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请穆雪衣吃过晚饭,周枕月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变成了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看?楼下守着的穆雪衣。
她倒是没喜欢上这个人,只是那晚穆雪衣的一番话,让她对她产生了更多的兴趣。
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是真的这么通情达理,还是只在自己面前演一演,背地里实?则是截然相反的尖酸刻薄?
穆雪衣不知道自己的办公室位置刚好能看见她,所以在这里?窥视着她,就能看到最真实?的她。
第一天,周枕月看?到穆雪衣蹲在路边逗了一天的流浪狗。
第二天,她看到穆雪衣带了火腿肠和水过来,继续逗那只流浪狗。
第三天,她看到穆雪衣捧着盒饭吃午饭时,把唯一的肉菜大鸡腿夹出来,喂给?那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狗。
她的世界,好像单调得?只剩那只盘桓在公司周围的流浪狗。
周枕月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她叫小艾去给?穆雪衣传了个话,说自己想吃三明治,让穆雪衣买一个,下班后她去拿。
小艾传话时,她就在落地窗前盯着。
穆雪衣很温顺地点头,马上就去便利店买了。
周枕月在落地窗前停驻了比以往更多的时间。
终于,等到了那只流浪狗的饭点时间,摇着尾巴跑到了穆雪衣跟前讨吃的。
穆雪衣握着那个要送给?自己的三明治,前后看了看?。
狗子撒娇地蹭着她的裤腿。
她没有犹豫很久。很快就弯起眼眸,三两下拆开包装,将三明治囫囵个地塞进了狗子的大嘴巴里?。
目睹这一幕的周枕月忍不住笑了一下。
终于,她知道穆雪衣哪里奇怪了。
以往那些追求自己的人,不管男人女人,征服欲还是依赖欲,她们看?向自己的眼底都是带着欲望的。
可是穆雪衣对她,似乎根本没有任何欲望。
她好像……只是在日常生活的时候,顺便追求了一下自己。
她并不在意自己会不会给?她反馈,甚至都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开心、或者生气。
所以,自己言明了下班后要去拿的三明治,她都能毫无顾虑地喂给?流浪狗。
——没有欲望和侵占性。
——不会狂妄地干涉自己的生活。
——永远以陪伴者的姿态。
——对自己几乎不抱任何期待。也就意味着,不会对自己有任何既定意向的束缚。
这样有些冷淡的喜欢,却意料之外地……挺温柔。
小艾来送文件时,周枕月对她说:“以后穆雪衣送来的礼物和情书,别扔了,拿过来。”
“周总……”小艾惊讶地睁大眼,“你?……不会是喜欢上……”
周枕月否定了:“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人家花了时间和精力准备的东西,不该随随便便糟蹋。”
小艾张了张嘴,也只敢腹诽:
难道之前那些追求者的礼物您糟蹋少了?
周枕月让清洁工在办公室的角落里特地清理出一块空地,用来摆穆雪衣的礼物。
礼物都是一些讨女人开心的小东西,拆了几个她就懒得?拆了,后来就直接不拆,只把礼物盒堆在那里。
情书却是每天都要读的。
周枕月把每天下午看?报纸的时间空了出来,用以读穆雪衣的情书。
一边读,她还一边感慨:“写得?太烂了,这样的文字写在纸上,真是浪费纸。”
小艾:“那您还读?”
周枕月:“……反正无聊。”
就这样,安静的日子慢慢过着。
她写情书,她看情书。
她每天逗狗,她每天看着她逗狗。
她们分明并没有什么交集,可周枕月又觉得?,她们似乎有很多很多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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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打破,是从穆雪衣不来的第一天开始。
因为周枕月已经养成了每天下午茶时间站在落地窗前看?穆雪衣逗狗,所以她很快就发?现了穆雪衣的“缺席”。
“今天她没来?”周枕月问小艾。
小艾愣了愣,“啊……是啊,早上就没来。”
周枕月端着咖啡,在窗前站了和以往一样长的时间。
楼下的流浪狗茫然地徘徊着,走一会儿,卧一会儿,等着什么人一样。
……无趣。
今天的下午茶,太无趣了。
小艾安抚道:“可能有事耽误了,明天应该就来了。”
周枕月抿了口咖啡,平静地说:“我没有等她。”
小艾:“哦……”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穆雪衣都没有来。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能耽误她这么久。八成……是放弃了吧。
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
周枕月想着。
她在楼下守了足足两个多月,而自己除了最开始请她吃了一顿饭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回应。一个人总不可能永远单方面付出。
只是那个人一走,原本就无聊的生活,变得?更无聊了一些。
周枕月拿起桌子上那封三天前她给她的最后的情书,习惯性地开始读。
……不知道是这三天里读的第多少遍了。
像是读一本已经停刊的最后一期读物,文字早就是嚼得没味的泡泡糖,阅读已经成为一种无意义的肌肉记忆。
本以为她和她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第四天的下午,周枕月下班时,途径大门,忽然听到那声熟悉的:
“下班辛苦了。”
周枕月随即转过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穆雪衣。
但对方和几天前的模样很不同。
穆雪衣显然是被谁打了一顿,颧骨带着擦伤,侧脸有一片淤青,脸色非常苍白。整个人的状态特别不好,随时要晕倒过去似的。
她抱着礼物和情书的手臂上是青紫和黄红交错的伤痕,青色叠着黄色,紫色压着红色,像极了海鲜市场上那种不新鲜的五彩斑斓的热带鱼。
见周枕月在凝视她,穆雪衣挡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你?怎么了?”周枕月淡淡地问。
穆雪衣勉强牵起嘴角:“摔了一下,没事。”
周枕月顿了顿,又问:“去医院了吗?”
穆雪衣:“没事的,不用去。”
周枕月没说话了,扭头继续走,再没回头去看?那人。
但在走出街角后,她对身旁的小艾说:
“你?带她去医院看一下,别说是我让你去的。”
小艾忙答应。
周枕月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坐了另一辆车,跟在小艾和穆雪衣的后面。
到了医院,她悄悄地站在单向玻璃的后面,看?着医生给?穆雪衣诊断。
因为隔着玻璃,她听不清医生是怎么说的。
过了一会儿,医生把穆雪衣扶起来,走到水池边,帮她拍着背。
周枕月盯着医生的口型。
他把一句话重复了很多遍,到最后,周枕月都读解出了那句话:
“……把淤血吐出来,吐出来就好。”
在医生的帮助下,穆雪衣吐了一大口淤血出来,池子里?瞬时鲜红一片。
小艾被吓到了,呆呆地站着。
医生让穆雪衣住院治疗,但穆雪衣婉拒了,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拿了几瓶药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很有礼貌地和小艾道谢,说了很多声“谢谢”。
那天晚上,周枕月回到家,呆坐了很久。
睡前,她拆开了这一天穆雪衣送来的情书。
她以前嫌这情书水,每次都只过过眼,读得并不走心。但今天她很认真地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穆雪衣几乎就是在写日记。她写了早餐吃过的小面包,买花时花店老板送给?她的薄荷糖,还有许久不见的流浪狗舔她的脚趾。很琐碎,可是又很温暖的日常。
只看这些文字,根本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不幸福的。信里也只字不提挨打的事。
周枕月放下情书,却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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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她上班路过穆雪衣的身边时,故意放满了脚步。
穆雪衣果然对她说了声:“谢谢你?。”
周枕月便顺势停下来,瞥着对方:“谢我什么?”
穆雪衣:“是你叫小艾姐姐帮我的吧?谢谢你?,愿意关心我。”
周枕月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说:“医生说,你?不是摔的,是被人拿棍子打成?的重伤。……如果是哪个混混打的你?,可以告诉我。虽然我并不打算接受你,但是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打成?这样,我还是可以管一管的。”
穆雪衣笑了:“没事的,不是被混混打的。”
周枕月追问:“不是混混,还能是谁?”
穆雪衣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很小声地说:
“……是……我的家人。”
周枕月皱起眉:“你?的家人?家人为什么会打你??”
“或许是因为我不太听话吧……”
穆雪衣别过目光,极轻地自言自语。
“我不想骗人……”
后半句她说得太小声了,周枕月没有听清,只听清前半句“或许是因为我不太听话”。
周枕月抿了抿唇,远处钟楼的大挂钟已经快要走到了上班迟到的刻度线。
“就算是这样,也不可以打人。”她还是在这次的对话上花费了更多的时间与口舌,“给?你?这个。以后如果有什么危险到人身安全的事,就打我的电话。”
说着,她掏出一张私人名片递给?穆雪衣。
穆雪衣双手接过名片,有点惊讶的样子。
周枕月怕她多想,又说:“我不是想和你?有进一步发展,只是看不得?女孩子被打。若非逼不得?已,不要乱打这个电话,不要试图通过这个拉近和我的距离。希望你?能明白,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和你?之间都不会有任何的可能。”
穆雪衣把名片放进口袋里?,很乖地点头。
“好,我不会打的。”
周枕月嗯了一声,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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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的是,她明明斩钉截铁地警告了穆雪衣,也很明白自己是真的不想让她打来,可之后的几天,她看手机的频率比之前翻了三倍。
最让她搞不懂的是,她还莫名其妙地取消了广告来电与诈骗来电的屏蔽。
作者有话要说:周总的真香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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