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赴长安

八年的婚姻,他的吼叫,她的冷战,好像除了这些,柳诗然想不到还有什么。似乎真的很好笑,这样的生活,没有惊喜、没有感动,只有周而复始的争吵和冷战,居然坚持了八年。记得《回到爱开始的地方》这部电影里大概说过:那个年代,爱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现在,马上就要结婚了,却还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合适,是那个年代太单纯,还是这个时代太浮躁?而柳诗然想说:不只是要结婚了在想这个问题,是即使结婚了,有了孩子,还会依然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合适。可一个不合适的人,为什么要出现,还出现在最想结婚的年龄?他对她身心的双重折磨,早已让她失去了希望,只是每日浑浑噩噩地过着。而只有想起江枫,她才会快乐一点,她也不止一次梦到江枫,可每次醒来,又是长长的叹息与失望。

因为琐事,柳诗然已经好几天没有理成灏了,12月30日晚,她毅然决然地再一次踏上了开往西安的列车。她没有告诉成灏去西安,只是发了一条微信:“我休年假,一个人出去几天。”成灏回复:“是去绍兴吗?”她没有回答,心想以为绍兴就绍兴吧。

在柳诗然的心里,一直感觉自己像是唐婉,江枫像是陆游,而成灏,却不是赵士程。绍兴沈园也一直是她向往的地方,陆唐二人的两阙《钗头凤》,每次读之都会落泪,唏嘘于他们的爱过和错过,就像她和江枫一样。她万念俱灰,曾经写过《婉儿的沈园》。

婉儿的沈园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两阙钗头凤、沈园,在上一世,是婉儿心中永远的伤……才子佳人,天作之合,伉俪情深,却逃不开世俗的风雨,终是与陆哥哥劳燕分飞……婉儿不怪陆哥哥软弱,不怪姑母的无情,是婉儿的错,是婉儿让陆哥哥终日沉浸在温柔乡不思进取,没能为陆哥哥留下子嗣,亦是婉儿的错……

听说,陆哥哥在姑母的安排下,娶了王小姐……听说,王小姐很快为陆哥哥生了儿子……婉儿的心在滴血……或许,真的该放下了,没能为你做到的,就让她替我做到,我也该欣慰,该祝福陆哥哥……

士程哥哥呢,皇家后裔,身份显贵,不计婉儿是个弃妇,不计婉儿无所出,危难时刻舍身相救,对婉儿细心照料,情深一片,或许,该接受士程哥哥了,或许只有这样,婉儿才能忘了陆哥哥,婉儿心中的伤才可以渐渐平复……

十年,十年啊,十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婉儿的心渐渐平静,生活波澜不惊,唯一让婉儿遗憾的,是也没能给士程哥哥留下子嗣,士程哥哥顶着家族的巨大压力,不纳任何妾侍,依然对婉儿如初,体贴入微,关怀备至……或许,苍天待婉儿不薄,就这样和士程哥哥度过余生吧……

沈园,美好的春日,士程哥哥抽出闲暇,说要带婉儿游沈园……那个独坐独饮、满腹忧伤的人是——陆哥哥……是他,十年了,早已没有了他的消息,为何又会在这里相遇,为何苍天这般弄人,婉儿的心在颤抖,原来,原来,十年,婉儿始终没能忘记他!陆哥哥也满目憔悴,他是仕途不顺,还是,还是,也没能忘了婉儿……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不,婉儿该忘了他,婉儿已嫁作他人妇,婉儿有士程哥哥,婉儿该一转身,和士程哥哥离开……

“婉儿,去给他送些酒菜吧,十年未见,你们好好叙叙旧吧……”士程哥哥总是这么胸襟大度,坦坦荡荡,总是这么懂婉儿,让婉儿感动。“不必相见了,差人送去就可以了。婉儿累了,我们回去吧。”或许,这十年来,婉儿始终没能忘记陆哥哥,以为早已经接受了士程哥哥,原来对他只是感动,感动于他的细腻温柔体贴,却从未注视他转身后的泪水……

陆哥哥还好吗,原来他从未离开过婉儿的心,瞒着士程哥哥,婉儿只想再去沈园,希望、希望可以遇见他……沈园依旧,陆哥哥已不再这里,留给婉儿的,只是、只是一阙钗头凤: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原来、原来陆哥哥从未忘记婉儿,可为何、为何天意这般弄人,既然离别,又为何要这般重逢,带来绵绵无绝期的苦痛……婉儿愁怨亦难解,含泪也为陆哥哥和词一首: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追忆似水往昔,叹息无奈世事,秋意萧瑟,婉儿愿化作一片落叶,随风消逝……

可惜,这一世,婉儿依然和陆哥哥相遇又分开,依然是有情人难成眷属……也许,缘分早就写在三生石上面,也许,一切都是宿命,斩不断、逃不掉……只是,这一世婉儿身边的人,似乎不再是士程哥哥了,还是,士程哥哥变了……上一世,士程哥哥用十年,却换不来婉儿的芳心,婉儿去后,士程哥哥又为婉儿终身不再娶……这一世,他对婉儿似乎已无太多耐心与柔情,他是在怨恨婉儿,还是他根本不是士程哥哥,若是,婉儿愿倾尽所有、用尽一生去爱去珍惜,然后去忘却陆哥哥。只可惜,他不是赵士程,没有他的包容大度与温柔体贴,婉儿这一世,既没有和陆哥哥在一起,身边的人亦不是士程哥哥……

婉儿的心始终饱受煎熬,真的很累了,或许,婉儿真的该再去沈园,半个多世纪的光阴流逝可以让世间万事消磨殆尽,但那份思念却历久弥新,只可惜,永远、永远地错过了……婉儿隐约看到,陆哥哥和王小姐一起步入沈园,只是消瘦憔悴,婉儿终是躲开了……或许,前世今生的折磨,该结束了,就让婉儿一个人去承受……若有来生,希望、希望不要遇见,婉儿,只愿不再为情而困,只为,只为自己而活……

打开手机,登陆百度网盘账号,柳诗然找出《婉儿的沈园》,再次读之,潸然泪下。心想:至少唐婉比我幸运,离开陆游,她遇到了同样懂她、爱她至深的赵士程,而我呢,呵呵,无语……沈园我一定会去的,但这次,我更想,去西安,去找寻属于,我和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