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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东西……不,就算是紫云之中出现了这种东西,都绝不能姑息!

云开珞惊异之后定了定神,沉声道:“小师弟若非天人,绝无法入这山门!”

那掌峰师叔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接话,只是道:“走罢。”

云开珞一言不发,拿起地上的几柄qiāng • zhī,放入储物袋,抱着叶未双跟上他的步子,却暗暗将人的面孔用那衣衫遮掩了一半,只露出了被乱发遮掩的上脸。登回山峰之后,云开珞同掌峰师叔避开众人,依照凤燚的谕令将叶未双安置在凤燚寻常所在的斗室之中。云开珞好歹是找出了一身叶未双勉强能上身的衣裳,替他着了,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几柄枪并排放在叶未双身侧,这才退出凤燚的斗室。在此之前,那掌峰师叔却已然退出,似是去回传口令。云开珞这才有一丝时刻彻底地拨开了叶未双面前的发。

他并没有看错。小师弟的确不同了。

当初初见小师弟之时,他觉得这少年的面目十分清秀,眉宇之间甚至带着一分阴柔。念在他年弱,也不觉得不合适。而三个月之后再见叶未双,他的面相竟然带来如此令人心惊的变化!

并不是眉眼改变了什么。细看之下仍是那眉那眼,只是不知怎的,凭空生出了一股凌厉与英气。且这引起同初时的阴柔毫无相冲之处,两者竟然如此令人惊诧的相合!云开珞就如同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合理的事物一般,反复在叶未双的面孔之上扫过。扫了几遍,才发现并不只是脸面。叶未双的身躯骨骼似乎也产生了一些变化。他的手脚愈发颀长,身量似乎高了一些,浑身的肌肉收束成完美而修长的条状,光看便能意会那隐含着的强大的爆发力。

这种身形,就像是某种强盛的动物在长久的进化之下所得到的最为精粹的身躯!

震惊于叶未双这仅仅三个月变化的云开珞,没有在凤燚的斗室里待多久。为了不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很快离开叶未双,带着一肚子惊异面无表情地踏出斗室,回到了自己的嶙瑯阁。之前在谷下便一直处于暴涨状态的灵力已经不容他再推缓。他有一种预感,这一次的下谷,将是促成他进阶的最大契机。另外,他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而此刻躺在凤燚斗室之中的叶未双,却在半个时辰之后,缓缓睁开了双眼。他从铺就的毛毯上缓慢地起身,腰肢没有凭借手臂的任何力量便撑起了身体。半阖的双睫没有丝毫颤动。他抬起手指贴在了眼睛上。轻微的揉弄转移,接着拿出了一片薄薄的东西。那东西上布满了细微的裂痕,被一层稀薄却掩人耳目的灵力所覆盖。在那灵力消散的同时,那片薄薄的东西碎成了无数细碎的小块,落了下去。

叶未双重复着,拿出了另一只眼睛里的东西,接着他眨了眨眼睛,碧金色的双眼尽数睁开,不带任何感情的冷漠地看向自己的手脚,又缓缓移到了一旁躺着的几柄并排而列的qiāng • zhī上。再接着,他的双眼之中有了一丝波动。

碧金色的虹膜在黑色的眼睫之下闪烁着微妙的光泽,所视之处灵气开始升温,似要焚烧!

仿佛冰封的碎裂,他浑身的气息开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散而去,代之以极快生起的天人的生气。他的每一条筋脉都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转归位,丹田之中金色的龙珠此刻竟然暴涨至拳头大小。如同一枚小太阳般不断生热。而更令人诧异的,却是心脏之中的那颗鲛珠,竟然也以一种不可意思的速度高速运转着,竟然不比那龙珠更小!他抬起手,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右额角上,一枚不算显眼的坚硬的东西破皮而出,其上九圈细弱螺纹。他知道在对称的地方另有一枚。

那掌峰师叔所觉没错,云开珞所察之叶未双变化也没错。在这三个月里的头一个月的七月十五中元——叶未双的生辰、封印解开的最终一日,龙角竟然借助其突破封印之势,猛地冲出了阻遏。积累几个月的积蓄之力令其连着晋升数级,直破奉中洪荒!周身所有大小封印同时破碎。当日整个云霞峰山谷及地脉里的灵气都在瞬间被叶未双吸干,天顶祥瑞预兆着一股庞大的远古力量的真正生发!叶未双的龙形也正是在那一日,突破了封印的限制,蓦然形成,而吞纳了一丝龙灵的饕餮,竟然借助叶未双龙形破体之时,同时进阶了……

一般说来,意念之物是无进阶概念的。但叶未双的饕餮却有些特殊。它的吞噬能力引发了复制特性。吸收了龙灵之后,它的本体开始有了化龙的基础条件,七月十五那日,借助叶未双强力吸收的整个地脉的灵气,饕餮就此离体!此后的两个月,叶未双都处于意识昏迷的状态,龙形演化为他潜意识之中保留的人形,身体自动适应修整的本能令叶未双陷入长久的沉眠。直至云开珞的来临——

龙息本是天地精华之大补之物。龙生息之处必然万物勃发。叶未双当日虽然吸干了整条地脉和云霞峰山谷里的所有灵气,却也在其后的两个月之内催生了无数生灵。就连云开珞的进阶也是他所促成。

就算没有掌峰师叔的举动,他也处于将醒之际。掌峰师叔虽手段直接而凌厉,却也无法破除叶未双的人形。他的本质是从出生几日之后就能化人形的强大妖物,就其体质来说,恐怕任何普通妖物都无法企及。不是什么妖物都能在在出生几日之后化形的。叶未双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件逆天之事,而其一路成长至今,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如今封印的破除,无疑标示着叶未双的力量,全面解禁了……

叶未双缓缓喷吐出了一口气。竟然带着些许水汽。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掌缓慢地捏起,空间之中的灵力产生了微弱的扭曲。炎寒两性灵力开始聚集盘旋。他的眼神闪烁着。这就是掌握力量的感觉,似乎一切都在掌心之中,能够毁灭任何事物。

他抬起了双眼,碧金色的眼睛之中,瞳孔束成了一条细缝。丝丝妖气弥漫开来。他忽然想要摧毁一些东西。他想要shā • rén。

第七十章2/3

混沌的黑暗,无边的虚空。鬼影幢幢。无数黑色的影子拥挤、歪曲,充斥在整个空间之中。一个黑色影子缓慢地行走着,每一步都带着一股凝滞感。隐隐错错的莫名的光闪烁着,如同萤虫。他走在那里,身侧有一个人。没有影子。

是个男人,身材高大,又显得有几分消瘦,和黑影的形状轮廓看上去一模一样。男人走得极度缓慢,仿佛肩上压着什么极其沉重之物,又仿佛在警惕什么。他极少眨眼,每眨一下都只合一半。脚步踩下的时候脚掌水平,像是要去踩踏鸡蛋。

他身旁的黑影发不出一丝光亮,从各个面看去都与男人重合,每一个动作都同他一模一样,甚至连发丝的摇晃都是同步。

男人在这片黑暗之中走了很久了。四面不断涌出的无法言明形状的东西不断在他面前闪过。但似乎都从一层包裹男人的东西上滑开了。那层东西在很久以前还很厚实,但如今已经消磨到了薄薄的一层。黑色的东西如同贴着他的面孔滑开。

男人一直在向着一个方向走。但脚步却不自主地歪曲。为了控制双脚,他的额头上已是一层汗珠。背后的衣衫都有浸透的痕迹。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已经撑得太久了。

他突然看到前方的荧光似乎亮了一些。无数的“萤虫”缓慢地聚集在一起,向着一个方向瞟去。然而汹涌而来的黑影却愈发多了,如同洪水般从虚无之中溢出,接着,一个庞然大物蓦地从一个细弱得几乎看不出来的裂缝之中,一点点挤了出来。挤的趋势不可抵挡,从其规模来看,难以预想这东西究竟有多么大。

男人就在向那东西的方向走去。它挡住了那些萤光,身躯越来越庞大,难以看出形状的地方逐渐变得尖锐,接着那黑色的无状物变得愈发尖锐,逐渐化作了一只庞大的指爪。黑色的东西开始拥有具体的形状。

男人距离它还有一段距离。

他的脚步速度丝毫没有变化,走得很慢,像是步履蹒跚的老人。之前他已经吃过贸进的苦头了。他身边的影子如同最忠实的保镖,同样不紧不慢地紧跟在他身侧,时刻同步。那影子没有什么可以保护的东西,但即便被无数汹涌而来的黑色无状物积压和迫胁,也没有丝毫偏移。就像男人的影子。就是男人的影子。

黑色的庞然巨物已然成型了。

男人没有加快脚步,也没有顺着脚步的歪曲而降低控制自己脚掌的力度。他直视前方,双肩有些下塌,背部稍许弯曲。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眼神却如同刀锋一般,一如既往。他知道他行走的方向是什么方向。

他的身体平行于不知在何处的地面。他在竖直往下走。

黑色的东西终于挤出了狭小的裂缝,开始吞噬周围其他拥挤的黑色物体。他的身躯越来越大,逐渐化实,甚至有了光亮与色泽。

男人终于走到它面前了。这个时间段不知有多长。他的双眼似乎透过了那个庞然大物看到了后面的萤光。那庞然大物始终朝着他,迈动粗壮的畸形的腿。男人看上去很无害,没有一点攻击性。而且十分另类。它没有被他身边那个看上去像同类的东西给蒙骗住。它龇开了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是要表达自己一种古怪的内部生发的东西。接着它张开了两条手臂。它有四条手臂。比那个古怪的另类多了两条。它不太清楚那个另类用这样的形状怎么能拥有更大的力量。

它也还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妖物和鬼怪,它们的最终目标形态都是这个让它不能理解的形状。

它只知道它像撕破这个另类,想将它充入自己体内。

男人的脚步没有任何变化,但就在那东西扑向自己的时候,四周的黑色东西全都如同游鱼般流窜开来,他突然之间从怀里掏出了一柄枪。拔枪的速度很快,开枪的速度更快。那东西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就发现自己凝聚不久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孔。它又龇了龇牙,想表达什么它也不清楚。

它继续向前扑了两步,但随即,他突然觉得有一股强烈的东西从他内部某处冒了上来。它低下头,看到刚才的那个小洞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迅速扩大,如同湮灭般从那个地方开始,摧毁它的躯体。它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它踉跄着倒退了几步,瞪大了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个另类。他怎么对自己造成这种伤害的?他那样的躯体……?

男人又开了一枪。这一枪对准的是那东西硕大的头颅。头颅还没有完全成型。但在枪洞对准它的时候,那东西蓦然之间动了。就如同疯狂的野兽一般,猛地冲他扑过来。那硕大的头颅在半途便被开洞,湮灭而开,无数犹如血肉般的碎片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和黑烟暴雨般冲他扑来。

男人连续开了好几枪,固状的东西在他面前如同炸开一蓬蓬黑花般化作了一团团弥散的黑雾,被他周身稀薄的东西给挡住了。黑雾在他面前笼聚又散开。

他一直没有停止脚步。身形破开黑雾,从那推暴开的血肉之间穿过。黑色的影子一直紧跟在他身侧。萤光就在前面了。

男人古井无波的眼神稍微有些波动,然后他一脚跨进了那一团萤光之中。眼睛有短暂的失明。长久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哪怕看到一丁点儿光亮都觉得刺目。发出萤光的是一个灯笼。一个白纸糊灯笼,光芒幽弱,从那灯上飘散出无处萤火,笼聚到男人身后。男人的身后就是他之前所跨入的萤光团。

就在男人跨入萤火之后,那远离黄泉路的地方,一地碎肉之处,一个人形身影忽然破开了虚空,踏了出来。他看着地上破碎的,还在蠕动的血肉,蹲下身,抚摸着那残留的角。他柔声道:“这叫恐惧……”

白色的灯笼微微照亮了手执他的人的腰际以下。白色的袍子,很陈旧,带了些干涸的土壤的痕迹。那个人的手缩在袖子里,只有提着灯笼的杆子从袖子中露出。看不到他的脚。看不清他的上身。

男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那个面向男人的静止不动的人缓缓转过了身,看不清楚的背幽幽地对着他。脚步如同没有脚步,向前极其缓慢地行走而去。

男人跟上了这盏灯笼。

周围的黑色东西没有靠上前来。它们流窜着,少数刮到男人的都滑了开去。男人跟着灯笼走了很久。久到步子机械,双眼呆滞,神情茫然。

然后那盏灯笼停了。远远的能看到一个弓形的东西,像是桥。旁边摆放着一盏白灯笼。摆放的位置很低。但光芒亮些,照着一个佝偻的老太婆的身形。没有影子。

男人没有停下脚步,似乎被另一盏白灯笼吸引而去。脚步缓慢而僵硬。他的眼珠一动不动,一直走到了那老妪身旁。

老妪缓缓转过身来。她的身旁有一口大缸。缸里放了什么东西。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她看到了男人。她将一只破碗举了起来。破碗上有一个缺口、好几道裂缝。她忽然森森地笑了,笑得有些瘆人。她似乎打量了男人一会儿。“嘿嘿……天仙啊……又是一个天仙啊……好多天仙呐……”

她将那碗看也不看,放到缸里舀了一通,端到男人的嘴边,皱纹遍布的嘴角裂开一个笑容:“喝吧……喝吧……投个胎就不是天仙了……甭受这个罪孽了……”她的手指甲很脏,有黑色的污垢,手上淌着那黑糊糊的汤水。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仿佛声带破碎了一般。她佝偻起来只到男人的腰部,但不知怎的,伸起的手硬生生够到男人的嘴角,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