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原因很简单,方万一是个废人,连井都不能下的废人,怎么能去当井下工人的班长,这没有说服力。
还有一个不接受的原因,张国全也知道,那就是这些工人对以前方万一的种种做法,还耿耿于怀。
魏光明在的时候,方万一处处压着杨家庄的这些村民工人。
工人憋着一股火呢,看方万一现在连井都不敢下,他们心里是幸灾乐祸的。
工人不同意,张国全想替方万一说些好话,主要是矿场确实需要方万一这样的人才。
“你们的意思我听出来了,大家伙先听我说两句,矿场现在有困难,这是实际摆在眼前的,生产量提不上,县里已经对矿场下了死命令。
至于你们对方万一的个人见解,我觉着咱杨家庄的人过于强势了,方万一有着十年的挖煤经验,矿场急需这样的人才,我张国全向来尊重人才,只要能把矿场往好的方向引领的人,我绝对会破格录用。”
工人还想辩解一番,刚想开口,愣是被张国全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一定能下井,一定能给矿上提高产量。”
是一直默不作声的方万一,突然开口说话。
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这一次,他决定不再逃离。
废人吗?你方万一怎么可能就是一个废人了,绝对不行。
人家掏心掏肺的对你,哪怕你不能下井,也愿意让你留在矿上,你要是再畏惧下井,那就是逃兵。
听着方万一坚定的话,张国全一时有些惊讶,同时心里欣喜起来。
尽管方万一许下三天一定能够下井,可工人是不相信的。
话说,方万一来矿上有小一个月了吧,每次都尝试着到井口,可每次双腿都开始打颤。
一个月,这种身体恐惧的状况没有一点改变,怎么可能会在三天就轻易改变呢。
张国全让工人先去干活,唯独把站在后面的亮子留了下来。
“亮子哥,你现在是班长,对方万一这个队长的安排,你是不是心里有想法?”
张国全这样说,是担心亮子也和工人一样,对方万一有看法,和工人又不一样,亮子是班长。
若是连班长都没法接受这个决议,更别提,怎么能好好领导手下的工人了。
亮子笑了:“国全,你想啥呢,我可没那么小心眼,再说你国全是啥样的人,俺们谁不知道,你做得对,有能力的人就该留住,这也是为了矿场好。”
亮子能这样说,张国全很是欣慰。
方万一让等他三天,别说三天了,就是一个月,张国全都愿意等。
这三天,方万一把自己关在一个小房子里,所有能透到房子里的缝隙,都被他堵住。
哪怕是白天,艳阳高照,小小的房子里也见不到一丁点儿阳光。
可以想象,即使在白天,房子里也是黑暗的。
三天三夜,方万一把自己关在密不透光的房子里,就像一只生活在阴暗中的老鼠一样。
在门口,听不到房子里有一丝声音传出,如同上次被困在井下一样,他一个人忍受着黑暗。
可和被困井下不一样,至少关在房子里,他能吃上饭,能喝上水。
那为什么没有一丝动静?跟死了一样,小禾有点担心方万一的状况。
“这样下去怎么行,他别在里面出了什么事?”
张国全也担心,可方万一明确表示过,在房子的这几天里,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打扰他,否则,会前功尽弃。
方万一说,要在里面待三天三夜,可直到第四天,他都没有出来。
小禾想去敲门,张国全拦住了,因为屋子里面有声音了,是方万一小声的啜泣声。
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哭了。
这让张国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尽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第四天也没有按照约定出来,但张国全却松了一口气,一个大老爷们能哭出来,说明他对某些事情已经开始释怀了。
发泄完了情绪,他相信方万一一定能战胜恐惧。
第五天,方万一还是没有出来,和前几天一样,房子里安静的吓人。
第六天,还是没有出来,直到第七天,这次连张国全都忍不住了。
这种煎熬的等待,把他的回忆,又重新拉回到极限救援的二十五天里。
地狱一样的黑暗,一个大活人怎么能忍受住。
张国全刚想去敲门,结果,方万一赶在敲门之前,拉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