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命不凡、心高气傲,举凡所有形容过度自负的词藻,十之八九都可以套在满身贵气的欧阳命身上,他的难搞指数令人望尘莫及。
  在三代单传的欧阳家里,他可说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欧阳家从他爷爷那一代开始便人丁不旺,妻妾三人生有七女一子,唯一的香火是他风流成性的父亲︱欧阳卓越。
  而花心的男人不见得多子多孙,欧阳卓越女人一个玩过一个,在花丛中打滚多年,几乎没错过任何一朵看上眼的花儿。
  也许是造孽过多的报应,不管他怎么努力,却没一个女人能成功受孕,不是怀不上孩子便是一有孕就流掉。
  后来有个朋友带了年轻又美丽的女朋友来给他们几个哥们看,他一见那女孩就心动了,不顾朋友妻不可戏的道义,展开猛烈追求,成功掳获佳人的芳心,而且坚持要娶她。
  不过大概是得不到的最好,把人娶进门后,他的热情也退了,照样在外拈花惹草、游戏人间。
  还好欧阳命的母亲进门没多久就怀上孩子,母凭子贵,在欧阳家的地位也算稳固,可惜生产过后身体虚弱,一直没有调养回来,没多久就病逝了。
  如今的欧阳夫人是欧阳卓越再娶的继室,同样无所出,拚了二十年还是只有欧阳命一根独苗,没半个弟妹,可想而知,他定是被宠上了天。
  因此他会如此乖僻也就不足以为奇了,当惯家里的小霸王,难免个性扭曲又难伺候,想与他为友的人必须心脏够强,有钢铁般打死不退的意志,否则会先被他气到吐血身亡。
  “你的水是最左边那一瓶,不要用你带有汗臭味的手碰我的。”
  一只黝黑大掌正要拿起喝了一半的竹炭水,喝个痛快,补充因运动流失的大量水分。
  谁知连碰都还没碰到,冷飕飕的男声如阴风阵阵,冷不防地窜入耳膜,倏然一阵寒气入身,他不自觉将手一缩。
  “我说你呀!能不能多点人性,喝你一口水会怎样?你不是在跑步又知道我要拿你的水了?是在背后多长一只眼睛好监视别人的一举一动呀。”简直比雷达还神准,无死角。
  “有病菌。”病从口入。
  一身肌肉的男人闻言,忍不住抱怨连连。“是你自己有毛病好不好,不要尽在鸡蛋里挑骨头,我已经在淋浴间冲了好几回才进入健身室,真要有病菌也是你这间店的水质有问题,你要先自我反省一番。”
  居然强词夺理,怪罪到他头上,有没有搞错?不是说消费者最大,他没必要花钱还得看人脸色。
  “心灵污秽者从里脏到外,你在外头接触多少人,吃下多少有毒物质,既然汗水有排毒功能,换言之你正在排出体内毒素,一身汗的你怎能碰我的东西?”这家伙是污染源、破坏清新空气的杀手。
  “你!”干脆说他是毒人算了,一滴汗足以毒死一池鱼。
  “还有……”
  “还有”他不会把时间拿来说教吧?真让人如置身水深火热之中。
  欧阳命目光幽冷地瞟对方一眼。“不要把毛巾像抹布一样随便披放在运动器材上,请摺成四方有角,叠放在一旁的置物台。”
  说着,他以眼神指示一名员工将柜子上被弄乱的摆饰品摆正。他不能忍受一丝丝的偏差,井然有序是他追求的目标。
  “欧阳,你忘了我是客人吗?我来健身房是为了锻炼身体、放松心情,不是来听你唠叨,让自己的精神更紧绷。”他干么来这里找罪受,还不是因为这里有第一流的按摩师,每次出手都按在酸痛处,他才勉为其难当撒钱的冤大头。
  “春の岚美容美体健身馆”是全台首届一指的美容机构,它的服务项目繁多,从护肤做脸到全身去角质按摩、瘦身减肥,只要能让人变美的课程都可以量身打造,造福无数爱美女性。
  最近几年流行起运动健身的风潮,为了因应广大客户的需求,才在大都会地区的分店里增设健身区,引进国内外运动器材,招聘专业教练进行个人教导。
  “春の岚”目前的连锁店达三百多家,而欧阳命是“春の岚”执行长,也是老佛爷,也就是他祖母属意的继承人。
  不过他的专长却在化妆品调配方面,名下有间国际知名的化妆品公司,营收破一亿美金,产品主要提供自家美容事业,少部分以限量方式销售给金字塔顶端的富豪人家,但效果在业界深获好评。
  “没人欢迎你来,VIP顶级白金卡可以申请注销,排队等着入会的大有人在。”虽然入会门槛高,但多的是愿意砸大钱换取这张跻身名流之列门票的人。
  正从跑步机下来的周家大少用毛巾擦汗,语气调侃地一挑眉。“怎么,今天的气压很低,谁给你脸色看了?”
  “哼!我很好,一点事也没有。”他口气稍重,不承认心情欠佳。
  “老佛爷又施压,逼你尽快找个女人定下来,不然,先生几个孩子玩玩也成吗?”一看好友拉长的臭脸,他便猜中十有八、九。
  “你是她派来的眼线,专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势力无所不在的老太婆,比千年老妖还可恶。
  闻言,他大笑。“我哪来的本事当间谍呀!我们是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我老妈也总念着我老大不小,常有意无意地暗示我该娶老婆了,甚至着手安排相亲宴,要我让她早点抱孙。”
  “那是她不知道你花名在外,女朋友多到数不清,要生几个孙子就有几个孙子,就怕她没多生七、八只手来抱。”但生子容易教育难,像是……
  欧阳命的神色明显转阴,让原本就阴气森森的一张脸更加阴沉。他想到几天前在某所学校前看过到的女高中生,心口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每每想起,气闷的感觉就油然而生,他从没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小女生,死不认错也就算了,居然把手中的雨伞一扔,整个人倒在泥坑里滚上两圈,表示赔礼,互不相欠。
  她荒谬的行径着实令他傻眼,一时无语地看她甩甩滴水的发,和朋友一块离去。
  事后他才发觉,她不知何时偷偷在他皮鞋上抹一把泥,微微的沉重感让他一脚重一脚轻地失去平衡,低头一瞧,整张脸都黑了。
  偏偏这时有个花痴女在耳边叽叽喳喳,拼命数落自家堂妹的不是,好突显自身优秀,令他有想活活掐死她的冲动。
  那个记不得名字的女人就是祖母硬塞的结婚对象,说什么她家世不错,出身名校,具有企管与财经双学位,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人选,
  但她太泼辣也太吵了,吵得他不得安宁,经过这一次才灾难的约会后,她被判出局。
  教他无法理解的是,“卓巧灵”三个字不断在脑中浮现,仿佛是一种挥之不去的诅咒,可她临走前吐舌扮鬼脸的表情实在可笑,使人印象深刻。
  “啧,说话真酸,你是羡慕还是嫉妒,要不是你天生洁癖,龟毛又挑剔,以你那张颠倒众生的美人脸还愁没美女投怀送抱吗?”他太挑剔了,人家鼓起勇气倒追,他把人家嫌弃得一无是处,再好的女人缘也断送在自己手中。
  “我只是爱干净不是洁癖,还有,不要用你的标准评量我,你是满身汗臭味的脏鬼,和我不同挂,没事离我远一点,少来攀交情。”他用毛巾一挥,阻止汗湿的男人靠近。
  被人当细菌看待,周栋梁带着捉弄意味想搭上他肩头,让两人一起臭味熏天。“来呀!欧阳,抱一抱就是同一挂了,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好麻吉。”
  “……你这变态给我滚开,不许用满是汗水的手碰我……”他嫌恶的避开,再度以毛巾挥开毛绒绒的手。
  即使欧阳命一味的闪避,不想“同臭合污”,玩上瘾的周大少却不肯罢休,非要“污染”他,逼他承认他是强迫症患者,只要有一丝脏污或不整齐便受不了。
  两人一进一退像是玩着游戏,刚来的菜鸟员工以为他们是“一对”,顿时两眼瞪大,忘了前进,手上捧着饮料呆立在门口。
  就在这个时候,欧阳命一转身想离开健身房,不理会玩性正浓的周栋梁,谁知有根人柱挡在面前,他闪身不及停了下来,一只玩笑性质的大手就勾上他颈项。
  其实周大少只是闹着玩,并不是真的要碰好友的身体,欧阳命的怪癖他再清楚不过,哪会不知死活的踩地雷,把自个儿炸得粉身碎骨。
  殊不知意外就这么发生了,教人措手不及,冷幽的乌瞳一瞪,搭肩的手倏地缩回,但坏就坏在大少爷的食指上戴了只老虎造型的手工铜制戒指,虎牙尖锐地勾住欧阳命颈上的一条银白色项链,他抽手的同时,项链也应声而断。
  项链断了事小,重要的是,一块鹅卵大小的扁平红玉从欧阳命胸口滑出,略呈弧度掉落。
  琤然一声,玉石落地。
  “欧……欧阳,我不是有意的……”天啊!他闯了大祸!
  欧阳命一言不发的拾起血红玉石,质地坚硬的红玉虽仍完整,但上头出现约莫两公分的裂痕。
  如此一来,玉的灵性已散,失去它原有的作用。
  “说说话,别板着一张脸嘛!大不了我买一块更大的鸡血石赔你。”周大少只想得到这补救之道。
  “你认为它是可以取代的?”他注视着陪了自己二十余年的红玉,眼神变得幽暗。
  “这……”他哑口无言。
  只有少数人知道欧阳命命格属阴,打一出生便病痛不断、百鬼缠身,任何人一走近他身侧,便会被阴寒之气所伤,一声断言体弱多病的他绝活不过七岁。
  但是欧阳家的独苗怎能养不活?他们就靠这唯一血脉传宗接代,他绝对不能有事。
  为了留住他一条小命,欧阳家真的是用尽心,到处求神拜佛,从大小庙宇到深山古刹,无一不上门求助。
  最后有缘遇到高人,对方以自身血液将白玉滴红,施展道法,移气注灵,使红玉收纳山川百汇之精华,护住小小幼灵。
  这些年欧阳命纵有小病小灾也不致危及性命,遇险也能平安度过,全赖此块红玉保全。
  所以他向来玉不离身,沐浴、睡觉全挂在胸前,无一秒例外。
  “别走啦!欧阳,我想办法找块高僧加持过的玉给你,你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你奶奶,她会剥了我的皮……啊!你怎么了,不要吓我……”真有事发生?
  周栋梁心中有愧,只追着好友往外走,急着要弥补无心的过错。虽然他不认为一块玉有多少保护作用,但中国人一向宁可信其有,毕竟神鬼之事谁也说不准。
  谁晓得刚出美容中心大门,就见到一队送葬行列打面前经过,而平时苍白瘦削却也不到弱不禁风程度的好友竟说倒就倒,整个人往路过的女学生压过去。
  周大少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冲上前搀扶,唯恐有个意外,他有十条命也赔不起。
  但是明明快昏厥的男人像“回光反照”似的,突然手臂一用力,捉住其中一名女学生皓腕,大口喘气地看……不,是瞪着她。
  “欧阳,你不要吓到人家小妹妹,快放手,我扶你进去休息。”周栋梁一面陪着笑向女学生致歉,一面试图板开好友的手,不让他紧捉人家不放。
  “她……不能走……”她的手很热,像会灼人的太阳。
  周栋梁皱起眉,苦笑。“咱们不干土匪这行业已经很久了,你不能妨碍人身自由。”
  “她能帮我……”欧阳命面露痛苦,连虚弱的声音都是勉强挤出来的。
  “她?”他一脸不信,质疑好友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生能帮他什么?
  说不定当他们是心术不正的怪叔叔,吓都吓傻了。
  对于周大少而言,未满二十岁的小女生都是小孩子,尤其是穿着学生制服、背着书包的学生妹,他通常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不是他的菜。
  但是,眼前这一个有点古怪,因为……
  “看什么看,快把他拉开啦!七、八个人压在身上很难过耶!你想让他们把我压成肉泥是不是?”重死人了,她快扁掉了。
  “哪有七、八个人……”小女生讲话真夸张,不过才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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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你说喔!我们这次去七日纵走还蛮有趣的,领队是T大的高材生,长得又高又帅,人又温柔得不得了,两眼会放电似的,只要看他一眼就茫酥酥,像被电到一样……”
  “不要再炫耀了,我这几天过得非常惨,我老爸硬捉着我出阵,不管我愿不愿意就把我丢进满满一屋子鬼的阴宅,我现在两手酸得都举不高,离废了就只有一步。”
  “大家围在一起唱歌烤肉,还生起营火跳团康舞,帅哥领队牵起我的手,一伙人沿着河边夜游,观赏数以万计的萤火虫,那画面好美好美……”
  “哪里美了,根本可怕到让人作恶梦,晚上的鬼最凶了,一个个张牙舞爪地朝我扑过来……呿!我才赚他多少钱呀!却差点把命给搭上了……”
  “要是他能对我笑一下,要我把命给他都可以,他真是太帅了,我连作梦都会梦见他……”唉!好梦向来最易醒,寂寞少女心。
  “还笑咧,我都快哭了,筋疲力尽全身无力,比七十岁的老奶奶还不如,手和脚麻得没有感觉,杀鬼比杀人累……”下回一定要先问清楚,不要再被没天良的老爸给诓了。
  “累是累了点,不过过得十分充实,尤其是帅哥很养眼,嘻嘻……啊!巧灵,小心,要撞上人了……”呃,来不及了。
  卓巧灵和章家蓉并肩在路上逛着,各说各话的两个人居然还对得上话,你一句、我一句,回的有来有往。
  但是即便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这对超级好朋友还是没忽视对方的存在,嘴上鸡同鸭讲,可眼睛仍留意彼此的动静。
  所以,章家蓉比卓巧灵还早发现有道黑影朝好友压来,可惜为时已晚。
  话说回来,从小到大好运连连的卓巧灵不晓得是流年不利还是犯太岁,最近老是遇到倒霉事……
  或者该说遇上“阴间游客”欧阳命那一刻起,她旺到不行的运气似乎开始走下坡,生活中开始出现一些突发意外,教人防不胜防。
  譬如现在,换成平时,运动神经发达的她一定能及时避开。
  偏偏刚从南部除灵回来的她有点精神不济,若非好友邀约,她最想做的事是待在家里睡觉。
  “小妹妹,你没事吧!我朋友身体不舒服,你再忍一下,我马上扶他起来……”我扶……扶……咦!怎么比石头还重?
  周栋梁满脸错愕,不管他如何施力,想拉动头重脚轻的朋友,两只手臂却犹如在搬动下沉的石头,越用力越沉,重得不可思议。
  “……你不要碰他,我知道如何处理,麻烦给我一杯清水和三片榕树叶。”天哪!她肺叶里的空气快被挤出来了。
  “清水……呃,什么是榕树叶,我只认得摇钱树。”摆在办公室的风水树。
  额头垂下三条黑线的卓巧灵只差没口吐白沫给他看。“不然桃树、柳树、竹子的叶片都成。看到绿色叶子就摘三片。”
  哪来的白痴,连基本款树种也不知道。
  他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一棵结满黄橙橙果实的盆栽。“金桔可不可以?”
  “金桔……”她想了想,聊胜于无。“勉强凑合。”
  周栋梁被好友的状况吓到慌了手脚,没想过一个小女生懂什么,心急地向店内员工要了一杯清水,顺便摘几片桔叶。
  说也奇怪,当泡过清水的叶片往欧阳命脸上一挥,水滴洒落在他眉宇、口鼻间,原本重如巨石的男人悠然吐出一口气后,轻轻一拉便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面色泛青地睁开布满红丝的眼,神态阴晦得仿佛天地即将毁灭,找不到一丝生气。
  “啊!怎么又是你?!”她运气未免太背了,又遇到衰神。
  “又是你?”欧阳命不解地摇摇晕眩的脑袋,在朋友的搀扶下慢慢直起身,他朝发声处一瞧,两眉不自觉蹙起。
  “你带衰不要带到我身上成不成,每回遇见你都没好事,自己一个人衰鬼缠身也就算了,干么要拖累我,本小姐是很忙的,没空管你的闲事!”她是外务繁重的高中生。
  黑眸微眯,他冷冷讥刺道:“怎么不说你煞气重,天生是煞星,我只要一碰到你就出事,绝无例外。”
  “你……你这阴阳怪气的倒霉鬼,睁眼说瞎话的缺德事也做的出来?明明是你倒向我,把我当肉垫压,我是无辜的路人,而你是摆烂的加害者。”要不是她福泽厚,早被他压掉半条命。
  “我没印象……”他皱起眉,摆明不认账。
  “因为你中邪了嘛!当然没感觉,幸好我还有证人,让你想赖也赖不了。”施恩不一定期望回报,可是做了好事反被咬一口,这口气不讨难罢休。
  一旁的周栋梁被小女生一拉,如梦初醒的赶紧点头,表示她所言不虚,他是活生生的见证人。
  “我中邪?”他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很短,只有一瞬间,一股冷意莫名蹿入眉心,他的意识便涣散了,人也失去知觉。
  “别告诉我你不晓得自己的破烂身体有多么不中用,你有聚阴的体质,最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我一靠近你,就觉得你全身寒意逼人。”他太阴了,连带影响她旺阳气场。
  聚阴体质女性居多,十万人之中才有一个阴男,片片她遇到其中一个,简直是老天不给她好日子过,存心找她麻烦。
  “你看得见?”欧阳命若有所思,仔细盯着眼前的小不点。
  “看得见又怎样,看不见又怎样,反正我不会帮你,你死心吧!”别以为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人心她看得比谁都透彻!
  卓巧灵出身除灵世家,打从她牙牙学语起,家族中的人便刻意培养她的灵修能力,同龄孩子玩的是洋娃娃和办家家酒,她手中拿的却是柳条和拂尘,以唱儿歌方式背起常人听不懂的咒语。
  她七岁那年就被骗到一户人家进行除灵,提早了解人心险恶,连自家人也信不得。他们以此测试她的能耐,看她能否担当日后的重责大任。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无三不成礼,发现她确实能担负重任后,接下来的几年,她便被大人们带进带出,涉足以她的年纪不该去的场所。
  说好听点是“见习”,增加她的除灵经验,实际上十之有八、九是由她出手,他们一个个坐在旁边纳凉,坐收成果。
  后来她学聪明了,定下一些令人咬牙切齿的规定,譬如为了兼顾学校功课,她一个月只接五份委托,而每一次“出动费”十万起跳,再视情况轻重酌以调涨,最高达到千万。
  虽然她的条件已经订得这么苛了,可是找上门的人只多不少,她按价格高低排,时间都排到半年后,应接不暇。
  “我也不需要你帮我,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本事,你不过凑巧会点小把戏而已,哪值得夸耀。”他一脸轻蔑,高傲的睥睨她。
  “小把戏、小把戏?!你敢说我……”她哼了又哼,带着小火气。“好呀!我就看你没人帮能不能平安地走回家,本来我想送你一张符以防万一,现在我不给你了。”卓巧灵孩子气地挥挥护身黄符,在他面前一晃又收回书包里。
  他表情未变,但深幽的眼眸一阴。“一张纸能起什么作用?还有我那辆车尚未清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洗干净?”
  “喂!你忘恩负义,我刚救了你耶!我们扯平了,你不能再拿那件事大做文章。”果然好心没好报,她又被人阴了。
  眉一挑,欧阳命冷笑着揪住她后领。“有谁能证明是你的功劳,他们有瞧见你从我身上赶走什么吗?”
  “这……”她有些气闷,小嘴微噘。
  章家蓉是她朋友,也相信她具有常人没有的能力,可是少了亲眼目睹便失了公信力,毕竟寻常女孩哪能开天眼,看见不该看的事物。
  而周栋梁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只看见卓巧灵口中念念有词,拿起沾了清水的树叶比划两下,欧阳命会醒是不是她的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谁敢打包票呢!
  答案是没有。
  她吃定闷亏了,即使她眼睛能见人所不能见、即使现在有位七、八十岁的老人家坐在欧阳命肩上,他感觉不到重量,她说再多也没有用。
  “这回你可跑不掉了,乖乖的当洗车工,要是没洗得让我满意,我就剥下你的皮当抹布,重新擦洗我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