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天空飘起了雪花,酒店大楼的楼顶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欧文架着狙击枪蛰伏在大楼楼顶,通过耳麦听梅琳达哼歌。
梅琳达的车停在那条街道的巷子里,透过车窗能看得从这条街上经过的所有车辆,再往远看,还能看到欧文潜伏的那栋酒店大楼。
离目标出现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嘿,你能换首别的吗?”欧文叼着冰块小声道,“为什么要唱夏日最后的玫瑰?现在可是在下雪呢。”
耳麦里传了梅琳达的笑声。
“好吧,那我换一首。”
梅琳达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打着节拍,懒洋洋地哼唱起小调。
欧文抬了一下眉角,耳麦里传来梅琳达轻柔缓和的歌声。
“……andifyoue,henallthefloersaredyg(若你归时,恰逢万花零落)……”
“andiadead,asdeadiellaybe(或我已逝,踏上宿命归途)……”
“……”
梅琳达的声音轻松又柔和,轻得像一片羽毛,混在白雪里落在欧文的肩膀上。
原本有些忧伤惆怅的曲调在梅琳达的嗓音里衬得灵动又自由。
欧文身形一动不动,眉宇却忍不住弯了弯,眼前的瞄准镜里是车来车往的灰扑扑的街面。
最后一个单词的尾音被梅琳达故意拉得很长很长,瞥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时间,梅琳达清了清嗓子。
“快到了。”
欧文“嗯”了一声。
目标是一辆黑色宾利,按照雷克斯给的情报,应当是两男一女,外加一个公文包。
现在已经快接近下班的时间,路上来来往往车辆和行人多了起来。
形形色色的车辆从瞄准镜里一闪而过,欧文神态身姿屹然不动,手指稳稳地摁在扳机上。
直到三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宾利从瞄准镜下驶过。
尽管速度很快,欧文还是一眼看清了那辆宾利的车牌号。
对准司机的眉心,欧文扣动了扳机。
“砰!”
车玻璃上留下蜘蛛网一样的裂纹,司机双目圆睁仰面撞在了座椅靠背上,眉心一个骇人的血洞。
宾利当场失控,径直擦上了一旁的花坛,后面的轿车撞上来,惊慌失措地顶着宾利往前开。
“有狙击手!”副驾上的女人将怀里的公文包塞给后座上的男人,大喊着打手势,“抱头!趴……”
“砰!”
女人的后脑被子弹击中。
这个时段的车辆不少,宾利的失控直接导致了其他轿车慌张避让,整个路段顿时乱成一团。
男人趁着车辆拥堵踹开宾利的门翻滚下车,护着怀里的公文包躲到了车后面。
欧文的狙击枪没有办法瞄准了。
男人刚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通知其他人,一颗子弹从巷子里飞出来,“啪”的一声射穿了男人的脑袋。
男人倒在雪地上,后车车主尖叫起来。
梅琳达眉角轻轻一挑,收了枪,重新坐回了车里。
“解决了。”
欧文自然也听到了耳麦里那声装了消音器的枪响,唇角微勾,从地上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
“行,收工。”
三条人命加上车祸,交通瘫痪,克里木街很快被警察拉上了封条。
梅琳达就这样在小巷里掉了个头,潇洒地开到另一条路上去接欧文了。
雪下得有些大,屋顶上已经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雪,街道和店铺前被人们踩出了一串长长的黑色脚印。
唐安去阳台拉窗帘的时候,发现玻璃下边已经结了一小层霜。
唐安蹲下身隔着玻璃摸了摸那些霜花,冰冰凉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玻璃上因为内外温差凝聚了很多小水珠,唐安用指尖拨弄着,有些走神。
“……”
雷克斯的吻,第二次了。
和第一次不一样,雷克斯的吻好轻好轻。
唐安的手指沾着冰凉的水珠,无意识地在玻璃上画了一个圈,补上木棍一样的身子,还有一直绷着脸的表情。
反应过来,唐安赶紧擦掉了那个火柴小人。
耳尖微微有些红了。
雷克斯从厨房里端出吃的来,没看到唐安,找了一圈,才在二楼阳台上找到正蹲在玻璃前面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唐安。
雷克斯走过去,唐安正专注地将指尖抵在玻璃上,用手指划动着玻璃上凝结出的小水珠画画。
“……”
雷克斯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调出了相机。
“咔嚓。”
唐安“蹭”地扭过头来,手摁在了画着的火柴人上面,睁大眼睛看着雷克斯。
雷克斯:“……”
哎呀,忘记静音了。
相机画面里的唐安只露着半张侧脸,碎发下唐安的表情很认真,指尖勾勒的是一大一小两个火柴人,小的那个手里提着个棍子。
雷克斯猜应该是把枪。
手指点了保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雷克斯面色如常地将手机揣回兜里。
“洗手,吃饭。”
唐安还保持着手掌摁在玻璃上面的动作,蹲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他。
雷克斯就当没看到。
晚餐是烤的小饼干,还有培根和沙拉。
雷克斯看着唐安叉了一个烤小番茄放进嘴里,没什么表情地咀嚼着,就知道这个菜肯定不合唐安的胃口。
唐安的口味其实很好猜出来,遇到不好吃的唐安不会有什么表示,只会默默地咀嚼,然后面无表情地吞下去。
但如果是遇到合胃口的,唐安的眼神会很亮,露出那种有些高兴的表情,比如说吃糖的时候。
还有现在吃烤饼干的时候。
雷克斯把装着小饼干的盘子往唐安的方向推了推。
唐安又拿了一个塞进了嘴里。
烤饼干带着一股好闻的焦香味,雷克斯看着唐安,又看向窗外,外面的天空暗了下来,路灯打在地面的积雪上显得很明亮。
手里的热茶还冒着淡淡的白气,雷克斯恍然有一种那些小说作品里写的,一家人围坐在壁炉边烤火的幸福感。
“……”
原来自己也会贪恋这种感觉。
雷克斯拿起热茶喝了一口。
唐安吃完了所有的烤饼干,又喝了牛奶,直到快要到睡觉的时候,雷克斯还发现唐安叼着百奇棒在查资料。
雷克斯蹙了蹙眉。
“你今天好像吃了太多甜的。”雷克斯走过去,伸手掰断了唐安叼着的巧克力棒,“记得刷牙。”
唐安眼睁睁看着雷克斯自己吃掉了掰断的那根巧克力棒。
唐安“哦”了一声:“知道了。”
“我不是小孩子。”
雷克斯不以为意:“大孩子也会蛀牙。”
“……”
雷克斯扫了一眼唐安的电脑屏幕,依旧是一堆密密麻麻的英文,大部分是有关西区的几个集团的介绍。
唐安往下翻了翻,雷克斯倚在床头给她解释。
“这个公司名义上归莱德管,实际上詹森才是最大的股东。”
唐安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某个熟人的名字。
“谁?”
“詹森。”
唐安有些意外,詹森看起来完全不是会以正常手段参与商业竞争的人。
雷克斯似乎知道唐安在想什么,皱了皱眉,再次强调,他们都是“合法”商人。
唐安摸了摸鼻尖。
布尔曼酒吧好像并不是这样呢。
把西区的各个部门和企业都摸了个大概,唐安还想继续看点儿别的,雷克斯扫了一眼床头的表,抬手把电脑扣上了。
“很晚了,睡觉。”
说着雷克斯还不忘提醒唐安:“先刷牙。”
雷克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比以前啰嗦了一些,要是詹森在现场肯定会露出“咦,真恶心”类似这样的表情。
唐安洗漱完了准备睡觉,雷克斯也回了自己的卧室。
欧文的任务完成了,被遗落在现场的那个公文包交由了警察保管,安迪将里面的东西拍了照片发给了雪莉。
就是几个装着药的安瓿瓶和注射器。
安瓿瓶里的药物成分安迪说会警方还在调查,到时候会想办法将第一手资料发给西区。
那个议员目前也被警方控制并保护了起来。
雷克斯倚在床头,只开了一盏台灯,顺便回了雪莉的消息,想着明天早上再告诉唐安也不迟。
结果刚放下手机,就听到唐安在喊自己的名字。
声音闷闷的。
雷克斯披了睡衣下床,推开唐安房间的门一看。
唐安被自己的毛衣绑架了。
“咳。”
唐安的脑袋卡在毛衣领里出不来,听到雷克斯的轻咳,唐安的声音有点儿郁闷。
“不要笑。”
雷克斯正色道:“没有笑。”
唐安并不相信雷克斯的说辞,雷克斯帮唐安把费劲的毛衣脱下来,唐安闷着头钻进了被子里。
雷克斯瞥了一眼唐安只露在外面的黑发,抬手抖了抖那件毛衣,心想要不要换个低领或者带拉链的款式。
唐安的肩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说不定也会落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雷克斯的胳膊这两天一直没有去检查,但不得不说,枪法确实退步了很多。
不然那个任务也不能交给欧文。
雷克斯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出神了很长时间,直到他感觉到一股炙热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雷克斯回过神来。
唐安正在看着他。
“在想什么?”唐安问。
“没什么,”雷克斯把毛衣放在床脚,顺便替唐安把床头的台灯关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