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冰考虑再三终究没把照片发出去,她至少得确定一下这上面的金额是不是真的,以及等文件生效后看她是否真的能管理这笔资金。
梁秋耳给她来了微信,问她放假要不要出去转转。
夏语冰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有把领结婚证的事告诉梁秋耳。
梁秋耳听说她和付守疆已经在昨天领了结婚证,当即大叫起来:“夏语冰!”
梁秋耳可能想骂好友太疯狂,但话到嘴边还是改成了祝福:“祝愿你这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祝愿付警官能和你白头到老,我希望你幸福,用我一年的好运祝福你!”
夏语冰对这个祝福语很无奈,她可不打算就吊死在付守疆这棵树上,但她不能把实情跟好友说,只能道谢。
“这么说,你现在已经住到他家了?”梁秋耳问。
“是啊,我现在回家就是收拾一些衣服带过去。”
“哎?就你一个人吗?付警官没有陪你一起?”
“他原本要陪我,不过临时有工作进来。”
梁秋耳不满道:“这才结婚第二天吧,付警官是不是有点……算了,不说了,你在家等我,我过去帮你一起收拾,你行李箱不够吧?我带两个过去。”
夏语冰想说不用麻烦,但梁秋耳怎么可能让好友新婚第二天就一个人待着,说三十分钟后就到,就把微信挂了。
回到她所住的拆迁安置小区,刚上到四楼,夏语冰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就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危险即将发生,她脸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莫名其妙冒了起来。
就在接近自己家门的一刹那,夏语冰陡然转身往楼下跑去。
“啪!”一个玻璃瓶砸在了她家大门上。
咔嚓,瓶子碎裂,瓶子里的液体落在门上和地面上,冒出一阵白烟。玻璃瓶子的碎片飞溅到了楼梯上。
吧嗒,似乎有一滴液体落到了她的皮包上。
皮包立刻发出一股难闻的被腐蚀的味道。
夏语冰跑得飞快,都没顾得上看自己的皮包。
“妈的!”似乎有人骂了一声。
夏语冰听到咄咄咄的声音,像是拐杖快速敲击地面。声音没有跟着她下来,而是上了楼。
夏语冰直到跑出大门才敢回头,身后没有人追她。
但是她的皮包却被腐蚀了一块。
夏语冰没有犹豫,立即拨打报警电话。
徐和煦一听有人泼硫酸,来得飞快,还另带了两名民警和两名协警。
徐和煦一到,听夏语冰说了简单经过,让夏语冰不要上楼,请同事留下一人陪她,又嘱咐他们坐进警车里等待,他和另外三名同事先上了楼。
不久,徐和煦基本已经能够判定确实有人用装了浓硫酸的瓶子砸了夏语冰家的大门。
徐和煦联系警局,请专门人员带熟石灰之类的中和剂过来清理,又立刻给付守疆打了电话,随后和同事一起上到六楼。
夏语冰还没有来得及打电话给付守疆,她也不想在对方工作时打搅对方,正好梁秋耳来了,听说有人对她泼硫酸,吓了半死,一直安慰她,还疑神疑鬼地到处看,就害怕有人躲在暗处再泼一次。
民警想要带夏语冰先回派出所做笔录,派出所也安全。
夏语冰同意,刚上了警车就接到付守疆的电话。
“小徐说有人用硫酸泼你?”付守疆的声音非常强硬还带着可怕的怒意。
夏语冰想了下自己该用什么语调说话,想好后,用一种微微惶恐但又尽力粉饰太平的语调说:“好像是,不过我反应快、跑得也快,对方没有得逞。你别担心,我现在已经坐上警车,哈哈,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坐警车呢。”
付守疆并没有因为妻子的轻松语调就放心,他的怒意都快形成实质:“对,你先去派出所待着,我会去接你,我没来之前,你哪里都不准去!”
“你还有工作要忙,我这边没什么事……”
“你要被泼中了才算有事吗?!”付守疆可能发现自己的语调太冲,放缓了声音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工作重要,但你一样重要。你别怕,我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这件事就交给我,你……别怕。”
夏语冰的心跳慢慢缓和下来,其实她直到刚才心一直跳得飞快,手都有一点微微颤抖。连秋耳只是听说都怕成那样,更何况她这个当事人?
之前如果她的反应速度稍微慢一点,那瓶硫酸绝对会泼到她,就算不泼中脸,她的身体也会遭殃。
对方大概也就是看她跑得快,来不及泼,才改为直接砸瓶子。
以前她看过不少被人泼了硫酸的受害者的图片,只看图片都觉得疼得受不了,那些脸被泼中的就连整形都无法再调整回来,终生都要背负无尽的痛苦。
如果她被泼中……
夏语冰不敢细想,她万没想到六楼那个半老男胆子会那么大,刚出牢房就敢又干这么恶毒的坏事。
不过如果真是高自强,他为什么会铤而走险对她泼硫酸?
按理,他深夜骚扰她,会跌断腿是他自己不小心。难道他把自己跌断腿的错误全部怪到了她头上?
夏语冰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
梁秋耳不住抚胸,叹息:“语冰啊,我怎么觉得你这段时间特别多灾多难?”
夏语冰:“……”好像还真是?
梁秋耳还在不住嘀咕:“到底是谁这么缺德?不对,这已经不是缺德,而是心狠手辣,心都坏透了!这种人抓到就该枪毙!”
夏语冰无心说话,到了派出所没多久,高自强就被民警扭送进来了。
高自强看到夏语冰,还对她狞笑了下,嘴里不住骂脏话。
徐和煦呵斥其,和同事一起把人暂时关到拘留间。
“你还好吧?”徐和煦出来就给夏语冰倒了一杯水。
夏语冰谢过,“确定是高自强干的吗?”
“就是他。”徐和煦靠在桌子上,“你说听到了男人的声音,还听到了类似拐杖接触地面的声音,又听到声音往上走,我就也怀疑是他。等我们找上门,他还不肯开门,不过高自强也不是真正的凶徒恶匪,我们一说已经掌握他的犯罪事实,如果他不开门就罪加一等,他可能害怕重判,就把门打开了。”
夏语冰皱眉:“高自强的腿不是断了吗?他已经从医院回来了?”
“我在路上问过他,他什么都没说。但他的腿应该还没有愈合,如果不是这样,他说不定早就跑掉,也不会等在家里让我们去抓。”徐和煦还感到一些疑点,但他没和夏语冰说。
只安慰夏语冰:“虽然高自强什么都没说,但我们刚才在他家里发现了剩余硫酸,而且砸在你家门上的玻璃瓶应该也有他的指纹残留。有这些证据,也不怕无法定他的罪。他这算是故意伤人了,又坐过牢刚出来,必定会被重判。”
夏语冰点头,抓紧了手机,刚才高自强被抓进来,她趁机拍了一张照片。
徐和煦还要和同事去继续审问高自强,没和夏语冰多说。
付守疆来得相当快,徐和煦才进去审问高自强没十分钟,他就赶到了。
“小夏!”付守疆一把抓住夏语冰,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一遍。
夏语冰注意到付守疆衣服的腋下和后背都湿了,额头上也都是汗,抓住她的手烫得吓人。
梁秋耳想要和付打招呼,看他的表情都不敢开口。
付守疆看到夏语冰的皮包,目光一凝,脸上有明显的杀意掠过,但他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付守疆声音沙哑。
夏语冰摇头,反过来安慰他:“我没事,你看,除了皮包被沾到一点,我身上一点事没有。”
付守疆沉默地看着她,没几秒,把她用力抱进怀里。
派出所的民警和办事人员都看着他们,梁秋耳轻轻咳嗽。
付守疆放开妻子,摸了摸她的脸,“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付守疆和一名民警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徐和煦走出来。
付守疆把徐和煦拉到一边说话。
夏语冰看到徐和煦摇头,又露出无奈的模样。
最后可能徐和煦还是被说服了,带着付守疆走进里面。
梁秋耳对夏语冰扮了个鬼脸,小声说:“我听说受害人亲属如果是公检法人员,似乎不可以接近嫌疑犯,也不准参与审问。”
夏语冰嗯了声,“守疆应该只是想要旁听吧,他不可能留下把柄给罪犯脱罪。”
“你说那个老头干嘛要用硫酸泼你?”梁秋耳悄声问。
夏语冰耸肩,“谁知道?这种畜生的脑思路和正常人都不一样。”
梁秋耳两手相合搓了搓,认真道:“你该去拜拜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付守疆才从里面出来,回到夏语冰身边。
“事情怎么说?”夏语冰低声问他。
付守疆握住她的手,面色冰寒:“嫌疑犯交代,他就是看你不顺眼,才会想要用硫酸泼你。”
“看我不顺眼就想毁我一生?就敢犯法?”夏语冰气极。
付守疆阴沉着脸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徐和煦可是跟他说了,当时他们去抓捕嫌疑犯高自强,高自强开门时并不是很害怕的样子,或者说他已经料到警察会找上门,也料到自己会被抓,脸上并无多少意外表情。
而高自强肯开门,不过是害怕重判。也就是说,高自强很可能推算了自己有可能被判的年限,觉得自己能承受,所以才做了这事。可硫酸泼人,那属于重伤,高自强又刚出来,如果让他成功,他势必会被判得很重,十年以上都有可能。
那么疑点就来了,高自强要恨夏语冰到何种程度,才会愿意再去坐十年牢?就为了自己不小心摔断了腿?十年后,高自强出来可都六十多了,人生基本已经完了。
除非有人愿意承担高自强晚年的生活。高自强在没有儿女赡养又没有养老保险的情况下,如果有人愿意给他一大笔钱养老,代价只要他再坐十年牢,他很可能会心动。
夏语冰猜测:“会不会是他骚扰我跌断了腿,就怪到了我头上?”
付守疆摇头,“我警告过他,按理他应该不会再有胆子再来找你麻烦。我调查过这个人,根据这人以往的言行和坐牢时的表现,这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而且他应该不会再想回到牢里才对。”除非他得到的利益很大!
“那他为什么……”夏语冰想不通了。
付守疆没有说出徐和煦和他的怀疑,只道:“所以我才说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应该还有其他内幕。你这段时间除了亚伦他们,还有没有得罪其他什么人?”
夏语冰想了想,摇头,“这段时间,我认识的人基本你都认识,如果说得罪……你前妻和你那个学妹算不算?”
付守疆表情尴尬了下,但他很快说道:“查案就是不能放过任何线索。除这两人以外,还有其他人吗?包括你的同行,比如上次你卖掉三幅画,有没有人特别眼红妒忌?另外,”
付守疆顿了下,“你有没有追求者,对方知道你和我交往,甚至知道你已经嫁给我?”
夏语冰一一摇头。
付守疆又看向梁秋耳,“小夏人好,可能看谁都不像是坏人。你有没有特别要提的人?”
梁秋耳努力回忆,过了一会儿终究是摇头道:“语冰在学校期间虽然有过几个追求者,不过语冰对他们不假辞色,现在男孩子也实际得很,看没效果就迅速转移目标了,也没谁说追着不放。至于她的同行有没有人妒忌她,那肯定有,但说到妒忌眼红到买凶伤人,那就有点夸张了。”
付守疆点点头,他还是把重点放在了突破高自强身上。想要知道是否有人指使了高自强,只要查看高的账户资金就知道。
因为出了这么一件事,付守疆也没再回去忙工作,而是陪着夏语冰回去她的住处,回去时,门口地面、墙壁和大门已经清理干净,但仍然能看出表面被烧坏了一些。
梁秋耳看夏语冰有老公陪,她就先走了,只把带来的两个行李箱留给了夏语冰。
夏语冰进了屋,等付守疆关门走进客厅,这才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上课的教练说了:越是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越是喜欢小鸟依人的女人,不管他们嘴中怎么说喜欢独立自主的女人,实际上他们十分享受女人依赖他们,最好能把他们当做天来看才好。所以女人想要掌握这一类男人的心,最好不要表现得太强硬,更不能表现得泼辣,一定要恰到好处表示出自己的柔弱和依赖。
夏语冰做出了“刚才一路都在坚忍,没人了,终于撑不住要老公疼爱的”柔弱女人样儿。
付守疆果然动颜,抱住她,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像对小孩一样,轻声道:“不怕,以后我们住在一起,谁也不敢再欺负你伤害你。”
夏语冰不用装,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一是因为害怕,一是因为她主动扑进仇人的怀里被自己恶心的。
“幸好你让我跟牟教练学习锻炼身体,他最初就一直在训练我的反应速度和柔韧度,牟教练说人遇到危险会受伤,大部分不是因为打不过凶手,而是吓懵了,或者脑神经及身体反应不过来。而想要避开危险,首先就得先练习好遇到危险时的反应速度,他就教了我一个,说感觉到危险,什么都不要想,先拔腿跑!”
夏语冰说得很快,她像是没话找话。
但付守疆听着却笑了起来,因为怒意而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了些许。
“老牟训练人很有一套,以后你还得继续跟他学,不能断。”
“嗯,不会断,我会好好学。”这句话,夏语冰说得真心实意。她没说谎,她今天能跑这么快,一半是她对危险的敏锐性,一半就托福于牟友兵对她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