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噩梦与美梦

妈的,该死的守夜人.....

陆长歌心里暗骂。

在这姑娘的意识中,既然城中出现了夜魔,那么必然会有守夜人前来绞杀。

于是,守夜人出现了。

这群守夜人没有脸,看不清面容,异常的诡异。

但其实这就是梦中的真实情况,你若梦到了平日不常接触的人,只会知道“他的身份”,却不知道“他的长相”。

陆长歌捡起长刀,面色冷漠地扫视眼前的守夜人们。

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的角色跟守夜人对立。

“杀了他们!”

领头之人一声大喝,守夜人们纷纷出手。

数把明晃晃的兵刃砍来,一时间刀光剑影连成一片,从头顶笼罩而来!

陆长歌必须得保护好玉儿,她若死了,同样会造成梦境破裂,自己的努力尽数付诸东流。

“喝!”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怒吼,陆长歌斩出一道刺目刀光。

刹那间,守夜人们的长刀尽数在空中被斩断,残兵断刃散落一地。

还好,这妹子幻想出的守夜人并不强......

陆长歌并不打算罢休,当即提刀冲上前,便如狼入羊群,大杀四方!

良久后,世界安静了。

他站在中间,便如一个血人。

一滴滴殷红鲜血顺着刀身滴落在地,形成血泊,周身横七竖八躺满了守夜人尸体,无一生还。

陆长歌回头,见玉儿目光呆滞,笑容和熙道:“会没事的。”

“为.....为什么?”

玉儿喃喃地开口,却是压根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不理解,不理解眼前这个男人为何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在京城杀守夜人,简直胆大包天!

他知不知道立刻就会有更强大的守夜人赶来啊.......我们都难逃一死的。

“硬要说的话,因为喜欢你唱曲儿?”

哐当一声,陆长歌随手将长刀丢弃在血泊中,缓步朝跪坐在地的女子靠近。

时间不多,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或许片刻后便有更强大的守夜人赶来,因为在玉儿的潜意识中理应如此,京城不可能任由夜魔胡作非为。

到时定然不是对手,自己一旦被杀,玉儿也会死,那一切都结束了。

“可我.....可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不,你认识我。”

陆长歌抓住玉儿的手臂,制止了她抓狂的动作,温声道:“有次你被一位贵公子骚扰,是我出面救了你,还记得吗?”

这件事的确发生过,它一直潜藏在玉儿的意识深处,陆长歌想试着用另一种将它唤醒。

“......记得。”

玉儿缓缓点头,她想起来了。

梦中之事和现实的部分被她糅杂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新的故事。

这个叫陆长歌的男子曾经帮过自己。

今日被夜魔感染,将陆长歌也拖下了深渊,可他非但没怨,反而杀了守夜人保护自己。

大概就像迷路的孩子,在最绝望无助之时终于见到了亲人。

玉儿扑入陆长歌怀中,豆大的泪珠滚落而下,沾湿了衣襟。

“谢谢,谢谢......”

陆长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玉儿,可以告诉我今天早些发生了什么吗?在来勾栏唱曲儿之前,你都做了什么?”

试图唤醒她的记忆,了解她的经历。

“我.....我在楼里抹了些胭脂水粉。”

“还有呢?”陆长歌循循善诱。

沉默了片刻,玉儿继续回忆道:

“还有......还有人嘲笑我,她说我就是个臭唱曲儿的,唱到嗓子都哑了也挣不了几个钱,还不如陪着男人睡一晚。”

“她们只是看不惯你身子干净,表面讥讽,实则羡慕你能不靠身子挣钱,不用理会。更早的时候呢,还能记起来吗?”

“嗯......我在家里陪娘吃饭,娘做了腊肉,特别好吃。娘还说,让我别打扮太漂亮,容易被人惦记.....还叮嘱我好好喝药,将身子养好。”

“喝药?”

陆长歌猛然警觉,“玉儿,你生病了吗?”

“前两日感了风寒,便去医馆拿了些药回来。”说完,她慌忙补充道,“不过风寒不影响唱曲的,我能坚持。”

她发自内心的担心自己不能继续表演,让陆长歌失望。

“呼.....”

陆长歌深吸一口气,努力眨了眨眼。

突然觉得眼角有些酸涩,于是将怀里的女孩又搂得紧了些。

“是啊,身子可得养好。玉儿,还发生过别的奇怪事吗?”

“奇怪的事?没有.....”

“有受过伤吗?”

“也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玉儿从陆长歌怀里分开,一双小手依恋地搭在他肩上,眨了眨眼表示不解。

“没什么。”

陆长歌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曾想过嫁人?”

“我不想嫁人!若嫁去别家,娘便没人照顾了。”

回答完这个问题,玉儿悄悄抬眸看了眼陆长歌的眼睛,抿着唇低声问,“你.....你想娶我吗?”

陆长歌心里忽然一紧,偏过脑袋快速眨了数下眼,回头又挤出一抹笑容。

“为什么不呢?你长得标致,还会唱曲,以后都不用来勾栏花银子了,很值当啊!”

玉儿闻言,眼眸中带上了迷人笑意,就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荡漾的每一圈涟漪都在展示着它的美好。

“.......那你得帮着照顾我娘。”

“行啊,我劲儿大,什么粗活都能干。”

玉儿很是开心,抿着的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小手拨弄着垂落在胸前的发丝,不断绕着圈。

不过,幸福感只持续了几息,又被冰冷的现实浇灭。

“可是我们都会死啊。”她垂头丧气道。

长安城里的夜魔,若被强者发现,只有死路一条,她是知道的。

“我不想死.....”

玉儿抓着陆长歌的手,手指穿过他的指尖缝隙,紧紧握在一起。

便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大胆魔人,竟敢在京城大开杀戒,纳命来!”

守夜人来了。

只有一人,气势凌然。

陆长歌下意识将玉儿护在身后。

其实他该问的信息都已经问完了,早就可以主动退出梦境,任由玉儿被杀也没事。

可不知为何,还是下意识挡在了她身前。

“是守夜人.....守夜人来了!”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你先走!”

“我不想死,不想死,不要.......”

“走啊!”

陆长歌想甩开玉儿让她走,却发现根本甩不掉。猛然回头,见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眼眶中已然噙满泪水。

“杀了我......我想死在你手里。”

“.......”

“你也是守夜人,对吗?”

“.......”

陆长歌怔在原地,嘴唇蠕动了两下,没能说出话来。

原来她已经想起来了,分清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现实,没有迷失在自己编造的虚幻故事中。

“杀了我,我不想死在别人手里......求你,求求你。”

“......好。”

陆长歌艰难地挤出了这个字。

手掌猛地用力,将一道强横气机打入玉儿胸膛,顷刻间便绞碎了她的心脏。

下一瞬,陆长歌已经回到了灰色空间中。

眼前,那团梦境迷雾已经徐徐消散,代表了梦中世界的破碎。

只是那不再是漆黑如墨的雾,而是绿色,充满了盎然生机。

噩梦,变成了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