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暴雨来临

现在回去差不多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这还是在他快速奔跑的情况下。

可他只能选择回去,留在这里,爹就算打也得把他打回去。

想起白鸽,那个疼他护他的女人,若是他不回去,老丈人肯定会把所有的过错都发泄到白鸽身上,那是他的女人,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雨来的太快了,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看着天际边又加大几丈的乌云,他只能和乌云赛跑,抢在乌云到来之前赶到杨家庄,于是脚下一双结实的小腿开始飞速奔跑起来。

这一刻,他为了白鸽也要继续跑下去。

跑阿跑,他不知疲倦,跑阿跑,他顾不上发麻的双腿。

尽管在他没有一丝停歇的奔跑下,那团横向布满东方的乌云比他预料的还要快,顷刻间竟然距离他不到二十公里。

他还能看到甩在身后的村庄,在连成一片的雨幕下变得朦胧起来,刹那间又陷入一片黑暗。

“轰……”

天雷滚滚,随着“咔嚓”一声,一道耀眼的银色闪电划破天幕,起风了。

远处的杨树枝叶被刮的东倒西歪,一场巨大的暴风雨正在积蓄着最后的力量,快速袭来。

张国全看的心惊,胸膛里发出咚咚的声响,他扭头以更快的速度向着杨家庄跑去。

跑的气喘吁吁,胸膛里喘出辛辣的热气,如同刀割喉咙一样疼痛,那股热气紧紧的堵住喉咙。

他感到再这样拼命奔跑下去,就会晕倒在空荡荡的大地上。

可他不能停啊,要不然白鸽将会承受怎样的折磨,于是手脚并用,像一只大猩猩一样继续跑了起来。

耳边已经能听到暴雨砸在土地上的声音,先是吧嗒吧嗒的几声响,又快速转为哗啦啦的一阵响。

他不敢回头望,只能加速奔跑,他想超过暴雨的速度,可是很快他便知道,和大自然对抗将会多么的可笑。

先是一阵急促的雨声,接着后背已经因为奔跑湿透的背心,迎来了一阵清凉。

他输了,还是没跑过暴雨啊。

张国全停了下来,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

可暴雨却不理会,自顾的,以更快的速度,带着势不可挡的姿态向着西北方向继续前进。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空荡的大地上,倾盆暴雨下,他无力的狂笑着,在巨大的雨浪中却显得极其渺小。

天色变得阴暗,雨还在下,没有一丝停歇,就像老爹说的那样,这场雨可能几天都不会停下。

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身上满是泥污,他顾不上疼。

等他拼尽全力赶到杨家庄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只是大雨还在不停的下着。

原本坚实平滑的打麦场里已经积满了雨水,到处可见顺着雨水流到大路上的麦粒。

甚至在平房上,因为地势高,顺着上面的窟窿,被雨水冲下大量的麦粒。

在打麦场里,姐夫王永贵着急忙慌的把已经堆好的麦粒盖上塑料布,还剩下没有堆好的麦粒,大姐和丈母娘正在那里一下一下的铲到一起。

那一堆没来得及碾轧好的麦穗,现在更是顾不上。

不见虎子的踪影,想来应该是睡着了,他还小,根本帮不上忙,老丈人也不忍心让孙子干活。

两棵大杨树下落满了被暴雨打下来的树叶,凄凉的散落一地。

而在那片翠绿的杨树叶旁,是一个散开的木质轮椅,一个轮子滚落到十几米处,剩下不完整的椅身歪倒在一旁。

轮椅前方趴着一个双腿行动不便的女人,整个身体趴在水里,被水浸透,此刻趴在水里的娇俏身体,正在用手一下一下的把冲走的麦粒拦在身前。

她嚎啕大哭着,眼泪混合着雨水,这样可怜的一幕,身旁却站着一个瘦削的男人不为所动,脸上又黑又红,显然是喝了酒的杨老怪,看那样子喝了不少。

杨老怪指着水里趴着的白鸽,大声的吼着,时不时的还用脚踹在白鸽身上。

雨中的张国全听不清杨老怪的吼叫,那一瞬间他耳鸣了,脑袋嗡嗡作响,可从杨老怪的动作,也能知道他现在正吼着多恶毒的话。

“白鸽……”

不顾一切的冲向水里的女人,一把将正在踹脚的杨老怪推到地上,张国全把白鸽抱在怀里,心疼的为她擦眼泪,可他却擦不干净。

耳鸣症状消失,除了大雨声,首先就是白鸽的哭泣声,她抱住张国全,全身抖成一团。

接着就是起身的杨老怪,看到张国全,心中火气更盛。

“好啊你个畜生,你还敢回来,下这么大雨,你死哪去了。”

“老子知道你回自己家了,你是老子买回来的畜生,还敢回家,今天老子就要替天行道,打死你这个畜生。”

杨老怪解下裤腰带,一下一下的抽在张国全身上,这点痛比起大雨中无数次摔倒的痛,根本不算什么。

张国全不再理会杨老怪的叫嚣,把白鸽抱进屋里,冒着雨接来井水,端进屋里,拿出毛巾开始给白鸽擦洗身上的泥污。

杨老怪还在外面骂:“狗日的畜生,你还知道这是个家。”

“我养条狗,也知道护家。”

“啊,你个畜生不干活,满村子出风头,这杨家迟早要归你。”

“呵,休想,老子只要在一天,这杨家还轮不到你姓张的。”

屋里的张国全,把白鸽身上的泥污擦干净,给她换了一套清爽温暖的衣服,又拿出厚棉被,把白鸽包在里面,屋外是连绵不绝的大雨。

她的身体还是不停的颤抖,张国全隔着棉被把她紧紧搂住。

好大一会,缓过劲的白鸽,哽咽着:“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爹说你走了,回自己家了,他们说,你不要我了,他们骂我,打我,说我是,赔钱货,说,说我是残疾,说没有,没有人要我这个残疾。”

白鸽满脸眼泪,嘴唇乌青,因为泡水的缘故,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

“傻丫头,我当然要你,我只是回家告诉我爹娘一声,没想到这雨来的这么快。”

“对不起啊,让你受委屈了。”

白鸽的头发湿润的缠在一起,快速晃着脑袋:“这不怪你,我们知道,你告诉姐夫了,姐夫说你也去告诉爹了,可是爹只顾着喝酒,根本不愿回来。”

“嗯,我知道,没事了,没事了。”

“你先在这好好休息,我去帮忙。”张国全给白鸽又倒了一碗热水,放在床头边。

出了门的张国全,看到杨老怪正用脚踹着歪在泥水里的轮椅,一节裤腰带被他舞的虎虎生风。

这不挺有力气嘛,打人的时候也有力气,咋就不把力气往活上使呢,唉,只能怪姐夫,他把老丈人给惯的。

杨老怪看到出门的二女婿,当即挥舞着裤腰带,唰的一下抽向张国全。

已经有所防备的张国全伸手抓住裤腰带,毫不畏惧的看着杨老怪的眼睛,大吼道:“够了……”

忽然的吼声,直接盖住倾盆而下的大雨声,让杨老怪都忍不住诧异,这二女婿这几天虽然总是和他作对,可只要在自己一通谩骂教训下,对方也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

只要再加把劲,这二女婿定然能成为一个温顺的小绵羊,任他摆布。

像刚才那样敢对着他出声大吼,两个月来还是头一遭。

张国全一把扯过他手中的裤腰带,狠狠的扔进水里,迎着大雨跑进打麦场。

除了不停砸落的雨声,打麦场里没有人说话,全都忙碌,着急的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忽然,杨老怪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在阴暗的夜色里,如同恶鬼哭叫一样,极其瘆人。

听在张国全耳里,愈发觉得可笑,至于吗?

即使麦子全都被淋湿,以他家大业大的也不至于这种哭天喊地的状态。

再说,这么多麦子只要大家齐心协力,用心抢救,就算大雨中损失一些,也不至于伤到本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