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破碎的刀剑全都被双天归盾修复好了,但是……”
黑崎宅中,黑崎织姬脸上露出苦恼之色,看向刚刚关了诊所大门的丈夫。
“似乎是因为那些刀剑破碎前全力释放了内里神性的关系,上面的灵性全都消失了,也就是说,付丧神什么的完全没有了,只有刀剑本身存在。”
一护闻言一愣,随后轻叹着走来:“还在耿耿于怀吗?”
“怎么可能不惦记啊!”织姬立刻道,“你不在现场根本不知道,在我修好那些刀,可里面的付丧神一个都没显现后,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星宫小姐跪在那里哭得有多厉害。”
比失而复得落差更大的,就是得而复失。
之前抱有的希望和喜悦有多大,落空之后就有多绝望和痛苦。
“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光是回想当时的情景,想到那孩子原本欣喜的面孔一点点再度苍白绝望,向来心软的织姬已经泪盈于睫,伸手去摸自己的发卡,“如果我能更厉害一点就好了……”
一护伸出手,将妻子搂进怀里,听着她低低的泣声,只能复杂地叹气一声:“这不是你的错,他们不是死神,也不是斩魄刀,就算再弱小也是神。你没能救回死去的神,没有人会怪你。星宫也没有,不是吗?”
“是啊,她没怪我,甚至最后还特别郑重地向我鞠躬道了谢。”织姬的哭腔更浓了,“可就是因为那样,我才更难过!……一护,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为什么非要遭遇这种劫难啊!”
黑崎一护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妻子:“会有办法的。夜一先生和浦原先生他们都在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切事端结束,所有的来龙去脉自然都被事后查明,术师借着黄泉之语祸乱三界,先是联合蓝染牵制尸魂界,之后发兵高天原,在那些马前卒消耗神明的有生力量期间,同时又算计星宫郁理用以逼迫夜斗重新归顺,之后以夜斗为刀杀向太阳神宫手刃天照,彻底解决高天原的威胁。
如果不是星宫自我突破最后用出了卍解,直接将术师手上的黄泉之语摧毁了,一下子解决了在三界肆虐的虚妖,直接让高天原和尸魂界的危机消弥大半,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死伤。
一护也是感激星宫的,毕竟现世人界这里,他的妻儿如果遇到那些顶级虚妖,后果肯定不会乐观。
“对了,有件事没跟你说。”像是安抚她,也像是安慰自己,一护对织姬道,“你过来之前我刚跟夜一先生通过电话,星宫她啊,带着那些古刀去了地狱那边,说是找阎魔大王和辅佐官鬼灯去了,大概是想拜托鬼神们一并想想办法吧。”
咦?
织姬的眼泪忽然就被吓住了。
去……去去去地狱了!?
……
“地狱怎么了,除非是受刑的亡灵,地狱一点都不可怕好嘛!”
地狱第五殿,阎魔殿的一处殿阁内,死了千年也没投胎并且还当上了治安队队长的源义经大声嚷嚷。这会儿他全身酒气,那张被全地狱公认为第一美男的漂亮面孔酡红一片,正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搂着髭切的脖子大声吆喝。
“鬼切大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能在地狱看见您,我真是太开心了!呜呜呜!”
虽然真要论起来,他生前就是被鬼切的主人、也是他兄长源赖朝给逼死的,但他都死了千年了生前那点怨恨早就被抛到一边去,愿意被他一直记着的都是美好的事。
就算最后他们兄弟相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不代表和兄长一起长大的时光就没有兄友弟恭互相照应的时候。
何况鬼切不光是兄长生前的佩刀,更是源氏历代家主的专属宝物,在所有源氏族人的心目中地位是不一样的!
被源氏族人缠上的源氏重宝这会儿表情并不美妙……也是,换成任何一个人被醉鬼缠上都不可能开心。
髭切这会儿就无奈着一张脸被源义经扒拉着一会笑一会哭,好不容易才挣脱开:“义经大人,时间也不早了,不是说还要去巡逻执勤吗?找我来吃酒,却吃成这副不像话的样子,可不像源氏出来的武将啊。”
“是!对不起!”被祖宗刀不轻不重地训了,源义经一个激灵,本能地端正跪坐好崩直脊背低头道歉,“但是……突然听说鬼切大人来了地狱,在下实在没忍住。”意识主动清醒,之前的醉意便自然地消散了不少。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这一点义经大人应该也知道才对。”眼看源义经不再耍醉,髭切也满意了,现在回想起来家主以前应付喝醉的次郎和日本号他们也真是辛苦呢。
“自然是知道的。”义经说话时,看了一眼髭切身后紧闭的障子门,他清楚地知道里面存放着近八十振的古刀本体,原本和眼前的鬼切大人一样都是可以显现出人形的,但因为之前那场三界意外,只有鬼切大人安然尚存,“我来之前……还和星宫姑娘打过招呼,她有点头允许,我才来拜访您的。”
毕竟源氏早就灭亡,就是眼前的源氏重宝在时代的流转下也易主多次,如今已经奉他人为主。
既是他人之物,源义经自然要先经过主人同意才能来看自家的昔日宝刀。
髭切也是这么想的,不然真不见得在这个时间点跟以前的故人吃酒叙旧,源义经这一点让他很满意,也就愿意多奉陪一下。
顺带说一句,他被家主吩咐留在这里看顾后面那帮不能动弹的同僚。
“我还知道,星宫姑娘这次将您的同伴们都带来这里,是想借地狱的环境蕴养已经失了灵性的刀剑本体,寄望在此处加快灵性的养成并重新生出神性。”源义经低声继续,“但是,情况并不理想……”
想起之前找到星宫姑娘时,正好看到她跟鬼灯大人和阎魔大人交谈,都没离得近,就听见鬼灯大人不带犹豫的拒绝声。
「办不到的。」额头带角的鬼神低头看对面的女性,「这些付丧神和你的情况不一样,你当时的魂体只是因为联系肉躰的因果之锁受损才无法还阳,留在地狱什么都不用做,这里对灵体相当友好的环境自然就能为你修复损伤。但那些付丧神是直接将凭依中的神性全都释放、导致凭依物直接变成空壳变成死物,这是不可逆转的伤害。就算借着这边的环境加速蕴灵,也不见得能修复原本的神性。概率低到可以说没有,你明白吗,星宫。」
被如此告知的女性低头咬着唇,沉默了半晌才哑声回应:「这算如此……也请帮帮忙。现世的灵子终究不如这里浓郁,如果环境能对他们好一点,就算希望渺茫也请……」
这些髭切是不知道的,或者说家主并不愿意让他知道,所以浅金发的太刀也只是眨眨眼:“是吗?是家主的作风呢。”就算他当时没被支出去送同僚们进后面的藏刀室听了个现场,也不会有任何异议,“对了,你来这里就只为了见我,不想去看看……我弟弟吗?”哎呀,又想不起弟弟叫什么了。
听到他这么说,源义经愣了一下,然后表情复杂地垂下头:“其实……刚开始是有这么想过的,薄绿毕竟是我的佩刀。但见到星宫姑娘后,我打消了。”
比起为了这些刀四处奔走乃至低声下气求人的星宫姑娘,当年因为心中怯懦以祈福之名将薄绿送进神社直接放弃这把刀的他实在不配。
源氏的一切早就结束了,千年前的那些斗争和爱恨情仇,其实也已经随着时间一并烟消云散。
“是吗?”髭切又是这么一句,淡然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唯有语调依旧绵软温柔,“那就这样吧。”
……
“鬼灯君,你刚才可真是严厉又无情,差点就能把郁理酱说哭了啊。”阎魔大殿的走廊里,阎魔大王一边走一边数落身旁的辅佐官,“明明这个时候她已经很不好受了。”
“我只是把事实点明而已。”抱着一捆卷册文书的辅佐官面无表情目不斜视抬步向前,“把不可能的希望给她当安慰最后破灭了才是真残忍。而且,我没有趁火打劫让她提前签个死后来地狱入职的合同已经很公正了。”
“那样做了才是真魔鬼吧……”阎魔大王小声嘀咕,“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光是郁理酱惨,这次高天原和尸魂界都不好过。得亏术师兵力不足没向地狱伸手,不然我们也得陷入麻烦。”
“现在麻烦也不少,事发日当天暴满的亡魂也给地狱增加了不少工作量。”提到这个鬼灯的脸就直接阴沉下来,整张脸乌云罩顶,“要不是罪魁祸首直接被打得魂飞魄散,我非要亲自抓着他一层层地把地狱全逛遍……!”
给他增加工作量的家伙,无论是谁都不能饶恕!
鬼灯君,真可怕。
阎魔大王一脸黑线,然后非常生硬地转移话题:“对、对了,郁理酱呢?刚才好像还看见她的,怎么人就不见了?”
“走了。”鬼灯回道,“现世那边打来电话有事要做,当然得回去。现在的她就算想找个时间躲起来哭,也不会有人给她这个空隙的。”
阎魔大王这才想起来郁理酱在现世的工作好像挺忙,不由也是一叹:“是啊,坐到那个位置上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哦。”越是身居高位,背后的责任就越大,可不像底层时期想干嘛都不用顾虑的时候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让旁边的辅佐官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直接将手中的卷册一把塞进阎魔大王的怀里。
“鬼灯君,你干什么去!”阎魔大王朝着突然就走开的鬼灯呼喊。
“去找伊邪那美算账!”地狱第一辅佐官阴着脸头也不回,“都是这个老太婆喊寂寞无聊非闹着要做手工解闷的错!”
……
而现世,前往芦之湖方向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银灰色轿车飞驰向前。
“我没事的,妈妈。……那些说我车祸的新闻都是假的啦,真不是故意没说的呀!”
略带笑意的女声流淌在安静的车厢里,负责开车的经理人睿山隆智握着方向盘,架着金丝眼镜的脸装做不经意地瞥了一下车内后视镜,能看见后排的人拿着手机与谁通话的画面。
“其实就是鉴古会回来的路上车子抛锚了,下来查看的时候发现引擎莫名起火,我立刻吓得躲远了……后来就跟您在新闻上看到的那样,车子爆炸,那些人就乱写我出车祸什么的,其实我什么事都没有!……都是真的啦!不信过几天等我忙完就回东京给您看看!……嗯,我马上要到现场了,这次是为了农场招标的事必须得出席呢,说不定您不用到晚上就能看到我上新闻了……”
拿着手机的人言语间轻松活泼笑意盎然,但脸上却没有半分笑容,一双眼睛看着车窗外,眼底冰凉没有一丝情绪,同一时间表现出了两种极端。
“……我不辛苦,妈妈你才是……替我向贺介叔叔还有新吾问好……妈妈,我也爱你。”
电话就此挂断,说话的人放下手机,似乎是感受到前方观察的视线,那双翡翠眸子透过同一面后视镜直直看来,经理人不由微微打了一个寒颤,像是被冻到一样连忙收回目光。
之前还没觉得,可等星宫看过来时,睿山才发现车厢后排的光线似乎黯淡得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