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父王,暗卫已将旨意传到,火营羽营整装待发,四弟六弟在翔坤宫中并无异样,只是……今日王后派人拿下了御茗司中的一个婢女,盘问了几句,就放了!”
“哦?看来王后还是在查寡人中毒一事。罢了,随她吧!那日寡人故意提起昭妃,看王后那耿耿于怀的样子,怕是还未将此事放下……”
“王后重情,也不足为奇,这些年四弟虽然战功赫赫,但是也一直远离朝廷,父王,也不必过于忧心,借此机会,重创一下他的熠麒军,灭一灭他的威风也就是了。”
沉思片刻,南丹王转过身面带微笑:
“璇扬,身为寡人的长子,你,可要稳住了心啊!”
这是在给自己敲警钟?
立刻单膝跪地,俯首抱拳:
“忠如磐石,吾父永尊!”
不动声色,抬手示意:
“起来吧!领兵打仗,熠儿的确不输当年的雷万霆,有此先例,若他能及时醒悟……寡人,也不想伤了父子之情!他出生之时的景象,你可还记得?寡人,不得不防啊……”
二十六年前的一个夜晚,王后与亲母淑妃同时胎动。
子时,嫡子降生,奇星乍现,御宫亮如白昼,可转瞬之间,星消夜暗,半个时辰后,亲弟滕璇淳出生,亲母血崩,薨……
虽然那时自己还小,但是也听到些传言:四皇子天命所归,必成大业,只是命格过硬,若不是淑妃以命相争,恐怕当晚五殿下就会胎死腹中……
松开已攥出血印的手,滕璇扬抑制住内心的伤痛:
“父王,倘若四弟真的起了不臣之心,那么就请您谅解,孩儿不顾手足之义!”
一句话,算是说到了南丹王的心坎儿上,几个皇子越是心生隔阂,互相牵制,自己的王位才会越加稳固……
“寡人,是真的不希望看见那一天啊!唉!”
翔坤宫正殿,丫鬟们陆续退出,将殿门关紧。
“好了,现在就剩你和本宫了,如此匆忙,可是又发现了什么?”
“王后,怎么这两日没见陛下过来用膳呢?”
“想是政务繁忙,陛下,不得空吧。”
咬了咬嘴唇,望着那张美丽温婉的面容,紫熙鼓起了勇气:
“干花入茶,只需两三朵,除了陛下那盏茶中的菊花是被掺入了葫蔓藤,剩下的那些全都没有问题……怎么会那么巧,就在陛下来这里用膳之日,丫鬟正好在几十朵菊花之中,挑选出被动过手脚的?”
美丽依旧,温婉已无,王后的面色逐渐变得冰冷起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是真心想为滕璇熠做点什么!与身份地位无关,我亦无欲无求!您若信我,接下来,我洗耳恭听。”
眼神清澈真挚,无一丝惶恐畏惧,这丫头,真是太聪明了!
扬了扬裙摆,走到紫金炉旁,王后拿起银匙添了些香料进去:“想问什么,便问吧!”
“月陆,是您的人?”
“是。”
“小伍……”
“也是。”
“那您是故意将我们的视线转移到瑾妃与二皇子身上的?难道,那红衣女子也是您安排的?您想杀我?”
回过头,王后一脸迷惑:“什么红衣女子?我想杀你?本宫想护你都来不及,为何要杀你?”
啊?那是怎么回事?顾不上什么礼节规矩,紫熙上前拉起王后的衣袖,歪着脑袋轻声问道:
“你能不能说的再清楚些啊?”
“哎!说来话长,来,我们去那边坐,尝尝本宫新调制的瑰韵。”
淡红的茶汤,玫瑰花香,醇甜甘洌,口留余芳。
咂了咂嘴,紫熙点头赞叹:“好喝!”
笑了笑,王后又为她斟了一杯,放下茶壶,捋平衣袖,两手交叉搭到膝盖上,轻吸一口气,缓缓道来:
“事情要从昭妃之死说起,一壶茶,倒入二盏,一有毒,一无毒,你说,为什么?”
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盏茶,又看了看王后面前的那一盏,转了转眼珠,紫熙回答道:“要么就是杯有问题,要么就是茶倒出以后才被人下的毒?”
“不错,那毒,是昭妃下到杯中的。”
“什么?她要杀您?”
眼中晃过一丝忧伤,王后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是,也不是。”
“嗯?什么是也不是?我不明白……”
“她是要杀我,可是她并不想,我们二人情同姐妹,她最终还是没有对我下手。”
这是什么意思?要杀,但是不想……
“莫非,是有人指使她那么做的?”
眼眶有些湿润,可是目光却很锋利,王后闭上眼,重重的点了下头。
指使妃子杀王后?明知道二人关系很好,却要……这御宫之中,还能有谁……
握住了王后冰冷的手,紫熙觉得有些心疼:
“这个任务,无论完成与否,昭妃都难逃一死,想必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当时在你们身边,一定有南丹王派来的眼线,她不可能将事情告诉您啊,那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昭妃的陪嫁丫鬟,赵女使,临死之前将昭妃的亲笔血书交给了我,这件事非同小可,陛下怎会留下昭妃身边亲近之人,赵女使清楚自己的大限将至,奉上血书的同时拜托我照顾她在宫外的一双儿女。”
“小伍和月陆?”
“嗯。”
天啊,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
“陪嫁丫鬟,怎么会有孩子?难不成进宫之前就生啦?看岁数不像啊!明显比三皇子小很多啊!”
“哎,非她亲生,那两个苦命的孩子是赵女使替昭妃出宫办事的途中捡到的弃婴,她将两个孩子寄养在别处,时不时的去探望一下,送些钱财什么的……”
原来如此,又是两个可怜的孤儿啊!
见紫熙面露悲伤,王后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宫中但凡生下皇子的女人,表面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瑾妃是云儿的生母,虽然常年深居简出,与世无争,但我还是不太放心,所以就安排小伍去那里照顾。月陆原本被安排在花房负责洒扫,后来陛下有意停止各宫的干花供应,本宫留了个心眼儿,就将月陆调去御茗司了。”
“那二皇子?”
“他?他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想在御茗司收买一个日后可用之人,本宫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当然,直到现在,他应该还以为月陆是个忠心的助手……”
“那……我在熠王府时也曾被人下毒,有人看见那日小伍与月陆暗中接头,也是您安排的?”
“不是,哎,我也觉得奇怪,如果瑾妃真的有异心,小伍应该会禀告于我的,月陆,也未曾提起你中毒一事,这……”
人心,是会变的。
按理说,对小伍与月陆而言,王后并无施恩,反倒是因为她,赵女使命丧黄泉。虽然是王后将他们带进御宫来的,可是他们的想法又是怎样的呢?
不对……不对!
“王后,这也许是个陷阱……”
“嗯?”
“他们表面上是为瑾妃与二皇子办事,实则又好像是在为您办事……可是,如果背后再站着一个人呢?”
王后大惊:“你的意思是……”
“二皇子利用月陆在南丹王的茶中下毒,目的不言而喻,是想让滕璇熠速速回宫。您助他一臂之力,想必也是为了在他下一步行动之时将他的阴谋诡计公诸于众。可是,如果是月陆利用了二皇子呢?如果这一切是另一个人指使月陆如此做的呢?”
捏了捏紫熙的肩膀,王后缓缓地转过头:“如果是这样,二皇子,本宫,熠儿,都将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