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煊和四大丑女被困在洞窟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开始大家都沉默不语,但隔了一会儿,只听铁孟光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嚷道:“我不要在这里等死,我要和那个臭和尚拼一场再死!”说着,只听金铁敲击的声音,显然是她乱舞镔铁刀,砍中了周围的石头。
“师妹冷静!”只听金嫫母厉声喝止,“你这样自己先疯癫起来,成什么样子!”
铁孟光平时很怕大师姐,听了后不敢再乱舞刀子,但依然低声啜泣。其实此时大家的心中,都像铁孟光一样郁闷,铁孟光这样一发泄,倒似乎替大家将郁闷都散发出来了。
只听李煊发问:“我想死前能明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关到这里来?”
金嫫母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但师父的亲笔信上就写着让我们把你关进‘五兵神窟’。像她们……”金嫫母的声音顿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向三个丑师妹指了一下,马上又意识到这漆黑的山洞里,李煊根本看不清她的手势,心里暗骂自己糊涂,接着说,“像她们原来就从未听说过这洞窟的名字,也不知道有此洞窟。”
“五兵神窟?”几个人同时发出惊疑的声音。银无盐说:“我进师门就比你晚几年,怎么师父就没有说过这个地方?”
金嫫母得意地说:“师父好多东西都不和你们说来着,师父说,你们知道得太多,有害无益,所以很多事都不再和你们说。”
铜东施反唇相讥道:“师父后来改了策略,肯定是因为看对你说得太多,让你生发了邪思歪念,所以后来就不再让乌七八糟的事情干扰我们。”
她们姐妹孤居寂寞,于是经常拌嘴为乐,金嫫母通常也不以为忤,但这次却被说得脸上发烫,原来确实是因为师父教了金嫫母写诗后,金嫫母竟然写了句:“山高孤冷处,无日可逢春。”师父大发雷霆,将她痛骂了一顿,勒令她再也不准读诗,后来更烧了很多图书,再不让其他弟子修习杂学。
好在洞窟黑暗,大家谁也看不到金嫫母脸上尴尬的神情,她于是没有理会,接着说:“这个石窟,叫作‘五兵神窟’,也不是师父起的名字,而是附近的村民口口相传下来的。”说到这里,铁孟光插嘴道:“‘五兵’是什么东西?”
金嫫母说:“五兵,传说是上古时蚩尤所造,是矛、戟、弓、剑、戈五种兵器。”李煊这时说道:“我在洞里仔细搜寻了好几天,只发现了一些死人的头骨,并没有什么兵器啊?”
金嫫母没有理他的话,接着说道:“这个洞窟在附近村民的眼中,很是神秘,原来每年要杀一名年轻姑娘作人牲,据说才能避灾免祸,不然就会有种种灾难出现。那一年,轮到窟东村里一家富户的女儿了,这家人不愿意让独生爱女白白送死,于是就全家逃走了。就是这年冬天,村里突然流行瘟疫,不少人的胳膊和大腿上出现了青黑色的斑块,溃烂而死。这病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村里的人几乎全死掉了。”
铁孟光听得咋舌:“真这样可怕啊?师姐你说得我浑身发冷。”要是平时,几个师姐肯定会你一言我一语地嘲笑铁孟光,然而此时大家都身处险地绝境,没了那个心思。
金嫫母顿了顿,接着说:“后来又有这么一年,因为周围村民有女儿的,往往还没长大就被送走甚至卖掉了,窟边几个村子里,再也找不出年轻的姑娘来,结果大家合计,用泥土烧了一个陶俑献祭。结果这一年竟然天气大旱,村里颗粒无收。这时候,来了一个穿黄袈裟的和尚,自告奋勇要进窟去除妖,结果下去后,居然就再没有上来。又过了三天,村里的祠堂供桌上,赫然摆着和尚身上的那件黄袈裟,上面沾满了污血,腥臭难闻。村民们都吓坏了,十家有八家都逃离了这个地方。”
铁孟光越听越是害怕:“那师姐,师父为什么敢让我们住在这附近?”金嫫母说:“师父本领大,肯定是不怕邪的,这个地方清净,不会有闲人来,所以她才让我们在这里清修。”
铁孟光转念一想,惊叫道:“不好,这邪魔肯定好多年没吃过姑娘了,今天一口气吃我们四个,捞捞本儿。”银无盐笑道:“你身上肉最多最肥,妖怪肯定先吃你。”铁孟光更加害怕:“你说妖怪吃人,是生吃还是熟吃?”
李煊忽然朗声说道:“管他什么邪魔妖祟,就是打不过他,我们也要拼上一下,揪下他几根毛也行,不能让妖魔小看了咱们。再说了,这里既然叫作‘五兵神窟’,那肯定有我们没发现的秘密洞室,说不定正好妖魔串门去了,我们还有逃生的路途。”
四大丑女听李煊这样一说,都觉得很是在理。金嫫母说:“正是,与其坐以待毙,孰若起而拯之!李煊,我们此时要同心协力,不可再生相互争斗之心。”
李煊和其他三位丑女都点头称是。金嫫母让点亮火把,循着李煊曾经探访过的路,又仔细地查寻了一遍,除了多发现地上的几个死人骷髅外,并无其他收获。
金嫫母很是细心,将周围的石壁逐一敲击,却发觉处处凿实,也没有地方显示出有空洞。
铜东施有点沮丧,说道:“这‘五兵神窟’的名字,说不定也是以讹传讹而来的,听说有的村寨就叫‘大佛寺’,可既没佛也没寺,啥也没有,当地人从来也不知道曾有过什么佛寺。”
铁孟光哀叹了一声:“说不定几百年前,有人扔在这洞窟里几件破烂兵器,就有人起名叫‘五兵神窟’了,咱们还是想法推开洞口的封石吧。”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只见洞口离洞底足足有七八丈高,想要攀上去已是千难万难,再要推开封住洞口的磐石,可真是异想天开。
李煊突然说:“大家不要泄气,刚才金、金师姐不是说,有个和尚曾经下来后,再没出去吗?大家仔细搜过了,可有他的尸骨?”
四大丑女齐声说:“我们仔细找过,只有一些人头,并无尸骨。”李煊说:“这就是了,如果没有别的出路,那和尚必然是死在这里,死在这里就会留下尸骨,现在没有尸骨,分明是有其他出路嘛。”
铁孟光听了,欢喜拍手,银无盐却说:“也许这和尚被妖怪吃了,连骨头都嚼了呢!”李煊愕然,一时无言以对。
金嫫母一直在低头沉思,这时开口道:“银师妹,李煊说得有道理,照你说的那样,和尚失踪真是被妖怪吞掉,那我们就只好认命,人再有本事也斗不过妖怪不是?我们的一线生机,就是在假设没有妖怪的前提下,和尚肯定是从这个洞窟中去了另一个隐秘的所在。”
银无盐说:“会不会这和尚偷偷从洞口又溜走了呢?”金嫫母说:“这恐怕不可能,当时好多好奇的村民守在洞窟,七天七夜盼着和尚上来讲一下窟里的情形,结果始终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李煊突然眼前一亮:“金师姐,你说和尚下这个洞窟的时候,正是大旱之时,是吗?”金嫫母察觉到李煊语气中的兴奋,突然也茅塞顿开,她一拍大腿说:“唉,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银、铜、铁三姐妹脑筋略慢,一起凑上来说:“师姐快说,有了什么新线索?”金嫫母和李煊齐声说:“小溪!小溪水下有密道!”李煊接着解释说:“这和尚下来时,天气大旱,如今下了这许多天的雨,密道的入口肯定是被淹在水下了,我们都趟过那一段溪水,但都没注意水下有什么不是?”
铁孟光大喜,自告奋勇地跑到溪水处,屏住呼吸,一猫腰,就钻到了水下,没过多久,只听她“哇呀”一声跳了上来,说:“吓死我了,水下有个死人!”
金嫫母焦急地问道:“死人?是死和尚吗?”她心想,如果和尚死在此处,那就不足以证明洞内还有其他出路,这唯一的希望不免又破灭了。
铁孟光满手都是乌黑的淤泥,说道:“我哪里知道是不是死和尚,活和尚我也不知道是啥样。”原来铁孟光幽居深山,确实没见过什么男人,更不用说和尚。李煊大概就是她平生看到的第一个男人。
银无盐说:“师妹,和尚头上是没头发的,你可摸到头发了?”铁孟光说:“我摸到的好像是头,又圆又滑,似乎没有头发。”
金嫫母越听越是失望,只听铁孟光又在纠缠不清:“这和尚头上没头发,嘴唇上有毛发没?”于是大怒道:“师妹这时候还有心情打岔,快去把死和尚捞上来!”
铁孟光嗫嚅地说道:“我害怕,那个死和尚冰凉滑腻,头好大,腰好粗,想来是泡得发胀了,又恶心又吓人。”
这时李煊见铁孟光着实害怕,于是说:“我去捞他上来。”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条用撕下的衣服搓成的绳子,这绳子本来是他想用来攀上洞顶逃走的。铁孟光瞅见了,嚷道:“好啊,原来你偷偷准备了绳索想逃……”
金嫫母截断她的话头,说:“师妹,我们说过,脱险之前,不可再生敌念,何况李郎现在是帮你去捞死人。”金嫫母这句“李郎”脱口而出,自觉失言,已是羞得满脸飞红,幸好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李煊下水捞死人,并未在意她的措词。铁孟光更是根本不明白“李郎”这词是亲昵的称呼。
只听众人惊呼声中,李煊用绳索拉起一个黑色的人形上来,铜东施一触手,奇怪道:“这和尚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僵硬成这样子吧?”李煊笑道:“不像是人,冰冷坚硬的,好像是尊石像。”
众人纷纷动手,舀水冲洗,那具“僵尸”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原来是尊陶俑,塑的是一个笑容可掬的双鬟小丫头形象。
大家恍然大悟,而这更印证了金嫫母说的那回事,那年村民找不出年轻的姑娘来,于是就花钱烧造了一个陶俑献祭,这必然就是那尊陶俑了。
金嫫母仔细端详着陶俑,心中却别是一番滋味,她想这陶俑虽是泥巴捏成的,却似乎比我还漂亮了百倍,真可气,我的父母怎么会把我生得如此丑法。她心中这番话刚要说,又强咽了下去。因为此言一去,众师妹肯定要诘责她:“你想生得漂亮做什么啊?勾引男人吗?”
金嫫母平生绝不敢起“勾引男人”这样的念头,但如今生死未卜,凶多吉少,身旁又紧挨着李煊这个俊朗的少年男子,不觉得思潮起伏难以自己。
大家听金嫫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以为她是因线索中断了而失望,银无盐说:“既然不是死和尚,那师姐你就不用叹气啦,我们再到水下去探一探吧”。铜东施突然叫道:“且慢,你们看这水!”大家看去,火把照耀下,浑浊的小溪中不时翻出几缕暗红色的血水来,铁孟光伸刀去捞,捞上一团乱麻似的东西,仔细一看,似乎是人的头发,腥臭不堪,令人作呕。
铁孟光吓得后退了两步:“难道水里有吃人的妖怪?”这时候又是李煊昂然道:“反正要是没有出路,在这洞里也是活活闷死。我下去探一探,就算当场死了,也落个痛快。”说罢,李煊把长绳系在腰间,对四大丑女说:“你们扯住绳索,如果过了很久,我还没露出头来,说不定水下有什么古怪把我缠在水底,你们就用力扯绳子,说不定还能救我上来。”
四大丑女脸色郑重,一齐用力点了点头。铁孟光抢先过去,第一个紧紧地握住绳子的另一端,李煊做了个鬼脸,苦笑道:“说不定一会儿你一拉,就只拉上我的半截身体上来,吓你一跳。”
金嫫母心中一酸,打断他的话说:“别瞎说,你会安然无恙的。”铁孟光把自己的镔铁刀递了过去,说:“你拿着我的刀,这是师父给我的,邪魔妖怪肯定会怕。”
李煊并没有接,笑道:“你这刀太沉,我在水里不好使。”他又转身对金嫫母说,“如果我死在这里,你们又有机会出去的话,请费心找一下我的雪山白驼,看它是不是还活着,最好能托西域来的商人把它领回碎叶城去。”
李煊见四丑女谁也不答话,于是说:“你们从来不下山,也不牵涉人世上的事情,我这个嘱托恐怕是强人所难了……”还没有等他说完,金嫫母声音哽咽着说:“不是我们不答应你,是你根本就不会死,如果你死了,我们也绝不可能活着出去的,所以你的嘱托等于没说。”
火把下,李煊见四丑女眼中都闪着泪光,心中一暖,他朗声笑道:“是啊。哈哈,说不定我下去就摸得珍珠玛瑙、金银财宝什么的,可说好了,咱们可不能均分,我要多分一点。”
铁孟光死心眼,说道:“你分一半,我们四姐妹一共分一半好了。”接着她转念一想,又叫道,“呀,要是我们出不去,要这些金银财宝做啥用啊。”
嬉笑间,李煊已经潜入了水下,只见水花翻涌,渐渐又恢复了平静。四大丑女全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这一刻,所有的心都在怦怦直跳。
隔了好一阵,李煊还没有浮上来,铁孟光着急了:“师姐,不好了,我们快扯绳子吧!”金嫫母口中默念着数字计时,她摇了摇头。然而,又过了好一会儿,李煊还是没有上来,金嫫母急了,大声嚷道:“快扯绳子!”
四大丑女一齐扯动绳索,只觉得十分沉重,绝非仅仅是李煊身体的重量,像是水下有什么东西用力扯着似的,她们更是惶急,用力一扯,只听“砰”的一声,绳索从中断掉,铁孟光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铁孟光看着那半截绳子,突然间放声大哭起来,金嫫母抄起一根木柴,伸到水中去,一边捞,一边呼喊:“李煊!李煊!”然而,水里面似乎什么也没有,李煊更是踪影皆无。
又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大家都注视着水面,依然没有什么动静。银无盐说:“人在水下,哪能待这么久,李煊恐怕是难以活命了!”此言一出,四姐妹都泪如雨下,铁孟光突然说:“都说男人都是坏人,我觉得李煊虽然是男人,但绝不是坏人。”这话在平时可是非常“大逆不道”的,如非身临绝境,铁孟光也没有胆量说出来,但是此言一出,其他三位师姐居然也都在心中默然赞同,竟无一人反驳诘难。
正在此时,突然水花一翻,李煊竟然湿淋淋地从水中出来了,丑女们大喜,金嫫母更是一下子握住了李煊的手,问道:“可急死我们了,你怎么在水下待了这么久?有什么古怪吗?”
李煊满脸喜色,一边用手抺去脸上的水渍,一边说道:“水下果然有暗道,我过去后虽然还是一片漆黑,但确实是一个狭长的通道,而就在这时,你们就拼命开始拽绳子,我好容易过来了,不想就马上回去,于是和你们较了几下劲,就用匕首割断了绳子。”
铁孟光冲着李煊肩头轻打了一拳,半嗔半喜道:“原来是这样,你可让我吓得不轻啊!”铜东施追问:“那个密道能直接通到地面吗?”经铜东施这一问,大家也纷纷询问,现在大家最想的就是能赶快回到地面,见到阳光。
李煊答道:“我小心翼翼地走了几十步,前面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我怕你们太着急,所以就回来了。”
四大丑女随着李煊钻入水下,果然这溪水的一侧,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洞,铁孟光身材肥胖,银无盐和铜东施用力拉扯,她才硬挤过去。铁孟光暗暗庆幸,幸亏这两年自己还略略瘦了一些,要是像前几年一样的胖法,这个暗洞恐怕无法过去,那可麻烦了。
只见前面的通道实在是狭窄,四人挤成一团,铁孟光叫道:“师姐,点火把啊!”金嫫母说:“不好,我们的火绒全湿了,哪里生得着火?”铜东施埋怨道:“师姐你一向谨细,怎么这次却粗心了呢?”
金嫫母脸上一红,自己这阵儿确实是思绪纷乱,以至于忘了这回事。这条窄道十分狭窄,低矮处只能猫腰匍匐而行。此时,金嫫母紧紧偎依在李煊背后,心中却别有一番心思。她觉得这险境之中,却也有好处,如不是在这样的地方,哪里能紧贴着李煊这个年轻男子的身体?这黑暗也自有黑暗的好处,李煊看不到我丑陋的样子,就不会太讨厌我吧?
金嫫母一时间胡思乱想,不能自己。在黑暗的窄道中摸索了许久也不知前面毕竟如何,别人都是忐忑惶急,她却心里充溢着甜蜜,潜意识中似乎盼着这条路能永无穷尽才好。
然而,万事总有个尽头。大家只觉得前面的路突然变宽了,虽然依旧目不能视物,但都能感觉出脚下变得平坦如砥,两侧的石壁也整齐光滑了,显然是经过人工精心整饰过的。大家心中狂跳,一阵阵兴奋。再往前走,前面隐约透出来光亮,李煊他们更是信心倍增,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咦?”李煊突然停住了脚步,只见两侧石壁上刻出两个石龛,里面分别嵌着两个跪伏的青铜人俑。这两个人俑塑成方面怪眼的模样,手中竟各捧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照得洞内一片明亮。
众人狐疑不定,没有亮光还好,这夜明珠发出幽蓝的光芒,照得人脸上也是一片鬼蓝之色,从李煊眼中看去,四大丑女更是如罗刹海鬼一般恐怖。李煊心下暗暗庆幸:好在共同经历过生死患难,对她们并不感到十分恐惧了,要是猛然一见,定要吓个半死。
铁孟光伸手就想从青铜人手里把夜明珠抠出来,但那夜明珠似乎像铸在上面一样,竟然怎么也抠不动。金嫫母怕有古怪,喝止了铁孟光。再往前走,每隔十几丈,就有一对这样的青铜人俑,形貌略有不同,有的高鼻深目,有的虬髯卷发,多是胡人的形象。令人惊奇的是,这些人俑手中,都捧着几乎同样大小的夜明珠。
四大丑女不涉人世,金银财宝在她们眼中和石块瓦砾也没有什么太多不同,但李煊却知道,不少西域胡商贩买的夜明珠,远比这些小一多半,就要百两黄金呢。但此时身在险境,也无心去设法弄走这些夜明珠。
突然,只听铁孟光一声惊叫,李煊抬眼一看,一个身着红色衣裙的身影一闪而过,铜东施惊道:“是谁?这里面怎么有人?”金嫫母说:“我也隐约看见了,好像是个红裙女子。”银无盐颤声道:“这里面献祭了好多女子,难道是她们的冤魂?”
铁孟光吁了一口气道:“既然她也是被害的人,和我们应该是同病相怜,不会害我们吧!”
银无盐说:“那可未必,你听说过僵尸尸变吗?僵尸突然跃起后,连最亲的人也会扑咬的,这些红裙女鬼的脑子说不定都被鬼怪吃了,只剩下听鬼王指挥的躯壳而已。”铁孟光听了,吓得“嗷”的一声大叫,声音在甬道中回荡开来,更是瘆人。
李煊没有细听她们姐妹们说话,而是疾步走在前面,只见甬道斗然转了个大弯,一道巨大的汉白玉石门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门上阴刻着四个篆体朱红色大字,金嫫母此时也追了上来,兴奋地指着这四个字说:“五兵神窟,这就是五兵神窟了。”
大家一齐聚过来,只见这石门的边沿雕饰着莲瓣纹和葵花纹,足足有两丈高,半尺厚,单凭这几个人的力量恐怕难以推动,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神窟的石门,居然闪开一条缝隙,似乎能容人通过。
铁孟光最是担心,五个人中数她最胖,生怕大家都能挤过去,她却无法通过。于是抢先冲到门前,试了一试。原来因为这石门太过巨大,闪出来的缝隙看起来很小,实际上即使胖如铁孟光,通过也绰绰有余。
铁孟光性子最急,也不等别人,一下子就冲到了门内,只见“啊”的一声惊呼,就再也没了声息。其余三名丑女急得大呼:“铁孟光,你怎么了?有什么情况啊?”然而,厚厚的石门后,还是一片寂静。
金嫫母从门缝中探过头去,只见门后面是一片黑沉沉的死寂。铁孟光似乎被门后的黑暗一下子吞噬掉了,金嫫母又急切地呼喊了两声,也没有半点回应,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回响激荡。
金嫫母迈步就想冲进石门,李煊一把拉住她,说:“先别冒失,提防门后有古怪。”金嫫母大为恼火:“我的师妹不见了,赔上性命也要去找啊!你当然不担心她了。”李煊听了,脸上一热,非常尴尬。
铜东施劝道:“姐姐出语伤人了,李煊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不要枉送了性命,只有我们健在,四妹才有被救出的希望。”金嫫母也醒悟过来,想说些致歉的话,却又一时不好出口。
突然,李煊觉得眼前一花,感觉五颜六色的圆球在空中飘来飘去,一会又渐渐地消失。他惊讶间,只听金嫫母开口道:“这是什么,怎么飘过来这么多金黄的花瓣?”
“不好!”李煊忽然想起,西域胡商们说有一种毒药能让人产生种种幻觉,现在恐怕是中招了。好像听说,自己割破手臂放一点血可以抵御,但李煊却觉得此刻浑身像是用软糖捏就的一样,软绵绵的,不想动似乎也不能动,紧接着,又有一股暖意传遍全身,似乎连骨骼都要融化。慢慢地,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