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南丹王离开了翔坤宫,紫熙的欢笑声就没停过,别人询问,她就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而王后也任由她在自己宫中“胡作非为”,瑾妃拉着沁娆的手坐在一边看那丫头发疯,心道:还好她看上的不是云儿,否则自己还真是招架不住这样的儿媳呢……
拿起一个橘子,小心翼翼地剥开皮后,瑾妃放到了沁娆手中,道:“尝尝甜不甜?”
沁娆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忙点头道:“谢谢瑾妃,肯定很甜。”
拍了拍沁娆的手,瑾妃笑道:“在我面前不必这般拘束,自在一些,云儿自幼洒脱不羁,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心里还没数吗?别急,慢慢来。”
“啊?”沁娆一慌,手里的橘子差点儿滚落到地上,被人戳中了心事,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瑾妃的话的确是在暗示自己,她这个做母亲的,并不反对自己与滕璇云在一起。
沁娆低下头轻声道:“我不急,能这样陪着他就挺好,其他的我并不奢望。”
紫熙开心,滕璇云也开心,他故意说了很多招打的话来气紫熙,此时二人已经扭打在一起,无一丝暧昧,活脱脱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而滕璇熠和竹澜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那两个神经病嬉笑打闹,嘴角微扬,无一丝不快。
瑾妃皱了皱眉,虽有些不解,却也没再多问什么,看得出来,这几个孩子个个赤子之心,于感情一事看的也通透,并无执念,这一点,怕是大多数人都不能及的。
嬉闹了一天,紫熙终于觉得有些乏了,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她忽然想念起碧幽阁中的酒了。
滕璇熠微微一笑,道:“母后,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等过两日得空,我再带她来看您。”
看了看外面,王后面露不舍:“也好,天黑路滑,你们都小心一些,尤其是熙儿,可不能再让她染寒了!”
滕璇熠道:“是,孩儿知道了。”
“哎呀,母后你就放心吧!她要不老实就再给她捆起来,反正四哥有的是办法……”
王后惊道:“再捆起来?滕璇熠!”
……
深深一拜,滕璇熠立即撑开伞,一把搂过紫熙就往外跑。
“哈哈哈……”滕璇云一拍腿笑道:“看看看看,四哥也有落荒而逃的时候!”
拜别了王后和瑾妃,剩下几人匆匆追赶了上去,望着雨中那一个个轻盈活力的身影,王后笑道:“年轻就是好啊!”
走到御花园,滕璇熠将紫熙的肩膀搂得更紧了些:“这里是鹅卵石铺成的路,雨天格外滑,小心点儿。”
“知道啦知道啦!你都快把我勒死了,要摔也是一起摔!”
滕璇熠猛得转过身,牢牢地将紫熙锁在怀里,在她耳畔轻声道:“淘气够了没?”
雨声淋漓,却也挡不住硬实胸膛里传来的那一阵心跳声,紫熙用力吸了一口气,抬手托起了滕璇熠的下巴:“放开我,真的要憋死了!”
仰头望着伞骨,滕璇熠不禁怀疑起怀里这个女子是否真的心仪自己,寒冷的雨夜,四下无人,共撑一伞,紧紧相拥,她,居然嫌弃地托起了自己的下巴……还要我放开她……
抓住紫熙的手腕绕到自己背后,滕璇熠双眼微红道:“不放!能奈我何?”
紫熙一愣,另一只手快速握拳,直接怼到了滕璇熠的肚子上,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揍你!”
滕璇熠本能地弯下了腰,右手捂出自己的肚子,可左手还是将伞向紫熙那边倾斜了一下。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力气这么大……”
见滕璇熠好像真的被打痛了,紫熙赶忙将手伸向了他的肚子,一边揉一边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
顺势抓住紫熙的手,再次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滕璇熠俯身贴住了紫熙的唇,甜甜的蜜糕香瞬间在自己的嘴里弥散开来,他本能地把头埋得更深了些,直到感觉嘴唇一阵吃痛,才缓缓地直起了身……
四目相对,柔情似水,滕璇熠轻轻敲了下紫熙的额头:“居然敢咬我。”
紫熙笑了笑,刚要开口,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踩水声。
“四哥!紫熙!”
二人转过身,是滕璇云他们追了上来。
紫熙道:“你们怎么这么慢?”
滕璇云道:“这黑灯瞎火的,路还不好走,你俩跑那么快干嘛?”
滕璇熠面无表情道:“怕母后派人追杀。”
“哈哈哈……四哥啊四哥,你也有怕的时候!”
滕璇熠咂了咂嘴,齿间还有余香,他点头道:“嗯,有。”
看了看紧贴在滕璇熠肩旁的紫熙,竹澜将手里多余的伞藏到背后,道:“不早了,走吧。”
滕璇熠指了指竹澜:“把伞给我吧,这丫头太不老实,与她同伞会染风寒的。”
竹澜垂下眼帘淡淡一笑,将手里的伞递给了滕璇熠。
“喂!我怎么不老实了?明明是你……你块头太大!淋湿了活该!哼!”
抢过滕璇熠手里的伞,紫熙跑到沁娆身边,拉起她的手向前走去。
瞅了瞅滕璇熠被淋湿的半边肩膀,又瞧了瞧他嘴唇上的一点血迹,竹澜点了点头:“嗯……块头太大?嗯……”
滕璇云傻呵呵地还没察觉出什么,道:“那是自然了,四哥自幼习武,又常年征战,你是没见过我四哥那一身的腱子肉啊!啧啧啧……”
竹澜沉默片刻,将伞撑得高了些,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
滕璇熠舔了一下嘴唇,一拍额头,自言自语道:“今天到底是个什么鬼日子,黄历上应该是不宜出门的吧……”
滕璇云歪头道:“啊?四哥你说什么?”
拍了一下滕璇云的后脑勺,滕璇熠咬牙道:“什么什么!快走!”
一脸无辜地揉了揉后脑,滕璇云道:“哦……”
回到碧幽阁,竹澜默默地去了旁屋,滕璇熠知道今晚是自己失控了,可若说委屈,自己的确也是咽下了不少,明明两情相悦,却不得不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自己把握好分寸。他明白,竹澜并不是在吃醋,而是担心紫熙会在这份感情中越陷越深,如果是这样,那么在她回忆起竹澜的时候便会越痛苦……
竹澜不知道滕璇熠认出了那片纯羽,而且,他还晓得那意味着什么……
望着旁屋那紧闭的门,滕璇熠心如刀绞,他不知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该何去何从,同样,竹澜亦会为此而苦恼,但是……最难过纠结的还是紫熙吧!
“咦?竹澜今天是怎么了?为何去了旁屋?”紫熙抱着酒坛向外望去,好奇地问道。
滕璇熠道:“可能累了吧。”
拔开酒塞,紫熙没有说话,这个解释连鬼都不信,莫不是方才在御花园……
灌了一口酒,从喉咙火辣到了心头,紫熙何尝不知那二人的心思,尽管不清楚他们到底隐瞒了自己什么,可是她知道,一定是与失忆前有关,至于竹澜,她根本做不到像对滕璇云和滕璇淳那般干脆,此时明明不爱,却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在牵扯着什么,倘若说以前自己是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来面对失去记忆这件事,那么如今,便是惶惶恐恐的自欺欺人。
她知道最大的可能是什么,却又不停地说服自己是胡思乱想,失忆与否,封印与否她都不在乎,她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如果记忆恢复了,那么对一个人的感觉会不会也有所改变……
是的,她怕了,她怕自己对不起别人,更怕这份亏欠永难弥补,无论是他,还是他。
“在想什么?”滕璇熠问道。
“啊,没什么,我在想……你命人把厨房拆了,如何烧热水沐浴啊?”
滕璇熠张了张嘴,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时,旁屋的门开了,竹澜提着两桶热水走了过来,对滕璇熠道:“还傻坐着干嘛?去内室挪浴桶啊!”
滕璇熠忙站起身走进内室将浴桶挪了出来,道:“旁屋又没有灶台,你怎么烧的水?”
哗!哗!
两大桶热水倒进浴桶,竹澜低声道:“有水,有火,就有热水!”
滕璇熠快被自己蠢哭了,区区两桶热水怎会难得到竹澜,原本以为他是心情不好才自己躲去了旁屋,没想到他竟心细如此。
竖起了大拇指,滕璇熠试探道:“喝点儿?”
竹澜点头道:“自然,寒气这么重,你去把酒热一热!”
滕璇熠咧嘴一笑,开心的像个孩子般,道:“好好好,我这就去!”
这一幕刚好被紫熙看在眼里,她仿佛忽然间明白了这两个人为何关系会这么好,违背常理的好,他们摒弃了私念,不图回报的给予着各自全部的真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紫熙笑了笑:“你们俩快去热酒,走走走!我快冻死了!喂!给我留一坛啊!今儿本姑娘高兴,行酒令走一波?”
两个男子仿佛聋了一般,根本不理会那丫头的挑衅,一人提着一个空桶走了出去。
“喂!”紫熙喊道。
咣!门被关上。
褪去潮湿的衣衫,紫熙哆哆嗦嗦地跳进了浴桶,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可与往日不同的是,此刻竟无一丝睡意,不知为何,心中感觉有些憋闷,她很想找人喝喝酒聊聊天,可外面那两个人……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眼珠骨碌碌一转,她抓过一旁的浴巾,迅速擦干后换上了干净的衣裙,冲出内室的门,然后大声道:“我饿了!”
滕璇熠和竹澜同时被呛了一口酒,一则,平时这丫头沐浴肯定会眯上一觉,不去砸门她是绝对不会自己出浴桶的;二则,在翔坤宫那一顿胡吃海塞,这才回来多一会儿,又饿了?
滕璇熠咳了两声,道:“那……我去吩咐人送些吃的来?”
“不用麻烦了!这个时辰,我估计别的院子里还有人在用膳,呃……我去溜达一圈看看,蹭点儿吃的就好。”
竹澜道:“可是外面还在下雨,这么冷就不要往外跑了吧,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披上斗篷,戴上帽子,紫熙摇了摇头,道:“你们俩先喝着,我去找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紫熙拿起门口的油纸伞便跑了出去。
滕璇熠和竹澜对视一眼,这丫头有些反常,很明显,她不想别人跟着。
“喝酒吧。”滕璇熠有些失落道。
竹澜举起酒坛,须臾,又放了下来:“还是跟去看看吧。”
滕璇熠有些纠结道:“她想一个人……”
竹澜道:“或许,她是害怕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