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7.19/黄粱

程轻黎折腾累了,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蒋司修躺在她另一侧,睁眸看着天花板,良久都没有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被窸窣声响起,蒋司修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再是撑床半坐起来。

程轻黎来之前说的话没错,这床足够大,她随便翻也很难碰到他,更何况她还是背对他,安安生生缩在自己的被子里,蜷缩的姿势像还在母亲肚子里的小宝宝。

她一直很乖,至少蒋司修以前带她的时候没像现在这么头疼。

蒋司修侧眸,瞧着那个拱乱的后脑勺看了几眼,须臾,半倾身靠近,很轻的动作,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再烧了,呼吸平缓,睡得也安稳。

手再收回来,蒋司修掀被下床,无声却缓沉的步子走向房门口,出了卧室,带上门。

他工作繁忙,作息一向规律,难得失眠。

转去厨房倒了杯水,拿着杯子往客厅阳台走。

学校给他安排的是最好的房型,最好的楼,整个教室公寓片区的最东面,站在阳台往下,能看到淮大老教授的那些试验田,再往远,是隔了围墙的校外。

蒋司修站了会儿,低头看手机时想到还躺在他房间的人,搭在屏幕的拇指很轻地顿了下。

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接起,温兰的声音传出:“你爸做噩梦梦到你们那儿着火了,非让我给你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蒋司修嗯了一声,说了个没事。

温兰松了口气,蒋建河几分钟前把她从梦中拍醒,一句两句把她说得也心里犯怵。

“没事就行,”温兰道,“你爸那个老东西做什么梦不好,净做这些不吉利的。”

话音落,又想起来:“你怎么还没睡,加班?”

蒋司修无意多解释,顺着应道:“有点忙。”

“忙也操心一下你的终身大事,”温兰提起劲儿,旧事重提,“马上就27了,女朋友都没谈过一个,搞研究搞研究,你能跟你的论文过一辈子......”

蒋司修食指扣在手中的玻璃杯,微垂眸,皱眉打断:“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能每次跟你提相亲,你见都不见就把人家姑娘打回来??”温兰提起来这个就生气。

那侧人没答话,温兰也知道是对牛弹琴,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嘀咕:“我回头让小黎说说你......”

“行了,”那侧人再次打断,“她学习还不够她忙的,我自己没想法,不想结婚。”

温兰气得咬牙:“谁爱管你。”

因为这场病,程轻黎一连蔫了三天,直到周五上午的专业课,她坐在最后一排,频频打喷嚏,终于确定,这场来势汹汹的肠胃炎——又转成了感冒。

林艺琳抽了纸巾塞给她,小声:“你怎么回事啊,平时让你多吃点饭你不肯,这病怎么一个接一个。”

程轻黎红着眼睛搓鼻涕,嗓子疼得不想说话。

她想她可能是在蒋司修那里碰壁碰得太多,心郁成疾,身体才会这么孱弱,使着力又搓了下鼻涕,纸扔进垃圾袋。

林艺琳瞄了眼讲台,看她一眼:“我刚看到段洋手里拎了药袋,不然我问问他拿的是什么药,给你要点?”

最近流感盛行,八成也是感冒药。

程轻黎头痛的难受,搓鼻涕搓太多,鼻头疼,眼睛也冒泪光,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林艺琳已经找了段洋的微信,发了消息过去。

没多久,从前排同学手里传过来一个塑料袋。

白色袋子,印着校医院的标志,里面有两盒拆开的药,一盒胶囊,一盒单支的口服液。

程轻黎一手拿纸压着鼻子,另一手拨袋口看,眼神慢吞吞的,还没看清,放在一旁的手机震了震。

段洋:[胶囊一天三次,一次一颗,口服液每天早晚各一支。]

段洋:[我寝室还有,这些都给你了。]

两句话后还加了个猫咪笑脸。

林艺琳侧过头,看到程轻黎屏幕上的消息:“这人还挺讲义气。”

她知道段洋是程轻黎的高中同学,也知道两人高二分班就不在一起了,但段洋貌似念着同学情谊,一直对程轻黎都很照顾。

说是在茫茫大学能遇到以前的同学不容易,有什么事会叫着程轻黎。

但程轻黎反应一直不咸不淡,说和段洋不熟吧好像也还行,说关系真的有多好,好像也没有。

能感觉到她是真的那种,没把什么男生放过心上,仿佛都是看过一眼便忘了名字的甲乙丙丁。

林艺琳一时跑神,也奇怪,碰了碰程轻黎的手臂,压声看她:“你没想过谈个恋爱啊?那么多人追你...”

从大一开学到现在,不夸张的讲,明着暗着对她表达过好感的两只手加在一起都数不过来。

程轻黎专注搓鼻涕,冷漠得被掘了情根似的,摇头:“没有。”

林艺琳叹了口气,扯过袋子,照着说明书帮她插药,感叹:“真是旱得旱死,涝得涝死。”

下了课,段洋从另一个通道绕过来,单肩挎着书包,走到程轻黎和林艺琳坐的这排:“还好吗?”

程轻黎把药打包好,还给他,鼻音浓重:“谢谢。”

段洋看到她要把药还给自己,推了下:“不用,我寝室还有,你拿着用。”

程轻黎摇头,她不习惯欠人东西:“我等会儿自己买。”

程轻黎很坚持,段洋也不好多说,接过药重新扔在了自己背的单肩包。

段洋也很高,但比蒋司修差一点,白色的敞怀衬衣里是同样的白T,身上很浓重的少年气。

林艺琳东西多,刚全部塞进书包从座位站起来,看了眼两人,两手一紧,把背包的抽绳拉好:“一起出去吃饭?”

程轻黎无所谓,下午没课,但她回公寓也是一个人,外卖没什么好吃的,还不如跟林艺琳在外面吃点,再直接回去睡觉。

段洋看了眼低头划拉手机的程轻黎,点头也应下来。

三个人两个病号,能选择的范围一下缩小,最后林艺琳拍板决定砂锅粥。

“东门小吃街新开的,我前两天在宿舍点过外面,还不错。”林艺琳倾情推荐。

正值饭点,做砂锅粥的店人不少,林艺琳眼尖,遥远看到最里面的空位,拉着两人进去。

进门坐进位置,林艺琳从一旁架子上拿了菜单,圈了自己想吃的,再把单子递给程轻黎和段洋看。

程轻黎难受得说话都没劲,随便瞄了一眼,选了个皮蛋瘦肉粥,扬了扬手,示意段洋挑。

店新开业,服务态度好,上菜速度也快,坐下没十分钟,三人的砂锅粥和林艺琳点的小菜全部端上来。

程轻黎已经不知道今早第几次搓鼻涕,纸扔进桌子下的垃圾筐,按了按眉心缓解头疼。

刚拿了勺子准备舀粥,手机亮了下,她放下勺子拿过来看,是蒋司修问她中午怎么吃饭。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酸得睁不开,随手调了相机模式,对着桌子上三个砂锅照了一张,发给蒋司修。

相机抬得高,入镜的不仅有桌子上的砂锅,还有坐在她对面的段洋。

没拍到段洋的脸,只拍到他上半身和他伸过来帮程轻黎放筷子的手。

程轻黎真的是难受得糊涂了,段洋伸手过来时碰到了她的手背她都没注意。

蒋司修早上出门早,但也听到了另一个房间程轻黎一直在打喷嚏。

中午提前从实验室回来,用蒋建河前两天送过来的排骨汤炖了粥,此时粥在高压锅里,还有十分钟好。

他身上依旧是爽利的白衬衣,此时单手撑在流理台面,捡过一旁的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消息。

消息上程轻黎说在外面和同学吃饭,另外还有一张照片。

蒋司修看了两秒,目光落在男生盖在程轻黎手背的那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