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均田免赋消除膨胀

,长生可否

东林讲武堂。

徐阶看着两千多名学生为了迎接他这位“山长”特意进行的演习,虽然因为生源本身就是富家子弟,多是文武双全之人,再加上原本军中精选的一批中低级军官,所以他们上手极快,这次演练也颇为像模像样。

但徐阶的心思其实不在军校当中。

进入热武器时代后,战争基本上就是国力之战,伴随着均田大致完成,徐阶也不怕将战争的实质告诉新军。

对于百姓来说,无非就是田亩归公还是田亩归私的问题。

江南大部分百姓已经拿到了土地,哪怕是贷款买的,但土地属于私人,在他们的观念当中,就是可以代代相传,子孙后代都有饭吃。

至于贷款,又没有利息,早晚能还上,根本不是问题。

可按照北方的均田,那就是田亩归公,都是村社里说了算,这完全就是命脉交于他人之手,以前没有村官,但却有乡绅老爷,官吏们什么德性,老百姓能不知道?

就算能安分一时,还能安分一世?

官吏们一旦恢复原样,那这田还有大家的份?该当佃户的不还是佃户?

所以。

在舆论和意识的宣传之下,江南百姓是誓死不愿意田亩归公的,这场战争在他们看来,就是保护自己家园的战争。

也亏得徐阶的手段和经营,终于获得了江南在明面上的实际支持,可以堂堂正正的跟朝廷那一场南北战争。

而既然是战争,那就是国力之战。

江南的富庶不是北方可比的,倒不如说,在江南士绅的眼中,北方是赔钱地,要不然北宋也不至于发生靖康耻,将北边卖掉。

至于朱元章成为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北伐成功,一统天下的开国之君。

那是因为到了宋朝,华夏重心已经完全移到江南一代了,人口、经济、知识技术,南方已经完全碾压北方。

大明两亿八千万人口,其中江南就有半数。

狭义的江南只有南直隶、江浙、闽地、江西,再多一些,就包括湖广,就已经有大明半数人口了,而实际上南京控制的区域还包括两广、川蜀。

南京其实掌握大明六成接近七成的人口。

北方人口主要集中在中原和山东,其余地方虽大,但人口稀少,因为气候问题,降水线难移,山西关中一代,人口发展潜力实在有限,虽然比唐宋时期人口要多,但这已经是承平一百多年的极限了,西边加起来,撑死了也就刚过两千万。

人口不多,却有漫长的边境线,要维持庞大的军费开支。

故而。

在江南看来,北方一直都是赔钱地,能够抛掉不要,在经济上是最合算的,只是苦于地理因素,江南半壁江山,不好守。

所幸……这场战争不用守漫长的长江防线,也不用担忧什么守江必守淮,更不用担忧从川蜀出夔门,也不用担忧像蒙古当年一样的斡腹战术,从云缅、安南等地攻来。

哪怕因为许家丢失海权,南洋如今是朝廷说了算,也不用担心两广即闵地受袭。

战争被限定在了琉球、扶桑、朝鲜的海域,以及松江府到温州一线的沿海。

为此。

南京特意让江浙一带进行迁海,百姓离开海岸三十里,只是不同于满清的迁海令一下,当即焚烧房屋驱赶百姓,肆意屠杀,以至于东南沿海人口损失过半。

徐阶主导的迁海让沿海居民得到了妥善安置,落户分田,又补贴了银两,倒是没有怨言。

京师与南京也默契的在那段时间没有交火,坐等战场腾空。

所以。

这场“倭寇之乱”,战场主要是海战和近海陆战,海军可比陆军烧钱多了,王家虽然取代了许家,但实力却还远远不足,南京接收了许家残余势力,又有舟山造船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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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能尽早攻下舟山,便只能坐看南京越来越强。

朝廷基本没有了造船能力,特别是海船,王家这些年有尝试经营船厂,可夷州一战,许海早就把该烧的都烧了,王家只保留了技工匠师而已。

从零开始造船,难度非常大,能够尽快保证维修能力就不错了。

所以王家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难有增量,而南京这边却可以不断生产新的船只。

从战略事态上来看。

江南的实力雄厚,远非朝廷可比,南京议会这些年的公中存银已经超过了五亿两,虽然这批银子要不断投资,不断钱生钱。

但关键时刻,总是能拿出来用的。

而京师那边,嘉靖才打完安南,财政本就不足,又还要编练新军,改革军制,又要修铁路,修公路,又要投资学校……

若非有皇家银行,有金融主权。

朝廷早就撑不住了,可那财政赤字也大得吓人。

按理说。

这场南北战争,嘉靖根本打不起,但金融主权实在是太好用了……

在演戏结束,徐阶在讲武堂内参观的时候,跟身旁的湛若水说道:“今年朝廷的货币超发起码有七千万贯,哦,如今改制了,是七百亿宝钞。”

“本来应该引起剧烈的通货膨胀才对,但由于均田免赋。”

“以村社为单位,更新农具,大修房屋,大量投资生产,以更多的农业产出换取货币,又以货币订购还未正式投产的农业机械。”

“货币有了蓄水池,市面上有了充足的物资可交易,工业口又有了资金。”

“实际上是农民吃亏了,但物价却也稳定了下来。”

“于经济手段,朝廷的腾挪空间基本用尽,但如今通过金融主权,货币改制,宝钞与黄金挂钩,白银变为废铁,哪怕江南一时间不废弃白银,白银也将面临巨大贬值。”

“此消彼长,南北战争没那么好打了。”

湛若水知道货币霸权的厉害,但他不觉得可以就这么坐以待毙,问道:“朝廷将宝钞与黄金挂钩,而市面上如此多的宝钞,朝廷不可能有充足的黄金。”

“我们只需要挤兑,便可让宝钞破产,失去信誉。”

徐阶嗤笑道:“朝廷不兑,你待如何?”

湛若水道:“那岂不是正好?说明朝廷言而无信,自然就没人用宝钞了。”

徐阶摇了摇头,道:“无论是用金银铜做货币,还是用纸币,用什么做锚定物,其实归根结底,就一样东西,力量。”

“锚定物是朝廷选的,只要力量还在,主权还在,朝廷就有更换锚定物的能力。”

“要摧毁货币,本质上要摧毁他的力量才行。”

“朝廷直接一句‘恶意挤兑’,便可以拒绝大额黄金兑换,对于民间兑换,大可放开,以宽民心,倘若我们组织挤兑,那事实在先,只需要锦衣卫出动,这种大规模组织,自然是证据确凿的,又岂能动摇信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