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不知道,顾笙箫走了,四年前,我们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她突然消失了,一句话都没有,这几年一直没有消息,她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们都在等,等她回来,等她解释,可是……”
眼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滑下来,佳佳已经完全顾不上形象,随手抹了一把,继续抽抽搭搭委委屈屈地说,“我把顾笙箫做的玩偶兔弄丢了,她肯定会生我的气,再也不会回来了。”
狄欣然又不笨,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见佳佳如此伤心,心里有些愧疚,赶紧安慰,“佳佳,不会的,你朋友肯定不会不理你的,她当年突然离开,肯定有什么苦衷,她……”
已经等了四年却等不到结果的佳佳,已经钻进死胡同里去了,她一边掉着眼泪,固执又难过地摇着头,“不会的,二姐,她不会回来了,她肯定不会再回来,你不知道,这几年,我们几乎每天给她打电话,给她发消息,QQ,微博,微信,各种社交软件给她留言,从来没有任何回音……”
……
狄蔚然语气出乎意料的平和,平和到几乎听不出他其实很生气。
然而他一字一句说出的话,并不因为他莫名平和的语气而令人心安,那些字眼于笙箫而言,仿佛千万根钢针,一根一根狠狠扎在心头,将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扎得更加支离破碎。
尖锐的疼意,让笙箫心头发颤,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再也忍不住唰唰掉落,一颗接一颗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落到嘴边,她抿了抿嘴,温热的液体,味道又咸又苦涩。
狄蔚然的话还在继续,他没再说太多关于佳佳提到她就难过的情形,只是漠然看着笙箫,“佳佳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来都不在她身边,除了让她难过这么久,没给过她任何安慰,顾笙箫,你说,你算她哪门子的朋友?”
比之刚才的平和,这几句话多了一丝情绪,含着讽刺与谴责,笙箫被问得哑口无言,已经完全无法面对他。
笙箫低垂着头,狄蔚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的头顶,但他却依稀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沮丧黯然的气息,心里莫名抽了一下,竟然隐隐生出一丝不忍。
察觉到那丝隐约的不忍,狄蔚然有些气闷,英挺的眉头皱了皱。
然而这丝不忍,竟然怎么都赶不跑,狄蔚然更加郁闷的同时,有些理解萧腾了,他一直斥责萧腾不争气,他又能好到哪里去?他跟他一样,没办法真的对她彻底狠下心来。
曾经那样在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对她做到冷漠无情?
何况,他们又一直那样笃定地想着,以这个姑娘善良又体贴的个性,当年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是谁能告诉他,他们曾经那样在乎百般照顾的姑娘,当年究竟因为什么突然离开?
狄蔚然闭了闭眼,片刻之后再睁开,目光紧迫地盯着笙箫,确切说盯着她的头顶,“顾笙箫,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那年快毕业的时候,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然而最终回应他的,还是一片寂静。
这里VIP病区,不像普通病房,那里永远都是人来人往,不能说喧嚣吵闹,但绝对不安静,尤其白天,但此时此刻,佳佳病房门口,除了笙箫和对峙的狄蔚然,并没有其他人,四周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狄蔚然等了很久,笙箫始终没出声,等不到答复的男子,好不容易才保持平静的脸,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冷下来,冷得可怕,连周围的温度都似乎随着他周身冷厉的气息一起变得降下来。
“顾笙箫,你真是好样的!”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声音压抑又凌厉,像是要咬死笙箫的语气。
笙箫还是抿着唇,一言不发,听着周身气息冷厉的男子,冰渣子似的语气,狠狠说了一句--
“顾笙箫,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你也不要再出现在佳佳面前,否则,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可是,他又能如何对她不客气?
狄蔚然有些悲哀地想着。
忽然有点窒息,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猛地拉了下门把手。
想甩上门,但怎么想都还是不太甘心,紧紧攥着门把手,异常压抑地说:“顾笙箫,有时候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一看,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说着,他顿了下,有点不忍,但心头的气恼与怨气到底还是战胜了那股不忍,他厉声嘲讽,“我狄蔚然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谁,像你这样没心没肺!”
笙箫心头一片钝痛,几乎快忍不住,想大声冲他吼一句“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狄蔚然不明白她内心的挣扎,说完就猛地一个用力,狠狠甩上病房的门。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笙箫被无情地隔绝在病房之外,一直低垂着头的她终于抬起头,目光怔然地盯着门板,表情苦闷凄楚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为什么不解释?”
一道熟悉的嗓音忽然响在身旁,心情苦闷的笙箫怔了下,然后缓缓转过头,恰好对上了萧腾那张表情复杂的俊脸。
不知道何时过来的萧腾,看清了笙箫那双泛红的眼睛,还有她脸上那一道道未干的泪痕。
心,不可避免,狠狠抽了下。
“你……”
话音还未落下,笙箫便倏地一下转过头。
萧腾的脸也跟着冷了下来,没再继续想说但没说完的安慰,转而问她:“蔚然都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为什么一个字都不解释?”
靠着墙角听了许久的萧腾,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笙箫留给他的漆黑头顶,眼神中充斥着说不清的复杂与疑惑。
笙箫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头始终都没抬一下,过了好半天也没吭一声。
萧腾见状,顿时气闷,低吼,“顾笙箫!”
笙箫还是没没理他,抬腿就往前走,但她最终没走掉,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拽住。笙箫用力挣了挣,没挣开,不得不止步,但她依旧没转头看萧腾哪怕一眼,像地上有什么宝贝似的,一直低着头看地面。
萧腾个子高,居高临下,只能看到笙箫漆黑的头顶,他喉结滚了滚,极力压抑翻滚的情绪,“顾笙箫,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宁愿被蔚然这样指责,也不肯为自己辩解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