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反映的情况是实际存在的,不说半夜拉煤车产生的噪音了,单说大车过路的情况下,两年也撑不了,刚修的路指定被轧坏。
张国全内心感叹,矿场做好事,还做出麻烦来了。
不修路,还没这档子事呢。
那就不修了?
也不行,矿场许诺出去了,而且谢军那边也已经准备好,把修路所需的用料,置办好了,一个星期之后,就能开始动工。
这个时候要是不修了,那矿场不仅损失掉垫付用料的钱,还会损失掉名誉。
乡亲们,还会相信他这个矿长吗?
可继续修吧?赵春牛怎么解决?
杨雷站起身,拍拍屁股,这就准备要走了。
“反正村民的意思,我已经传达到了,你得找这个赵春牛好好谈谈。”
真不怪杨雷撂挑子,当年的事,现在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
当年赵春牛可是差点杀了他,两人见面,要是说这种事,只怕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事情必然陷入僵局。
最佳理想,去和赵春牛谈话的人选,只能是他张国全了。
而且修路会在一个星期后,准时开工,时间所剩不多,因此去找赵春牛,即便他想往后拖一拖,也是不行的。
马上要到下午上工的时间,张国全回到矿场,紧急召开了一次小型会议。
安全科的柳小禾,技术科的石科长,负责井下一线生产的方队长,机电部林国瑞,运输科栾建波,通防部李中兵,地测部洪震,以及会计部的丁香同志,这就是矿场主要的领导班子成员。
除了矿场主要的领导班子成员,张国全还专门叫来一部分“农民工人”过来旁听。
张国全坐在长桌的最前面,先是说了一下,作为联合小组副组长杨雷代表村里,向矿场提出的建议。
接着由的石科长先开口说。
“张矿长,我认同杨支书的建议,咱矿场反正有路可以走,没必要走村里,至于那个赵春牛,更不应该把咱投钱修的路给轧坏吧。”
见石科长提起矿场拉煤车经过村里一事,栾建波主动认错:“张矿长,以前拉煤车从村里过,是我管理不到位,今后我会严加管理。”
张国全摆摆手:“这次会议不是让你们领责任来了,我知道大家的想法,路是咱矿场修的,别的大车没权利路过。”
张国全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关键这个赵春牛怎么处理?现在不解决,咱要是修好了路,一样挡不住他的大车经过。”
通讯部的李中兵立马想到了一个主意:“这好办,问他经常走哪条路,他经过的那条路,由他自己出钱去修。”
这样的话,以后路坏不坏,跟矿场是没有关系的,村民们要是埋怨,也只能去埋怨他赵春牛。
李中兵说的,倒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可赵春牛会同意吗?
修不修路,又不影响他过大车,村民的出行,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他同意修路,村民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一条路权的事,村民主要是对赵春牛半夜拉煤产生的噪音,感到深受其扰。
小煤窑又不是一年两年挖完了,时间长着呢,谁能受的了。
几乎所有的科长,包括柳小禾,都赞成李中兵所说的建议,既给矿场省了钱,又能撇下以后路面坏掉了的麻烦,何乐而不为。
唯有张国全不太认同。
这些科长都是外来户,哪里会明白这样做,村民是不会感激赵春牛的,除非,他赵春牛晚上别施工干活了。
真正的矛盾点,是在晚上的噪音,还有一点,那就是拉煤车经过村子,肯定会不可避免撒落下来煤灰。
这一点,不仅村民在意,张国全也对此有愧疚感。
本来杨家庄有个矿场是多好的事,让很多人都跟着富裕起来,结果所产生的煤灰,影响了村民的日常生活。
可能科长们把会议重点放在了修路上,张国全却想把重点,放在如何解决村民生活上产生的影响。
拉煤车不从村子里过,虽说只解决了一点,可聊胜于无嘛,凡事都有个开端,第一步要先迈出去。
科长们都坚持李中兵的建议,这个时候,张国全叫来的农民工人,作用就发挥出来了。
都不用张国全去说,既是负责一号采区生产队的班长,又是杨家庄本村村民的亮子哥,作为代表首先发言。
“张矿长,我想讲两句。”亮子从坐在两侧的一堆农民工人中,举手站起来。
“亮子哥,你说。”张国全示意了一下,幸好他提前做了准备,让村里的农民工人也来会议室旁听。
要不然在所有科长意见一致的情况下,他还真不好直接拍板决定。
“几位科长好。”亮子哥先是点头向大家打招呼,随后说道:“几位科长现在可以不用把我当成矿场的一名小班长,我仅仅代表杨家庄的村民,讲两句。”
有科长皱眉,不代表矿场,你讲个屁。
有张矿长在场,谁也不敢把情绪表现出来。
“亮子哥,有话你尽管发言,本次会议是大家坐到一块好好讨论,争取拿出一个解决方案。”
得到了张国全的鼓励,亮子哥大着胆子,开始说:“和几位科长不一样,我和在坐的几位工人,就住在杨家庄。”
亮子哥扫了一眼旁边的几位村民工人,继续说:“说句胆大的话,矿场挖煤带来的影响,已经让村里的人有所抱怨了。
咱给村子里修路,正好能消除之前不好的影响。
但是,小煤窑的影响还摆在那,依照全体村民的意见,是不让赵春牛的拉煤车经过村子,跟谁去修这条路没有直接关系。”
当上班长的亮子哥,别看是一个小小的领班,最近一年,真是改变了不少,说起话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亮子哥的发言,得到了农民工人的赞同。
李中兵被否决了意见,略带不满,所有科长都赞同他的说法,有你一个小小的班长质疑的份吗?
“那你倒是给个解决办法?”
当即,李中兵将了他一军,把大家伙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丢给他一个小班长去解决。
亮子哥不急不躁,看向张国全说:“张矿长,我觉得不如从赵春牛小煤窑那里,直往南,顺着河沟,再拓宽一条路出来。”
张国全很快明白过来,顺着河沟,本就有一条小土路,只是没法过大车,两边都是上游村子的庄稼地。
只有拓宽,才能打通一条可以通大车的路。
有了这么一条路,赵春牛便没有理由再经过村子了。
只是这样一来,太过于麻烦了,首先这条路大部分属于上游村子的地方,极少的一部分位于杨家庄。
按照这个说法,势必牵扯到赔偿上游村民庄稼地的事宜,相当于矿场多花了一笔钱,却修了一条不属于杨家庄的路,好处都被上游村子占了。
张国全皱起眉,有好处,也有坏处。
李中兵已经先一步发问:“你说的倒轻巧,这钱谁出啊,你可别说由矿场出这笔钱。”
亮子哥被噎了一下:“咱矿场既然决定做好事,为啥不能出这笔钱,既解决了村子里的烦恼,还有了名声。”
李中兵突然站了起来,拍着桌子,不满的说:“村子里的烦恼是解决了,可咱矿场的钱大把花出去了,矿场是你自个儿家的,还是我李中兵的,净扯淡。”
眼见李中兵开始发火,亮子哥也不敢再多嘴了。
李中兵不依不饶,对着主管财务的丁香同志说道:“丁会计,现在只有你能代表县里,你说,他的这种建议,县里会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