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旭看向笙箫的目光忽然变得复杂,“他皮夹里有女孩子的照片,有几次结账时等待侍应生找零,他迟迟没有合上皮夹,一直怔怔地盯着里面的钱包照,我过去找他打招呼的时候恰巧撞见过——”
皮夹里的钱包照?笙箫蓦地就想到了漂亮的舞蹈系系花田瑶。
“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在课本里夹过女孩的照片,我那时候曾经亲眼看到过。”笙箫低着头,声音浅浅近似于无地说。“她是个很漂亮的舞蹈系系花……”
这样淡漠的反应令韩晓旭皱眉,也无法再继续说什么话,难道他当时匆匆一瞥看错了?
照片里的女孩长发飘飘,头戴着鲜花枝条编的花环,俏脸在一片粉嫩的花枝间,与眼前这个短发女孩,形象看起来确实大相径庭。
而舞蹈系系花,似乎形象会更接近那种长发飘飘仙气逼人的女神范儿?
又随意聊了几句,很勉强地塞下一些意面,肚子终于没有那么难受,笙箫强逼自己保持镇定,像韩晓旭道了谢,然后僵硬着身体离开了这家“遇见”。
恍恍惚惚地沿着通道一直走。
恍惚中,少年迟疑又不安的声音仿佛自遥远的时空传来,“顾笙箫,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那时笙箫正欢快地吃着念叨了许久的轰炸大鱿鱼,听到他的话猛地抬起头来,因为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这样的语气,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想问什么问题,萧腾眼神古怪地看着她,然后递了几张餐巾纸给她,一时间无比羞赧地低下头,十分尴尬地从他手里接过纸巾。
因为低头眼睛看不见的缘故,当时指尖不小心触到了他温热的指腹,那一刻就仿佛触了电一般,赶紧猛地把手给缩了回来。
因为吃轰炸大鱿鱼,啃得嘴巴四周都是汁液和油渍,羞愧得快要把头低到桌子底下。
终于擦好了那些讨厌的污渍之后,才有勇气抬起头瞄他一眼。
“你想问我什么问题啊?”语气十分之郁闷。
少年犹豫迟疑许久,在笙箫就快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才终于低声问道:“你们女孩子一般都喜欢什么啊?”
“啊?”少年笙箫一时惊呆了,“你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种问题?”
“我喜欢上……”
萧腾当时支支吾吾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但已经看过许多玛丽苏和偶像剧的笙箫,隐约已经猜出来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了。
“你有喜欢的女生了吗?”年少的笙箫落寞地低着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难过。
“嗯。”比起之前支支吾吾犹犹豫豫,这次倒是毫不犹豫就点头承认了,语气相当的轻快愉悦,“我想送她一份礼物,但又不知道该送她什么礼物比较好,你也是女孩子,应该会比较了解女生的心思吧,所以我就想让你帮我参考一下送什么……”
“我可以知道那个女生是谁吗?”假装在低头给室友发短信,一边落寞又小心翼翼地问。
这次又犹豫了,是不想告诉她那个女孩是谁吗?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开口:“是个舞蹈系的一个女生,开学那会儿带她找新生宿舍,对她挺有好感……”
……
悄悄做了很久兼职,偷偷买了漂亮衣服,刚刚拿到手还没来得及穿给他看,那天傍晚拎着购物袋从迷宫似的步行街里出来,就在凯虹大厦外的街角,居然偶遇了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街角的他,那种巧合令她觉得这大概是上天的安排。
怀着惊喜欢快的心情向他飞奔而去,却险些被疾驰过来的车撞倒,他脾气暴怒喋喋不休地训了她好久好久,然后又请她吃了晚饭。
一个人偷乐着与他一起吃晚餐,后来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萧哥哥,我想要逛街买东西,但我一个人又不太认识路,这附近的步行街就跟迷宫似的,你待会儿可不可以陪我逛一逛啊?”
其实想买的东西在看见他之后都已经买好了,她就想买几件好看的衣服穿给他看。
只是想让他陪着她一起逛逛街而已。
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所以所谓的买东西就是沿着步行街上的那些小摊贩一路吃,卤猪手,臭豆腐,炕土豆,轰炸大鱿鱼……
多开心啊,她一个人才知道的偷来的小幸福。
结果那天晚上他却亲口告诉她,顾笙箫,我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
好像从天那以后,他就常常跑来问她女生喜欢什么东西,明显对那个女孩很上心,后来她更是在萧腾的课本里,无意发现了那么容貌艳丽的舞蹈系系花田瑶的照片!
但刚才与韩晓旭道别后,当她即将离开餐厅的时候,他却又突然感叹了句:“这几年萧腾一直坐的位置就是这一桌,我现在坐的位置就是他一直坐的。”
到底是什么意思?
坐在他们七年前坐过的位置,一个人吃却点两份餐,如果真的是在等人,那他等的是谁?是曾坐在他对面的她吗?
脑海里,忽然有好多纷纷乱乱的声音,不停地在盘旋回响着——
“……听说这几年常常有人在学校看到他的身影,不是在图书馆附近,就是在沁园3号楼,他还跟我打招呼,有几次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
“你当初离开学校没多久,有个男生来找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他委托我转交一份礼物给你,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的话,他当时交给我的好像是个戒指……你就不好奇对方是谁?”
“是萧腾。”
“……可我这些年,却一直停在旧梦里无法抽身!”
曾经那些好到极致的照顾与关怀。
据说是戒指的礼物。
那个莫名其妙的激烈强吻。
那些等待……
萧腾,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做这些事?
那年为什么忽然与立夏拥抱在一起?之后为什么突然疏远我?
还有那封结婚请柬……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13层,里面有不少人纷纷往外走,笙箫木木地跟着他们一起出来。
这片小区房子格局大致一样,很快就找到了1302,笙箫怔怔地站在门前,深深吸了口气,手却仿佛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才抬起来,指尖距离门铃很近很近,却始终都没办法摁下去。
他会有什么反应?她才对他说过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缠,甚至连“算我求你了”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转身离开吗?可脚像粘在了地板上一样,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想找他问清楚。
还有他胳膊被砸了的伤……他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这个,笙箫闭着眼指尖猛地一摁,急促的电铃声突兀地响起,在午后安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这猛地一摁似乎耗尽了笙箫所有的力气,随后她整个人像被失去了力气般,就那么靠着双手撑在电铃上勉强支撑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直没人来开门。
不是说,他在家里休息吗?那么急促尖锐的电铃声他难道听不到吗?还是说他现在正在午睡?
如果是这样,就只能等他午睡醒来,才能给她开门了。
两只手撑着墙面的姿势太吃力,笙箫扶着墙壁艰难地转了身,然后靠着冰凉的墙蹲着,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在门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