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祁梦的内心涌上一种滔天的委屈,眼泪就这么大颗大颗地直接砸了下来,浸透了鹿恩毓的指尖。
鹿恩毓的心脏像被人拿开水烫了一下,也跟着止不住的疼,他默默地看着眼泪逐渐沾满脸部的她。
祁梦泪眼婆娑,像折断翅膀的蝶,想要寻求安抚,“这么些年,装不爱你真的很累。”
他心口一震,鸦羽似的睫毛轻颤着,指腹不轻不重地在她的唇瓣上来回摩挲,“你还想骗我!”
鹿恩毓假装对过往已经释然道:“撇开复不复合来说,祁梦,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说完后也不顾她会怎么样,直接摔了门出去。
祁梦一时觉得天都塌了,她顺着门慢慢坐在了地上,将头埋进膝盖,痛哭起来。
苏棠见鹿恩毓浑身戾气从后院出来,疑惑地问:“梦梦刚刚去找你了,你没看见她吗?”
“没有,我先走了。”他拿上桌上的车钥匙,不等众人反应就已经走出了酒馆。
“你抱着星星,我去找下梦梦。”苏棠把孩子给季逸州。
祁梦听见苏棠在喊自己,她用手背擦着眼泪从地上起来,开了储酒室的门说:“苏棠我在这里。”声音低的不能再低。
“怎么了这是。”苏棠不问还好,一问她的眼泪忽地流的更凶了。
“我和鹿恩毓没可能了,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苏棠伸手给她擦着眼泪,“梦梦,过去七年了,人都是会变的,你也该释怀了。”
“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难受了。”苏棠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祁梦咬着下唇艰难吐了个好,意识到自己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大家难免会起疑心,“我去厕所整理一下。”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都哭花了,有些狼狈。她把泪痕都擦干净后,在厕所补了个妆。
“这样能看出什么异样吗?”祁梦问。
“眼睛还有些红,一会要是有人问就说刚刚不小心被沙子磨了眼睛。”
“还是你鬼点子多。”
“走吧。”
“苏棠,先等下我。”她说完往储酒室跑,过了一会儿拿了两瓶酒出来,“现在可以回去了。”
大家见她俩进来,“祁梦你上哪去了呢这么久。”
“我去储酒室找酒了,挑了好久。”她把手里的酒放桌上,看上去就是收藏好久,价值不菲。
坐下后苏棠在她耳边小声嘀咕:“这两瓶酒你都珍藏好些年了,是真舍得啊。”
“酒嘛,就是用来喝的,尽兴就行。”祁梦不甚在意道。
她往鹿恩毓的位置上看,人不在,又往整个酒馆里扫视了好几圈,还是不见他的身影。
苏棠碰了碰她的手肘小声说:“别找了,他已经走了。”
祁梦低垂着眼睑,掩饰住自己的悲伤和失落。
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酒馆,外界越是欢脱不堪,就越显祁梦心里的酸涩,她和别人聊天的时候经常不经意瞥鹿恩毓之前坐过的座位,或者看向门口,期待着。
可到聚会散场结束,鹿恩毓都没有再次出现。
“下次再聚。”班长和英语课代表来的早,走的迟。
苏棠笑着回应:“快回去吧,你家两个小孩还在家等着。”
班长抬手看了下手上的腕表,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他们奶奶带着呢,估计这个点回去都睡了。”
……
祁梦在一旁听着他们说着婚姻和孩子,大抵是觉得羡慕的吧,孑然一身,虽没有什么挂念,偶尔也会莫名觉得孤独。
“还不走吗?”祁梦看闻柏承还坐在那里,“他们都走了。”
他无可奈何,嗓音轻缓道:“赶我走呢。”
“没有。”祁梦否认,这么些年,她早就发自内心把他当成朋友了。
可他对她的感情,昭然若揭,借着酒劲上来了,“祁梦,我们试一次吧。”
今天晚上闻柏承看见祁梦对鹿恩毓的反应后,他简直就是嫉妒的要发疯了,对方不给回应,她那怅然若失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他。
不仅难受,还心慌,怕他们会复合,怕自己等她敞开心扉这么久,再也没有机会。
祁梦怔忪地看着他,缄默片刻后艰涩地说:“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这是真心话。
不管是以前在隅城上学还是回来后的举步维艰,他都帮了不少忙,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性子。
闻柏承忽地抓住她的手臂,语气激动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祁梦是真的累了,累的连把他手拿开的力气都没有,任由他抓着。
笼子的门明明已经完全开了,闻柏承试图把她往外拽,可她就是蜷缩在笼子里,不动摇。
自己让自己成为了笼中鸟。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他问。
她一直垂着眼保持沉默,僵持了片刻,目光毅然决然道:“所有人都可以短暂地替我撑伞,只有他懂我的潮湿。”
“高中停电那次我的笔不见了,是你藏的吧。”祁梦突然说。
闻柏承僵了一下,试图掩盖被拆穿的窘迫。
她不等他张口,继续道:“我上次在你车上看见了。”
这下真就百口莫辩了。
祁梦痛苦地闭了闭眼,说:“你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交往对象,可是当有一天面临选择前途还是我的时候,我想你还是会选择前者。”
接二连三地说完这几句话,已然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祁梦整个身体摇摇欲坠。
闻柏承静静地看着她,其实他自己也看不透自己,没想到被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他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很久,内心的慌乱已经超过了自己能控制的范围,窗户纸捅破了个洞,他试图糊回去:“是我今晚太冲动了,我们还是和以前那样维持朋友关系好吗?”
不等祁梦回答,他拿上衣服有些落荒而逃道:“太晚了,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祁梦看着他没几步就迈出门的背影,疲惫地随意找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
明明前不久还欢声笑语,现在安静的连酒馆外的虫鸣声都能听见,这种热闹过后的落寞,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