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归兮

魅殇默然,心情芜杂。

“晔儿何时登基?”

“北良王问魅主何时回去?”

魅殇看了眼那边的御,“告诉成渝哥哥,不必顾我,晔儿登基要紧。”

小埋察觉到?她的目光,若有所思,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魅殇问:“姐姐怎么样?”

“长公主挺好的,北良王问魅主何时回去时,长公主曾言不要催你。”

姐姐......

你是?知道我的心吗?

“魅主保重。”小埋说完他便离开?营帐,往宣室复命去了。

看见魅殇眉头深锁,御朝她招招手,“殇儿,我想?出去走走。”

“嗯?哦,好的。”

原以为他只是?想?要散散步,活动一下筋骨,不想?他却是?引她来了练兵场。

场中一个少年正在指挥练兵,看到?御时在那边交代了什么,忙不迭地跑过来,半跪行?了个军礼,“将军!”

御点头示意他起来,“你做的很好。”

少年马上咧嘴笑起来,“谢将军!”说话?时眉间飞扬,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御小声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朝气蓬勃,很好。”就如同那时他在她眼中的样子。

“他是?我送给阿厝的礼物。”

魅殇惊讶地看着?他,他的手从她眉头抚过,温柔微笑,“一切我都会安排好,所以你不用再忧愁什么。”

魅殇心惊,低下头,心绪斑驳。此时她真想?不顾一切,违背对左斜的承诺,沉溺在这片温柔里。

如果一切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城里响起了络绎不绝的呼声,在城外的魅殇都感觉到?了,应是?大事已成。

果不其然,次日便有来使谒见公羊厝,求问签订契约的时间。

魅殇扶着?御从公羊厝处出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殇儿。”

魅殇和御具是?一僵,脸色忽变。

却是?乔装后的左斜。

“宣室的事了了,我来接你回去。”左斜一眼也没看御,只是?对魅殇微笑。

魅殇下意识去观察御的神?情,御却依旧用清明的眸子看着?她,微微含笑。

可是?她让御失望了,收敛神?色,紧咬着?牙对左斜道:“我需要半日时间。”

营帐内,御看着?魅殇来来去去,一直回避他的眼神?。她只一个劲儿地交代他手下人如何照顾他的伤势,该如何用药,膳食如何安排......

忙到?最后,所有人都出去了,她避无可避,沉默着?。

好半晌,他看着?她来到?自己身前,眸中含着?浓浓悲伤。她从怀中取出什么东西挂在他脖子上,却是?当年她给了他,却又收回的月光玉。只不过只有一半,另一半犹在沂的身上。

“我的心都在这里面了。”她喃喃说着?,最后一次吻他。

片刻后,她匆匆走出营帐,不留余地。

够了,有一段任性放纵的日子,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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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为,经过前些日子,你的笑容会多一些。”

魅殇坐在窗户前出神?,听到?声音,往后靠在姐姐怀里,微微一笑,“过段日子就没事了,姐姐不要担心。”

“虽然那段记忆很痛,但过去的已成为过去,放过那一切吧,不是?原谅谁,只是?为了放过自己。”宣邬捧着?她的脸苦心道:“殇儿,若是?从前,你不管哀怨痴嗔,姐姐都由着?你,不过如今,姐姐只希望你放下,寻一颗宁心,开?心地活着?,不要让姐姐放心不下。”

魅殇知道她误会了,也为她“交代后事”般的言语而悲,“我已经放下了,不想?再想?那些了。如今,只要一直陪着?姐姐就是?最好的了,姐姐一定不要离我而去。”

“你......”宣邬还想?说什么,突然一股血气上涌,捂着?嘴避开?魅殇咳了起来。

“姐姐!”魅殇吓坏了,“檀司,快去叫医师。”

宣邬不着?痕迹地擦去嘴角的血,把帕子收进袖中,“我没事,吓到?你了?这几年在北良,天气寒凉,落下了些小毛病,医师嘱托说好好休养就没事了。”

“好。”魅殇撑起笑脸。

医师来了,宣邬说想?喝莲子粥,支开?了魅殇,虽已有八九分猜想?殇儿已经知道了,却还是?不敢直面。魅殇心照不宣,笑着?点点头走了。

“小埋,”来到?庭院,魅殇笑容立失,“你帮我把沂接来吧,还有,请颐之也前来。”

魅殇端着?粥进去时成渝和晔都在,宣邬靠在成渝怀中,晔坐在一边,眼睛红红的。魅殇进来时他便别开?头,隐去了一切情绪。毕竟他已是?君王,而不仅是?一个为母亲担忧的少年。

魅殇叹息,她把晔拉进这风云诡谲之中,时间到?了她便抽身离开?,可晔一生都要在这其中荣辱沉浮。不禁摸上他的肩膀,“晔儿,这几日辛苦吗?会后悔吗?”

“姨,”晔郑重地回视她,“我已是?宣晔。”

一句话?表明了他的决心,魅殇欣慰地点点头,“是?你想?要的,就再好不过了。”

魅殇回到?桌边,招呼宣邬,“姐姐来喝粥。”

宣邬笑着?在成渝的搀扶下走来,魅殇一勺一勺地喂她,另外两?个男人在旁边看着?,半含笑,一室温馨。都在想?,若能?永远留住这一刻多好。

反倒是?宣邬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俩近日操劳,还是?去歇息吧。”

成渝微微一笑,“晔儿今后会很忙,难得来看你,就让他多陪陪你吧。”

宣晔附道:“是?啊,母亲。”

宣邬无奈地笑着?,也没再赶他们走,却注意到?屏风外檀越和檀司两?人在扭扯什么,唤住她们,“你们两?个进来。”

檀司檀越一惊,匆匆进来跪下,“太主。”

宣晔继位,史无前例,观看前史,也不知该称宣邬为什么。宣邬说,她是?母亲的女儿,若母亲活着?,便是?太皇太后,就称她一声太主。

“你们两?在悄言什么呢?”

两?人低着?头,对看一眼,都不开?口。

“檀司,你说。”檀越跟在自己身边已久,知道她的性子,宣邬直接问了檀司。

“今日我和檀越出宫,”檀司吞吞吐吐地道:“坊间流传着?一句话?——魅姬转世,霍乱国政。”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这话?一出,其余三人脸色立变,都去看魅殇,却发?现她只是?淡淡地听着?。

“原是?那王室贵娇娥,受尽恩待。哪知心有戚焉,怨之念之,转世而来,仇之乱之。”

“是?谁在乱嚼舌根,给我处置了!”宣邬一激动,拍着?桌子站起来,喉中腥甜,呕出一口鲜血......

“姐姐!”

“阿邬!”

“母亲!”

三人齐刷刷地惊呼出声,檀越檀司也赶紧来扶。

宣邬坐回,赶紧安抚他们,“不用着?急,你们知道,老毛病了。”

又看着?魅殇,“姐姐没事。”

魅殇泫然欲泣,说不出话?。

宣邬平复情绪,却还是?不平,握紧拳头愤怒道:“他们嫌逼你的还不够吗?”

魅殇抚着?她的胸口,“姐姐不必在意,饥则附人,饱便高扬,人心向来如此。大难当前,人人自危;处于安室,便不思饥寒,总得找些事儿来做。何况,”魅殇笑,“他们说的也没错,我就是?搅乱了宣室国政。”

宣邬搂住她,轻叹,“你不在意便最好,但那嚼舌之人,不可放过。”

宣晔道:“我派人去处置。”

“不可!”魅殇阻止,“这么做了,反倒有遮掩之意,你新君初立,也不可为。”

“说的对,”成渝道:“霍乱人心者却也不可放任,下放文书警告,若有再犯,即严惩,恩威相衡。”

宣晔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魅殇从宣邬处出来,又看到?左斜站在庭中。

魅殇站定,“有事吗?”

他缓步走了过来,犹豫了一瞬,“今日我去了宫外......”

“那种事情听听就好了。”

“你知道了?”他抬手想?去碰触她的脸,抬到?一半却又落了下来。“我听闻宣室和宛兹将于后日签订契约,届时宛兹便会退兵,一切都将结束。殇儿,跟我去宛兹吧,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

魅殇沉默,良久后,哀戚地看着?他。“能?再给我一些时间吗?”

左斜眉头皱了起来。

“我姐姐身子不好,我想?多陪陪她。”

虚惊一场,还以为......左斜放下心来,问:“你姐姐......”

“殇儿!”宣邬的声音出现在魅殇身后,两?人看过去,左斜作了一揖。

宣邬脸色有些冷硬,“左斜王子,宣室并?未宴请国宾,左斜王子长期逗留于此,恐怕不妥。”

左斜笑道:“太主放心,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宿氏的左斜王子,只是?客商左斜而已。”

“殇儿,姐姐有事问你。”她不再与?左斜交谈,反对魅殇道。

“既如此,左斜先告辞。”左斜拱手,“殇儿,你的事我答应。”

“等等,”魅殇叫住他,“姐姐说的不错,宣室和宛兹近有往来,你不适合留在这儿,你......先回去吧。”

左斜耸肩,“那我明晨便动身。”

“姐姐,怎么了?”

“你怎会和他又有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