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笙箫抿着唇点了点头,笑容十分勉强地应了声,见刘英一边掏钥匙一边转过身去,脸上极力强撑的笑容几乎瞬间垮掉。
进了屋后合上房门,浅淡的视线朝着空荡荡的客厅绕了一圈,然后整个人空落落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啪”的一声,刺目的光线瞬间四散开来,一片黑暗的房间里变得亮堂堂,目光再一次习惯性飘向了窗台那边,素净的窗帘在笙箫早起时被拉开,四四方方的窗子之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幕。
这会儿不过才晚上七八点,除了上晚自习不得不留校的学生,大部分中小学生都回了家,而大多数职场人应该也下了班,正是一家人吃晚餐欢聚一堂的时刻,对面那栋楼灯火通明,绝大部分房间里都露出晃眼的光芒,不过这并不包括他的房间。
就下楼来扔个垃圾,估计也花不了多长时间,而她在门口其实也没耽误多久,按道理他应该已经像她一样上了楼,但他的房间此时此刻是一片漆黑,目光再往旁边移了移,他家客厅也是黑的。
在一片黑暗中,无法再看见对面阳台上花团锦簇的模样,入眼的只有一团一团的黑暗阴影。
笙箫不想计较他究竟在干什么,这才沉默着收回仿佛胶着的视线。
下一秒,她蓦地顿住。
再次悲哀地发现,她竟然又站在了窗台边。
也不知道最近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脚步似乎常常不再受她的大脑支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走到这边来的,而这样失控无奈的情形,好像从发现他住在对面就时常发生。
强烈的悲哀和挫败感再次席卷了笙箫,她像之前那样死死咬着嘴唇,猛地深深吸了口深夜寒凉的气息。
随即爬到飘窗上,动作粗鲁而凶猛地拉上透气的窗户,太过于迅猛的动作来不及收势,右手直直撞到了右边窗台的墙壁上,剧烈的钝痛瞬间透过神经末梢传到大脑皮层,但此刻的笙箫好像感知不到痛苦似的,紧接着一鼓作气地拉上了窗帘。
窗外的世界,不论璀璨灯火还是漆黑夜幕,一切都被这道不起眼的窗帘隔绝,映入眼帘的只剩下花纹素净的布料。
后知后觉的痛意这才彻底袭来,剧烈的痛苦令笙箫秀气的眉心紧紧蹙着。
眼眶里有些许水光闪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痛意。
为了关窗户不得不爬到飘窗上跪直身体的笙箫,这一刻仿佛被人抽走全身所有力气似的,就如同灾难片中的大厦一般轰然坍塌,整个人疲软无力的跪坐在飘窗上,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揉着钝痛的右手。
将笙箫从这种挫败失神中拉出来的,是曲七夕打电话过来的手机铃声,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笙箫一个人,来电铃声蓦然声飘在在这过分安静沉寂的空气,那突兀的声响听起来分外清晰。
笙箫揉了揉发涩胀痛的眼,从大红色针织线衫的兜里掏出手机。
电话一接通,曲七夕欢快的声音很快就传过来,叽叽喳喳的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
“师傅,我听说你今天下班蛮早哎,你已经吃过饭了吧?”
尽管滑屏接电话之前,笙箫已经极力平息了情绪,但她才“嗯”了声就发现自己语调明显不对,带着十分浓重的鼻音。
一时有些愕然,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继续说下去:“下了面条。”
曲七夕跟笙箫已经朝夕相处了大半年,笙箫一张口她就发现了异常,这沙哑艰涩的声音很显然令她吓了一跳。
“师傅,你怎么了?你说话的声音听着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小丫头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也没什么事,可能不小心着了凉,”外面虽然起了风,但其实也没多大,但笙箫仍这样解释,“刚才在外面吹了会儿夜风。”
“啊?”曲七夕当即惊呼了声。
屋里的人多比较吵闹,打电话实在不太方便,她就特意跑到阳台上说。
虽然确实能感受到一丝丝秋夜的凉风,但今天晚上吹的这风,它也没那多大的威力吧,她师傅这就被吹着凉了?
她眨了眨眼,语气忧心忡忡道:“师傅你真得注意了,你这抵抗力未免也太差了。”
“你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会注意的,”笙箫笑着宽慰忧心的徒弟,“我这不是按时下班了吗?如果今天晚上不是有点事耽搁了,我这会儿应该在外面夜跑健身呢,以后没事我每天都会按时下班,然后去健身房或者在附近跑步。”
“那就好。”听笙箫这些话,老妈子似的曲七夕稍稍放了心,随即又说起自己打这通电话的另一个目的——
“师傅,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我舅舅家有个比我大两岁的表姐?我今天到舅舅家来吃饭,她一直缠着我不放,非要我带她过来跟你交朋友。”
“啊?”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笙箫蓦地愣在了那里,过了好半晌才有些纳闷地问,“为什么要跟我交朋友?”
曲七夕有些心累地叹了叹气,语气闷闷不乐地解释:“我跟我表姐从小到大一直吵吵闹闹的,只不过我的嘴皮子比她更利索,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吵赢,她总想找个机会扳回一局,可是始终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师傅你不一直都死死压着我吗,尤其是最近居然还没收了我手机,用她的话说总算能有人能治住我,她对你的崇拜之情如那滔滔江水一般绵延不绝,所以她特别想跟师傅你交朋友。”
这怨妇般幽幽的语气,再配上她这一席话,笙箫到底没忍住微咧着嘴角,原本十分抑郁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关于曲七夕舅舅家的这位表姐,她之前其实是有所耳闻的,她跟曲七夕毕竟是嫡亲的表姐妹,平时基本上只要有空就会联系,曲七夕嘴皮子属于比较利索的那种,那位表姐也不是什么善茬儿,两人一旦吵起来天崩地裂,可好起来腻歪得旁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笙箫跟曲七夕住一块儿,表姐妹俩聊天的情形,笙箫曾碰巧见过几次,那几次刚好入了镜就跟对方打了声招呼,不过在那之后一直都没什么深交。
到底是嫡亲表姐妹,大概是血脉遗传的作用,看说话的架势,那位表姐也是个十分趣的人,戏精起来一点儿都不比曲七夕差,笙箫跟她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次对话都很愉快。
跟有趣的人相处是件令人愉快的事,笙箫也没多想便笑着同意了曲七夕的意见:“那就抽空见见吧,问问她周末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