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明客人

苏娘将卫家二老请到雅间,上了茶点,陪着拭泪。

“卫伯伯,事情出在我的地界儿上,您放心,我一定尽快给您一个交代。”苏娘抬手递过一盏茶。

卫太太满脸泪痕,抬手便将茶掀翻在地:“你拿什么给我交代!我悉心养了十八年,跟凤仙花儿一般的人,不明不白就死在你这儿了,你还能让她活过来不成?”

“卫伯母”苏娘看着脚边滚烫的热茶,手上灼痛,心里却更堵塞,这死的也是她自幼长大的姐妹啊。

卫康顺将自家夫人的手臂向回拉了拉,抱在怀里安慰:“苏娘她跟琳琅自幼长大的情分,心里也不好受;苏娘,你不用管我们,去包扎一下吧。”

苏娘那帕子掩住手背,心道也是自己的过失,怎么就倒了热茶递过去,眸色带着慌张无措,走出了屋子。

苏琼一看,连忙吩咐丫鬟拿白药来,小心给她敷上:“姑奶奶怎么这般粗心,好好的手烫成这样儿。”

苏娘怔怔的出着神,没答她的话,忽然手一松,就朝卫琳琅那屋走去,药粉落了一地。

“姑奶奶!”苏琼喊了一声,疾步追上去。

韩秉正与验尸官一起检查卫琳琅口鼻,就见苏娘跌跌撞撞的走进来,抓起一旁茶几上的名录走了出去。

“诶,苏娘你拿这个干什么!”韩秉转头道,“你先验着,该拉回警局拉警局,我去看看。”

“是。”

韩秉一路追到隔壁屋子,苏琼端着药站在一旁,面上颇为焦急:“姑奶奶,先把药上了吧,若是发了炎可不好。”

“别出声,你们先出去。”苏娘声音冷冷的,一双眼睛落在那张名录上拔不出来。

韩秉扯了凳子坐下:“看什么呢?”

“这几个人不对。”苏娘指着隔壁两个屋子人的名单说道。

韩秉凑上前去一看,他也不认识,一头雾水:“哪不对?”

“往来金陵府的都是熟客,便是有生人,也是熟人带着来的。”苏娘那笔将左右两间房,六个人的名字圈了起来。

在钱钧那停了下来:“这几个人里,只有这位是从来过一次的,只是普通商贾之家的少爷罢了,在江盛一抓一大把。”

“剩下这五个人,从没见过。”苏娘将圈着的几个人,递到苏琼手中,“去查,详详细细的给我查明白。”

她握住苏琼手腕,沉思片刻:“再查这一个月以来,所有跟琳琅有过接触的人,她近日总跟我提起厂子里的男孩,找到人直接给他带过来。”

“是,我这就去办。”苏琼将药放在桌子上,知道苏娘的性子是最厌恶罗嗦的,也不再嘱咐。

“等会儿等会儿!”韩秉将人叫住,扶了扶警帽,“我说姑奶奶,你能不能稍微配合点,就算不给我面子,也给局长一个面子,金陵府是人命现场,所有人都是嫌疑人,哪能随便走动!”

“韩秉,我不为难你,你也别碍我的事儿。”苏娘将笔向桌子上一扔,“不是我说,就你局里那帮酒囊饭袋,能查明白什么?人尸毒都出来多少天了,你们查到哪了?还不是沈二爷和骆姑娘,生生死死的两进地宫,才找到了点线索!”

“你能保证,这些离开的人里,都与此案无关吗?”韩秉直截了当的问道。

苏娘也妥协一步:“这样,咱们也别争这些,从今天起,我派出府的人,肯定都是信得过的。她们若是出问题,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韩秉问道。

“我是凶手。”苏娘说完,倒了盏茶,“我往外派的这些人,你尽管放心,府中其他人,我会让她们待在各自屋子里。”

虽然他不放心,但也不想得罪四象门的人,苏娘既然信誓旦旦的保证,韩秉也只能道:“好。”

苏琼将名录放到桌上:“人我已经记住了,单子给你们留下吧。”

“行,去吧。”苏娘淡淡道。

苏琼走后,韩秉拿过名录,疑道:“你这座销金窟,日日往来的人不计其数。你怎么能确定,这几个人没来过?”

“你也知道这是金陵府。”苏娘嘴角挽着笑,唇珠鼓鼓的凸着,本该是极甜美的,那双弯成月牙的眼睛,却徒增了几分心狠手辣的美艳之气。

“只要来过的人,都在这儿装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头,笑意缓缓敛起,“若不是发现这几个人,这桩案子还真是无从查起。”

“你这般说着,我倒想起来,前些日子卫家的厂子里刚死了个人,也不知道有无关联。”

“怎么死的,凶手可找到了?”苏娘连忙问道。

韩秉脸上挂着几分不好意思,“警局事忙,还未倒出来空细细查询。”

苏娘有些轻嗤,随手将茶盏搁在桌上,意味深长的笑道:“别是死了小工,你们懒得查吧?”

“怎么会,就是乞丐,也是人命大案,哪有不查的道理。”韩秉一本正经的说,笑里却带着几分讪讪。这样的案子实在没什么油水儿,底下人也倦怠,他手中整日都是卷宗,忙得焦头烂,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苏娘端着茶盏,唇边挂着嘲讽笑意,点到为止的说:“也是,你们自然要捡要紧的查,我听说前些日子,祝少爷的姨娘丢了只通身毛色血红的小狐狸,还是你们给找回来的。”

韩秉脸上的尴尬之色愈浓,起身朝外走去:“我去看看验的怎么样了。”

苏娘跟着去,听验尸官道:“现在看,没有一处体外伤;无法断定死因,不知道尸体能不能解剖呢?”

这话也给韩秉问住了:“我去问问。”

“不行!”两人身后响起卫夫人的声音,“我的琳琅已经死了,你们还要将她开膛破肚不成?都给我让开!”说罢又扑在女儿身上,抱着人呜呜咽咽的哭着。

苏娘为难的看向卫康顺:“卫伯伯,若不解剖,只怕找不出死因,这对查找凶手也是不利。”

“这我知道,你伯母她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你们。”卫康顺看了眼女儿的遗体,咬咬牙,“查吧!只要能找到害琳琅的凶手,解剖就解剖!”

“你说什么呢,这可是你亲生女儿!你竟然将别人给她,给她!”卫夫人揪着卫康顺的领口,昏死过去。

苏娘被吵的头昏脑涨,将人送到客房,就赶紧回到了自己房间。

这会儿功夫,外边又传来韩秉的声音:“孟老板,您把东西给我就行了,刚出了人命案子,您就别跟着掺和了。”

“我去找苏娘说说话,一会儿就走,不碍着你的事儿。”

“孟老板,您这大包小流的,别为难我。”韩秉往前一站,明摆着是不打算让路了。他又不听戏,对孟良鄘也没什么痴迷,端着一副铁面无私的架势。

“韩警长。”苏娘站在二楼栏杆前,朝下面说:“就别在这些小事儿上坚持原则了,是督座让孟老板来的。”

“我是犟不过你,算了算了。”韩秉便这含沙射影的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摆了摆手上楼去了。

孟良鄘叫着小厮,提起长袍上了二楼,清冷忧悒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我给你带了个好玩意儿,你肯定喜欢!”

“莲卿,你怎么也学会卖关子了。”苏娘斟了盏茶,眉目俏皮的流转。

“快点。”孟良鄘催促着,让小厮将东西放到了桌上,握着苏娘的手按在上面:“你揭开看看。”

苏娘扑哧一笑,下巴尖而圆润:“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啊,就是一大块金子也不至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