93、第 93 章

女子攥着他衣袖,不顾身子几乎半跌下床,似恐惧得浑身发抖。

她许是身子尚还虚弱,哭求的时候,声音都轻轻微微的,却带着颤音,恐惧和害怕几乎要透出来。

付煜呼吸一滞。

他想过女子会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但却没想到女子反应竟会这般大。

而且,似乎女子对去庄子一事的反应,要远远大于将孩子交给王妃抚养。

付煜不着痕迹地轻拧眉心。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姜韵有孕时,每每听见关于卫椋之女的事,总无缘无故会被魇住,但听她言,不过是因她也曾被送进庄子,而感同身受罢了。

付煜将女子搂在怀里,按住她的肩膀,不许她乱动,声音微沉:

“姜韵!”

姜韵所有的动静倏然戛然而止。

她似被付煜的一声唤回神,顿时清醒不少,她靠在付煜怀里,眼泪悄无声息地掉,哭得又急又凶,姣好的脸蛋上褪尽了血色。

内室无人,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姜韵靠在付煜肩膀上,攥着他的衣襟,指尖微微泛白,她似无力道:

“……殿下,妾身一定要去庄子吗?”

她声音又轻又弱,透着低低哑声,让人无故就生了怜惜。

付煜本就对她比对旁人多了一分庇护,如今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也甚为不是滋味儿。

付煜抚着她的青丝,沉声低道:

“只一时之计,待事情平息,本王会接你回来的。”

许是看不得她这副模样,付煜说话间难得透着分柔情。

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姜韵却是咬紧了唇瓣,那一瞬间,她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暗恨。

即使她明知怪不得付煜。

可将她送进庄子中,不就是放弃了她?

碍于人言,碍于名声,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要交给王妃抚养,甚至她要远远发配到庄子上,连见她孩子一面都不可。

王妃一事看似证据皆确凿。

但是,付煜曾说过,会护她周全,她不顾危险,从不对后院女子下手,不就是为了付煜这一句话,去赌付煜的怜惜和庇护?

然而呢?

付煜终究不还是没有护住她!

说到底,不过是他无用罢了。

至于付煜所说的会接她回来?

曾经她年幼时,莫府为了她骗她乖巧去庄子,不也曾对她说过这话?

世事无常。

王府后院女子众多,谁知付煜何时被旁人迷了眼,将她忘了?

经此一事,她不敢再信付煜,也不敢再在付煜身上去赌了。

姜韵厌倦地闭了闭眸子,她尽可能压制这些负面情绪,轻扯唇瓣,似自我呢喃:

“……会接妾身回来吗?”

许是听出她话中的自讽和不信任,付煜眸眼顿时沉了下来。

可女子倏然捂唇轻咳出声,越咳越厉害,身子皆在他怀中颤抖,姜韵这阵子咳嗽来得太猛烈,咳得她脸色异样潮红,待她放下手时,手心似有一抹殷红。

付煜瞳孔倏然一缩,姜韵虚虚地似软了身子,他将姜韵一把抱紧,心中闪过一抹慌乱,什么恼怒闷气皆烟消云散,朝外怒道:

“传太医!”

门外似传来一阵兵荒马乱,房门被推开,绥枝和张盛推门进来,待看清室内情况,皆吓得一跳。

都说王妃小产,近乎坏了身子,而姜韵虽早产生子,但却幸运地身子并无大碍。

可如今姜韵的脸色却比王妃难看得多,她轻轻蹙着眉心,无力地躺着,脸上惨白得近乎透明,只唇角残余了抹红色,似稍不留神,就会香消玉损般。

张盛偷觑了眼自家殿下的脸色,心中忽然叹了口气。

殿下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他何时见过殿下如此慌乱过?

姜韵拉住付煜的手早就不知不觉松开了,付煜似察觉到什么,他呼吸稍有些急促,握住姜韵的手,不住地低声哄她:

“没事的,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姜韵艰难地别过脸,不再去看付煜,她有气无力地打断了付煜:

“殿下、不必折腾……妾身无碍……”

她眼角落泪,那颗不明显的美人痣露在众人眼前,被泪水打湿,她轻声细语,只有些唏嘘:“能、为殿下和王妃诞下子嗣,是妾身的荣幸……”

可不是为了付煜和王妃?

她辛苦诞下的孩子,从今日起,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付煜顿时哑声,一腔话皆堵在喉间,可姜韵却还在继续:

“妾身的身子、素来不争气……太医来了,也不过静养,殿下别白费力气了……”

姜韵似话中有话,但付煜如今一心皆是她的身子,根本没想太过。

令姜韵怀疑王妃假孕的,可不止王妃怀孕时机太过巧合。

而是她自己最了解自己的身子,明明她总觉得虚弱,有股子使不上劲的后继无力,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

可就这般,太医却说她身子无碍,只需好生静养即可。

王妃假孕想要瞒天过海,那么就必须要收买太医,否则,谁替她作证她有孕了?

若太医早就投靠了王妃,那她的身子和王妃假孕一事,就可说得通了。

太医很快赶来,果然如同姜韵所想,只说静养即可。

“姜主子不过一时郁结在心,才会呕出血,还请姜主子放宽心,否则对身子无益。”

素来没有对太医说过话的姜韵,忽地睁开眼,轻轻闷笑了声:

“刘太医医术高明,谢过刘太医。”

一句话,倏然让刘太医背后生了冷汗,他心中惊疑不定,总觉得姜良娣这话是在暗示什么。

可当他抬头时,却只看见姜韵咬唇闭眸的样子,她模样生得好,仿若生来就会被人捧在手心般,而殿下也没有例外,一心全是她,根本没对姜韵那句话多想。

刘太医稍松了口气,只当自己多想了。

刘太医走后,付煜立即让人去熬药,姜韵敛着眸眼,任由付煜动作,半晌,才低低道:

“殿下要妾身何时走?”

付煜刻意忽视的问题被她提起,付煜稍顿,却哑声不语。

姜韵顿时知晓了答案。

她咬唇,用力推开付煜,任由身子跌落在床榻上,她背过身子去,一言不发,只须臾后,身子轻抖着,似在无声地哭。

张盛等人皆垂着头,噤若寒蝉,不敢去看殿下和他宠妾之间压抑的气氛。

姜韵离府前,被绥枝扶着登上马车,付煜亲自送的她。

她一个良娣,因付煜缘故,竟得正门出。

得知这个消息时,后院许多人都不禁拧起眉心,余氏正和刘氏在一起,见刘氏拧眉,她撇了撇嘴,道:

“她都去庄子了,你们还这么容不下她?”

只走个正门,就让她们这么嫉妒?

刘氏一噎,没好气道:“自古以来的规矩,正门只能正妃出入。”

“她一个妾氏,殿下已经为她破了多少次规矩了?”

她们在意的是姜韵从正门出入吗?在意的不过是殿下总为她破例一事罢了。

余氏不着痕迹地撇嘴,说得多厉害,可她瞧见的,却是姜韵一身伤的来,一身伤的走。

若殿下特殊对待,只得这般结果,那她还宁愿不要呢。

余氏和刘氏话不投机,也待不下去,她是闲不住的性子,当下告辞,出了刘氏的院子,犹豫了番,就带着自己的婢女去往了秋篱院。

马车低调,可里面却是十分舒适,足够让姜韵好生躺在里面,姜韵对这些视而不见,她掀开珠帘,露出惨白的脸蛋,平静无痕地对付煜道:

“殿下不必送了。”

前前后后数十个侍卫,淬锦苑的奴才几乎皆被带上,却没有绥枝,姜韵离府前,只求了付煜这一件事,让绥枝留在小公子身边伺候。

付煜自然不会拒绝她。

而让姜韵唯一意外的,就是随着她去庄子的下人中,刘福的身影竟在其中。

姜韵看见刘福时,饶是有些麻木,也忍不住露了分惊讶。

刘福是府中除了张盛,殿下最信任的人,再如何,也不可能让刘福跟着她一同去庄子。

姜韵偏头看向付煜,付煜只垂眸,沉声道:

“你身边无人伺候,本王不放心。”

姜韵靠在马车中,想到付煜的这句话,轻讽般地扯了扯唇角。

马车渐动,姜韵放下了珠帘,只一句轻飘飘的话无力地落入付煜耳中:

“殿下当真觉得庄子更安全……”

付煜尚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拧眉抬头,马车已经走远,他站立了许久,才踱步转身,再踏入府门的那刹那间,姜韵的一句话,忽然闪过他脑海。

——太医来了,也不过静养,殿下别白费力气了。

白费力气?

付煜脸色倏然冷沉得有些可怖,他转头看不见踪影的马车,捏紧了扳指。

姜韵的话,可是他想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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