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梦没有动,就站在感应门外,牙齿紧紧地咬着没有血色的嘴唇,目光涣散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里面。
鹿恩毓在身后支撑着她身体的所有力量,说:“进去看一眼吧。”
他怕现在不进去以后会成为她的遗憾。
一听到这句话,祁梦当场就退缩了,刹时一滴滴泪水夺眶而下,“我不敢。”拼命摇着脑袋想要逃避。
鹿恩毓伸出手,轻轻地碰上了她的脸颊,用大拇指缓缓地摩挲着她的眼帘他只能默默地陪伴在她的身边。
他刚稍微安抚好她的情绪,就见两名穿着制服的交警过来,其中那位拿着记录本的问:“请问谁是祁伯年的家属?”
“我是他女儿。”祁梦说。
祁母听见动静后也从里面出来了,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满眼的怨恨问:“撞了我丈夫的凶手找到了吗?”
“是这样的,通过行车记录仪和监控我们抓到了肇事逃逸者。”
交警又补充说:“对方是酒驾,目前人还在拘留所,我们的同事在对他进行醒酒中。”
一系列的对接任务要处理,三个人坐上了警车跟着交警一起去了拘留所。
“我没有醉,也没有撞人,警察同志一定是你们哪里搞错了。”鹿恩毓一进拘留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直接怔愣在了原地。
里头的交警厉声呵斥道:“抽血化验的结果和监控录像就摆在这你还想狡辩。”
鹿父见到鹿恩毓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小毓你是来保释我的吧。”他又扭头对老交警说:“警察同志,我儿子来接我了,可以走了吗?”
还没等祁梦反应过来,就看见祁母上前推搡着鹿父,无厘头的连坐着鹿恩毓一起,“要是你当场就叫救护车的话,我丈夫也许就不会死了。
祁梦上前慌乱地拉住祁母,脑袋里一片浆糊,她怎么也没有想过,撞死自己父亲的人,是鹿恩毓的父亲。
祁母正在气头上,看见她拉着自己,情绪一上来话也没经过大脑,“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之前在高中的时候两个人就勾搭上了是吧,我不过是推了他一下你就心疼了。
她又加重了声音说:“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可能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
话说的特别难听,让祁梦听的觉着又生气又委屈,也好窒息。最后鼓起勇气还是想要为鹿恩毓打抱不平,“他没有任何错。”
她只是单纯在就事论事。
祁母顿时气急攻心,嘶吼道:“他没有错,好…他们都没有错,那你父亲躺在床上没有呼吸了是他自己的错是吗?”
祁梦如鲠在喉,挪动着嘴唇,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交警大队看祁母的精神状态不好,沟通也存在很大的问题,就先把她送回家休息了。
祁梦和鹿恩毓留在拘留所做了笔录和一些相关的问答工作,结束后两个人出了拘留所的大门。
这里离家并不远,她见他掏出手机想要打车,便先开了口:“我们走走吧。”
“好。”他修长的手指挤进她的指缝间,攥得更紧。
一路无言,走到楼下的时候,祁梦突然抬了头看着他。酸涩感充斥着鼻翼,好像感冒了似的闷涩,“喜欢我很累吧,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在索取安全感。”
她眼里隐隐有泪光在涌,自顾自地又说:“我自己也很累。”
鹿恩毓猝然间被一种巨大的不安感攫住,他声线不稳地答:“我从来没有觉得累过,相反,我觉得很幸福。”
鹿恩毓见她低垂着眼眸,作势凑过去吻她的嘴唇,可祁梦突然偏了偏头,躲开了这个吻。
祁梦往后退了两步,抬眸凝视着他,眼底一片酸涩,“爱只是暂时的。”
笨基乙胺的分泌让我们在相爱时短暂产生新鲜感,人从来不是什么很长情的生物,幸福也只限于当下的炽热。
他高大身影笼着她的影子,第一次强势地将她挽留在原地,坚定道:“在数不尽的明天里,我都会一直爱你。”说完便抬起她的下巴,继续刚刚那个落空的吻。
祁梦跟个木桩子似的,不作任何回应,任由他吻着。他对她的冷漠态度显然也有了一些躁意,浮现出那些压藏在心底的偏执。
唇齿间的肆虐很快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鹿恩毓发狠似的紧紧含住她娇艳欲滴的红唇,长驱直入地汲取着她的味道。
良久,他终于放开她,喉结滑动,缓了下心神。在祁梦的唇角轻轻啄吻几下,是弄疼她后的怜爱和歉意,其中又带着几分讨好。
她闭了闭眼,满脸疲惫道:“我们都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吧。”
说完不等他的反应,她转身抬脚就往楼上走,鹿恩毓看着她的背影,痛意也在撕扯着悄然蔓延。
当天晚上,他在她家楼下,待了很久很久最后才离开。
去殡仪馆的路上天还没有亮,祁梦给鹿恩毓发完分手的信息后就把手机关机了,她微微侧了侧惨白无力的脸,看向车窗外。
这是她考虑了很久做的决定,不想当面说是因为说不出口,也舍不得。
殡仪馆的厅内外挂满了白色祭奠花圈,里面和外面的人都很多,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很冷。
彻骨的寒冷从脚底慢慢升起,冷的祁梦有些微微发抖。入场时看着里面存放的一具具的遗体,她原本以为会很害怕,但很奇怪的是她非常的平静,从未有过的平静。
从宛县过来的亲戚都集聚在厅内,祁岁桉跟在祁母身边,两个人脸上都还带着泪痕,祁梦的心情五味杂陈。
焚烧间那边冒着各种颜色的烟,以各种姿态在天空中飘荡,就像是人的灵魂遨游在天际边,有一种残酷的美感。
祁父的遗体被推入焚烧炉的那一瞬,祁梦真真实实有了一个人已经彻底离开远去的实感。一个小时后,她和祁岁桉两个人抽咽着完成了骨灰装盒。
因为骨灰要带回老家宛县安葬,所以暂时先放去了寄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