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凯旋而归,我莱州父老,与有荣焉那”
下了船,莱州诸多官员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知府赵大人都是亲临,协同同知王大人,以及上下几十号人,热情的朝着李春来一行人迎上来。
这位赵大人四十出头年纪,李春来之前自不认识他,但返程的过程中,有过几封信件来往,也算摸到了他一些性子。
忙上前笑道:“老父母抬爱了啊,卑职与麾下儿郎,感激不尽。”
所谓花花骄子人抬人。
李春来并不属于莱州范畴,与莱州府这边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纠葛,但现在李春来已经不是起来的事了,而是简在帝心,如日中天!
赵知府即便骨子里看不起李春来这等粗鄙武夫,但他又不傻,怎会在这等时候不给李春来面子?
而且,赵知府还年轻,也想往上走一走,早就通过关系知晓,万历皇爷有意栽培李春来。
如此,又岂能不提前下注?
李春来自也明白赵知府的心思。
虽说国朝武相交是禁忌,但这种场合,谁又能挑出毛病来呢?
与赵知府磨合一小会儿,两人之间已经是充斥着默契,使得气氛越来越协调,越来越舒适。
李春来也终于明白了后世那个看似简单、实则并不简单的原理:越往上走,越抱团。反之
在莱州府这边惬意的盘桓一日,与赵知府在私下里达成了数条一致,次日一大早,李春来一行人便启程返回青州。
正所谓归心似箭。
出来这么久,李春来也着实有些想家了。
其实,若是有可能,李春来还想在莱州这边多留一些时日的,毕竟,莱州作为李春来必须要依靠的出海口,位置还是相当关键的。
赵知府因为种种原因,虽是很顺利的便给李春来开了口子,在码头、包括未来的酒业方面,都给了不少照顾,但其中诸多细节,李春来不看过之后,着实不放心。
再者,这等大人情,李春来也要好好应承着。
不过很多东西便是这般,升米恩,斗米仇,还是要保持着距离感的。
赵知府此时的确很开明,某种程度上,跟李春来也是利益共同体。
毕竟,只要李春来从他的地盘过境,理论上,李春来立下的功绩,便是有着他的一份。
但李春来此时究竟还不摸他的性子,很多东西,还是得靠实践来检验。
说白了。
不能看他怎么说,而是要看他怎么做。
另外,也是最关键的,莱州府这边,也是李春来之后跟青州府谈判的重要砝码!
简而言之,若青州府不能提供给李春来想要的待遇,那,就不能怪李春来多使手段了。
萨尔浒之役已成大明之殇,已然是定局。
但大明究竟已经运转了这么多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等底蕴还是存在的。
这种情况下,李春来的功绩便犹如鹤立鸡群一般,被更为突出的凸显出来。
返回青州的这一路上,简直去京师的时候还要更为热闹,说万人空巷都不为过。
便是莱州父老,都能因为李春来是他们的半个老乡而骄傲不已,更况乎是青州人呢。
几天之后,当李春来一行人抵达青州城下时,再次将这个气氛推到了最高潮。
青州镇守刘公公,新任知府卢大人,同知高大人,青州上下各大豪族士绅,数万青州百姓,包括衡王府长吏在内,尽数来到城外迎接李春来一行。
真的是比过年都要热闹数倍。
饶是俞瑶已经有了在莱州时的经验,依然有些接受不了这等几如无上般的荣光。
便是他们俞家的先祖俞大猷俞大帅,当年,怕也就是这个模样了吧?
“唔”
但正当俞瑶困惑时,忽然感觉掌心一暖,忙是看向身边。
正看到。
李春来在柔润阳光的应承下,正微笑的看着她。
俞瑶陡然也反应过来,忙是调整好心神,玉手用力的握紧了李春来的大手,跟着身边的男人一起,享受那无上荣光。
晚上,青州府做东,为李春来准备了盛大的迎接晚宴,青州名流,尽数汇聚。
衡王府这边已经不仅是长吏过来了,还来了一位三爷。
有着在莱州时的经验,李春来应对这等场合已经娴熟了不少。
某种程度上,这跟后世的名流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场合更严肃些,规章更繁琐一些。
但与之在莱州时不同的是,今晚,也将是李春来与青州府方面的第一次交手!
哪怕有万历皇爷撑腰,可,未来,李春来能在青州捞到什么样的资本,仍然要靠他自己的本事了。
“呵呵。多少年了,我青州,我大明,都未曾有过这等盛事啊。来来来,李将军,本官敬你一杯。”
说是大聚会,实则还是聚餐制,而不是分餐制。
主要青州虽是大城,但场合却是有限。
但这倒不是说,青州没有举行这种大场面的场所,而是不合规矩罢了。
否则只要场所,衡王府里多少殿宇没有?
众人落座后稍稍缓了一会儿,卢知府率先起来带酒。
而此时在这张朱桌上坐着的人,显然没有一个是凡人。
镇守刘公公为尊,旁边分辨是卢知府,高同知,衡王府长吏,锦衣卫刘千总,青州军方的几个代表,还有青州名流的代表人物张家与齐家等人。
“老父母您太客气了,这杯酒,卑职先干为敬”
到此时,这等场面活,李春来早已经驾轻就熟,接连几杯酒下肚,不仅赢得了豪气的名声,也将气氛迅速带起来。
主桌上气氛起来,底下的桌上,也迅速被影响,纷纷给李春来的心腹爱将洪斌、张黄、陈六子等人连番敬酒,也是越来越热闹。
不过,随着整个气氛都热闹起来,主桌这边却是拉下了帘子,开始试探性的议事。
首先出场的自然还是新任知府卢大人。
而且很大程度上,卢大人之所以被调到青州府任上,正是服务李春来而来。
当然,在这个服务的背景之后,亦是要盯死了李春来。
“李将军,现在,您已经返回青州,一些规则上的事务,不知李将军想怎么安排?”
说着,他笑道:“刘参将,我青州军中现在的编制如何?”
刘参将便是此时青州军事上的最高主将。
他叫刘延。
今年已经五十出头,颇为富态,体型看着也算威武,但大肚腩却也不小。
若是抛却这身军袍,他倒更像是个脑满肠肥的大地主。
当然,本身他也的确是大地主
“这个”
听到卢知府上来就把问题推给了他,刘参将还是有些谨慎的,忙是皱眉思虑。
到了他这般年纪,距离退休已经不远了,又是面对李春来如此锋锐之人,就算想压着李春来,一时半会间,却也不敢贸然。
毕竟,李春来可是在万历皇爷那边都挂上号的人啊。
真要刚起来,李春来怎么样他不好说,可刘延要倒霉是一定的。
思虑片刻才道:“诸位贵人,我青州四营,目前都暂未有缺,不过,朝廷方面已经考虑到了这件事,青州后营这边,白游击将要被调任,前往东昌府任职。不知,李游击以为如何?”
桌上众人看了看李春来,止不住低低议论起来。
“呵。”
李春来笑眯眯的看着这位刘参将,一时却并未着急说话。
以前时,李春来并不了解青州当地的军制情况,但是自从去京城封赏的路上,李春来便是恶补了一番功课。
总体而言,也不是太过复杂,最主要的核心,便是青州四营。
所谓的四营,便是青州左、右、前、后四个营的编制。
其中,以左营的主战部队为尊。
若是放在十几二十年之前,青州左营这边倒也能算有点战力,毕竟是参加了当初抗倭援朝战事的。
但是此时
李春来只能说一句:“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青州左营官面上的编制人数,至少是三千大几百人,可现在
或许左营营地内,人数倒也能凑够这个数,可里面到底是什么乌七八糟的魑魅魍魉,在座之人,心里能没点逼数?
右营和前营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后营。
李春来都已经无力吐糟。
那完全是养老的地方。
那位白游击,他娘的都已经快六十的人了,营内连着伙夫都算上,怕是都不一定有一千人的。
此时这刘参将把后营抛出来,说是打李春来的脸都不为过!
眼见李春来的笑意逐渐从正常变成了冷笑,在场众人都是止不住安静了下来,旋即又小心的打量着李春来。
青州这汪池水,本来一只是风平浪静的,却是耐不住,暮然跳出来小李三儿这等人物。
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现在除了那小李三儿,谁心里又能有谱了?
“呵。”
李春来这时又笑了一声,直勾勾的盯着刘参将的眼睛道:“刘参将,上官在上,卑职本不该妄言。可卑职听说,我青州后营,只是缁兵队伍。莫非,刘参将以为,卑职李三儿,擅长于管理缁兵事务?”
“这”
静。
偌大的厅内,一时死一般的安静。
刘参将老脸都是红了,有些愤懑的瞪着李春来,想说些什么,一时却是说不出来。
在场众人也都有些傻了眼。
这等事情,不过只是试探而已,不是应该放在私底下单独说吗?这小李三儿却
还真是得意忘形的年轻人啊。
刘参将这时也缓过来些,言语中已经带了不少怒火:“李游击,我青州四营,向来是论资排辈,按照资历来论。刘某在青州从军三十余载,这才得以亲领左营,统领四营!可李游击你不过初为游击,便是如此跋扈肆意,这青州军务,若要由你胡乱指使,我青州还有宁日?”
“啪!”
说完,刘参将直接拍着桌子站起身来,犹如一头老老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