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南大营的大门,李春来面色似是在强撑着,却明显有着遮掩不住的沮丧。
陈六子等人在南大营里面时,都不敢多问,直到出来了一里多路,这才敢问:“三爷,丁公公那,到底,到底咋回事哇”
“少他娘的废话!”
李春来脾气有点暴躁:“天塌下来,有老子来顶着,你们慌个球子的!”
“这”
陈六子等人的气势登时便是被压制住,很快大家便都有些阴霾。
只看这模样,他们三爷此次面见丁公公之行,想来是不太好的哇,这可咋办
余光扫过陈六子等人如丧考妣的模样,李春来的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振奋,说乐开花都不为过。
他在丁公公那边得到的收获,比之想象中还要更甚。
得益于他前面对整个沂源、包括周边局势的掌控,再加之对丁公公本身的了解,丁公公不仅同意了李春来的计划,更是答应给李春来五副铠甲和诸多兵器。
另外,在自由度上,也是给了李春来很高的自由。
换言之,如果到时候李春来提前带人进山,极大可能都不用跟主力这边一起的。
甚至,也可以依托地形等因素,拖延与主力联系的节奏。
当然,粮草饷银方面,丁公公俨然就不会给李春来了,此时已经铺开了这么大的场面,他现在也穷的要死。
这种东西,究竟太过讳莫如深,而且不管是从全局还是从个人角度来考量,李春来此时都需要沉一下。
便特意做出与丁公公那边谈的很差的模样。
这一来,表面上看,他李春来李三爷似是已经凉了,可实际上,他李三爷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能不能在此次剿匪中获得大收获,那就要看缘分和运气了。
这个时代虽是没有互联网,一个手机便可通晓天下事,但消息传播的速度却也并不慢。
次日一大早,东大牢公房外,李春来刚洗漱完,正准备活动下手脚,几个人影便是凑上前来。
为首一人,不是丁虎那厮又是谁?
“哟,三爷,您今儿起的这么早哇?哎哟,昨天那事儿吧,着实是都怪我,竟然,竟然让您在丁公公那边遭了晦气,您看这事儿闹的哇”
说着,丁虎便一个劲的抓耳挠腮,满脸都是歉意的模样。
可他那双滑溜的来回乱转的眼珠子,却是在显示着,他此时有多么的惬意与畅快。
你李三儿不是牛逼吗?
现在怎么着?
南大营昨晚便传出消息来,丁公公对你小李三儿很不满,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这东大牢值守,还能做几天呢?
丁虎的几个喽啰,显然没有他城府更深,虽然还不至于公然挑衅李春来,可那种幸灾乐祸,已经是有点止不住。
“姓丁的,艹你娘,你个狗日的想要干什么?一大早就想尝尝你六爷的大砂锅子吗!”
这边,李春来还没着急说话,刚去给李春来打水的陈六子已经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当即便是拎着水桶便呼哧呼哧冲过来,直接便是怼着丁虎破口大骂。
“这,三爷,您看这”
丁虎等人明显有些虚陈六子,忙是急急看向李春来。
毕竟,此时的陈六子俨然也是凶名在外,特别是在动手上,他怕是比李春来名气还大。
“六子,你干什么?还不退回去!”李春来怎能不明白丁虎的狗心思?这是一边过来试探,一边看他李三儿的笑话呢。
当即便是吼了陈六子一嗓子。
“可是三爷”
陈六子委屈的还想说些什么,李春来却摆手道:“不得无礼!”
说着,强自挤出一丝笑意看向丁虎:“丁爷,让您见笑了,以后,诸事还要多多仰仗丁爷您啊”
丁虎虽是还想强憋着笑,却是有点怎么也憋不住,他本来长的就丑,此时,别提有多别扭了,怕都快憋出内伤来。
忙道:“三爷,您太客气了,好说,好说。那行,三爷,改天咱爷们在好好喝一杯哇。小的便先告退了。”
说着,略有嘻哈的对李春来一抱拳,便是扬长而去。
而还没走出三四十步,他们的笑声便已经是有些遮不住了,竟自传到这边来。
“这些狗杂碎!三爷,您,您刚才为啥拦着我啊,看我不把这头傻老虎的狗头拧下来!”
陈六子还有些心气难平,就要冲上去。
李春来却是踢了他的大屁股一脚,略有玩味的道:“六子,你他娘的是猴子吗?你急个甚?这才到哪儿?去,再给老子打捅水来!”
“额,三爷,这”
陈六子还是很不爽,可看着李春来淡定自若的模样,他隐隐是抓到了什么。
可,到底是什么,他一时却是说不上来,只能是垂头丧气的先去打水。
李春来抬头看向明媚的天空,心情不由更为愉悦,这个世界,真的是有点美好哇。
此时东大牢内并没有什么犯人,只有二三十号男囚和十来号女囚。
原本丁虎这边的配置,看守这些人就已经足够了,李春来这边又多了四五十号猛男,俨然有点多余。
主要是大老爷姜胖子推行的是无为而治,对县里县外的法度,并没有太过严苛。
而且,西大牢向来才是沂源的主牢,东大牢这边更像是个备胎。
这种状态,李春来自也不会着急去跟丁虎争抢什么,他的首要任务,还是放在剿匪这边。
除了跟丁虎要了东大牢大门的看守权,包括一部分地面上的建筑,供他们这帮人使用,其他的,包括地下,李春来几如是分不取。
这俨然是让丁虎等人更为膨胀,就恨不得顿顿都在地牢里喝酒畅怀了。
但李春来的凶名究竟摆在这,底下人更是兵强马壮,丁虎等人就算心里要乐开花,却也究竟不敢太过明显,只能是偷着乐,期待着李春来赶紧去剿匪。
这让李春来麾下这帮汉子,情绪也止不住便开始躁动起来,每个人火气都有点大。
即便是有着洪斌、陈六子、刘黑子等人一直在弹压,一上午的工夫,还是出了两出自己人内斗动手将动手的场面。
这虽是被及时制止,可那种不太安定的气氛,已经是在李春来麾下蔓延开来。
中午。
将将到午饭时间,杨德山便是满头大汗的赶了过来。
俨然,刚下值他就过来了。
来到李春来的这间公房,关上了门,杨德山便是止不住的数落起李春来来:“三儿,你说,这,这到底是咋弄的哇。你,你怎么就把丁公公这尊大神仙给得罪了呢?哎哟,我滴老天爷啊,咱李家、杨家,命咋就这么苦哇。这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盼头,竟然就这以后可咋子办哟”
看着杨德山如此哭丧的模样,李春来直恨不得替他一脚。
他最烦的就是杨德山这德性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杨德山此时的状态,怕也隐隐可以代表沂源诸多豪绅大户们的状态。
都等不及看他李三儿的笑话,等着他李三儿扑街呢!
本来,李春来并不想对杨德山透露许多的,可杨德山有点重要的,李春来在接下来很多事,都需要他的帮衬。
等杨德山哭丧了一会儿,估摸着丁虎那边也有人看到了乃至听到了,李春来这才对杨德山打了个手势,贴着他的耳边低低耳语几句。
“啥?”
“三儿,你,你是说”
杨德山登时惊悚的要爆炸般站起来,却是被李春来忙捂住了嘴巴:“舅,你这一惊一乍的干啥?我李三儿,像是那么没数的人吗?也就是我李三儿不想,否则,我便是认丁公公当干爹都没啥大问题。”
“这,这”
杨德山这才是强自平稳住情绪,可一双老眼里,依然满是止不住的惊悚!
他可是说呢。
以他这个外甥的精明,纵然讨不得丁公公这尊大佛的喜欢,但也绝不可能惹的他生这么大的火气。
原来,一切竟是在这里等着
“三儿,那,那你接下来打算咋办?我听说,丁公公来了之后,人手招募速度快了很多,应该是丁公公发狠了,底下人不敢不卖力。而且,粮草和民夫也都开始征调了。看这模样,怕是马上就要进山了哇”
杨德山很快稳住了,心脏却是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纵然李春来此时取得了一部分先机,得到了丁公公的信任,可,他的选择,居然是直面沂源三大匪最凶的马哨子
这又让杨德山如何能不担心?
特别是李春来到时若不跟大部队一起行动,那才叫个惊险啊。
马哨子那等人物,绝对是大虫一般,怎会放任李春来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乱转?
怕是必定要清除干净哇。
“舅。”
“这事吧,说难办是真难办,但是若说好办,却也并没有那么难。”
李春来笑着看向了杨德山的眼睛。
杨德山不由一个机灵。
说实话,他此时对李春来,真有点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知道,李春来能做出这种选择,肯定是有办法了。
可到底是什么办法,他却是根本摸不到。
而他能摸到的是
这个小兔崽子,又要拿他开刀了
只能是咬着牙道:“三儿,你,你说吧。你想要多少银子?舅这点棺材本,也就还有个二三百两,砸锅卖铁,倒也能给凑个三百两银子。”
李春来终于是满意了杨德山的态度,却是笑道:“舅,您可是我亲舅啊。我三儿咋能这么浑,对您没点好歹呢。这次,不用您再借我银子,我是想让您,帮我办点别的事儿。舅,这玩意不太好说清楚,也容易忘。来,我给您列个单子。”
说着,李春来便是取来纸笔,迅速磨了些墨,干脆又潇洒的写起来。
杨德山本来还有点害怕,以为李春来会给他出什么大难题,可当他看到李春来列出的单子,止不住便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即便早就知道这小三子机灵,却是怎能想到,他能这么机灵,更这么的亡命啊
这一瞬间,杨德山只感觉,便是马哨子那等浑人,怕是也只能在他这个外甥面前吃灰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