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与陷入迟疑情绪的四人不同,冥显然认出了大仓烨子胸口的东西是什么,她停止试探,任谁都能看出她原本激昂的情绪正在急速下降。

意兴阑珊。

最后,竟连多余的眼神都不再给他们,直接转身欲走。

没想到冥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反应,猎犬四人皆是一愣。换做别人,免受威胁是件好事,可他们不行,任务还没完成,怎么能让目标就这样离开。

“怎么,你是想逃跑吗?”大仓烨子取出卡牌,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的用法和作用,但不妨碍她挑衅留人。

冥果然停住脚步回过身,她的目光移到大仓烨子拿着卡牌的手上,脸上的神情如最初那般冷淡。

大仓烨子能感觉到肩膀处伤口的血液正顺着手臂流淌到手背,又流淌到指尖,然后继续往下。

出乎意料的,一直和他们没多少交流的冥在此时开了口:“你会死得很快。”

大仓烨子听懂了,这不是在说自己会死在她的手上——就算再迟钝也能发现,在卡牌沾染上她的血液后,它散发出的光芒越来越亮,宛如从沉睡中苏醒。

所以,激活这张卡牌需要血液。

大仓烨子不清楚它对血液有没有特定要求,但至少现在,它被自己的血激活了。

白宫九月眼睁睁瞅着亮话“这不用你操心!”的大仓烨子举刀往自己手上利落地来了一下!

下手挺重,红色液体哗哗地流。

白宫九月直接看傻。

不是、一丢丢就够了!你看看那特效都这么亮了,你还割啥呢!你胳膊上原本的就够了呀!

现场画面总结。

异界鬼族罪恶滔天,猎犬四人高风亮节。

白宫九月:…………

虽然剧本是这样没错,但好像是有些“恶”过头了。

她默默看了眼系统面板上扫描出的四人血条。

还好还好,都挺耐打,除了大仓烨子匀速下降一大截外,其他三人都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但也不能继续拖延下去。

根据系统分析,猎犬黑手另有其人,十有八九是这四人的顶头上司,而且看刚才他们的对话反应,应该对此毫不知情,纯粹是被利用。

若不是剧本必要……算了,揍都揍了,不找借口。

白宫九月坦然面对当前剧情,殊不知大仓烨子紧张的要死,用血液激活卡牌只是她的猜测,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对抗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这是她的豪赌,如果失败,就再无胜利可能。

出于对大仓烨子血条的担忧,白宫九月果断删除后头几句台词。

再扯皮搞不好她人都要没啦!

此时,大仓烨子手中的整张卡牌都被浸成红色,四溢的白光透出粉红、浅红、深红,颜色逐渐加深,直到变成最接近血液的不详色彩,将大仓烨子整个笼罩在内。

随后,红光急速扩张,两个巨大的黑红六芒星阵骤然展开,一个落在大仓烨子脚下,另一个位于冥的上空,两人皆处于最中心的位置。

条野采菊看不见,空气中愈发浓重的血腥味令他浑身不适,忍不住问:“现在怎么样了?”

立原道造简短描述了下眼前场景,越说,他心中的不安就越重,强忍着才没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

这场面看着实在不妙,而且竟然要这么多血液激活,怎么想,那张卡牌都不像是良善的东西。可那是福地队长给的护身符……

条野采菊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的心跳声变杂乱了。”

立原道造愣了下,下意识道歉。

条野采菊语气不变,他知道立原道造在想什么。

“世界上没有任何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东西,不是吗?”

立原道造闻言顿时恍然,心下歉疚:“抱歉……”

是啊,他们猎犬不也是一样吗。

想要变强,付出代价是理所当然的事。

大仓烨子站在红到发黑的阵法中,流失过多血液的身体使她现在脑袋有些发昏,死撑着才能保持直立姿势。

不过,比起成果,仅仅付出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悬于天空的六芒星阵要比地上覆盖的面积更大,有红色的光芒从边缘落下,接着,数条黑色锁链从阵中射出,目标正是被封锁在内的黑发鬼族。

“对于太宰君而言,是非黑白,其实都无所谓吧。”费奥多尔感到有些可惜,“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呢?”

太宰治看着他,像是真情实感地叹息:“费奥多尔君一定没有朋友吧?”

费奥多尔不动声色:“我倒觉得,我的朋友有许多,如果太宰君愿意,我也很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不,我指的不是那种‘朋友’,你知道我的意思。”太宰治侧首,“涩泽君觉得呢?”

涩泽龙彦嗤笑:“我不需要朋友,任何人的内心我都一清二楚。[1]”

太宰治叹了口气:“人这种生物是多变的,没有谁能永远看透某一个人的内心。”

涩泽龙彦不失自信:“只有能力不足的人才会说这样的话。”

太宰治又笑了笑。

本就是个闲聊话题,没必要非得互相说服。

“太宰君,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费奥多尔道。

太宰治“嗯哼”一声,表露出欢迎的意思。

费奥多尔保持一种虚心求教的态度,言论却一改先前的迂回,直接撕开双方心知肚明的窗户纸。

“请问你是来杀我的吗?”

太宰治特别坦诚地点点头。

下一秒,两把枪一同举起。

双方毫无意外。

费奥多尔:“看来我们的想法一样。”

太宰治:“唔,但麻醉弹对真子弹,两者还是有差别的吧?”

太宰治那边的是真子弹,费奥多尔枪内的是麻醉弹。

计划暴露,费奥多尔却十分淡然。

他自有如此准备的理由,到目前为止,所有人的行动都还在他既定的路线之中。

太宰治仿佛一点儿也不担心旁边的涩泽龙彦,枪口缓缓移动到正对费奥多尔额心位置。

“你觉得雪莱会回来救你吗?”

“这个问题,我也想对太宰君重复一遍,你觉得冥小姐会回来救你吗?”费奥多尔唇角的弧度越来越高,“说起来——你现在还能感应到冥小姐吗?”

像是被提醒后想到了什么,太宰治面色微变。

涩泽龙彦悠悠出声:“很遗憾,你确实能力不足。”

异世界来者能吸取异能力者的异能力是情报常识,毕竟她们就是依靠异能力者存在的。

这点涩泽龙彦今晚特意证实过,只要将雾区靠近冥,那片区域的[龙彦之间]就会很快脱离他的掌控,力量被全部吞噬。

从这方面考虑,太宰治的依仗绝没有错。

冥不受[龙彦之间]影响,而他也有自信凭借契约让冥过来帮忙,别说只有费奥多尔和涩泽龙彦,就算再多几个,太宰治也能稳站上风。

但费奥多尔不一样,雪莱曾直言过自己不是冥的对手,也不打算和冥手足相残,雪女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书”,因此,倘若费奥多尔和冥产生冲突,费奥多尔绝对是被抛弃的那个。

至于契约者死亡带来的世界排斥力,谁会相信拥有一半《封印之书》的雪莱无法解决呢?

然而,猎犬手中的那张“鬼牌”打破了这一格局。

没有冥作为后盾,太宰治注定孤军奋战,与胜利失之交臂。

“原来如此。”聪明人往往一点就通,太宰治露出了然的神情,没有懊恼,十分平静,“所以你留在意大利的情报是假的,那张卡牌一直都在你的控制中。”

中原中也之所以被意大利本土的□□针对,是因为当时有人在意大利黑市重金悬赏卡牌,这消息流传甚广,价格堪比当初中岛敦被悬赏的数目,因此“想分一杯羹”的外来afia当然会被本地人排斥。

太宰治调查出的背后悬赏人表面是个富商,当然,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悬赏人是“钟塔侍从”。

合情合理,毕竟是相关异世界的情报,越大的组织对此就越感兴趣,而将卡牌情报提供给“钟塔侍从”的正是费奥多尔。

于是“卡牌仍遗落在外”、“费奥多尔想利用钟塔侍从找回卡牌”诸如此类猜测就会让人先入为主,谁会想到某情报贩子竟然会这么大手笔地丢一个烟雾弹,甚至不惜欺骗“钟塔侍从”。

费奥多尔谦虚道:“不能这么说,在情报交易上我可是很诚实的,当时我的确不知道它在哪里。”

是啊,早就给了人,你当然就不知道了。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垂下拿着枪的手:“啊、啊——算了,反正我再怎么挣扎也没用了,就这样吧。”

费奥多尔好心地说:“你可以再挣扎一下。”

太宰治狂摇头:“不不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们下手果断一点,我讨厌疼痛,最好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咔嚓’就完事那种。”

费奥多尔有些怀疑,但太宰治太干脆了,连枪都直接丢弃,双手张开,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他越是这样,费奥多尔就越是怀疑,在他的假设中,太宰治应该还会抛出什么反转。

再者说,太宰治一死,就算不死,只是被涩泽夺走异能力,都会让冥无法继续在这个世界停留,这个人真的没留底牌?就这么轻易认输?

费奥多尔的大脑疯狂运转,太宰治在疯狂摆烂。

等了会儿,涩泽龙彦不想等了,既然太宰治不反抗,那就先下手再说,到时杀都杀了,难不成还能变成鬼复活吗。

涩泽龙彦一手宝石一手匕首,给了太宰治两个选择。

第一,留下自己的异能力后再死。

第二,半死不活地留下异能力后再死。

太宰治选择先让费奥多尔给他打麻醉,然后让涩泽龙彦自己拿异能力,拿完了再送他无痛死亡。

无语到不想说话并且打心眼儿里认为太宰治一定还有阴谋的费奥多尔:“………”

见费奥多尔不说话,太宰治叹了口气,然后向他伸手:“别这么小气,只是一颗麻醉弹而已,或者让我自己来?”

费奥多尔看了太宰治几秒,还真把枪交出去了,他不担心中途枪会对准自己,倒不如说,如果太宰治这么做,他反而更放心一点。

太宰治先是拿枪抵着自己太阳穴,想了想,换到胳膊,嘴里碎碎念地嘟囔:“还是这里吧,扎脑袋太疼。”

费奥多尔ap;ap;涩泽龙彦:“………”

手指扣上扳机,到了说遗言的时候。

“对了,费奥多尔君,有件事我觉得需要告诉你。”太宰治露出微笑,“其实,就算你们什么都不做,冥小姐今晚也是不会赶来救我的。”

这回,听完提示面色微变的人成了费奥多尔。

“等……”他没有阻止成功。

砰!

震耳的枪声在这寂静夜晚成了最鲜明的指引标记。

没过一会儿,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挤挤攘攘从某条密道中冲刺出来,在看到心中最尊敬的那个人毫无反应地倒在地上后,两人目眦欲裂。

“太宰先生!!!!”

与此同时。

彻底被冰雪覆盖的楼房与路面构造出了最适合雪灵的战场。

蓝发妖鬼站在如潮浪般的雪峰之巅,身影妩媚又不失典雅,即使此刻表情愤怒不满,也丝毫没有折损她的美丽,反而更添一抹生动。

“不请自来,狂妄无礼,你是我见过最差劲的男人。”

“哈哈哈,是吗,那还真是抱歉啊。”身穿军装的白发男人爽朗地抓了抓自己头发,“本来是想敲门的,但这楼屋子太多了,一间间找实在麻烦,所以稍微粗暴了点。”

在他们身后,武装侦探社的宿舍楼被从中倾斜着分为两半,其中就经过了织田作之助的屋子。

白发男人继续道:“啊、差点忘了说,老夫是……”

雪女冷漠打断:“我对将死之人的名字不感兴趣。”

她挥动长袖,刹那间,两侧冰雪浪潮由静转动,犹如死物复苏,拥有意识般朝下倾涌而去。

那是如同雪崩一般的场景,铺天盖地,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