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湛安排三个人乘车原路返回:“路上小心,到了有车马的地方分开行动,务必要尽快将消息送到四家!”
“是!”沈家三人领命往回走,剩下的人也开始启程,继续去漠河。
沈业这辆车里,前边除了司机就是阿湛,后边挤着骆善、苏娘、沈业三人。
其他车中均挤了六人,夜路不好走,苏娘的伤口还隐隐作痛,骆善便跟她换了位置,坐在中间。
阿湛回头看三人有些挤,问道:“不然我换下位置,苏娘坐这儿也能舒服些。”
“不行,我不会开车,你帮司机看着路,有什么意外也好帮衬。”苏娘道。
骆善拉着她的手:“你若是难受,就靠着我睡一会儿。”
“好。”苏娘也不推辞,顺势靠在了她的肩上,没过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业向车外边挪了挪,尽量给两人腾出来些空间,骆善转头看着他:“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事儿。”沈业道。
“你刚才,做了什么梦?”
沈业一想到梦里的场景,脸色不受控制的发沉,声音也多了几分沉重:“城中人尸剧增,许多百姓都成了行尸走肉,生啃着家禽牲畜,血流成河,城里已经无法控制,所有人都逃向城外。”
他深吸了一口气:“江盛成了死城。”
短短的一句话,听得车中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死城,那是死了多少人,逃了多少人才会有的景象。
“那些场景都太过真实,像是此时此刻发生在眼前的一样。”沈业按了按额头,“照现在这个速度,至少害得一个月才能到漠河,到时候,城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路上耽误了太多时间。”骆善反思了一下,如果不是她多管那些事,行程应该会快上一倍。
“有些事看到了,当然不能置之不理。”沈业道。
“但接下来除了吃饭休息,不能再让其他事耽搁时间了。”
现在的江盛城中,看似一片风平浪静,人尸的事情就快被所有人抛之脑后。
只有发生过,经历过的人家,才日日惊惧着。
沈清峰不时就去地下室,看着已经认不出形状的夫人,心中阵阵钝痛。
雍璞之到江盛的这些天,被雍贤安排在军营中熟悉事务,发现军中分为两派。
所谓两派,并非又派系之争,敌对之意,而是一方为雍肃心腹,一方为雍贤心腹。
但都是齐心一致对外,只不过如今雍贤削了雍肃的军权,军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不服的,这账他们不能也不敢往雍贤身上算,便都针对上了雍贤有意培养的雍璞之。
自从正儿八经开始养病,已经有十几日的功夫,荣熹身上的伤好了大半,表面看着已经结痂,小心一些下地活动,也不会有太多痛楚。
看着外边天气好,荣熹忍不住想起来走走。雍贤为了方便她进出,特意叫制衣坊赶制了一款冬衣。
荣熹想到外边坐坐时,将袍子系在身上就可以了。
荣熹穿好衣服,稍稍走动了两步,笑道:“很久没走这么多路了。”
“双脚踩在地上的感觉,我都快忘了。”荣熹笑道,很是开心,没有丝毫对伤口痛楚的抱怨。
雍贤牵着她,缓步走到院子里,指了指两旁的红梅:“你看,喜欢吗?”
“我不记得,院子里有种红梅啊。”荣熹看着砖路两旁,齐刷刷绽放着的红梅,将雪白的天地映衬的色彩分明,鲜红夺目。
“这是三爷这几日特意移栽过来的,就怕养不活,天天都叫花匠看护着,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呢!”珠儿在一旁说道。
荣熹看着那些红梅,鼻腔中都是清透的花香,她转头看着雍贤,目光中情绪复杂,似乎是不舍了难过。
“一会儿叫人折几支放到屋里去,你躺着也能看得到。”雍贤笑道,“马上就到年下了,你得好好养着身子。”
“开春儿之后,还要操劳府中的管家之事。”
“要是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了。”荣熹怔怔的看着一朵红梅出神,可惜,她嫁进雍家,不是为了享福的。
要是为了这个,她自然有更好的去处,雍肃活在世上一天,她夜里就难以入眠。
之前叫明寿对苏娘做的手脚,加上现在孟良鄘正好在府中,也是个时机。
孟良鄘这几日在府里,真是累得够呛,雍肃日日都要擦洗身子,又不喜欢下人服侍,只能扯了帘子,留他一人在里面伺候。
雍肃身子恢复的极快,伤口刚结痂就行动自如了,孟良鄘扯着热毛巾给他擦拭的时候,难免碰到什么煽风点火。
本就有日子没见了,雍肃也有些情难自抑,但现在行动不利索,便只得由孟良鄘任意摆弄。
雍贤看着他认真努力的样子,手掌拍了拍他的后脑:“做的不错。”
孟良鄘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眼波迷离的低了头,含糊不清的说道:“义父喜欢就好。”
屋子外的人一站就是一上午,一下午。
虽然到了该换药的时间,也没人敢进去打扰,直到孟良鄘微醺着脸庞将门拉开,丫鬟才敢进去送茶端饭。
每每开门,总能看到一副美人泫然欲泣的模样,那张忧悒的脸上,永远带着被寒风摧残过后的羸弱感。
而榻上的雍肃,脸上一直都挂着餍足。
“这几日在府里辛苦你了,我伤好的也差不多,眼看到年底,回莲园看看吧。”雍肃侧身倚在靠枕上,对孟良鄘说道。
孟良鄘摇了摇头:“伤还没好利索,我现在回去也不放心。”
“义父,难道不留我在这儿过年吗?”他似乎有几分落寞。
雍肃笑道:“这么多年,你不一直想自己出去过吗?怎么,今年给你这个机会,反而不想了?”
“已经习惯了,莲园冷清,鄘儿想留在府里。”孟良鄘枕在他的腿上,心中空落落的。
他不敢去想,若苏娘的事,真是雍肃下的手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他对雍肃既惧又慕,对苏娘确实踏踏实实的珍惜爱重。
若真是雍肃动的手,难道还真要报复回去吗?他下不去手,连想一想都觉得难过,仿佛被架在了中间,怎么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