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骆善好笑的看着他,“我陪你?”
“我主要是怕你一个人不安全。”阿湛笑道。
“诶呀你可放心吧小伙子!”大娘笑着拉过骆善,“这姑娘跟我在一起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快叫你们东家来,我进去烧炕!”
“好,那,那我去了。”阿湛走了两步,一阵呼嚎的寒风刮过,让他打了个寒颤,脚步都慢了许多。
骆善憋着笑,跟大娘去了屋子里,大娘给炉子点着,在上面放了壶水:“姑娘,你怎么称呼啊?”
“我姓骆,大娘,村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她想着之前在罗刹海市,斋肉娘娘说的那些话,恨不得赶紧超度几个亡魂,给她的寿命续一续。
大娘将手揣在袖子里,坐在炉子旁烤火:“这事儿从几年前就开始了,我约莫着,也就是七八年前的功夫;那时候我们这村儿在十里八香可是富庶的呢!你看我这几间房子就知道了。”
“但是有个挺麻烦的事儿。”大娘续了根木柴,继续道,“我们这村儿里,新生的孩子,十个里面,能有一个是男孩就不错了,一时半会儿倒没什么的,可时间一长,东家西家,看不见男丁的影子。”
“这可是要命的大事儿!”大娘摇着头道,“这没有男丁,香火就传不下去,地里的庄家活也没人干啊!”
“就因为这,岁数小的年轻人,都往外跑,去城里打工,扔下大片的荒地给我们这些老太太,老头子种。”
骆善听大娘讲着,视线在屋子里瞧着,落在门口拿袋子地瓜上,得有好几个月没吃过了,一想到烤地瓜的香气,就忍不住有些饿,咽了下口水。
大娘耳聪目明的,虽然骆善装作若无其事,还是被发现了,大娘笑道:“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先煨两个地瓜,给你们顶顶,一会儿人齐了再炒菜!”
“谢谢大娘!”骆善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紧赶着上前帮忙,将不大不小,两根手指粗细的地瓜,围着水壶边摆好。
“大娘你接着说,后来呢?”骆善问道。
大娘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挪着凳子坐好:“这事儿可邪门,我这几十年也没遇见过,五年前,不知道哪传出来的,说要在山神庙供一位送子娘娘,大家伙出钱出力盖了,日日奉香。”
“这送子娘娘还是灵,没过多久,东西家接二连三的传出来媳妇怀孕的消息;大家伙更是不断的往山上跑,送子娘娘的坐下,就没断过香火。”
“十几个月过去,谁也没想到这一波孩子,又都是女孩。”大娘说到这儿,打了个寒颤,“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些孩子全死了。”
骆善蓦地皱眉,眼神变得严肃,不再是嬉笑打听传闻的态度,认真听了起来。
大娘的面色也沉了许多:“那些孩子是一夜之间消失的,第二日,生完孩子的媳妇,找不到孩子,当下就疯了好几个。又过了十几天,有媳妇想着试一试,就去了乱葬岗,这一去不打紧。”
“大娘!我们这些人能住下吗!”阿湛带着人进来了,一推门,铺面一阵寒风,给大娘和阿善都吓了一跳。
见两人的表情,阿湛讪讪的笑了笑,后知后觉的在门上敲了敲:“大娘,人都到了。”
阿善在心里将他揪着头发踹了好几脚,双眉挑起,朝外走去:“大娘,我们人多,您看看,不行再帮我们找找住处,大冬天的,别冻着。”
“放心吧,我这房子当时盖也花了不少钱呢,就是现在孩子都走了,没人住了。”大娘一见这么多大小伙子和姑娘,笑成了花,慈眉善目的拉着骆善,“你们今天来,可是给我这房子里添了不少人气儿呦!”
阿湛将沈业从车中移出,推着轮椅出来,周大娘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看了看,心里头知道这都不是寻常人物,便道:“这样吧,姑娘们住东边好的那几间,你们这些汉子,就住西边。”
“这是怎么了,伤着了?”周大娘看见苏娘,赶紧上前,“脸色这么不好,那可吹不得风,快进屋!”
“谢谢大娘。”苏娘捂着肩,在苏臻的搀扶下走了进去。
骆善这会儿功夫,将大娘给她讲的,都跟沈业说了:“这次若是得当,说不定我这命,能长好几年。”
“你这也不诚心啊。”沈业挑眉笑道,“人家许多神婆,都是救苦救难,超度亡灵,你怎么就想着自己的小命!”
“可真是拳头不打在你身上,不知道疼,你还知道这是我的命!”骆善冷哼一声,转而又笑道,“那今晚可要委屈二爷,跟兄弟们住一个房间了,那屋有点漏风,阿湛,晚上多给二爷盖盖被子。”
“额。”阿湛哽住,看着两人唇枪舌战,自己尽量往后稍一稍,别被打着。
“快别站在外边说了,都进屋吧,我烧炕。”大娘笑着招呼道。
骆善跟在后边,帮着拿柴火,继续问着:“大娘,在乱葬岗发现什么了?”
大娘将一口大黑锅刷的干干净净,倒了一大桶水进去,给火点着了,擦了把鼻子道:“那乱葬岗上边,野狗成群,血淌了满地,那媳妇在里面看见自家孩子的被子了。”
说话间,沈业阿湛也进来了,几人围在一起,拷着一侧炉子的火,不时戳弄着地瓜,大娘继续道:“她凑上前,掀开被子那么一看,就发现孩子已经被啃没了,头骨不知道滚到哪去了,身上的肉七零八碎,只剩下一副白色的骨头架子。”
大娘伸手比划着:“就这么大一点儿,你说除了孩子还能是什么人的,周围几家的媳妇听见这事儿,都拖着没出月子的身子,去了乱葬岗。”
“唉。”大娘长叹了一声,“找到了五六个,真是造孽啊。”
众人听在耳中,只觉得瘆得慌,骆善问道:“大娘,你之前说常有人被附身是怎么回事?”
“这都是近几年的事儿,就像刚才咱们碰着的那个媳妇,她那是疯病;但那些被附身的,看着可也差不多少,说话动作,就跟没有智商,刚出生的孩子似的,唔唔呀呀的也不知道说什么。”
大娘伸手比划着,腕上的金镯子叮当作响,看的阿湛更后悔自己的五十两银子了。
“找了不少看命先生,都说是被那些孩子附身了,平日里爬着走路,吃饭直接给脸塞盆里,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掀起衣服就如厕,天天痴痴傻傻的,跟幼儿没什么分别。”
骆善问道:“村里多久没生男婴了?”
“怎么也得有小半年了,去年秋的时候,陈家刚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婴啊!”大娘很当作大事说着,“一直到现在就都没有了。”
“那现在女婴诞下,还会消失吗?”骆善又问。
“会。”大娘的笑意渐渐敛去,“但也不是生一个少一个,现在也没人去送子娘娘庙里拜祭了。”
“都说当初供错了神像,这是鬼子母神,专门吃小孩,她若是看上了哪个新生的孩子,就会把人偷走,抱到乱葬岗吃了。”大娘说这句话时,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谁听见。
这种事,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骆善听着这种说法,觉得实在有些荒谬,鬼子母神早已皈依佛教,成了护法神,是不会做坏事的,更别说偷孩子吃了。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你们先吃着,我去炒些菜,好好吃顿晚饭。”大娘笑着起身,朝隔壁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