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意外

兴许是因为段漾对霍廷轩的兴趣太过浓厚,导致段泽也受其感染对霍廷轩莫名地在意起来。

夜晚,他躺在床上再次打开了标记院的软件平台,走马灯上两人的标记信息早已被新人刷下去,但只要搜索他们中间任何一人的名字,标记对象信息就写在简介最显眼的地方,还不可隐藏。

因为时常有花心偷情者,瞒着自己交往或婚姻对象与他人标记,所以政府部门几十年前便出台了对外公告标记信息的政策,先前是标记当天登报,后来推出了标记院专属的app则是走马灯外加信息公开。

霍廷轩的证件照片安安静静地躺在手机屏幕里,清爽的短发,黑色眼眸平视前方,气质温和,长相说不得惊艳,勉强算是耐看,段泽盯久了也不觉得丑,反而越来越顺眼。总体是很普通的男生,最多比平常的学生惨了一点,但比他更惨的人放眼全国比比皆是,段泽觉得自己赢定了。

他调出霍廷轩的手机号,简单粗暴地编辑一条短信,点击发送——

我是段泽,喜欢吃海鲜吗?可以的话明天18点整,校门口见。

或许是霍廷轩正好在看手机,他的回信非常快,段泽手机还没放下新的消息便跳出主界面——

好的,我不挑食。

段泽愉快地从床上蹦了起来,赤足踏着柔软的地毯跑去储藏室里找点礼物,准备明天送给霍廷轩。

这时,第二条信息紧接而至,还是来自同一个人——

对了,今天是你生日吧,生日快乐。

后面跟了一个88.88元的小红包。

段泽倒吸了一口凉气,人家送了他88.88的红包,他怎么也得还个8888,段泽果断抛弃手中几千块的男孩收到都哭了的游戏机,奔着上万的价码就去了。

孙辈皇家贵族的小群里嗖得弹出来一个对话框:送给二十岁男生什么礼物比较好啊?

其他人还都没反应过来呢,段漾最积极地哐哐哐连给段泽敲了七八个窗口抖动,上来就问:你要给霍廷轩送礼物?我建议你送台笔电,他急缺。

段泽惊了,他直接发语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段漾:不好意思,为了抓到嫌疑人霍某的狐狸尾巴,我不得已采取了非常行动,我安插的人已经潜入到霍某身边,偷听到他和机房老师的对话,据说之前那台进水坏掉了,求老师给他宽松半个小时把作业做完。

段泽:……

段泽:赶紧给我撤掉,你要在E语上也费这么大功夫,四级考试早过了。

段漾:呸

不管段泽如何威逼利诱,段漾就是抵死不从,也不知他是把哪路神仙派到了学校里监视霍廷轩,第二天早上霍廷轩吃了什么都能给他报得一清二楚,然后段漾则将内容全盘复制给段泽,搞得段泽早餐也破天荒点了一碗黑米粥。

段泽:还不把人撤走。

段漾:那怎么行,说好的一个月查清他的底细,不到人最近的地方时刻盯梢,怎么能知道他是不是半夜会变身?

段泽:他还能变成狼外婆吃了你吗?

段漾:狼人!天才啊我的泽,你提供了一个崭新的思路,等十五月圆那夜我要让人重点关注一下。

“……”段泽觉得段漾十分不可理喻,别说一国之皇孙,相声演员都没他这么能贫的,段泽果断将人抛诸脑后,认认真真地上课听讲。

在Y国,大多数公民从6岁起都会度过漫长的二十一年义务制教育,上至大六,下至幼一,不上满绝对不给走。

大学之前基本都是玩玩的,大把大把充足的时间让每个学生去探寻自己真正的爱好,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等到了大一大二,真正生不如死的日子就来了,语文、数学、外语、生物、化学、历史、地理、物理、政治、体育,再加一门选修,十一门课程同步学,哪一门期末成绩低于六十分或者教师评分低于D,直接留级,不容置喙。

所以一直有个笑话叫做:别人的大学六年是一到六,我的大学六年分别为——大一大一大一,大二大二大二……

全天课程结束是下午16点,有整整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供段泽支配,因为晚餐有约,他没有按照往常习惯留堂将作业写完,而是回宿舍痛痛快快地洗了半小时的澡,再用发胶定了个自认时尚无比的发型,穿校服显然不太合适,段泽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T恤和黑夹克,又从床底若干还未开封的鞋盒里挑了双崭新的低帮鞋。

为霍廷轩定的笔记本电脑刚刚送到,就搁在书桌上,全国最顶尖的配置,祖父公司技术部门数周前研究出的新品,还未实际投入产出,商标都没印上去,段泽自己用的也都是这种内部货。

最关键的是,防水。

除非霍廷轩想不开拿起子凿开键盘再把水灌进去,接着用锤子使劲地砸,否则十年之内甭想把这台电脑玩出一点毛病。

手机屏幕倏地亮起来,显示是段漾发来的视频信息,段泽现在看到这个名字就头疼,想也不想地就果断熄屏,可段漾紧接着又传来一条信息——你他妈快看!

一句粗口引起了段泽的重视,他疑惑地拿起手机在床边坐下,点击视频播放键。

画面内非常安静,只有纸张翻动和键盘鼠标敲击的声音,段泽认得这是学校的图书馆二楼,屏幕中央对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他正站在椅子边上弯腰在桌上一摞资料里快速地翻找着什么。

录像离得奇近,但男人却一无所查,显然镜头是经过多次放大,而关键在于帧数仍旧非常清晰,一看偷拍所用设备就不是平民百姓手里的破烂手机,段泽不明就里地继续看下去。

陌生男人似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嘴角没有忍住泄出一声窃笑,他将大约五张写满了字的纸对折夹在腋下,再把桌上的其余资料归还原位,像只偷到腥的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画面一时间静止不动,而左下角的时间仍在一分一秒的继续,约莫过了三分钟,霍廷轩缓缓出现在屏幕中,还是昨天凌晨段泽见到的那一身打扮,雪白的衬衫挽到手肘,像一棵枝头压雪的青松。

与桌椅相隔还有两米远时,他忽然皱眉,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东西曾经被人翻动过。

他快速地向前,拉开椅子站在桌前翻阅资料,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焦急。

段泽忆起两人初见时摊了满桌的纸张,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拨通段漾的电话,还未开口就听见这人在那头疯狂发飙,又是跺脚又是大跳,“什么东西啊,盗窃啊这是!什么人啊这是!那家伙把什么东西拿走了!?”

“……你别急,我去找他。”段泽连当事人的面都没见着,就得先来安慰这位急疯了的小太监,他顾不上桌面的笔记本,拿了钥匙就小跑出门,所幸图书馆离他的寝室很近,五分钟后段泽便抵达了图书馆的正门口。

正在这时,霍廷轩给他来了一条信息:真不好意思,选修课老师临时找我有事,所以今晚不能赴约了。下次我请你吃饭赔罪好吗?

段泽沉着脸刷卡进门,两条笔直的长腿三阶一迈,几步就跃入了位于二楼最东边的期刊阅读室,耳机内段漾发泄完心中不满,正在淡定泠静地汇报最新消息:“程白鹰说那人叫罗勒,是霍廷轩的室友,家里貌似有点小钱,他爸开了个什么制药厂。”

“程白鹰?”

“我爸的警卫员,嗨,就我找来潜伏进大学揪霍廷轩尾巴的。”

段泽按断通话,他找到了霍廷轩。

对方半边身子遮在阴影里,微垂着头,留海遮住小半张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霍廷轩的脊背依旧挺直,无声无息地坐在座位上,他的手里死死攥着一叠稿纸,手背上凸起了根根青筋。

段泽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霍廷轩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狠厉若豺狼,阴森森地瞪着段泽,可是在视线触碰到段泽的瞬间,霍廷轩眉心倏然展开,温和润泽的暖光重新化在他的眼眸中,紧紧抿直的唇角向上挑起微小的弧度,因为图书馆需要保持安静,霍廷轩询问的声音轻得像露水尖驻足的蜻蜓,“你怎么来了?”

仿若那一刹那的阴暗暴戾全数是段泽的幻觉。

“跟我出来。”段泽没有立即解释来由,等霍廷轩同他一起走到茶水间里才问道:“到底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了。”

“……”霍廷轩似乎真不明白段泽为什么神情这么严肃,他莫名其妙地歪歪脑袋,“什么?你是指晚饭的事吗,对不起,真是事发突然,我不是故意爽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