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大势已去

听闻禁卫军偏师进攻南昌的消息,陆鹏心理是有些崩溃的。

因为陆鹏知道,一旦让禁卫军杀到南昌城下,必然会使得监国朝廷内部人心动摇。便是监国朱由崧,心中也会生出投降的念头来。

拥立朱由崧这么长时间,对朱由崧陆鹏已经非常了解,他压根就不是什么明主,论能力和他的堂兄崇祯皇帝朱由崧差的太远。

当初就是害怕人心动摇,陆鹏才统帅大军入鄱阳湖,试图拒敌于鄱阳湖中,即便不能击败进攻的禁卫军,说不定也能等到转机。朱由检的暴政惹得天下人心惶惶,无数士绅百姓都盼望其下台,各省的反对暴政的举义此起彼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大的乱子,那时便是南昌朝廷的机会了。

然而陆鹏没有想到,朱由检竟然会御驾亲征南昌,而且竟然会分兵进攻九江。陆鹏更没有想到,坚固的九江城,竟然连一天时间都有撑到,就这么被禁卫军打下来了,而且九江的禁卫军并没有停歇,竟然马不停蹄的从陆路向南昌发起了进攻......

怎么办?这种情况下如何挽回局面?

陆鹏在深深的思考着。

眼下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迅速击败面前的禁卫军主力,方能扭转乾坤,但陆鹏知道这更加不容易。

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能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吧,希望能有转机的机会。

想到这里,陆鹏亲笔写了一封“捷报”,告诉南昌方面,自己刚和禁卫军战了一场,获得小胜,他日必然能击败昏君率领的大军,告诉南昌方面,严加防守,不必害怕从九江杀来的那支禁卫军。

南昌城内尚有五万军队,又有坚固的城池,那支禁卫军只有两万余人,想攻下南昌城并不容易,还有时间。陆鹏暗暗道。

是日,突然有人来报,说大批的俘虏被禁卫军放回,正等着进入水寨,手下将领们问陆鹏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些曾经被俘虏的兄弟放入营中?

“阴谋,必定是阴谋!”陆鹏断然道。昏君好容易俘虏了他们,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回?

“可是督师,要是不接纳他们的话,恐怕营中其他兄弟会有想法。”总兵徐承明劝道。这批俘虏几乎都是徐承明的部下,他不可能对他们不闻不问。

“他们若是被禁卫军策反了怎么办?若是其中潜有禁卫军的细作怎么办?”陆鹏冷然问道。

“督师放心,可以把他们单独关在一处营中,由末将亲自看管,不给他们营中乱窜的机会。至于禁卫军派出的细作,末将会严加盘查,一旦查出格杀勿论。”徐承明保证道。

“这事怎么看都有些蹊跷......”陆鹏还是不敢轻易答应。

“督师,我看没什么问题,既然徐总兵都但担保了,若出问题拿他问罪便是。”方国安不怀好意的道。

眼下方国安和徐承明已经有了很深的矛盾,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一旦查出徐承明军中有禁卫军细作,徐承明将吃不了兜着走。

“那好吧。”看手下两大总兵都同意了,陆鹏也只能无奈的答应。

“徐总兵,你一定要严加看管这些俘虏,不能让他们生事,否则我拿你是问!”陆鹏严厉道。

“督师放心,一切都包在末将身上。”徐承明喜道。

有了这数千俘虏回来,徐承明手中兵力顷刻间增加一倍,这让他如何不高兴。这年头实力为尊,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然而虽然有徐承明的保证和严加控制,数千俘虏被放回的消息还是在大营中传了出去,惹得军中士卒议论纷纷,很多叛军士兵都夸赞禁卫军的仁义。这个年头,肯善待俘虏的并不多。而这些俘虏的被放回,也无形中削弱了叛军士兵们的斗志。既然禁卫军善待俘虏,那么就没必要死战,打不过直接投降便是。而这种情况也是陆鹏没有想到的。

事实上,放回俘虏本来就是阳谋,无论陆鹏如何应对都对他不利。不接收放回俘虏的话,军中将士会认为他无情无义,接收又会出现当前的情况.

而且陆鹏最大的失策就是让徐承明去看押这些放回的俘虏。俘虏们和徐承明军中将士本就是一家人,让自家人看守自家人如何能看的住?

俘虏们到处讲诉禁卫军的仁义,讲诉皇帝的均田减赋之策,让徐承明军中士兵人人向往。这些士兵大部分都是农民,被强征入伍当兵。他们最大的想法就是回乡种田,和妻儿生活在一起。对他们来说,能拥有自家的田地,能在交纳皇粮国税后吃饱肚子,就已经是天堂一般的生活了。

于是乎,对俘虏们描绘的那种日子,所有士兵都充满了憧憬。

对这种情况,徐承明看在眼里也急在心上,然而他却没有好的办法。他可以强令阻止谣言,谁敢乱说就杀谁头,但那样的话必然会惹得全军将士反对,一旦有俘虏或士兵登高一呼,恐怕顷刻间就是一场哗变。

“将主,抓住了一个禁卫军细作。”一个家丁走进舱中禀告道。

“带进来。对了,先严格封锁消息,不让抓住细作的消息泄露出去。”徐承明想了想,吩咐道。

细作被带了进来,是一个相貌普通的青年男子,穿着一身破烂的军服,看起来和其他士兵没什么两样。

“老实交代吧,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徐承明厉声问道。

“我叫程双,乃禁卫军中一普通监军,奉陛下和洪督师之命潜伏叛军之中,为的是策反尔等军中士卒。”这名叫做程双的监军昂然道。

禁卫军中的监军和叛军中的监军不一样,就是一个普通的职位,每个营每个哨都有好些监军,完全是从普通士兵中选拔而成的,对此徐承明也有了解。

“你们一共派出了多少人?除了你还有谁?”徐承明逼问道。

程双摇头道:“派出了很多很多,但休想我告诉你具体人名。”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徐承明厉声道。

程双笑了:“你可以杀我,但最好消息不要泄露,否则我禁卫军击败尔等叛军以后,你将会为我抵命。”

徐承明冷笑道:“就凭你,不过是一普通监军,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你抵命?”

程双道:“我虽然是一个普通监军,但也是陛下派来的人,你杀我就是和陛下为敌,不会有好下场。而且将来你们被我军俘虏或主动投降以后,对你们的处置将会听从我们这些监军的意见,除非你选择一条道走到黑,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看着对方昂然不屈的样子,徐承明犹豫了,他一时间竟然不敢下令严刑拷问或者处死对方。

说到底,徐承明心中清楚,恐怕这次己方真的大势已去......

“徐将军,陛下御驾亲征,对平定尔等叛军势在必得,你们已经支撑不了多少时候。陛下仁德,认为叛军士兵也是他的子民,不过是被蛊惑而已,不欲造成大量伤亡,所以才没有主动进攻,是给尔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是徐总兵你肯主动举义归降,便能立下功劳,可折抵以往罪过,对你宽大处理。希望徐将军三思而行。”程双继续道,竟然劝降起来了。

“呵呵,我怎么选择还轮不到你个小兵教训。”被敌方普通小兵教训,徐承明脸上挂不住了,当即吩咐人把程双押了下去。

“老子即便投降,也得禁卫军大人物来谈,区区一个小兵有什么资格和我对话?”徐承明喃喃道。

因为担心后路,徐承明并不敢杀掉程双,也不敢对军中其他细作动手,只能下令严守营盘,不使消息外泄。

然而营中一半的人是俘虏,这些俘虏基本上已经被禁卫军洗脑,另一半和俘虏也是曾经的同袍,想封锁营盘哪有那么容易。每天不知道多少人暗中出入营地,把消息带遍整个大营。不过数日时间,近二十万人的大营都知道了俘虏放归的消息,也都知道了禁卫军即将开展的均田减赋之策。

虽然军中严令对细作严格盘查格杀勿论,但是人心所向,陆鹏的命令已经无法得到执行,徐承明也根本看管不了自己的营地,每日都有细作暗中初入营地,前往其他营寨,宣传禁卫军政策,游说军中将领。

禁卫军还未杀来,二十万人的大营已然人心惶惶。

陆鹏感觉自己每日如坐针砧一样,却全无办法。只能暗暗祈祷,祈祷南昌城能挡住禁卫军偏师的进攻,否则若是南昌城失守的话,二十万大军崩溃也是瞬间。

至于分兵前往营救,陆鹏却是不敢。对面的禁卫军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一旦分兵,对方必然会立刻进攻。

......

正如陆鹏所担心的那样,此刻的南昌城,确实已经惶惶不可终日。

进攻的禁卫军偏师还在三十里外,城中还有五万军队,还有三十多万百姓,然而上至监国朱由崧,下到军中将领,都慌了。

“监国殿下,咱们城中还有五万大军,来攻的禁卫军偏师不过两万人,何不派兵出城迎击,御敌于城门之外,若能野战击败这支禁卫军,将会极大的提升我军士气,陆督师才能从容应对禁卫军的主力船队。”大学士解学龙向朱由崧提议道。

“谢阁老说的对,可是派谁去迎战呢?”朱由崧问道。

解学龙沉默了。军中能战的将领皆被陆鹏带着迎战昏君主力,城中并无大将。文官倒是不少,能带兵懂打仗的却没有几个人......

“若是没其他人选的话,臣愿带兵迎敌。”大学士吴兆元突然道。

吴兆元原是赣州知府,没少和叛乱的山贼打仗,还是懂带兵的。后来随同袁崇焕拥立朱由崧后,因功被任命为江西左布政使,袁崇焕南京战败,南昌朝廷重组,吴兆元因在江西官场的威望得以入阁。

此时在南昌城中,确实没有比吴兆元更适合带兵的了。

“我看可以,可以由吴阁老为督师,出城迎战禁卫军偏师。”解学龙仔细思考后赞同道。

“要我说监国殿下何不御驾亲征,”大学士周应期突然道,“殿下御驾亲征的话,必然使得军中士气高涨,如此放有击败禁卫军的把握。等击败禁卫军后,再挥师康朗山,与昏君主力决战!”

“啊?”闻听让自己御驾亲征,朱由崧顿时慌了,“寡人,寡人哪里懂得打仗啊......”

周应期道:“殿下不需懂打仗,只需坐镇军中即可,打仗的事另由吴阁老负责。”

只要朱由崧在军中,士气必然高涨,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人家崇祯身为皇帝都能不惧危险御驾亲征,你这个监国又有什么资格躲在后方?

解学龙等大臣们也纷纷同意,支持朱由崧御驾亲征。

换在正常时节,没有大臣希望皇帝或监国出都城,都希望用各种制度把其限制在都城中。但现在形势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周应期他们已经顾不得太多。先死马当活马医吧......

大臣们都一致同意自己御驾亲征,朱由崧哪怕再不愿意也只能答应下来。

回到宫中以后,朱由崧越想越觉得害怕。他当初不过是唐王世子,享受惯了荣华富贵,过着猪一般的生活,既没有野心也没有能力,当这个监国也是因缘际会而已。现在让他亲自上战场,他那里敢?

“殿下,禁卫军三路来攻,我军接连战败,我看南昌城根本就守不住,若是随军御驾亲征的话,一旦战败必死无疑。不如趁着没有人注意,咱们暗中逃出南昌城。”亲信太监来福说道。来福是当初福王府的老人,向来对朱由崧忠心耿耿。

朱由崧顿时眼前一亮,可随即就皱起了眉头:“逃,往哪里逃啊?”

一旦南昌失守,南昌朝廷将会彻底覆灭,天下之大,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这一刻,朱由崧非常的后悔,后悔不该听从陆鹏袁崇焕等人的忽悠,当这个监国。

原本在凤阳大牢里好好的,虽然没有自由,最起码衣食无忧,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咱们可以向南逃,经赣州逃亡广东,然后在广东买船下海,前往海外,必然能寻得一个活路。”来福蛊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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