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一轮明月从东方升起,投射在清早仙气氤氲的水雾中,圣洁的光辉洒遍了陵园的每一寸土地。
陵园里偶尔能看见稀疏的几个人,冬风凉薄,杂草丛生,放眼望去可以看见一些墓碑已经倒下了。
鹿母和姥姥的墓碑紧挨在一起,当初风水先生寻找安葬的地理位置时,综合一切考虑因素,最终定在了这里。
看来,姥姥也是一直在思念着自己的女儿吧。逝世后也想离得近些,再近些。
祁梦和鹿恩毓各抱了一束一模一样的花,她先把手里的花放在了上面还套着花圈的墓碑前,原本有颜色的花圈由于风吹日又晒,已经褪了色。
“姥姥,对不起我来晚了,没来得及见您最后一面,也这么迟才过来看望您。”祁梦的声音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住了。她蹲下了身子,平视着黑白照片上笑的慈祥的老人。
她眼眸中藏着哀伤道:“以前是我先松开鹿恩毓的手,真的很对不起…你们对我这么要好。”
她长舒了一口气后再次开了口:“我保证,往后不会再松开了。”
手背上传来微微暖意,鹿恩毓低着头,将祁梦的手紧紧握进掌心,语气很淡道,“姥姥她肯定也不想看见你难过和自责。”
祁梦抬头望着他,他刚刚说的一脸认真。
她以为这些难堪的过去说出来会很难,可如今,却也觉得不过如此。那些往日的患得患失,不安和眼泪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或许那些伤痕还在,但随着时间过去,总会痊愈的。
都过去了,也回不去了。弥补的人不会一直愧疚,因为爱会抚平和取代一切。
待了好长时间鹿恩毓还杵在两个墓碑中间,他手里还紧紧攥着祁梦的手,侧脸稍稍看向身旁的人,回正目光道:“我们要结婚了,就定在惊蛰那天,我们初遇的日子。”
这次带来的是好消息。
这是他在这里第一次开口对着她们说话,以往都是保持着沉默,静静地坐在这里。
祁梦松了松手,回握住他,脸上浮现出一个岁月静好的笑容。
他们也要有属于自己的小家了。
三岔路口的红灯还要等一分多钟,祁梦坐在副驾驶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纸折玫瑰。
忽地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响了,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拿,看了眼是苏棠的电话。
“喂,梦梦,你现在在哪呢?”苏棠说话的时候把嘴巴里含着的菠萝味的糖放在脸颊的另一边。
祁梦继续抛着手里的纸折玫瑰回答道:“和鹿恩毓还在回去的路上。”
“你俩直接来千阙阁吃饭呗,季逸州叫了他的兄弟们一起,说什么好久没见了,一起聚聚餐。”苏棠说完一连串话后,觉得自己说了好多废话。
祁梦侧眼看着鹿恩毓,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这时红灯刚好跳了绿灯,他启动车子引擎时说了句:“你想去的话我们就去。”
祁梦确实有段时间没见苏棠了,怪想她的,便答应道:“那我们现在过来。”
千阙阁有个分店,她不确定是哪家,于是问:“在哪家啊?是在我们高中那边那家,还是在市中心那家。”
“在市中心这家,快来吧梦梦。”苏棠迫不及待道。
祁梦看着车载导航上显示的距离说:“这就来了,二十分钟左右到。”
元旦车流量大,必不可免路上会堵车。车子到达千阙阁门口时,比预计的晚了半个小时。
祁梦和鹿恩毓两个人根据苏棠发的包厢找了过去,在门口碰上了刚从洗手间回来的江序。
祁梦记得他,鹿恩毓出国的第二年,苏棠想尽办法带自己出去散心,有一次在饭桌上和江序碰过面。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从季逸州口中得知他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后来因为江序女朋友的时候闹过矛盾后,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祁梦依稀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在她知道鹿恩毓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后,从不敢奢望还会有重逢并且重新开始的那一天。
心好像,真的死了一般。
江序还是那个耿直的性子,没什么遮遮掩掩的,看见他们后依旧保持着谦逊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鹿恩毓脸部云淡风轻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对于对方的微笑他只是象征性地点了下头。
包厢的门从里面打开了,苏棠露出了圆溜溜的脑袋,微眯着眼睛道:“说好的二十分钟左右呢?”
“今天过节,路上实在是太堵了。”祁梦扬着笑意答。
“快进来吧,一会开饭了。”一说起开饭,苏棠别提有多快乐了。
她孕期的时候还因为吃太多,导致后面孩子个头太大了比较难生出来,受了不少苦。可她偏偏还是屡教屡犯、死性不改。
苦了谁都不能苦了她这张樱桃小嘴。
桌上的餐具是从消毒柜里刚拿出来的,很干净,但鹿恩毓还是把祁梦面前的餐具用开水再烫了一遍。
苏棠用手肘戳了戳季逸州,轻啧了一声说:“你天天和鹿恩毓待一块,他身上的细心品质你是一丁点都没学会啊。”
她又饶有兴致道:“不是说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就是个例外。”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懂不懂啊你。”季逸州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还是主动把她的碗筷捞了过来,倒着开水烫上。
“真是口嫌体正直。”苏棠挪动着嘴皮子,脸上徜徉着幸福。
祁梦转动眼珠打量了一圈,桌上除了江序和林程外,还有另外两个年龄相仿的人。
季逸州轻咳了两声,指着对面的人介绍道:“这位是周遂砚,我之前有个客户很喜欢看舞台剧,有一次谈合同就在那里谈的,然后结识了他。他以前是舞台剧演员,后来转幕后了。”
祁梦抬眼望去,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他的气质如同山泉,清洌到让人无法过滤。
季逸州又接着挨个介绍道:“这位是盛弦,创业时期认识的好朋友。还有这位是江序,和我一起长大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