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还有五分钟就是寝室的门禁时间。
宿管阿姨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嚷嚷着叫外面的人快点进去，鹿恩毓刚走到寝室门口，抬脚进门往楼上走。
祁梦笑着说：“我刚刚听见你们宿管阿姨的大嗓门了。”
“是，到门禁了她催促外面逗留的人快点进来。”
最后鹿恩毓慢条斯理地嘱咐道：“明天军训的时候别遗漏装备，保持充足的睡眠，饮食也清淡一些。”
祁梦耳朵紧紧贴着手机静静听着他说的话。
他声音低低的，颇具耐心，又说：“还有防晒霜一定要涂抹，有两支，我给你提前放在包里了。”
很久没听他说这么多话了，她的眼睛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开了口：“知道了，你也是。”
“好。”
挂了电话后，她抱着驼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有些失眠。
军训第一天，五点多就到了运动场上整队，学校专门在训练场旁边拉了很长的防晒网供学生休息时遮阳。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教官已经开始教大家站军姿，“双脚分开约六十度，胳膊自然下垂，双手中指紧贴裤子中缝……”
祁梦的目光凝视着前方，随着时间的递增，她觉得自己的脚掌负累酸的有些发软。
运气不好，分的教官特别严，别的班都背对着太阳军训，她们班是直接面朝着太阳，阳光刺的眼睛生疼。
不知不觉站了快一个小时，汗水直接从头到脚浸湿了个透，她觉得有点耳鸣，嘴唇发紫，隐隐有些想吐。
“报告教官，身体不舒服。”
“出列，去休息一会儿。”
她拖着沉重的腿，直接坐在防晒网下休息，拿纸擦着脸上的汗珠，看见闻柏承从队伍里迎面走过来。
“没事吧，那边有防暑的药，需要的话我过去拿。”
“不用麻烦了，我休息下就好。”
闻柏承见她不需要，他犹豫着站了会后又返回队伍中训练去了。
祁梦休息了近二十分钟，发紫的嘴唇和苍白的脸色才逐渐恢复了正常，她归了队继续训练。
彼时。
“全体休息十五分钟。”一句简洁明快，干脆利落的女声响起。
鹿恩毓有些心不在焉地喝着水，喉结滚动，汗水顺着脸颊往下直流，像断了线的珠子，他任它们滴落。
“怎么了这是？”林程轻拍了下他的后背。
“是不是女朋友也军训，这么大热天高强度你这正担心呢。”
他浅浅地嗯了一声，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情绪。
林程见另外个室友拎着一瓶水过来，说道：“真被你说中了，就是个女教官，长的还很飒。”
“怎么？林弟弟这是有想法了？”室友调侃道。
“不敢不敢，我哪敢找女中豪杰啊。”这话一出，直接把鹿恩毓也逗笑了。
军训结束后鹿恩毓就立马给祁梦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没接。
下午给她发的信息也没回，他紧锁着眉头站在运动场上，有些无所适从。
“回去了。”林程喊了下他，才反应过来，跟着他一起回寝室。
林程见他一路上没走几步就看一次手机，笑了笑说：“等女朋友的信息也不用这么频繁看手机吧，连路都不看。”
他难得的正经，又补充说：“别这么紧张，可能在忙或者没拿上手机也说不定。”
鹿恩毓抬眸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祁梦下训的迟，刚结束她就拿上看台上放着的个人物品快速往家里赶。
回家后在鞋架上找到了手机，来电还在持续震动着，她快速点了接通。
见对方不说话，她把耳边的手机拿到眼前确认一下，是他打过来的，祁梦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鹿恩毓？”
他嗯了一句，嗓音很哑，像刚刚抽过烟。
也不等他开口，直接解释说：“我中午睡过头了，出门的时候太急手机落在鞋架上了。”
她又说，着急的语气里又带着缓：“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半晌后他终于开了口，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人没事就行，下次记得要拿好手机。”
“我保证。”
他有些好笑道：“突然这么正经。”
祁梦想和他打视频，就挂了电话，页面上的各种红点都是他紧张的证据，心里隐隐有些发酸，也感到愧疚。
视频通话一打开，鹿恩毓就看见她还站在鞋架旁，扎着的丸子头因为戴了一下午帽子的缘故看上去有些凌乱。
“身体受得住吗？”他问。
“还行，就是有些牵强。”她换了家居鞋，抱着九月推开玻璃门一起在阳台上吹风。
“你在寝室阳台抽烟吗？”
“刚刚抽了支，现在没有。”
“我们的教官巨严格，现在全身如针扎一般疼痛……”
她和他分享着军训第一天发生的一切，后面寝室要熄灯睡觉了，怕打扰他室友休息，才挂了电话。
军训期间时间像按了减速键，无比的漫长和痛苦中又夹杂着快乐。
祁梦的身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感觉衣服上全是汗水蒸发完残留下的盐，极其难受。
“我愿意用我好朋友单身十年换军训一场雨。”队伍里突然有人喊道，声音响亮。
“十年不够真诚，我直接来个五十年。”
“真不是人啊，好朋友的命也是命。”
此起彼伏的声音零零散散地回应着。
“我们来拉一下歌吧。”相处了这么些天，教官其实也没有那么严厉，就是外表看上去严肃了一点。
拉歌的时候她们班直接干倒了一大片，嘲讽技能直接拉满，坐在地上的一个同学忽然起哄道：“何教官。”
其他同学笑着附和：“来一个。”
“来什么。”
“唱歌。”
教官以往严肃的脸上带着些许憨厚，说：“我不会唱歌，给大家打个擒敌拳吧。”
“行。”
求雨咒应验了。
“下雨了。”不知道人群里谁喊了一声。
擒敌拳没打完，天空就下起了丝丝缕缕的雨，绵绵密密地，海风裹挟着水珠吹在祁梦脸上。
“下雨今天先提前下训吧。”教官说完就招呼大家原地解散了。
祁梦还没走出操场，雨点便噼里啪啦砸下来，甚至有愈下愈大之趋势。
反正身上都湿了个透，她撑着雨伞，回家的步履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