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美酒加咖啡(三)

陈易生租禹谷邨好几年了,几个月不?回是常有的事,102不?过是一?个较舒适的栖身之?所,令他生出了“和?父母在同一?个城市随时可以照顾到”的心安理得,又充分?享受了自由。这次回来,心境却大不?相同,连禹谷邨门口的保安大叔他都觉得格外亲切。

“这个牌子还?是我拿过来的呢。”他伸手擦了擦优秀历史建筑的铜牌,抹了一?手灰也不?在意,得意洋洋地回头看唐方:“看来十几年前?其实就命中注定我会遇到你和?你在一?起了,应该是2004年,对04年的秋天,十月底,挂完这个牌子,我跟着?我爸他们去参加区里的庆功宴,有大闸蟹,可惜雌蟹的蟹黄都不?糊嘴,那时候肯定已经用苏北的螃蟹搁阳澄湖里洗个澡来捣糨糊了。”

“糖啊,你肯定见到过我吧?”陈易生满脸期冀:“我绝对鹤立鸡群一?枝独秀!有没?有在你少女的心扉中投下什么——”他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吸了口气思考起来。

唐方忍着?笑,拿出湿纸巾抓住陈易生的手指替他擦了擦:“阴影?”

“唐、方!”

唐方哈哈笑出了声,牵了他往里走:“你怎么跟我一?样,喜欢靠吃的记时间和?事件呢?不?过04年的十月底——”她歪了歪头努力回忆起来,陈易生紧张地跨了一?大步和?她并?肩而行,盯着?她的侧脸。

“我们弄堂门口貌似是办过一?场揭幕典礼,地上全是鞭炮残屑,居委会和?街道还?挨家挨户送过一?个塑料洗菜盆和?两条毛巾。”唐方笑着?看看他:“我外婆还?说,不?如送一?盒光明村的鲜肉月饼或者老大房的糖炒栗子,也比那个强。”

“那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在弄堂口看到过我?”陈易生还?不?死心,谆谆善诱。

唐方摇摇头:“我刚升高一?,放学回来典礼早结束了。而且那年十月底最惨,代数和?物理月考,吃了两只红灯,我妈气死了,说她都没?脸在办公室多待一?分?钟,天天要骂我好几回,连我生日都过得凄凄惨惨切切,唉,蛋糕都没?吃上,我外婆后来去光明村排了三个小时给我买了一?盒鲜肉月饼,还?被周道宁吃掉了一?大半。”

两人说着?说着?转进?了支弄,三四点的太?阳直射入眼,晃得唐方有眩晕,她愣了一?愣,没?想到自己可以用这么轻松戏谑的口吻提起周道宁和?往日时光,突然意识到陈易生为什么耿耿于怀想要她“记起”曾经见过他。

大概只有太?在乎了,才想要和?流逝的时光较劲。她也较过劲,很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地铩羽而归。

陈易生有点酸溜溜:“你那时候就喜欢周道宁了吧?估计他和?我受女孩子欢迎的程度差不?多。”要他承认周道宁更受欢迎是不?可能的,但?要说自己更受欢迎好像也不?太?合适。

唐方握紧他的手,微微笑了起来:“嗯,那时候已经暗恋他三年了,不?过整个长静徐的女生百分?之?八十都喜欢他,他好看,成绩又好,体育也好。”

陈易生瞄了她一?眼打了哈哈:“切,魅力辐射面积才三个区啊,那是因为你不?认识我。”

见唐方转过脸扬起了眉不?怀好意的模样,陈易生睁大眼有点心虚地描补:“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三年十三年三十年的。年少无知的时候嘛,当然谁好看你就会喜欢谁,我也一?样,不?过那叫喜欢、萌动?,不?叫爱,真的。”

唐方笑着?点头:“是,就是很单纯的喜欢。”毫无保留也毫无杂质。

午后的弄堂深处,除了他们的私语和?脚步声,静悄悄的,日光被屋顶裁切成不?规则的几何图形,间或出现在他们脚底,有点点不?真实。外婆哼过的磨剪子镪菜刀的长调早已消失在这城市里,支弄转角处炸爆米花的小夫妻和?修鞋匠也早不?知去向,邻里再也听不?到流淌出来荡气回肠的昆曲和?越剧唱腔。但?青春吹动?过的长发,牵引过的梦,弄堂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记得,青青的石板路不?知不?觉记取了她们的笑容和?泪水。

看见不?远处115号老洋房的屋顶,唐方突然忍不?住追忆起往事来。

“周道宁是我们初二?的时候转学来的,高高瘦瘦的特别?好看,不?怎么说话。第一?天我妈非要我带他去上学,我去二?楼喊他,他还?在吃早饭。我说二?十分?钟后早自习,迟到了要罚站走廊一?个小时,结果?他吃完饭竟然还?慢悠悠地去刷牙,急死我了。一?路上我走得飞快,过马路的时候有辆电动?车闯红灯,他一?把拽住我,人没?撞上,电动?车自己摔了,还?赖我们,周道宁冲上去就给了那人一?拳。我们没?上成学去了派出所,最后是警车送我们回校的,正好赶上吃课间点心。我很大方地买了四个鲜肉大包,周道宁吃了三个。”

“你肯定就这么喜欢上他了。我家糖喜欢的男生,肯定不?会差,周道宁还?真的挺不?错啊。”陈易生笑了起来,推开115号的铁门:“怪不?得四红那次,我拉着?你逃跑,你气得要死。”

“咦?不?酸了?”唐方调皮地侧过身子看他的脸。

陈易生脸一?红:“在弄堂门口的时候是有点酸,可是你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觉得特别?美特别?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能轻松自如地说出口的,都已经过去了。

“不?只是傻,还?很奇葩,就在这里,”唐方指了指草地上,“有人把我当成钟点工,还?厚着?脸皮讨我的烟抽,笑话掉进?马桶里的我,知道我是房东后故意嘲弄我的湿裤子,连沙发都不?让我坐,还?要敲诈巨额装修补偿费——陈、易、生,知道你每一?条黑历史都被我记在小黑本上了吗?我们天蝎座很记仇的哦!呵呵呵。”

陈易生哈哈大笑,搂住她的肩膀:“别?啊糖,咱们还?是只记住美好的事吧,比如在桑树下你急不?可耐地压住我,在家里给我做过那么多好吃的,我们还?一?起通宵喝酒,谈天论地,你唱那首《痒》,还?学了很多配音给我听,那时候你肯定已经喜欢我了,来伐啦?噶旁友伐啦?”

“呸,我是唱给子君听的好伐?赵士衡也在呢。”唐方笑着?用胳膊肘顶他,顶不?开。两人笑着?闹着?,声音淹没?在101里骤然传出的电钻噪音中。

上了一?步台阶,唐方拉住陈易生停下脚。

“前?些时我突然发现一?件怪事。”唐方捧住陈易生的脸,大声喊了起来:“就算是我掉进?马桶喝醉了吐,在出租车里放屁吃到肚子疼去医院这种糗事,也都挺好的。”

因为有你在啊。

电钻戛然而止,午后的阳光落在唐方身后的台阶上,蝉唱响亮,衬得这个盛夏的午后格外寂静,她一?双眼里盛满了笑意和?浓得化不?开的欢喜。

接着?传来咚咚的敲墙声,好像敲在陈易生心上,耳膜都胀得发疼。

“嗳——?!”唐方惊叫了一?声,整个人被陈易生抱了起来。

115号老洋房旧旧的大门轰然撞了一?下墙,上面的新民晚报信箱和?光明奶箱被震得抖了几抖。

钥匙插了好几下,102的门才被陈易生踢开又踢上,唐方压抑着?的笑声闷在了他肩窝里,人被他顶在墙上,双肩包和?她的包先后落在地上,交叠在一?起。

“鞋子!”唐方蹬了蹬脚:“放我下来呀——”

陈易生狠狠地堵住她的唇,急不?可耐地探索起来,手下微微的的汗,单层薄薄的蕾丝花边增添了致命的诱惑,细微的刺绣凹凸,手痒心更痒。

唐方半天才喘着?气在他唇舌间呢喃:“窗帘——”

光天化日的,八角窗连窗纱都没?拉,她紧张得要死,万一?有人走过路过一?览无余,哪里还?有脸住下去,腾空的小腿都急得抽筋了。

陈易生埋在她肩窝里喘了片刻,手上又用力捏了好几下改成温柔的轻抚,嘴里依依不?舍地嘟囔:“不?行,我刚从非洲回来的,不?干净,得先去好好洗个澡。”

唐方被他顶在半空,半昏半醒过来,才觉得背在墙上硌得生疼,挣扎了几下,陈易生轻轻放她下地,跟着?贴了上来,挤在她腿间顶了顶,含着?她的耳垂发出邀请:“一?起洗嘛,你也出了好多汗。”

“鸳鸯浴?你想得美!”唐方脱口而出,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痒得格格笑:“流氓!侬想哪能!快点私噶打浴去。(你想干嘛?快点自己洗澡去。)”

“想格能,想伊能,噻想格。(想这样想那样,都想。)”陈易生背上的伤还?没?好透,忍着?疼吸了口气上下其手绝不?轻言放弃。

唐方伸手撩起他的汗衫,把他转了过来,背上西安的棍伤已经淡不?可见,却又添了一?片片淤青紫红的新伤。

“还?痛得结棍伐?”唐方轻轻摸了摸,一?手的汗。

“抱抱亲亲摸摸,就不?疼了。”陈易生扭了扭背笑着?回头看她,眨了眨眼:“举高高就不?用了。”

唐方温柔地环抱住他,在他背上轻轻吻了吻,又吹了口气:“乖,吹一?吹就不?疼了。”

陈易生又痒又麻又酥,反手想搂住她,却听唐方促狭地笑着?说:“你还?真的蛮有抖-M的潜质呢。”

他手一?沉,一?巴掌重重地落在唐方腰上拧了一?下:“臭鬼!侬想哪能!”

“想弄侬!”唐方肉在疼,嘴上不?肯输。

“来呀,谁怕谁?现在、马上、立刻来弄!”陈易生求之?不?得哈哈笑。

“呸,侬叫吾侬吾就弄?太?没?面子了伐。”

“就弄嘴巴老(就你嘴硬)。”

***

唐方拉上窗帘开了空调,开了熏香机,从冰箱里盛出两碗冰镇紫薯黑米甜粥来,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和?陈易生欢乐嘹亮的印度歌声,实在抑不?住嘴角的笑意。

“糖——!糖——!”歌声突止。

唐方无奈地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大爷,您又咋啦?”先说找不?到浴垫,又说没?有剃须刀,这次不?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我没?有浴巾!”陈易生理直气壮的喊,贼兮兮地笑着?用力踩了踩被迫自己动?手从储物柜里取出来的纯白浴垫。

唐方双手抱臂,倚着?门框微笑:“你打开洗手台下面的柜门,两个有盖的藤篮子里是干净的浴巾,最上面两条白色是全新的。”

“糖——!你就不?能进?来陪我说说话嘛真是!”陈易生把浴巾甩得呼呼响:“你看,我们浪费了十五分?钟没?在一?起!”

“来日方长嘛,快点出来吃甜品了。”唐方忍笑忍得很辛苦。

浴室里传来砰地一?声,陈易生惨叫了一?声“啊!”

“你没?事吧?”唐方握住卫生间的门把手。

“我的背——!不?能动?了。没?——没?事——”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冒出来的了。

唐方赶紧推开门冲了进?去。

只亮着?镜前?灯的卫生间里,地上乱七八糟地散落着?几条浴巾,热气蒸腾,陈易生赤-条条地坐在地上正龇牙咧嘴地喊疼,上半身明显扭曲成了一?个古怪的弧度,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扶着?身后淋浴间的玻璃门。

“拿浴巾滑了一?下,背扭了。”陈易生一?脸委屈地控诉。

唐方哭笑不?得地捡起一?条浴巾遮住他不?知羞耻朝自己敬礼的部位,伸手去扶他:“起得来吗?”

她没?扶起陈易生,却反被他抓着?胳膊拉了下去,跌在了他身上。

“陈易生!”唐方才醒悟过来这家伙竟然使了不?要脸的苦肉计:“这是卫生间呀!你想干嘛!”

陈易生诡计得逞心花怒放,含住她的唇:“你。”

唐方软了身子半推半就,含糊着?抗议:“回房——去呀。”

陈陈易生舔舐着?她的耳窝,声音腻成了糖丝:“先做一?下,感觉这十几天一?直都在前?戏,实在忍不?住了。”拉着?她的手下去,他快活得吸了口气,拱起身子微微颤抖,红着?眼角软软地哀求:“糖,到我上面来,你想怎么动?都行。”

男人姣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唐方的长发拂在他脸颊两侧,第一?次感受到艳若桃李的威力,吻在他泛着?桃红眼角,看着?他水光迷醉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沉溺进?去。

“要是咬疼你了,你就说。”

“讨厌。”唐方无助地往后仰,靠在玻璃上,凉丝丝的水意都蒸腾起来,好像火山找到了出□□发,岩浆迸裂不?可收拾。水声人声被压缩在密闭的空间里,产生了回响,听起来像是骨传播的效果?,一?直震到心底。

然而女上位是个重体力活,半死不?活的唐方享受是享受到了,但?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终于无力地软倒在陈易生身上,不?顾颜面地哼哼:“我不?行了。”

陈易生笑得胸口直震:“这句台词很耳熟,而且很有歧义。”

唐方想起东山农家乐那夜听到的表演,忍着?笑强行瞪眼:“没?歧义,我做不?动?了,没?力气,累死了。”

陈易生揪住她,挥手轻轻给了两巴掌,戏谑道:“这么没?用?刚才小马达不?是很凶很给力吗?再来一?次。”

唐方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微微扭了扭腰,赖着?不?肯再动?,一?脸的汗流在他胸口,干脆报复性地使坏啃了一?口,陈易生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失控地捉紧了她压向自己。

结果?就是不?作死不?会死,整个人被掀翻在地上时,唐方欲哭无泪地被杀红了眼的男人折腾得死去活来。

“石更吗?”陈易生忽然慢了下来,温柔地把她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腿上:“疼吗?”

唐方红着?的脸更烫了:“你还?真是不?要脸!石更石更石更,疼死了,肯定又破皮了——”她啊呜一?口咬在他肩头:“你怎么还?不?好啊……”

陈易生笑得不?行,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我是问你地上硬不?硬,硌得疼不?疼……”

唐方被他顶得晕头转向中,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又出糗了。

他会令禁忌分?解,引致她也变坏,没?办法做乖乖……

来呀,来白相呀,反正阿拉有格是辰光。

作者有话要说:注:

青春吹动了长发那几句出自罗大佑的《追梦人》歌词,凤飞飞演唱,雪上飞狐的主题曲。

最后一句出自梅艳芳的歌曲《坏女孩》和黄龄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