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野民费伯仁,拜见楚王。”
迁徙之人中的为首者,此时被迎到白图的车驾前拜见,白图见状也下车问道:“老丈免礼,我观老丈族中,有不少男女老幼,而且风尘仆仆,这是要离开江夏吗?”
费伯仁看起来年纪不小,但也不算太长,约摸五十来岁。
“答楚王反,野民这要带些族中亲近,投奔外地表亲,不知楚王车驾将至,冲撞楚王车队,还望楚王见谅。”
费伯仁见到白图时,虽然有些拘谨,但也没有手足无措,言辞之间也进退有据,显然是有些家风家学的,绝非普通百姓。
“大路朝天,我也没有净道,我走得、你们也走得,有什么可冲撞。倒是老丈如此长途跋涉,投奔亲友,可要注意安全。”白图见这些人也没什么冤屈、只是要投奔外地亲族的样子,虽然这情况不常见,但也没有想再多管。
只是顺口又问了句:“老丈此番是要去南郡、还是南阳?”
费伯仁闻言,却露出些尴尬之色,踟蹰一番见白图虽无异色,但身后一名女吏已经狐疑、猜忌的看向自己的时候,这才开口道:“回楚王……野民是要去西川。”
白图:……
这就有些尴尬。
虽说以楚国现在的户籍制度,离开楚地也不犯法,只要人家愿意你去就行,但是……白图之前过于自信,以为“我大楚尽善尽美、人间福地”,没考虑会有人拖家带口的前往其他诸侯辖地,现在突然说出来……怪尴尬的。
“咳咳,蜀侯治下啊……恩,也是不错的地方,不过老丈可是要躲避战乱?老丈放心,今后江夏也什么战事的!”白图合计着,去西川……应该就是躲避战乱了。
历史上从刘琮献州曹操,到赤壁之战后刘备夺取荆州这段时间,荆州的确有人口大量迁徙的情况。
主要是荆州在刘表时期相对稳定,突然成为乱世的焦点,百姓无所适从,尤其曹操在赤壁兵败后,还大量将南阳、南郡、江夏的人口北迁,导致许多宗族缺乏安全感,反而举家前往西川避祸!
就和曹操迁徙淮南之民,结果令江东人口暴增一个道理……
只是白图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和曹操差不多“人缘”?
荆州百姓对于楚国,也已经缺乏信任到如此地步了吗?这令白图有些受打击……
“老丈的外地表亲,在西川应该有些门户吧?”张春华这时插口问道,说着还死死盯着费伯仁。
“这个……”费伯仁见状有些犹豫,不过感觉到张春华不善的眼神,还是开口道:“其实我族姑,便是蜀侯之母,之前蜀侯来信,愿意接纳我等入蜀,所以我才带着一些愿意去的亲友准备入川。”
费伯仁原本的确有些犹豫,不过也没到不能透露的程度,毕竟楚国和蜀侯的关系并不紧张,而且楚王的名声也值得信任,不像是会因为这一层关系,就对他们如何的人。
至于刘璋为什么和江夏人表亲?
这倒是不奇怪,因为刘焉父子本来就是江夏人,刘焉请为益州牧之后才入蜀。
这话说开了,反而没有那么尴尬——不是楚国不好,是我们关系实在太“硬”了!
白图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刘璋的母族……那费氏应该也不是小门小户,继而想到……费祎不就是刘璋母族出身吗!
想想之前看过的资料,的确历史上费祎应该是在荆州生乱后,随族中叔伯入蜀游学,在刘备取代刘璋之后,在刘备麾下出仕。
“原来是蜀侯亲故,之前蜀侯的使者来楚国时,便与我相谈甚欢,今日又见到蜀侯的表亲,实在是缘分!”白图稍微琢磨一下,便给出了反应。
见到楚王一副开怀的样子,费伯仁这才彻底放心下来,认定白图对蜀侯果然没有敌意。
“这些都是费氏的青年才俊吧?来人,备下礼物。”白图看了看费伯仁身后男女老少,也是最年轻几名站在前面,于是直接开口吩咐下去。
马上就有人取来了一方方礼盒……
里面不是别的,正是楚国特产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
“纸”不用说,白图改良造纸术后,纸张的材质变得适合书写,现在的楚国更是纸张流通的大户,也是上等纸张的出产地。
笔、墨、砚,出现的时间比纸更早,在先秦时,帛书、帛画开始流行的时候,便已经出现。
不过纸张流行之后,笔和墨自然也要做出适应性的改良,而白图……直接跳过了适应期!
不仅工艺上等,而且具有观赏性,上等的笔、墨、纸、砚,几乎都出自楚国,而且……低端供应方面有官坊,但高端品中很大一部分,是白图与其他世家合资的。
这次白图来荆州,也随队带着许多礼物,金银珠宝之类的太俗气,不适合招揽人才的时候用。
相反笔墨纸砚,倒是显得有品位得多,而且……上等的笔墨纸砚,可都不便宜,上品的曲阿白鹿纸一刀上万钱,笔、墨、砚就更不用说。
楚王所赐,费伯仁也没有理由拒绝,只得将族中小字辈们都叫过来礼谢。
“我观诸位,皆是有志学子,这番入蜀游学,除了增长见闻,也别忘了体察百姓疾苦,时刻谨记自己是芸芸百姓中的一份子,日后若是出仕为官为吏,都莫负所学、莫负百姓、莫负初心……这文房四宝,便当做是本王对你们的勉力。”白图说着,让人分发了下去。
当然,有张春华盯着,自然知道白图的心意,叫人拿的……都只是准备的“第三档”,虽在别处也算得上珍贵,但并非无市。
七八名费氏的青少,再次拜谢白图的时候,张春华故作随意地说道:“下臣倒是觉得,他们到了益州,也难学到什么……益州虽是乱世安乐之地,不过如今楚国日新月异,各地诸侯欲学而不得。
去益州游学,学得也只是旧时的学问,将来还要楚国的新学流传过去,蜀侯守成抱旧之人,学也只是亦步亦趋,指望去西川游学,怕是缘木求鱼了。”
“春华!不必多言,人各有志……或是在益州,也能学有所成、学有所用呢。”白图轻描淡写的批评了张春华两句。
“大王说的是,下臣浅薄了。”张春华说着,特地恍然的看了看费伯仁,一副“也对,你们是刘季玉的母族,当官不成问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