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他们要跑了。”与魔龙对峙的黑暗气息缩减了一半,羲太巫师正试图利用调集出来的黑暗之力撕开一条空间裂缝,他们萌生了退意,这比奥莉薇亚想象中的要快了许多。

“羲太已经放弃了一批族人,这次肯定不想再出现伤亡。”羲太会退让一开始就在辛西娅的意料之中,所以她才特意叮嘱这些魔龙直接攻击即可,不必畏畏缩缩地试图恐吓,不给羲太巫师反应和求援的时间,他们想保住这块地方都是有心无力。

自众神离开丝塔图大陆之后,跟着一起销声匿迹的魔物就变得十分透明,所有人都知道魔物是不“恋战”的,这些魔龙一上来就打得羲太巫师一个措手不及,想来他们之中不少人都还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魔龙只想找个地方睡觉保留实力,听从辛西娅的话来到这里也只是因为忌惮她神裔的身份,按照她的命令对羲太一族发动攻击它们都执行得很敷衍,现在见羲太巫师要走,它们非但没有追击的意思,反而转身开始在卡普里平原上挑选自己睡觉的地方。

魔龙会有这种表现,辛西娅也早就猜到了,她微微摇头,视线从魔龙的身上转移到羲太巫师所在的那片黑雾,搭在桥栏上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手下的藤蔓,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觉得他们会逃到哪里?”

卡普里平原地底下沉着黑暗神殿,羲太一族肯定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他们要么去找血族求救,要么就找个地方躲起来调整一段时间重新再杀回来。

奥莉薇亚看了辛西娅一眼,清澈的嗓音在夜色中多了一丝清冷,“去投奔血族。”

这些魔龙的沉睡时间是以百年开始计算的,过短的寿命一直都是羲太巫师的痛处,而在羲太一族,对永恒的生命最执着的当属最年迈的那几个长老了,他们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寻求血族的帮助是最简单的方法。

“勒森魃一死两重伤现在不一定会乐意管羲太的事。”毕竟他们之间的“联盟”关系一直都不对等,辛西娅抬手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血族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丝塔图大陆的,她们进攻精灵族失败了,现在估计正急着摧毁其他的神殿。”

她说着转头与奥莉薇亚对视,含笑说道:“我记得海伦族长正带着族人盯着神殿?”

奥莉薇亚听出了辛西娅话里的意思,微微颔首,“狼族在耶兹利特发现了血族的踪迹,但还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要对这个神殿下手。”

“没关系,让海伦族长留意一下就好,没准运气好就能碰到这些跑出去求救却被赶去摧毁神殿的可怜虫。”当然,就算血族突然“可怜”起羲太的遭遇选择帮助他们也没有关系。

丝塔图大陆虽然大,但以后她们和羲太碰面的机会还多呢。

辛西娅说完之后奥莉薇亚就召唤出来一只通体雪白的老鹰,老鹰在她们的头顶飞了几圈,然后落在了桥栏上。

“我现在传信给她。”奥莉薇亚抬手摸了摸老鹰的羽毛,她和海伦之前用来联络的信使失踪了,这只是海伦另外给她的。

她摸了一会儿老鹰的羽毛,旁边的神族一直没有出声让她有些疑惑,奥莉薇亚抬眸看了一眼,发现辛西娅正一脸微妙地望着她。

“怎么了?”奥莉薇亚低头看了一眼老鹰,然后收回手疑问道。

辛西娅的视线在老鹰和奥莉薇亚之间转了几圈,叹气说道:“我们的关系都这么亲密了,女王陛下也没有送我联络的信使。”

她低头摸了摸鼻子,看起来十分地失落。

虽然知道眼前这个神族是故意摆出这种表情的,但奥莉薇亚沉默过后还是召唤出来一只青鸟给辛西娅,见她看到青鸟之后展颜轻笑的模样,淡绿色的眼眸微垂,低声道:“……幼稚。”

神族和精灵族领地间的传送阵难道还不方便她们两个联络么?

青鸟安静地落在辛西娅的肩膀上,辛西娅逗弄了一会儿,然后将之收起来,转身凑近奥莉薇亚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吻了吻她的嘴唇。

唇上的温热一触即分,但奥莉薇亚还是后退了一步,她抬手碰了碰被吻过的地方,一言不发地瞪着辛西娅。

“我太开心了,总要找个方法表达一下喜悦。”辛西娅伸手过去试探地揽住奥莉薇亚的腰身,见她没有拒绝,红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好心”地建议道:“女王陛下也可以尝试一下。”

奥莉薇亚垂眸看了一眼揽在她腰间的手,低声强调道:“我们还在谈论正事。”

辛西娅一本正经地回道:“这也是正事。”

奥莉薇亚:“……”

这两种怎么能混为一谈,奥莉薇亚本想反驳但瞥了辛西娅一眼之后,见她双眼含笑神色温柔,就微微摇头,纵容了她的小动作。

在沙斯塔亚和羲太巫师的一战中女巫们伤亡惨重,虽然最后因为安德森女巫疯狂的反扑让羲太巫师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可这次的惨烈打击还是让刚刚才有些信心的女巫们再次心灰意冷了起来。

担心羲太巫师再次返回来,女巫们不顾伤势连夜离开了沙斯塔亚,刚好与前来找她们的莫尔根家族还有神族错过。

女巫们漫无目的地开始逃亡,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卡普里平原附近,这里毕竟是她们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迷茫但还是下意识地回到了这里。

可卡普里平原并不安全,她们不能回去,这个事实让已经麻木的女巫们隐隐有些崩溃。

但坏消息总是喜欢堆积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抢着压断支撑着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正带着族人逃亡的卡娜收到了莫尔根家族的传信,信上除了询问她们所在的地点之外,还有针对安德森的质问。

神族也受到了羲太巫师的袭击,而协助他们的就是安德森家族的女巫。

与羲太巫师勾结的安德森家族反被羲太巫师围攻而死伤大半,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甚至觉得可笑,但卡娜知道信上的内容都是真的。

安德森与羲太一族有交易,她在听到莫莉和麦娅的对话时就已经听出来了,虽然她当时还不知道神族也遇袭了,但她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她们才漫无目的地逃亡,而没有去投奔神族也没有去找莫尔根女巫汇合。

神族能放过安德森家族一次,却不会放过她们第二次,她们应该将安德森家族交出去,因为这是她们自作自受。

但……每当卡娜想要下决定的时候,那满目的鲜血和献祭的尸体全都让她迟疑,那些疯子全都是和她们一起长大的朋友。

再怎么疯狂的人,也不会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但安德森女巫做过的最疯狂的事就是用命为她们铺出一条生路。

在卡普里平原她们被血族袭击的时候是这样,在沙斯塔亚也是这样……她怎么能将用生命守护着她们的人交出去。

距离卡普里平原一千多里的一个偏僻山谷内,女巫们沉默地坐在一起,火堆散发着的橘色光芒驱散着黑暗却驱逐不掉她们身上笼罩着的阴影。

贝蒂一个人坐在最角落,夜风寒冷吹得她脸色发青,她裹紧身上的斗篷,低头看着脚下的野草发呆,她们跑的太远了,她很担心尤妮丝能不能找到她们。

“贝蒂姐姐……”卡蜜尔小心翼翼地走到贝蒂身边坐下,将放在火堆旁边烤过还有些温热的斗篷披在她的肩膀上,见她没有拒绝,小脸上才现出一抹笑容,“你好几天没睡觉了,躺在我腿上睡一会儿吧。”

她拍了拍自己的腿,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贝蒂揉了揉眼睛,摇头说道:“我不困。”她停顿了一下,又小声道:“我想去找尤妮丝。”

在卡娜长老的伤势好了一些时她就提过这个要求,但卡娜担心她的安危一直都不同意。

“她是你的姐姐。”贝蒂转头看着卡蜜尔,因为很多天没有休息,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为什么都不担心她?”

贝蒂的语气透着埋怨,卡蜜尔瘪了瘪嘴,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我也担心尤妮丝姐姐啊,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

“她这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

贝蒂看到她哭得伤心,感觉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她抬手捂住脸,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太担心她了……”

卡蜜尔一边擦眼泪一边偷瞄贝蒂,见她好像又哭了,脸上闪过一抹心疼,“尤妮丝姐姐肯定会没事的。”

她将头靠向贝蒂的肩膀,眼眸半眯,一种满足感在心中蔓延,但面上还是一副悲伤的表情,“我们两个跑出去找尤妮丝姐姐,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我现在还很弱小,不能保护你呢。”

贝蒂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可以保护我自己。”

卡蜜尔抬眸看了她一眼,以天真无邪的表情说着有些残忍的话,“以前都是尤妮丝姐姐保护你呢。”

贝蒂脸色一白,眼神比夜色还要黯淡。

卡蜜尔说这些不是为了戳贝蒂痛点的,她伸手安慰般地拍了拍贝蒂的后背,眼睛转了转,以一副神秘的语气说道:“贝蒂姐姐,你知道么,卡普里平原里有个秘密基地。”

“什么?”

她趴到贝蒂的耳边小声道:“黑暗神殿。”

卡蜜尔见贝蒂一脸茫然,双眼笑得弯起,“是莫莉长老从羲太巫师那里得知的,羲太巫师使用的黑暗法术这么强,都是从黑暗神殿里拿到的。”

“如果我们找到黑暗神殿,我们也可以变得强大了,那样就没人可以欺负我们了。”

“黑暗神殿……”贝蒂低声喃喃,“可黑暗神殿在哪里……”

“我们找卡娜长老占卜就知道了。”卡蜜尔重新靠在贝蒂的身上,抓起她的一缕头发爱惜地抚摸,唇边含着满足的笑容,“卡普里那么多密道,我们偷偷地溜进去看看嘛。”

她为了靠得舒服一些,身体一直向贝蒂那边倾斜,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突然从她的红袍下掉了出来,卡蜜尔瞥了一眼,微微勾唇,一脸淡定地伸手将红宝石收进了空间宝石里。

被黑暗神殿的消息惊到了的贝蒂并没有注意到卡蜜尔的小动作,因为多日未休息,她的头脑已经发涨,思绪也变得迟钝,脑海里各种各样的念头编织成了一团乱麻,她抬手揉着眉心,低声说道:“我去和卡娜长老说……”

尤妮丝说的没错,弱小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弱小根本就没有选择生存和死亡的权利,贝蒂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如果有强大的黑暗法术她愿意去修习。

她……想要去找羲太报仇。

羲太巫师灰溜溜地离开,魔龙开始挑选睡觉的地方并为之大打出手的时候,辛西娅和奥莉薇亚已经回到了思莱德海域。

克洛伊使用了献祭法术就一直昏迷未醒,辛西娅带奥莉薇亚去看过之后,奥莉薇亚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献祭这个法术太霸道了,辛西娅使用的那次,奥莉薇亚当时都觉得辛西娅也没有救了。

但辛西娅靠着身体的自愈能力又恢复了。

神族没有人拥有自愈的能力,只有她有,很奇怪,不过辛西娅身上奇怪的地方又何止这一点。

之前奥莉薇亚来神族一直都是住在城外的森林里,即使她那时每晚都和辛西娅在一起,但也是辛西娅来她的架桥上找她,一个在床上休息,一个在桌边静静地坐到天亮。

她这是第一次看到辛西娅的卧室。

神族现在居住的城池原本是血族留下来的,很多华丽的城堡达茜都没有拆除,其中位于城池最中央的城堡里面的房间被她分配给了克洛伊和族内年长的长老还有辛西娅。

辛西娅的卧室应她的要求位置有些偏僻但却非常地清静。

和精灵族惯常居住的木屋不同,城堡里面的装饰皆尽奢华,被柔软的轻纱围拢的大床占据了卧室五分之一的地方,一直控制着视线不向那边瞥的奥莉薇亚,余光却总是会瞄到轻纱一角。

……血族太贪图享受了,卧室里放那么大的床干什么。

还有辛西娅为什么要把自己送给她的双生花都放在床头?奥莉薇亚扫了一眼床头上的几个花篮,只觉得房间内突然热气腾腾,让她倍感不自在。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奥莉薇亚抬眸瞥了一眼,然后收敛心神走到桌边坐下。

刚和达茜谈论完克洛伊情况的辛西娅从门外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桌边板着脸的奥莉薇亚,因为奥莉薇亚很少情绪外露,所以她也没有察觉出异常,对着她微笑了下,然后走到对面落座。

辛西娅刚坐下,奥莉薇亚就主动开口提起话题,“神族的其他人不能使用献祭,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的确奇怪。”辛西娅从空间宝石里面拿出来一瓶花蜜放在桌上,轻轻地推到奥莉薇亚的手边,“不光这一点奇怪,神族中还有一个能够预言的族人在,不知道为什么,同是光明女神创造,但神族的天赋却并不相同。”

她不知道多莉丝能不能使用献祭,但据她的观察来看,多莉丝除了拥有预言能力之外,其余方面都和达茜、克洛伊差不多。

神族并不是众神时期就存在的种族,所以奥莉薇亚也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她蹙眉思索,缓缓摇头,“魔龙既然喊你神裔,说明它是知道神族的存在的,你在它的记忆里没有看到什么吗?”

辛西娅搜查了魔龙的记忆之后,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将它们“送”给羲太一族,她们这几天一直在忙碌这件事,还没有时间讨论别的。

“看到了一些有趣的记忆。”辛西娅单手托腮,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之前在佩格尔的雕像那里得知的众神已经对付不了魔物的事情是真的。”

奥莉薇亚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所以众神一起商讨了一个计划,彻底消灭魔物的计划。”辛西娅说着蹙了蹙眉,“但魔物也不知道这项计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只知道众神创造了许多新种族。”

“其中就包括光明女神创造的神裔。”她指着自己的头发和眼睛,语气轻柔,“银发金眸,继承着光明女神所有的光明法术,可以感应神力,拥有着无穷尽的寿命和比血族更优秀的自愈能力。”

奥莉薇亚眼神微深,轻声说道:“这几个条件你全都符合。”

但其他的神族就不符合了。

辛西娅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从冰棺中醒来,又在佩格尔的那个雕像记忆看到了光明女神创造她这具身体的画面,她现在十分怀疑,光明女神是不是就只创造了她这具身体?

可那样的话其他神族又是怎么来的呢?

有关神的秘辛全都来自于零星的记忆碎片,想要将之补全并找到一个答案,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辛西娅对这种未知的事探究欲并没有那么强烈,这种事怎么讨论都讨论不出一个结果,不如暂时将之抛在脑后,“如果魔龙的记忆是真的,那之前我们在兽神的神殿中看到的幻象,里面陌生的种族应该就是兽神创造的。”

“众神最终没有开启这个计划,众神创造出来的新种族都被封印在了她们的神殿里。”

至于神族为什么没有被封印而是在丝塔图大陆过着逃亡的生活,魔龙的记忆里没有给辛西娅答案。

“封印……”奥莉薇亚垂眸沉思,“血族摧毁神殿会不会影响到封印?”

丝塔图大陆已经很乱了,这些新种族如果被放出来,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又是一场灾难。

“兽神神殿被摧毁的时候,封印应该已经松动了。”不然她为何只在那个时候看到了幻象,而且……辛西娅语气略显凝重,“艾薇拉好像是知道这些新种族的存在的。”

在去佩格尔之前,她因为好奇血族为何突然从丝塔图大陆撤离而试探过艾薇拉,虽然艾薇拉很警觉,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消息,但辛西娅还是从她的神情中察觉到了异常。

血族在可以彻底地掌控丝塔图大陆的时候突然选择撤离,而且是没有理由地撤离,这本身就很奇怪。

血族贪婪成性,如果没有让她们感到忌惮的存在,她们是不会乖乖地回去自己的领地的。

她当时就很疑惑血族到底在忌惮什么,以至于梵卓氏族和布鲁赫氏族联手下令将所有的氏族都召集了回去,现在来看,应该是有了答案。

血族忌惮的不是虚无缥缈的众神回归,而是她们不知从什么地方知道了神殿中封印着这些实力强大的新种族,只有精灵族和狼人族的丝塔图大陆,她们掌控起来很简单,但如果又多了许多拥有强大实力的种族呢?

谁也不知道这些种族是温顺还是暴戾,但只有一点能够确定,那就是丝塔图大陆肯定会陷入混乱,而她们血族也别想着当什么掌控者了。

至于勒森魃氏族和棘秘魑氏族这两个还在试图侵占丝塔图大陆的血族,到底有什么目的,辛西娅也想不明白,但看艾薇拉的意思,梵卓氏族是并不赞同这两个氏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