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澄接过那公子的玉牌,认真瞧起来。
上头刻着小小的字,写的是陆景两个字,地址则是朱雀小街上的一处宅子。
将这玉牌拿在手里,她才发现他这块玉牌的玉并不好,里头有许多斑驳的杂质。
瞧起来,这位公子的家境并不大好,似乎有些窘迫。
不过这样,她倒更放心。
毕竟寻常的达官显贵之家,肯定都是不愿意让自家儿子入皇宫跳火坑的。
但是正巧遇上家中困难的,倒说不定了。
然而顾之澄也并不想坑人,所以她的玉牌上明明白白写了“皇宫”两个字,就是让对方清清楚楚的知晓。
这是一个火坑,你愿不愿意,全由你自个儿决定,她绝不逼他。
陆寒的眼神已经阴沉得想杀人,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捏成了拳。
眼前这个男子,连貌若无盐都不会在乎,又怎会再在乎顾之澄的身份呢?
不过陆寒知道,这个人绝对......另有所图!
果然,陆景接过顾之澄的玉牌,凝神一瞧,目露惊色。
他也不蠢,只瞧着这玉牌,大概就猜到了顾之澄的身份,顿时有些不淡定起来。
顾之澄见他神色大变,忙摆手制止他在大街上说出她的身份来,只是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既然已猜到了我的身份,那可还愿意......”
“我愿意。”陆景咬着唇,眼底浮现出一片决绝之色。
好似这是与上刑场无二异的事。
“......”顾之澄垂下眉眼,轻软的声音透过薄薄的帷帽白纱传出来,“个中复杂曲折,想必你也能猜测一二,这样重要的事,你一定要考虑清楚。”
陆景忽而轻笑一声,细长俊俏的眉眼里掠过几缕无奈之意,“我已考虑清楚了,自然不会反悔的。”
“好......那过几日,会有人来你府上寻你。”顾之澄收好陆景的玉牌,郑重地说道。
她能看出来,陆景有难言之隐。
但她能看出来,他不是坏人,且也没有害她之心。
顾之澄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在这世间活着,谁能没有烦恼没有无奈没有难言之隐呢......
能做好自己,就已经是很难能可贵的事情了。
与陆景道别后,顾之澄并未打算回宫,反而打算在灯市上逛一会儿。
可是陆寒却开始催促她了,“还不回去么?”
“难得出宫,不如多逛逛。”顾之澄还想往前走,却被陆寒直接扣住了手腕转身往回走。
“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为好。”陆寒神色轻淡,语气不容人拒绝。
顾之澄知道,陆寒就是自个儿心底不痛快,所以才要让别人也不痛快。
而这个别人,就是她。
虽然顾之澄不明白陆寒为何不痛快,从不久之前开始,就见他脸臭得比锅底还黑,仿佛所有人都欠了他几百万两银票似的。
渐渐晚风不再带着鼓噪的热意,反而多了一丝凉爽,吹得人心情舒畅了一些。
顾之澄瞥了瞥陆寒腰上系着的玉牌,又望了望周围许多正翘首以盼看着陆寒想要上来给他递玉牌却又因他沉得滴水的脸色和满身杀气而不敢向前的小姑娘。
她摇头叹了叹气,“小叔叔,这么多娇花儿似的姑娘,你就一个也瞧不上?”
陆寒没理她,只是埋头往前走。
因他腿长,顾之澄不得不要小碎步才能跟上。
“小叔叔,你走这般快作甚?”顾之澄觉得太累,实在没辙只能伸手捏住了他的衣袍。
这回陆寒倒是脚步放缓了一些,但俊脸还是幽幽沉沉的,情绪难辨。
顾之澄端倪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道:“小叔叔,你可是生气了?”
顾之澄淡粉的唇瓣微微抿起,劝慰道:“这人与人之间,着实讲个眼缘。小叔叔若是看我寻到了如意郎君,而想到自个儿今日空手而归,所以心里不平衡,那大可不必。”
“或许只是上天给小叔叔赐的良缘未到,小叔叔再等等便是。”
反正也等到这二十五六岁了,多等一会儿少等一会儿都没区别。
陆寒气极反笑,这小东西还真以为他对她死心了?竟迟钝成这样?
陆寒无比后悔,之前和她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反而把自个儿栽进去了,却效果甚微,以至于让她连如意郎君都寻好了。
什么狗.屁如意郎君......?!
他就该早些将她锁在金殿里,摁在龙榻上。
她不是想要尽快有绵延顾朝皇室的血脉,早日定下皇储继位么?
那他就和她生......!
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四个。
她愿意最好,若不愿意他也有的是办法让她愿意。
总之无论如何也总比现在好,明明夜凉如水,他一颗心却似烈火烹油似的,不得安宁。
陆寒正想着如何跟顾之澄摊牌,却听到顾之澄绵绵软软的声音道:“小叔叔,到了,朕先上马车回宫了。”
陆寒瞥了瞥周围四下无人,眸光微凛便撩起袍子前摆,跟在顾之澄身后上了马车。
“你......”顾之澄仿佛有些不太情愿他跟上来,抗拒似的往后缩了缩。
陆寒眸色清冷,声音如常道:“夜色太黑,臣送陛下回宫。”
顾之澄两只手交叠搭在腿上,陆寒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她难以拒绝。
不过还好,似乎她劝过几句后,陆寒也想通了这缘分的事情急不来,所以冷冰冰的神色也渐渐缓了,如今快恢复如常了。
“陛下,可否让臣看一看那个人的玉牌。”陆寒忽然出声,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格外酥沉。
顾之澄愣了愣,从怀中掏出来,顺便多说了一句,“说起来他倒是和小叔叔一个姓呢!”
陆寒微怔,接过玉牌道:“臣不认识他。”
顾之澄点点头,知道陆景肯定也不认识陆寒,不然方才看陆寒的眼神,也不会如同只是看一个陌生人了。
陆寒端着那玉牌,就着马车内小小一盏油灯看了起来。
灯烛的光亮微弱,就凑到眼前才能看得仔细。
陆景。
哼,名字也没他好听。
陆寒眸底漫起一丝讥讽之意,又将玉牌上写着的地址暗暗几下。
“小叔叔,玉牌可以还给朕了么......?”顾之澄见他一直望着那玉牌,眼神明暗,心里也渐渐忐忑了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所以还是想将玉牌收回来,心里才踏实些。
陆寒心底又涌起一阵钝痛,仿佛酸胀澎湃的浪潮绵绵不绝袭来。
这小东西......就如此看重她的如意郎君么?
顾之澄只觉得陆寒方才已经缓了的脸色又变回去了,拉长着脸,似乎她不止欠他几百万两银钱,还有这万里江山,难以还清。
她轻咳了一声,将陆寒递过来的玉牌接着,指尖触及那微凉的玉牌面,心底也起了阵阵寒意。
来不及细看,她便将那玉牌收回了怀里,只讪讪笑道:“小叔叔,谢谢你送朕回宫。”
陆寒瞥了瞥她故作讨好的小脸,眉眼弯弯如新月,语气软得能将人一颗心化成绵绵春水。
呵,惯是会用他最吃的这一套。
尽管心中气盛,但陆寒的脸色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了下来。
车厢内又恢复了一片沉寂,只能听到帘子外呼啸而过的晚风,夹杂着路边行人闲碎说话的声音,不经意间从车帘子的缝隙中钻进来一两声。
陆寒抬了抬眉眼,仿佛是没话找话一般,漫不经心地问道:“......陛下喜欢那陆景什么?”
顾之澄微怔,睫羽伴着一两缕微凉的晚风轻轻颤着,嗓音轻软动人,“朕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若是与他生下皇嗣,应当会很好看。”
她勾了勾指尖,有些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总觉得陆寒的眸光越发咄咄逼人,能将这厚厚的车厢壁都凿出一个洞似的。
陆寒好看的眉皱得死紧,恨不得此刻就将这小东西抵在车壁上,让她知道,到底是他更好看还是陆景更好看。
甚至也可以让她知道......他与她生出来的皇嗣,能好看到一个什么地步。
可是这小东西懵懂又茫然的眨着眼,仿佛每一寸的眸光都化成了小钩子,让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却终究还是抑制住了丧失理智后才会有的行为。
他虽然很想,但是更怕吓到她。
如今她总算没那么防备疏离躲着他了,他怎能功亏一篑。
......陆寒的眸光明灭,最后又恢复如常,敛下清峻的眉眼道:“说到底......陛下喜欢他么?”
顾之澄眼底浮起几丝迷茫,最后摇头道:“朕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但朕知道,朕不讨厌他。若是与他生孩子,朕也是愿意的。”
陆寒顿觉心中郁痛,若不是憋着,可能一口血就要喷出来了。
她与那陆景才见过一面,就愿意与他生孩子了......?!!!
艹。
陆景。
很好。
他待会儿就去杀了这狗崽子......!
陆寒已经握拳将掌心掐出了一道深深的红印子,薄唇微微抿起,勾勒出几分精致却讥诮的弧度,“陛下这话倒是有意思,那陆景与你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
陆寒磨着后槽牙,还是忍不住出了声讽刺一番。
他实在是忍不了,憋不住。
很想问一句,凭什么?
那个陆景......凭什么?何德何能得到她的青睐?
还是一下子就愿意与他生孩子的地步......?!
顾之澄愣了愣,眉眼弯弯眸色动人笑道:“朕也不知道,或许这就是如小叔叔所说的,眼缘吧。”
所以这种东西,是说不清的。
顾之澄笑起来很美,若春日里盈盈而开的嫩桃儿,小脸精致耀眼,鼻梁秀致挺翘,就连淡粉的唇瓣也微微翘起来,仿若途经十里春风,徘徊其上。
陆寒心里却愈发堵得慌了。
这小东西提起他的时候,只怕从未有过这样的笑容。
即便是笑,也甚少有深达眼底的笑意。
呵,如今竟毫不吝啬全给了陆景。
陆寒拳头快捏得出水来,眉眼深深如万里冰川,其中隐忍压抑着的,是数不尽的肃杀之意。
陆景,他绝不会让这个狗崽子见到明日的太阳......!
一边生着闷气,一边拈酸吃醋,皇宫已近在眼前。
待马车停稳,顾之澄便跳下了马车,弯着杏眸盈盈道:“小叔叔,朕回宫了,多谢你一路送我回宫。”
说罢,她便与陆寒挥了挥手,脚步轻盈地走进了皇宫的大门。
她今日的裙子很美,步履翩跹之间,裙摆一步步在夜色中漾开好看的弧度。
陆寒只觉得更加扎眼,情不自禁抬手捂住了泛起一阵钝痛的胸口。
他知道,这小东西是迫不及待地去禀告太后,她寻到如意郎君了。
不过......
陆寒又想到什么,坐在马车里薄唇抿出一道幽长的笑意,沉声道:“走吧,暂且不要回府,先去朱雀小街。”
......
顾之澄踏过一重宫门,发觉黄海已经领着几位小太监抬着玉辇在等她了。
“陛下,您回来了,奴才按太后的吩咐,一直在这儿等着接您呢。”黄海扬了扬翡翠柄拂尘,细声笑道。
顾之澄微怔,抬脚上了玉辇,只道:“让你们久等了,快些回去吧,今儿朕也乏了,早些歇下。”
“是。”黄海忙招呼着几个小太监将玉辇抬起来,脚步沉稳有力地往清心殿的方向行去。
宫道上每隔几步就点着灯,只是近日顾之澄吩咐着宫中上下节省开支,所以这些宫灯的灯油也换得比以前次了些,所以不如之前敞亮,显得有些昏暗。
微醺的灯火被晚风一吹,影子便摇摇晃晃起来,让顾之澄有些昏昏欲睡。
但她没料到,回了清心殿,太后竟然在这儿。
“澄儿,你回来了?”太后美眸泛着光,听到动静便到了殿门口来迎她,用帕子替她擦了擦眼角,才道,“如何,可寻到了如意郎君?”
顾之澄不得不打起精神,将直打架的眼皮子撑得开一些,点了点头。
但她的寝殿里最是舒适,不冷不热,又熏着清泠泠的龙涎香,一踏进来,她原本还只是一丁点的困意便如翻山倒海般涌来。
这么晚了,也不知太后为何这样有精神。
看到顾之澄点头后,太后明艳精致的笑容便更灿烂了,忙挽着她的手坐到如意榻旁,柔声道:“你们可交换了玉牌?”
顾之澄又点点头,嫩生生的小脸上倦容难掩。
太后摸了摸她的小脸,嗓音温柔婉转,“澄儿,哀家知道你困了,但你先莫打瞌睡,将那玉牌拿出来给哀家瞧一瞧可好?”
“嗯......”顾之澄眨了眨眼,蝶翼似的羽睫狠狠扑簌了几下,这才将困意抖落了些许,而后便强打起精神将怀里的玉牌拿了出来。
揣了一路,这玉牌也已经沾染上了顾之澄的体温,原本冰凉的玉此时已是温润盈手。
顾之澄困得眼皮子打不开,这便也没细看,直接顺手就递给了太后。
太后笑眯眯地接过来,认真将那玉牌端倪起来,“让哀家瞧瞧,是哪家——”
“不行!”太后忽然话锋一转,语调高了几个度,甚至有些失态尖细到破了半个音。
顾之澄心头一颤,被太后忽而变得尖锐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原本半眯着的杏眸立刻全然睁了开来。
太后脸上的笑容已经全然消失,无比郑重又严肃地看着顾之澄,如远山含黛的秀眉蹙得死紧,“澄儿,哀家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顾之澄茫茫然眨了眨眼,水润莹澈的杏眸里泛起了几缕疑惑,“......为何?朕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太后已经气得精致的五官有些扭曲,怒瞪了顾之澄一眼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哀家就知道,你一定会被他蒙了眼迷了心神,如今可不是鬼迷心窍,竟然与他交换了玉牌?!哀家知道他长得好看,就是哀家活了快四十年了,也未见过比他好看的,但澄儿,这不过是人的皮囊而已,你可知他内里是如何可怕的性子?”
“......”顾之澄听着听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味起来。
明明这陆景她也是第一回 见,怎的听母后所言,母后也曾见过他似的?
且陆景虽然好看,但也不至于是母后见过最好看的人吧。
顾之澄摸了摸鼻子,觉得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应当是陆寒......
太后见顾之澄一副恹恹的模样,似乎不为所动,更加气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哀家就知道,他力压众臣,极力推举你继续做皇帝是有目的的!果然,他这一步棋真可谓是算计到了骨子里啊!只要你与他成婚,那以后这顾朝皇室的血脉,可不就流着一半的血是姓陆的了么?这往后的江山,可不就到了他们陆家手里么......?”
“他这一招兵不血刃就让顾朝改名换代,亦能为他博个忠诚臣子的美名,可真真是厉害!也就你这被他色相所迷惑了的,也会傻乎乎地陷进去。”太后气得牙痒痒,伸出纤白的指尖戳了戳顾之澄的脑门儿,却依旧不解恨。
顾之澄已经完全听明白了,将太后手里的玉牌夺回了一看。
上面赫然是几个小字。
陆寒,摄政王府。
她小脸一白,这会儿困意已经全没了,只是头皮有些发凉。
而太后却以为她是在紧张陆寒的这块玉牌,气极反笑道:“怎么的?你还以为哀家会将他的玉牌摔碎不成?紧张成这般?”
“......哀家今儿就把话放在这儿了,就算你与他交换了玉牌,这门婚事也算不得数,哀家第一个不同意!”
顾之澄指尖颤了颤,紧紧捏着那玉牌的手用力到泛白,小声道:“母后,朕不是与他交换的玉牌......似乎是拿错了。”
太后盛怒的眸子里有些错愕,正熊熊燃着的怒焰消了半分,“你说什么?”
“......与朕交换的,是一位叫陆景的,他住在朱雀小街。母后若是不信,明日可派人按朕说的地址去寻。”
太后的怒焰又消了几分,只是仍狐疑地看着顾之澄道:“那你又怎会拿错陆寒的玉牌?”
顾之澄有些尴尬地捏着陆寒的玉牌,眸色复杂地回道:“朕回来时是与他一块坐的马车,或许是说话间不小心拿错了吧......”
太后这才消了气,只是美眸里依旧眸光明灭,叹了一口气道:“只要不是他,那便是最好的,但这陆景......怎也是姓陆?”
顾之澄摇了摇头,安慰道:“母后不必担心,既然要召那陆景入皇宫,自然会将他的底细全然盘查清楚的。”
“那就好。”太后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叮嘱道:“你以后还是莫要与陆寒那厮太过亲近,尽量疏离防备一些,哀家总对他不大放心。”
“母后放心,朕心里有数。”顾之澄垂着小脸,指尖轻轻抚着陆寒的玉牌,眸底氤氲起浮浮沉沉的雾霭来。
......
这一夜,当然又是没有睡好。
顾之澄翻来覆去的想,这玉牌......到底是陆寒故意调换的,还是不经意间拿错的?
他到底......是何意思?
翌日,陆寒又来了御书房。
顾之澄气势汹汹地迈过门槛走进去,将他的玉牌重重摁在桌案上。
“小叔叔,你为何将你的玉牌给朕?”
若是喜欢她,也不直说,居然这样偷偷摸摸的调换,真让人瞧不起他。
陆寒眼下一片青色,明显是昨儿晚上没睡好,所以今日的心情似乎依旧不大好。
他幽幽的目光望过来,顿时让顾之澄兴师问罪的气焰消了一大截。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杏眸圆睁凶巴巴地望了过去。
陆寒忽然又轻笑了一声,脸上的阴沉寒意褪去,浅笑着的俊脸仿佛流霞破开阴翳的乌云,惊艳得让人有些目眩。
“臣还以为玉牌丢了呢,没想到是在陛下这儿。”
“......”顾之澄杏眸微闪,蹙眉问道,“那陆景的玉牌呢?”
“陆景的玉牌臣不是还给陛下了么?”陆寒不咸不淡地回答着,眸中有些恹恹之色。
“......你给朕的是你的玉牌。”
“哦,是么?”陆寒眼皮微抬,懒洋洋地回道。
“罢了罢了,先把你的玉牌还给你吧。”顾之澄摆摆手,将玉牌递给他。
可陆寒却不伸手接,只是漠不关心道:“臣不要了,陛下直接扔了吧。”
或者留着也行。
总之这玉牌既到了她手里,就没有再还给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