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落乃为南朝第一文臣文承使。
他尚未成家,故一直居住于离府,后与东俱公主立下婚约,便购置了这处府宅,他自立门户,那牌匾自然要写得文丞府。
这里便是他的府宅。
不过,大婚未成,他也就没有搬离离府,这宅子一直是空置的。
按照当初离落的想法,他为利益娶得东俱公主,对方只是一个上位筹码而已,他不会在她身上多留心思,他在乎的人是离恨天,所以即便是成亲,那文承府只是给外人看的空壳子而已,东俱公主会居住于此,他还是会在离府中生活。
守得那个男人。
可是,那男人委实倔强,离落的一番规划,在离恨天面前,成了一盘散沙,最后无疾而终了。
不过,这也让离落认清了他的心,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比起权利和地位,这个人,才更加重要。
这荼路,前面是顺风顺水的,但后面,因他不懂珍惜而崎岖又泥泞,虽然狠苦了些,但离落对这份感情很执着,也很珍惜。
他不会放弃。
有的人,一辈子没爱过,一旦爱上了,就是生生死死,生生世世纠缠不清,也放不开手。
离落就是如此。
……
看到那牌匾,离恨天便知这府宅的主人身份为何。
离落要娶东俱公主的事情,离恨天知道,也阻止不了。
离落悔婚的事情,离恨天更是清清楚楚,他不劝阻,他自知自己没那个勇气,也没那么大度。
如今,那东俱公主嫁与当今圣上,成了一桩美事,也让离落省去了麻烦,落得轻松。
但是离恨天已经不在乎了,和他无关。
离落的事情,离恨天不问,却也清清楚楚,这府宅购置为何,他心知肚明。
那件事,在离恨天心里一直是个疙瘩,所以他不太想来这里,一想到这宅子原本的用处,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一直在想着府宅的事情,不知不觉就穿过了天井,这府宅虽没离府规模大,但在帝都城中,怕是也是数一数二了,不过这宅子一直是空着的,除了个看院子的,再没雇任何下人,所以也就没人打理。
虽然壮观,目光所及却也是杂草丛生,年久失修的样子……
有些颓然。
没有人打理,原本是花园的地方,除了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外,也看不出什么样子,离落素来喜欢花园的清净,但这里属实让他提不起兴默,离恨天和钦墨到的时候,他正在窗前负手而立,看着对面屋檐下,往返着喂哺幼鸟的燕子……
听到脚步声,离落神情淡漠的转了过来,他先看到的是钦墨,钦墨打扮的不夸张,但也是极尽华贵,比起他来,身后的人,就朴素的多……
那一身灰衣,很不起眼,却是吸引了离落全部的注意力……
视线从僧袍下方,转到男人脸上,待将那男人看清之后,离落却是没能在第一时间缓过神来……
看完了,就立即把脸扭了回去,不是无动于衷,那手突然捂在了口鼻间……
露在外面的眼睛,更是飞快的眨了起来……
呼吸和心跳的烦率,快了许多。
同样都是僧人,那些和尚看在他人眼里,除了尊敬便是神圣,可见离恨天这副打扮,只是让人觉得充满诱惑,甚至是妖异……
就像是一个专门勾人心魄的妖物,幻化成的僧侣,举止投足,哪怕是顾盼之间,都让人心痒难耐……
禁欲的美,挑战着他人的心里极限……
看久了,保不准就控制不住,拨了那僧袍,让那看似圣洁的人,露出淫荡的神情,在身下,摆动腰肢,喘息连连……
不能再想了……
离落从不是纵欲之人,可这一眼,却让他浮想联翩,就连那小腹都是又热又痒,腿间之物,更是有蓬勃之意……
看离落的样子,钦墨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当初,他第一眼看到离恨天这副打扮时,也是差点没能把持住,险些兽性大发,直接把那男人就地正法了……
他尾随一路,才把那份骚痒压下,这才敢出现在离恨天面前,装出一副正经模样。
不然,那男人肯定是会被他吓跑的。
可终是如此,他也不敢太过亲近,他觉得那男人无时无刻不再勾引他,让他前功尽弃……
不过,所幸钦墨善于伪装,纵是心中翻江倒海,身体却没表现出任何异样,除了在他睡去时,借由拥抱占些便宜之外,其它的,连想都不敢想。
他不能前功尽弃。
钦墨去找离恨天,有甜头可尝,但同时,是多大的煎熬,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离落这会儿缓过神来,再看钦墨,顿时同情外加理解万分,他们这都是,在水深火热之中起起伏伏啊……
“忙忙活活一上午,又没吃东西,这家伙头晕了,来你这儿歇一会儿。”钦墨指了指身后畏首畏尾不敢现身的人,比起自己和木涯,离恨天似乎惧于见到离落,和他们是不自然,面对离落,就有点兵荒马乱的意味了。
他还是,很在意离落。
“嗯,随我来。”离落也没有太多表示,向来的言简意垓,他只看了那男人一眼,之后那双淡漠的眼,就再没停留在离恨天身上片刻。
很生分。
殊不知,那是离落不敢再看……
离落给人的感觉,向来是拒人千里,但他从不对他如此。
在他面前,离落的冷漠里,永远夹杂着柔情,那种温柔,只有离恨天才能体会,才能了解……
可是现在,离落一视同仁了。
和对待其他人一样。
他找不到,自己的特殊了。
离落做事果断,也是拿得起放得下,如今,他不再被往事羁绊,活的潇洒,也解脱了……
之前没什么,出家就出家了,绝情就绝情了,看到他扪的挽留与不舍,他是做到了恩断义绝,他觉得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之后的三个月,离恨天过的平静,日子也平淡似水,没什么大起大落,独自一人,也想不太多……
毕竟,他是能管住自己的思绪的。
可是现在,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
再见面之后,他乱了。
从心开始。
离落把他们带到了主卧房,这里,原本是他和东俱公主的新房,这府宅买到手里便开始布置,但中途工人们就被离落遣散了,整个府邸随处可见当初留下的工具,还有布置一半的样子,唯有这新房,却是布置妥当,尽管无人居住,也未显得陈旧……
那艳红的颜色,象征着喜气祥和……
原本离落要和那东俱公主洞房花烛的床榻,如今却是迎来了它第一位客人,离恨天躺在那大红的颜色中,委实有些不太习惯,无奈脑袋晕沉沉的,特别是刚才又想的太多,这一躺下,就起不来了……
像是坐船一样,整个人都忽上忽下的。
“瞧这样子,我得去抓副药了。”离恨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钦墨见状只是摇头,他原本以为离恨天只是走急了,看这情况,要严重的多。
他得去开一副滋阴降火的药来,离恨天的样子,是虚火过旺,又过于焦虑,所以就倒下了……
不是太重的病。
歇一会儿就好了。
他会这样,怕是心事太多……
“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说,非要憋着,都把自己憋出病了。”摸了摸男人略微发烫的额头,钦墨一脸疼惜,只是那男人现在的意识不是很清了,想必他说什么,离恨天都听不到了。
钦墨无力的笑了笑,他也就敢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将真正的情绪表现出来,若是离恨天清醒的时候,他这么说,这么看他,那男人又会缩回自己的壳里,落荒而逃了。
“你就不能坦诚一次想要什么,就说出来,何必这么为难自己。明明还想,却宁可辛苦的忍着,也不肯承认。你难受,别人看着也不舒服。”说着,钦墨就要起身,但起来之前,还是忍不住在男人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他摸了摸男人那光滑的头顶,怜惜的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他的,“不逼你了,你怎么高兴,就怎么过吧,你也,别逼自己了……”
钦墨说这些话时,离落就在他身后,他的动作离落也看的一清二楚。
然后钦墨站了起来,略显疲惫的拨了拨微乱的头发,“你照顾他一会儿,要是发烧了,就给他弄点冷水降降温,我去抓点药,顺便带点吃的回来。”
离落这里就是个空宅子,有灶房,却没有厨子,更无一粒米面,所以这饭,还是要到外面去买。
离落点点头,没说什么,钦墨在与离落擦身之前,突然顿住了,然后意味深长的拍了拍离落的肩,直接走了……
这种亲近的举动,他们兄弟间,是不曾有过的……
他们甚至,不曾与对方的身体接触过。
离落却是什么也没说,与钦墨四目相向那一刻,彼此心中已经了然,目送钦墨离去之后,那淡漠的视线,便转向了床榻上的人……
等钦墨再回来的时候,却是把木涯,一同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