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从看到她那一刻起,眼睛就跟放着光一样,盯得她死死的,等她走过来后,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酒杯。
两人对视一眼,空中仿佛有火花在交流。
徐国良又怎么可能认不出岑呦柠,虽然被打断了对话,但也不能表现出不满,只好露出和蔼的笑容,摆出那幅伪善的模样:“呦柠啊,几年不见,一晃眼都成大姑娘了。”
岑呦柠客套地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哪里哪里,还不一样是个小屁孩。”
徐佳媛挽着母亲的胳膊,看到岑呦柠后,下意识地用眼神从上往下地把她审视了一遍,最后不屑地悄悄翻了个白眼。
之前不过是仗着岑家的势力,一直忌惮着她,就算多有不服,也不敢表现得太过张扬。
如今岑呦柠没有了岑家的庇佑,不过是个在娱乐圈卖笑的底层人士罢了。
“柠柠!这么久没见,最近过得怎么样?听说你去娱乐圈当演员啦!好羡慕你哦!不像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天天靠着爸妈。”仿佛真是遇到了许久不见的好朋友,徐佳媛笑着走过去想要拉岑呦柠的手。
不料,下一秒就被岑呦柠轻而易举地躲过了。
“呃,徐小姐,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不是很熟吧?”岑呦柠歪头看着她,“不过如果徐小姐也想入行的话,我倒是可以以前辈的身份给你指点一二。”
“就是不知道徐小姐有没有那种谦卑的品性了。”
周遭的气氛突然凝固起来。
江屿轻嘬了一口手中的香槟。
岑呦柠和人对线,就没有他不放心的时候。
他只需要默默当个撑腰的背景板就可以。
尽管徐佳媛穿着目测有9cm的恨天高,在只穿了5cm高跟鞋的岑呦柠面前,还是矮了几厘米。
气势上就莫名输了一大截。
她有些气急。
但碍于周围这么多客人在,也不好让别人看了好戏去,只好强忍下来。
徐国良毕竟是在商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油条,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两个小女生间的电光火石。
若换做平时,他肯定得站自己宝贝女儿那边,帮她出口恶气。
但江家和岑家不是他可以得罪起的。
虽说如今都在传江家继承人是江二少,岑呦柠也被赶出了岑家,但谁又知道真相如何呢?
就算事实如此,他也不敢轻易得罪。
如此想来,只能做着长辈的样子,打着圆场:“好了好了,你们小女生叙旧啊晚点再谈。佳媛,等下不是还要致辞吗?还不快去准备准备?”
徐佳媛还想撒娇让自己父亲帮忙扳回一城,但对上他给自己使的眼色后,只能把气压下来,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现在就去。”
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地蹬了岑呦柠一眼。
岑呦柠毫无影响地冲她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把她气得更严重了。
走路的背影都不像之前那只高傲的孔雀。
倒像是……
“她走路好像只打输架的鸭子啊。”
旁边一直没出声的江屿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岑呦柠醍醐灌顶,总算是想到她像什么了。
敬佩地瞥了他一眼,“你的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毒。”
江屿耸了耸肩,不以为然:“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岑呦柠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倒也是,毕竟贱精。”
“……”
到底谁的嘴更毒?
江屿从路过的服务员手中拿了杯橙汁,递给她,顺势扫了一眼她身后,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跟你一起来的那谁呢?”
岑呦柠接过橙汁,“哪谁?”
轻抿了一口,酸酸涩涩的味道从口中散开,“你说雨笙啊?她被人叫走了。”
江屿握着酒杯脚的手紧了些,“难怪有空来找我。”
周围人多,闲聊声自然也多,江屿说话的声音有些小,难免被盖住。
岑呦柠没专心听,也就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下意识问了句:“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岑呦柠也没放在心上。
……
橙汁的味道虽然酸涩,但岑呦柠还莫名喜欢。
一个不经意就多喝了两口,导致和江屿聊着聊着突然想上厕所。
不过,好处就是想和江屿攀关系的人太多了,一个接一个地举着酒杯过来寒暄,吵得岑呦柠脑袋疼,刚好有借口可以遁,落得一身清净。
本来江屿还说想陪她去的,被她拒绝了。
她可不想去上个厕所还被人拦着聊天。
上完厕所出来,岑呦柠闲来无事,就围着院子到处转转。
一路上有不少认出她的人,都举着酒杯和她打招呼寒暄。
一来二去她有些累了,就专门挑着人少的地方走。
不得不说,徐家这院子还挺大的。
后院还有一处小喷泉,小喷泉旁边还设立了一个游泳池。
这个点大家估计都在里面听徐佳媛发言,尽管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生日宴还有设立一个致辞环节。
估计是更方便徐国良把自己的千金介绍给大家吧。
岑呦柠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父亲好像也是这样,巴不得向全世界介绍自己。
逢人就夸,见人就给别人介绍自己。
那时候的她就像是被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无忧无虑,什么烦恼都没有。
那时候的她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很爱自己,很爱很爱。
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她觉得父亲也会义不容辞地去摘下来送给自己。
直到——
“柠柠?”
突然,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岑呦柠的身子微不可闻地僵了一下。
她想过这种场合会遇到他,但没想到真遇上的时候该怎么办。
什么准备都没做好。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回过身来。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有一两盏泛着白光的路灯照亮着眼前的景象。
昏暗之间,岑呦柠看清几步之外的男人。
一身白色挺拔的西装,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一如从前,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上去温文儒雅又极具气质。
岑呦柠自然认得他。
“我还想着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你,没想到真的那么巧。”周子衿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声线温柔得像是在给情人念一首缱绻的情诗一般。
他一向如此,温柔得不带一丝锋芒。
可愈是这样,岑呦柠就愈烦躁。
因为她对着周子衿强硬不起来。
尽管是所谓的双料视后,可她的演技在周子衿面前却总是撑不起来。
她强迫自己的语气硬起来,仿佛每一个字都带刺,“遇到了又怎样?难道不觉得膈应吗?”
“没有,我就想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暂时死不了。”岑呦柠敛紧了些身上披着的江屿的外套,语气带了些玩味:“想看我的话可以每晚七点半打开岚城电视台,那里能准时准点看到我,用不着来碰运气这么辛苦。”
周子衿握紧了拳头又放松,心里难受得不知道如何缓解。
明明之前是总喜欢黏在自己身后,朝自己撒着娇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的小姑娘,如今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样,却是和自己隔了不知道多远。
“有空回家看看,爸爸……很想你。”周子衿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周子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岑呦柠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一层薄汗。
其实周子衿也没错,但她就是放不下心里那道坎。
所以每次她面对周子衿时,感情都很矛盾。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直到手中的电话响了,才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垂眸扫了一眼屏幕,是江屿打过来的。
估计见她上厕所上了这么久没回来,又找不到她人才打来的。
接通电话跟他说明自己没事只是到处转转之后,岑呦柠突然安静了下来。
江屿认识了她多少年,自然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
而能让她造成这种情绪的原因无非也就那么几个。
又是在这种地方的,原因就更不难猜了。
“碰见他了?”
岑呦柠沉默了两秒,最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江屿也不废话,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也是徒劳,只问了一句:“在哪?”
岑呦柠报了大概位置后,江屿说了句“待着别动,在那等我”后,就挂了电话。
穿着高跟鞋站久了有些累,前面喷泉的围基上可以坐,但岑呦柠不想坐脏了裙子,就一直站着,安安静静地等待江屿过来。
江屿来得很快,基本上没让她等几分钟。
见到岑呦柠的第一句就是问她:“累不累?”
岑呦柠也不娇气,点了点头:“累。”
接着整个人倒入江屿的怀里,脸埋在他的锁骨处,闷声重复了一次:“很累。”
江屿又怎能不懂她的意思?默默地轻拍着她的后背,“累还穿这么高的高跟鞋。”
明明知道她说的不是那个累,但却又没有揭穿她,给足她台阶下。
“不可以吗?”
“可以。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穿不穿都没我高。”江屿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小矮子。”
“说谁矮呢?”岑呦柠恶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腰部。
他的肌肉硬邦邦的,掐起来手感一点也不好。
“行行行,我矮我矮,我矮行了吧?姑奶奶你轻点掐。”尽管不是很痛,但江屿还是配合地“嘶”了一声,龇牙咧嘴的模样总算是把岑呦柠逗笑了。
深吸一口气,从他怀里出来的时候,原先那幅低落的模样已经被很好的收起来了。
又重新恢复了之前那只高贵的白天鹅。
“好了,我们走吧,小矮子。”
“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哄老婆开心的江大少爷^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