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过后,冬阳西斜。中<〔>〉1
天柱峰外院,时间针落可闻。
清夜蹙眉,那开口的,却是来自金锁峰的位长老,在武当山中资历颇老,乃是宁字辈的老人。
金锁峰长老,宁明老道!
很多执事护法也颇有忌惮,这位宁字辈的老道虽然未曾证道元神,但这么多年过去,真气日渐醇厚凝炼,乃是位混元境第四步的高手,更有传闻,其近日渐渐有参悟出来第五步的玄奥,极可能在接下来的年之内百尺竿头,更进步。
区区场年祭大比,没有人愿意为此拂了这位的脸面。
元台上,短暂的沉静之后,罗升抬头,看向观礼台上,认真道:“长老,我还没有败。”
他说得郑重,却令得不少外院弟子心中摇头,这是点也不会审时度势,长老级人物,又岂是区区个外院弟子可以忤逆的,哪怕其练成了第九层龟蛇功,但历来也不是没有第九层龟蛇功筑基不成,走火入魔的先例,也有凝聚龙虎金丹,却真气错乱,经脉寸断而亡者,等等不而足。
宁明老道,名头花白,道髻方正的老人,此刻端坐在观礼台最上,乃是此番外院年祭大比少有莅临的长老级人物。
罗升甫开口,些执事护法就心中跳,这个少年胆魄不小,却也有护法道人露出几分赞赏之色,他们虽然不会轻易拂了那位宁明长老的脸面,却也不妨碍他们对于这个少年的欣赏,绝处逢生,剑法入道,倒是值得收入门下,传承衣钵。
“年轻人,你伤了左臂经脉,气血不畅,能撑得过剑,撑得过第二剑,也撑不过第三剑,于你而言,这是好事。”
宁明淡淡道,他高居于观礼台之顶,并未因为少年的话而动怒,身为峰长老,数十上百年风雨看下来,什么样的城府都可以潜移默化地养成了。
而此言落,些执事,护法眼中就透出几分古怪之色,左臂经脉受伤,气血不畅是假,但步入了道境的武当剑法不说撑过第二剑,第三剑,反而是那柳云菱,撑得过第二剑,也未必撑得过第三剑。
但既然这位宁明长老想要个和局,并非是剥夺那罗升的魁之位,哪怕是诸峰护法,虽然心中有些不喜,却也不会说出来。
有人看向元台上那娇俏妩媚的柳云菱,倒是有人知晓,当初这位之所以能够拜入武当山门下,便是由这位宁明长老引荐,显然,这位长老与柳家的关系很不般。
尤其是元台四方,几名礼祭堂的执事很清楚,十堰州境内不少供奉金光真人的神庙,其中有大半,都是由柳家拿雪银最先立起的香火。
如此,这位宁明长老为其争取个年祭大比的魁之位,也不是毫无因由。
而每年年祭大比的魁,只要入得峰脉,几乎都会被峰主真人亲自收为入室弟子,甚至日后有所成就,收为亲传弟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最重要的是,成为峰主真人座下弟子,日后有很大的机会角逐掌峰弟子之位。
罗升目光微滞,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目光微瞥,他看到对面那个女子嘴角闪而过的嘲弄之色。
或者说,在那抹嘲弄之色的更深处,更多的则是种轻视。
到了此时,罗升真真正正明白,无论自己展现出来怎样的天赋与潜力,依然不会被对方看在眼里,那是种源自骨子里的优越与高傲,就如同凤凰非梧桐不栖,虽然不是凤凰,却披上了层凤凰衣。
“原来,我在你的心中是如此的。”
这时,罗升开口了,少年反而松了口气,道:“或许在你们这些出身优越的名门大户子弟的眼中,我们这些寒门子弟底子浅薄,眼界也远远不如你们耳濡目染来得开阔,在你们看来,越我们是必然的,也是必须的,若是偶尔被越,也不过是得到了机缘造化,短暂翻身,可是你们不会知道,为了今天能立在这里,我们付出了多少的汗水,出身天注定,我们只能用比你们更多几倍的汗水来告诉所有人,寒门有龙,不弱于人!”
“我要谢谢你。”罗升又道,目光很郑重,“我要谢谢你,助我洗清了心中的迷雾,让我看清了这人情世故,并非是道家冲虚,便能洗涤切,这世间读书人千千万,大多不过看了堆文字,骨子里还是高低贵贱,亲疏远近!”
“白云峰外院,罗升请教!”
手中青钢剑再次扬起,罗升字顿道。
什么!
柳云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少年魔障了吗?有宁明长老开口,居然还不依不挠,这不知所谓的热血从何而来,哪里堆的歪理,活在这个世上,又有谁能够逃得过人情世故,就如她柳家为金锁峰立神庙香火,自然金锁峰对于她于这武当山中有所照拂,都在情理之中。
观礼台上,清夜眉眼颤,就知道不好。
“少年,你身为外院弟子,也该明白些长幼尊卑。”
这时,宁明老道的声音响起,就多了几分威严气势,虽然未曾有气机外放,但是身为步入流混元境多年,修为高深的老辈强者,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迫人的气势,即便是些护法道人,也呼吸微滞,心中微震,看来这位即将步入混元境第五步的传言不假,或许用不了年,半年之内,金锁峰上就会有消息传出。
“老道说了,此战止息,你,难道没有听见。”
宁明道人看向元台上那个少年,眼中显露出来几分不满之色,即便相隔不近,罗升也感到呼吸滞,长老级人物的威严气势,无形中弥漫在空气中的精神气息,于尚未筑基的练武之人而言,实在是种巨大的压迫,于心灵是种煎熬。
不过少年的身上,此刻在这股威严之下,却是生出丝丝缕缕的锋芒之气,迎着那股威严,他眼睛酸,几乎睁不开,但还是坚定地看向前方,沉声道:“请长老成全,罗升愿意倾力战,若败无悔!”
这年祭大比,于少年而言,已经不仅仅年度的外院较技,而是他要向外院所有的名门大户子弟再次证明,寒门弟子,不弱于人!
他相信手中口青钢剑,更相信自己!
这是他从未拥有过的信念,今日在这元台上,种种积蓄都迸出来,他方才看清切,今时方知我是我。
四方皆静。
整个天柱峰外院,都陷入了种死寂中,诸多外院弟子心惊胆颤,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的性子居然如此固执,连长老也敢忤逆,礼祭堂上,忤逆师长是要受棍戒的。
而观礼台上,些执事护法则心神恍惚,这刻,他们的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来另个少年的身影,只是相比于那个少年,这罗升要少了几分戾气,但此刻说话的目光,却是别无二致。
“竖子!”
宁明道人开口了,斥道:“老道行走江湖近百年,武当山中,还是第次见到你这样忤逆的弟子,老道说了,今日之战止息,你敢有异议!”
观礼台上,空气凝滞,老道端坐于上,须微扬,有气机隐而不,但还是令得临近的些执事护法感到阵压迫感,知道这位辈分极高的老道动了心火。
想来也是,近几年来,武当山中越来越多些年轻弟子,尤其是外院之中,几多纷争,几多纠葛,绕不开寒门与名门四字。
很多年轻弟子不愿再循规蹈矩,他们遵循自己的心念,即便是师长辈,也难以动摇。
这是些执事护法道人的亲身体悟,着实令他们头疼了好阵子,不过随后也就释然了,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岁月,可惜,过往的他们,并没有几个人拥有这样的勇气,缺少了那份坚持,而十数年,数十年过去,那种锐气更加打熬圆融,或者说,成了种圆滑。
他们自以为看透世事人情,却也是将自己生生束缚,难以挣脱。
蹬!蹬!蹬!
元台上,罗升闷哼声,终于承受不住这股无形的威严气势,接连退后三步,最后在离元台边缘寸许之地生生止住。
这时,少年嘴角溢血,长老级人物,即便没有刻意以气机压迫,但那无形的威严气势,依然不是寻常人可以承受得住的。
少年咬牙,但背脊挺得笔直,眸子里皆是倔强与不甘。
“宁明长老,胜负未分,何必过早论断。”
有声音响起,源自观礼台上,些执事护法眉眼挑,这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宁明道人目光落下,冷哼声,道:“怎么,青羊峰的小辈,你也来质疑老道!”
观礼台下,清夜缓缓起身,他体内若有雷音,抵住那股未曾刻意散的威严气势,沉声道:“年祭大比,似乎没有胜负未定便止息的规矩。”
“你在质疑老道的眼力!”宁明老道双目微眯,露出丝丝冷意。
清夜浑身紧,老道身上的威严气势越来越盛,即便他身为三流高手,也有了承受不住的迹象。
“这不是质疑。”
倏尔,有道平静的声音在这天柱峰外院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得观礼台上干执事护法微怔,而后想到了什么,个个面色骤变,霍然起身。
清夜浑身轻,在那声音响起的那刻,那落在身上的威严气势便如阳春白雪,烟消云散。
他知道,他到了!
松口气,清夜明白,自己的修为还是太弱了,面对这样宁字辈的长老级人物,实在是捉襟见肘。
有脚步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刻落向道门的方向,那是个少年,却白如雪,袭纯白紫绶道袍轻扬,迈步而来。
少年的脚步从容不迫,平静而温和,拥有种难言的韵律,但偏偏看上去平淡无奇,没有丝毫异样。
“拜见青羊峰主!”
所有的外院弟子,执事院主,乃至观礼台上诸峰诸脉的执事护法长老,亦起身见礼。
唯有观礼台最上的宁明老道未曾起身,不过诸护法长老也并不诧异,宁字辈在武当山中辈分甚高,即便是长老中,静字辈与宁字辈身份地位也相差不小,宁字辈的长老,除了掌门之外,即便见到诸峰峰主真人,亦可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