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祁梦发现身旁的人动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鹿恩毓已经单膝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手里还捧着个戒指。
她突然大脑一片空白,怔怔地看向鹿恩毓,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对着自己说:“我会在见过你无数次的暴雪后,依旧选择做你的春天,你愿意吗?”
没有华丽的辞藻和铺天盖地的设计,也不需要特别多的群众演员。这场当年失约的雪,就是最好的求婚见证。
祁梦觉得一切都梦幻极了,漫天飞雪笼罩着天穹,长路湮没在岁末的风雪里。而比这些更加美好的,是眼前这张被天使灯照亮的脸庞。
那是她最爱的人,在问自己是否愿意接受他的求婚。
她的眼睛莫名其妙就开始泛酸,眼泪一颗颗地滚落,砸进这片银装素裹的土地,留下了属于这一刻的痕迹。
祁梦听见了自己颤抖不已的声音说:“我愿意。”
她其实早就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了,真是如是所想。
鹿恩毓难得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他把手上托着的戒指坚定又缓慢地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盯着她的眼睛说:“我会一直爱你,你可以反复向我确认。”
听完这句话祁梦眼泪流的更凶了,她的性子真的是太拧巴了,喜欢反复推开一个人,来确保对方是爱自己的。
天地宽阔无边际,他们只不过是沧海一粟,但在这一刻,祁梦却生出了些能比肩群山而立的勇气。
她忽然就觉得,世界都在眼前了,最爱的人也在身边。
鹿恩毓起身将她一整个身形拥入怀里,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金陵城那场失约的雪,我一直记得。”
祁梦当然不会忘记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她目光滞了滞。
有人捏着她的敏感隔岸观火,就注定有人愿意拥抱她的怯懦。
橙黄色的灯光映着茫茫雪色,像是一幅充满唯美情感与意境的油画。而在这幅画中的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
回国的那天是在元旦之前,也就是在鹿恩毓过生日前回了逢城。
祁梦很早以前就有把酒馆改造一下的想法了,然后再找一个驻场。
先前一直没寻到什么机会,这次说干就干,她请装修工在靠近后院的位置搭了个圆圆的木制舞台,台面虽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她坐在那里撑着下巴当起了监工,看着装修工师傅把最后一块位置装修好。她上去踩了踩,反复确认好每一块木板都是严实稳固的,这才收了工。
“梦姐,我们是招什么类型的驻唱啊?”小夏站在离她五米开外的位置上问。
这一问还真是给她问住了,她好像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嘻哈风和摇滚风她都觉得太过于吵闹,也不太喜欢。流行音乐呢?总觉得差点意思。思来想去,她决定找一个会唱民谣的驻唱。
酒馆的门上贴着诚心的招聘广告,手写的,上面还画了卡通形象。进进出出的人都会被它吸引,然后看上几眼。
一来二去,有顾客帮忙介绍的朋友,也有路人兴许是无意间从门上瞥见的招聘广告,前来应聘。
祁梦都没有很满意的,说到底,还是缘分不太够。她不愿将就,就想找个真正热爱音乐的性情之人,于是找驻场这件事就无响应了几天。
元旦这天,祁梦起的特别特别早,在天还没亮,鹿恩毓还没醒的时候她就已经起床收拾好了。
她从醒花桶里把百合花先拿了出来,剩下的白色康乃馨支支分明地靠在醒花桶里。
大冬天的水冰冷刺骨,像是要浸入骨髓才善罢甘休。祁梦的的两个手指关节冻的僵住,她甩了甩手,嘴巴往上面哈着热气。
猝然冰冷红透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她转了头看向身后的人。鹿恩毓从背后贴着她,胸膛前灼热的热量传递到了祁梦的身上,她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
“昨晚说好等我起来再弄。”鹿恩毓顿了顿问:“睡不着吗?”
祁梦把脸偏正回来,矢口否认道:“没有,突然自然醒了,就起来了。”
他听着觉得有些好笑,也不和她争。默默把桶里剩下的花修剪完,不让她再碰一丁点的冷水。
“我来包吧。”祁梦去接他手里全部修剪好的花。
鹿恩毓没让她接,用纸巾把上面残留的水滴擦干净后才给她。
这次她包了两束一模一样的花,百合花和白色的康乃馨杂糅在一起,高低错落有致,造型肉眼可见的肃穆。
在她包花的期间鹿恩毓把早餐做好了,端上了桌。九月跳上了桌,他反应迅速地把它抱回了猫窝,给它喂了猫粮。
祁梦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餐,人间烟火气,温暖了整个心窝。
她小口喝着热汤,便听见鹿恩毓问:“要不要我发布到网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驻唱?”
祁梦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后说:“我看行。”这件事没完成,她老觉得心口处的石头块没落地。
说到底还是有些急性子。
鹿恩毓做事从不拖沓,说了会找,三两口吃完早餐在等她的空隙就把招聘放网上发布了。见她放下筷子,他连忙把桌面擦干净,把碗筷收进了厨房。
祁梦跟着他进去,从身后黏腻地抱着他。碗洗了一半他听见她说:“生日快乐。”
以往他都是先去了墓地后才会收到她的生日祝福,如今,倒发生了改变。
祁梦想让他知道,这根心里的刺,她会陪着他一起努力尝试着去拔掉。
由于脸埋在后背的缘故,她的声音也有些闷且模糊地问:“你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在你生日的时候自杀吗?”
鹿恩毓清洗着碗里泡沫的手突然顿住,水槽里的水还在垂直地往下流,直至溢出了碗面他都还没吭声说话。
祁梦又说:“因为她要让你不要遗忘了她,让你记得她是最爱你的。你不会忘记自己的生日,所以你也不会忘记她的忌日。”
她说完后退开了一步的距离,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掰正,直面迎上他那略带无措的眼神,“以后别再害怕这天了好吗?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都是最爱你的。”
还未做出回应,他就已经拉着她往身前,双手搂着她的腰,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半抱着她。
良久,祁梦听见他闷沉的声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