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宴会厅现在正是非常热闹的时刻。
虽整体风格较为低调,但仍旧抵挡不住奢华。
远远看过去,男人西装革履,女人礼服优雅,灯光璀璨,音乐淡淡,眼睛所看到的,不管是人还物,都透着一股子高端商务之气。
到底是宁城一线贵族,底蕴还是浓厚的。
南知稍显尴尬,毕竟在场的每个人都尽显优雅矜贵。
而她却一脸病态,穿着平常冬日的毛衣,外搭最简单的牛仔裤,因为怕弄到伤痕,穿的都是宽松版。
鲜明的对比之下,她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随着她和陆树远一同出现,即刻就成了众人的焦点所在。
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传来,都是在讨论南知的身份。
有的是疑惑,有的是轻蔑,有的是平淡……
南知经历过各种网络暴力,对于外人的看法与目光早就无所谓。
即便是尴尬,那也是她自己觉得自己的这身打扮不适合这个场景尴尬,而不是因为别人的目光。
这种平静无波的神色,跟陆树远历尽千帆之后的淡然有几分相像,就连陆靖弛都带了几分疑惑,看了过来。
“你爷爷身边的人是谁?”陆靖弛问自己身侧的儿子陆卓白。
陆卓白看过去,没隐瞒说,“她是南知。”
听到这个名字,陆靖弛顿了顿,再次看过去,什么也没说。
陆以晴看到南知的脸时,轻哼了一声,“这不就是跟盛迟捆绑的那个女人,前段时间据说分手了,没想到这注意都打到老年人的身上了,不知道是看重了爷爷,还是看重了爸爸。”
陆卓白蹙眉,沉了语调,“以晴,怎么说话呢?”
陆以晴撇了撇嘴,没敢继续疯言疯语,但是看着南知的眼神仍旧不待见。
说话间,陆树远带着南知就已经到了跟前。
陆以晴的目光太过于不善,南知一下就感觉到,不自觉的朝她那边看了一眼,柔和的灯光之下,女孩子打扮的跟个公主一样,美的极其有存在感,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却锋利如刀,瞬间将她浑身上下的美,拉低下去少档次。
南知淡淡的移开目光,站在陆树远身侧一言不发。
陆靖弛在父亲面前很是恭敬,“爸,您这是……”
陆树远面色肃正,“去房间说。”
……
楼上房间内,沙发上,陆家一大家子都端坐着。
听完陆树远的话之后,陆靖弛看向自己的妻子许冉书,然后再看向南知。
或许是他跟那个已经去世的姐姐没什么感情,所以他的神色比起陆树远平淡很多,打量了南知一会才开口。
“你就是……姐姐的女儿?”
南知点了点头,依偎着陆树远,显得自己弱势可怜,毕竟照这全家人的神色来看,只有陆树远对她还算有点感情。
只听他嗓音微沉了些,“今天的那出戏,是你故意设计的?”
南知垂着眼睛,表现的不太敢接话的样子。
轻声说,“故意是一部分,但是想送外公一份礼物是真的。”
“哦?”
“自从我妈去世,我总梦到她说想回家看一看,想跟外公一起听一出戏,当做离别……”
陆树远的本已经压下去的悲痛再次因南知这话勾起来。
微叹了口气,眼睛红了起来。
陆以晴一直没说话,而且本来就不喜欢南知,见南知那神情,只觉得假惺惺。
闻言轻哼了一声,“还不知道到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陆家的亲可不是这么好认的,你应该拿着一份DNA检测报告来,才算是有认亲的资本。否则就你这张跟陆家没半点相似度的脸,还真没什么说服力。”
说起她的长相,南知是真的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
不知道是中和了父母的优点,还是中和了父母的缺点,反正怎么看都不像。
不过这也不能成为陆以晴无理取闹的理由。
南知低着头,唇角轻轻扯了下,酝酿了一下情绪。
神色不卑不亢,却又恰到好处的表现出自己的脆弱,“表姐这话说的是在质疑爷爷的判断力吗?如果非要验DNA的话,现在就可以去医院。”
“我今天能遇到爷爷是三分人为,七分天定,因为我母亲生前确实喜欢听京剧,我听京剧,就像是在与她的灵魂在对话……就当做是替她道别……”
南知话还没有说完,陆树远便敲了一下拐杖,嗓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岭城南家的人,你们不知道,我还是知道的,还不至于认错外孙女。”
南知的母亲陆星晚再怎样跟陆家不合,也到底是陆家的人。
不仅陆老爷子知道陆家都有些什么人,陆靖弛,许冉书都知道,就连陆卓白都知道。
或许也就陆以晴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只知道盛迟与南知,却不知道岭城南家的南知。
但是陆家的人知道归知道,也就只是知道南家的人物关系,其他从来没上心关注过。
就连南家出事,陆星晚和南严双双去世,陆家也都不知道。
也就听了陆老爷子叙述之后才知道。
多年不见的女儿没了,就连她的最后一程都没能去。
一切过往与不快都成了云烟,不予计较,陆树远话说的干脆而又不容置疑。
陆以晴虽是从小被惯着长大的千金小姐,但她还是怕老爷子,当即被呵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许冉书见自己女儿被这样不留情面的呵斥,皱着眉头看向南知。
好巧不巧的,南知抬起了头,本想看一看陆以晴的反应,没想到一下对上了许冉书的目光。
虽然看起来什么特别明显的恶意,但也没什么善意。
看来自己的感觉很对,这屋子里除了陆树远,没一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是一个外来者,还是想来分一杯羹的外来者,任谁看了都不会欢喜。
南知挽着陆树远手臂的手指,缓缓动了动,很不安的样子。
陆树远察觉到她的情绪,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怕。
陆卓白瞧着自家爷爷护着南知的举动,在看看南知像是一只怕陆家会吃了她的小绵羊是的。
觉得有些好笑。
他爷爷可从来没这么护着一个人过,而他这个表妹……
应该也不是小绵羊,能想出这么个法子,一击即中最重要的人物,并且成功让爷爷起了同情心,不仅帮她说话,还安抚她的情绪。
能是小绵羊?小野狼还差不多。
他手掩唇轻咳一声,笑着打圆场,“这怎么能是认亲,南知她……我们整个陆家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的存在了,现在算是表妹过来走动。”
陆以晴见自己哥哥不帮自己说话,瞪了他一眼,说,“哦,那她怎么早不过来走动,晚不过来走动,偏偏这个时候过来?还不是直接过来,搞这么一出戏出来,除了有求与陆家还能是什么,这种人社会上多了,几百年不联系,一联系就是要钱,好恶心的。”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听了陆老爷子的叙述,谁会不知道南知此次前来的目的?
但陆老爷子并未明说南知这次来的目的,肯定是他不想让南知太过难堪。
可想陆老爷子根本不想将事情复杂化。
但陆以晴却不明所以的非要把这层窗户纸戳破。
陆靖弛听着来了脾气,凌厉的眼神看向陆以晴,“住嘴!”
陆以晴不服气,“我有说错什么吗?难道爸你没看出来吗?”
陆树远气的脸通红,额角都能看到隐隐的青筋,“滚出去!目无尊长的东西!你爸妈把你惯坏了!”
这句话不仅仅是骂陆以晴,连带着陆靖弛和许冉书都一同骂了进去。
陆靖弛作为陆树远的亲儿子倒是没什么,但是许冉书的心里就没那么痛快了。
眼睛的嫌恶明显了些,如果眼神能杀人,南知估计自己当场就要被她给杀了。
南知感觉出了许冉书的目光,但是她当做没感觉到,更没有去直面她的眼睛。
她知道,这路程中,陆家的人不可能全部都喜欢她。
能够得到陆老爷子的认可,并且还护着她,已经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不过,她舅舅和舅母对她感情平淡很正常,毕竟舅舅和她母亲走动很少,对她没感情很正常。
可是陆以晴对她的态度就很有意思了,好像一见到她就讨厌?
为什么?还挺让人好奇的。
陆卓白再次打圆场,“爷爷,您别生气,以晴她就是没长大的孩子。”
说着顺道支开了陆以晴,给足了她面子,“以晴你先出去招呼客人吧,我马上过去。”
陆以晴也是个骄纵惯了的,根本不管她哥哥给她的面子,直接摔门而去。
陆老爷子气的拿着拐杖在茶几上敲了好几下,对陆靖弛发火,“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许冉书面子上挂不住,再看陆靖弛一副甘愿被批评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但当着陆树远的面又不能发火。
起身说,“以晴一个孩子也不能招呼好,还是我去吧。”
说完之后直接就出了房间。
夹在父亲和妻子中间,陆靖弛也是无奈,转而对父亲身边的南知客气的说,“南知,以晴她的确是被我和你舅母给惯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有什么难处,尽管跟舅舅说,舅舅能帮的一定会帮的。”
这番话说的不失礼,但也缺少了些人情味。
南知顺势回道,“谢谢舅舅。”
陆靖弛点了点头,“今天是我们陆家的百年周年庆,外面还有很多客人需要招待,我就先出去了。”然后他看向陆卓白,“你表妹就交给你了,一切都安排好,别委屈了她。”
陆卓白看向南知,笑着回,“好。”
陆靖弛的这番做法,倒是平息了些老爷子的怒火。
陆树远捏了捏太阳穴,“我在这休息一会,南知,跟你表哥去熟悉熟悉人。”
南知这次前来本来就奔着结识人脉来的,能够站在陆卓白的身侧,是扩大人脉最好的方法。
现如今南家的状况就算再怎样不堪,有陆家作为后台,也应该会有人愿意上南家这条船。
现如今的社会,有背景的的确会走的顺利。
倒不是因为这背景能踩掉多少人,而是因为这背景,很多人愿意与你同路。
南知跟着陆卓白出去,因为终于达到自己的目的,唇边挂着笑。
觥筹交错,人声阵阵,伴随着南知与陆卓白一同出现,而暂的安静了几秒。
南知稍抬眼眸,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盛迟。
而他身侧站着的女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