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就见不到春天了啊

祁梦呆坐一个小时过后抱着九月上了楼,睡衣都懒得拿,直接进了浴室。

她的手臂很酸沉,慢慢地脱下衣物,走进浴缸里。柔嫩的肌肤被温暖的水淹没后,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闭眼的这段时间,祁梦看到了以前,看到了现在,唯独看不到未来,她模模糊糊的身体往下滑,直到水渐渐淹没她的下巴和嘴巴。

这么些年,一直靠着回忆和一只猫吊着一口气。

鹿恩毓走的那年,她无意识地拿过刀子对着自己的手腕,最后被九月的喵叫声阻止了这场茫然的自杀。她怕自己走了,它在隅城就成了没人照顾的流浪猫。

这场自杀倾向也戛然而止。

现在逢城有禾叔和苏棠他们,就算自己不在了,他们也会替自己好好照顾九月的吧。

身体又开始慢慢下沉,水最后漫过祁梦的鼻子、额顶,喉咙开始痛苦地伸缩,火辣辣的疼,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平静的没有夹带一丝求生欲。

任何的痛苦,都比不上鹿恩毓口中的那句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刺心切骨。

液体进入肺部而导致剧烈的灼烧感,脑部缺氧意识也变得薄弱,眼前一片黑,耳朵也听不见了,她觉得自己似乎就要沉沉睡去。

死了,就见不到春天了啊。

苏棠到家后心神意乱的,最后不放心还是返回了酒馆,打算今天和祁梦睡一晚,陪陪她。

她有酒馆的钥匙,进门后看见桌上的东西都没收拾就已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实在不像祁梦的作风,她一向今日事今日毕,事不做完绝不休息。

苏棠快速跑上楼,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任何动静,她的心脏砰砰砰跳的没有一点节奏,不安感几乎充斥着整个大脑。

九月在浴缸边缘徘徊,叫声不断,苏棠循着声响在浴缸里发现溺水的祁梦后脑袋里的弦彻底断了。

水并不深,苏棠很快就把她拉上来了,边啜泣边拍打着祁梦的脸试图把她叫醒,可那张惨白的脸没有一点生机。

好像她真的死亡了一般。

“我手机呢?”苏棠自言自语,在地上摸到了自己的包,手抖的不成样子,艰难地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给对方报了这里的位置。

苏棠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之前在社区当志愿者的时候学过对溺水者的救助措施,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做着并不熟练的胸外心脏按压。

浴室里没有衣服,她又跌跌撞撞地去衣柜里扯了件容易穿上身的衣服套在祁梦的身上。

很快,救护车和医务人员赶来了,把祁梦用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家属呢?有家属在吗?”护士喊道。

“我…我就是家属,可以上车陪同吗?”苏棠的声音低到尘埃里,近乎乞求。

“你上来吧。”

这是苏棠人生第一次以家属的身份坐进救护车,她看着车流和马路都不断往后退,完完全全地从日常生活中抽离出来。

人真的非常脆弱,健康无虞又没有变动的生活像裹着糖衣的山楂球,稍不注意,就摔的破碎。

她紧紧握住祁梦的手,直观地感受到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和当初自己生孩子时走鬼门关不一样。

那个时候她相信季逸州不会让自己出事,可现在,她真的无法相信祁梦的求生欲望。

“麻烦前面的人让一让。”护士全程戴着口罩,急促地喊道。

来来往往的人迅速配合让出了一条通道,祁梦就这样被推进了急救室里,关上了门,只剩下苏棠一个人在门外。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摸出来看到是季逸州的电话,半天没有听见对方的声音,才知道自己点接听结果点成了拒听。

他又打了过来,这次才按成功,“你还真是有了闺蜜忘了老公啊,你看看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还敢给我拒绝。”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心虚了是吧。”

“季逸州。”苏棠喊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季逸州疑惑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了这是?”

“梦梦…她自杀了,我现在在市医院。”

“你先别慌,我现在立马过来。”季逸州鞋都没穿好,几乎是跑着出门的。

等他到的时候,看见苏棠孤零零地坐在急救室外抹眼泪,他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她会不会真就这么离开我们了啊。”苏棠一回想起她平静躺在浴缸里的场景浑身打了个颤。

“不会的。”季逸州安慰她,尽可能的让她不要再多想下去。

“进去多久了?”他问。

苏棠看着门上没熄灭的术中灯说:“已经过去很久了。”

其实距离祁梦推进去没有多久,焦急的等待让她误以为时间过去了很久。

灯灭后紧接着门就开了,医生从里面出来,“还好发现的及时,并做了急救措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病人已脱离生命危险了。”

苏棠庆幸地呼出一口气,“谢谢医生。”

“不用谢,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很官方但很诚心的医生用语,”病人的求生意识很薄弱,不能再受刺激了。”

“好的。”

祁梦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医院的留诊观察室里,浓浓的消毒药水味道呛入鼻腔,她难受地闷咳嗽了两声。

“梦梦你醒了。”苏棠一夜没睡,嗓音里透着疲惫。

祁梦双眼空洞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先别说话,喝点热水吧。”苏棠把提前准备好的热水端上前。

可祁梦只是轻微地摇了摇头,不想喝。

苏棠哄着她说:“医生说醒来后喝药,不喝水没事,得把这个药喝完。”

祁梦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季逸州去楼下买了点吃食,苏棠接过后问:“要不我们吃点东西吧。”

见祁梦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后,她和季逸州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后,她拉着季逸州出去了。

“她也不吃东西不喝药,连水都不肯喝,怎么办才好?”苏棠一脸焦急。

季逸州试探的语气问:“要不我叫鹿恩毓过来?”

苏棠沉思了一会,不管怎么样,也得让她把药吃了再说,“你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