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方才还极其粗豪,此时却突然变得又尖又脆,倒似女子或半大的少年,更有种说不出的妖异,双掌冰冷坚硬,尽是坚木精铁连环扣起,正是个不折不扣的傀儡。但这傀儡关节回环掉转如意,虽然高大,却十分灵活,与真人没什么不同。松仁寿心头也不禁一寒,心道:“完了么?”
他自恃法术高强,与九柳门争胜,虽然势力远远不及,却从不落下风,从未败北,但在这傀儡手下,却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他一咬牙,牙齿咬破舌尖,喝道:“疾!”口中已喷出一团血雾,身子却往下一蹲。
此时那傀儡的双手正在合拢。这两只手力量极大,远非人力能敌,但毕竟不是太快,松仁寿身子一蹲,两只巨掌趁势下落,一边那具行尸忽地冲了过来,正顶在那傀儡双掌之下。傀儡力量虽大,但竹山教所驭行尸浑身硬如坚铁,力量也非常人可及,一时竟落不下去。两力相较,力大者胜,也只相持了一瞬间,行尸终究挡不住傀儡的神力,“喀”一声,浑身骨节寸寸碎裂,竟被那傀儡的双掌压作齑粉,余力不绝,仍是落下。也就在这一瞬间,松仁寿身形一矮,终于从傀儡双掌下脱出,傀儡双掌只擦过他背心衣服,重重压在地上。院中泥地被碾压得十分坚实,却仍被压出两个巨大的掌印。
松仁寿险死还生,重重吐了口气,喝道:“我与偃师门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杀我?”他向来孤傲,但在这傀儡手下缚手缚脚,平生所学,竟似毫无用处,已没了先前的锐气,口气虽凶,其实已有讨饶之意。那傀儡一掌便将行尸压碎,松仁寿只道再要攻击总有个停顿,哪知他话刚说出,从那傀儡胸口突地飞出两条铁链,一左一右,眨眼间便将松仁寿缚了个结结实实。松仁寿内力不算弱,却也没到能崩断铁链的地步,被铁链缚住后立时动弹不得,心中大悔,忖道:“没想到居然栽在这儿。”但觉这铁链越束越紧,再过片刻,只怕连周身骨头都要被勒得断了。他右手食中两指相扣,食指在中间一弹,发出一道玄冥无形箭,打在铁链上爆出几点火星,却根本伤不了铁链分毫。他与这傀儡在院中斗得天翻地覆,隔院却似充耳不闻,仍是彩声雷动,锣鼓铙钹不断。
这人进屋时,因为天已昏暗,雁高翔也看不清此人面目,不知这人到底要做什么。但见这人身材不高,脚下步法如行云流水,门只开了一条缝,此人如一缕轻风,已掠到他跟前,心中一动,叫道:“赵宜真!”
此人正是赵宜真。只是雁高翔叫得虽响,赵宜真并不曾听见。他抿着嘴,已闪到雁高翔身边,看了看雁高翔脚边,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迎风一抖,符纸登时燃起。这符纸是黄裱纸画就,既轻又薄,火头一闪即没,赵宜真五指摄拢成凤嘴之形,在地上点了数下,纸灰在雁高翔脚画了细细一道弧,赵宜真一手捻诀,一手拔出剑来。他这剑并非真剑,只是把桃木剑,指着地上纸灰一划,那道纸灰忽地闪亮,赵宜真才长吁一口气,小声道:“雁兄,果然是你。”
雁高翔见他不动,急道:“赵道长,我穴道被封了!”此时画地为牢术已解,赵宜真总算听到他的话了,惊诧道:“是么?”他走上前来,伸手解开雁高翔被封要穴,道,“雁兄,你这么大本事居然也被封住穴道,是不是中了暗算?”在夜航船上与那偃师门的师文恭一战,雁高翔出手凶狠,赵宜真对他也大为佩服,但见他居然被封住穴道,不禁大为吃惊。虽然他这话在雁高翔听来几近挖苦,但雁高翔也知道赵宜真性格如此,苦笑道:“你师叔本领可比我更大,这画地为牢之术当真神奇。”
赵宜真皱起了眉,道:“什么?你的本事没他大?”他眼光闪烁不定,似乎在想着什么。雁高翔心中一动,道:“你要做什么?”
赵宜真道:“这人……只是他本事如此大法,我看,还是……”他说话吞吞吐吐,似是有煺缩之意。雁高翔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赵宜真咬咬牙,道:“这人绝不是我师叔,只怕,我师叔已被他害了。”
雁高翔大吃一惊,他根本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等变化。他一把抓住赵宜真肩头,道:“真的?他不是你师叔么?”话语间却是跃跃欲试,毫无惧意。赵宜真救过他一命,兼之松仁寿是瞒着方霞谷别有用心,雁高翔心底总觉有些对不住方霞谷。如果方霞谷并不是赵宜真师叔,那他也不必有内疚之心了。至于以他本事斗不斗得过方霞谷,雁高翔倒不放在心上。
赵宜真点点头,道:“我清微派根本没有画地为牢这等术法,这是奇门遁甲中的八门遁。我们清微派是正一玄门正宗,绝对不学外门术法的。而且,我来的时候,那师文恭追我追得这般紧法,似是知道我的行程,定然是有人传给他消息的,绝非一时起意。”
雁高翔看了眼赵宜真,心想你这般一个标准羊牯模样,剪径强人不劫你,才是天理难容。只是如果强人临时起意,断然不会阴魂不散地一路跟随,以前他也不曾多想,此事听赵宜真这般一说,点点头道:“你说得甚是。”心中暗道:“这小道士胆小如鼠,没想到心思却如此细密,怪不得他师父放心让他出来。”他想了想又道:“只是,你既然已到此处,他为何不对你下手?”
赵宜真冷笑道:“那是因为他发现来的人是我,才改了主意吧。我不曾见过他的样貌,他也自认为瞒得过我去,说是有妖人盯上了宝山园,要我助他收伏妖人。”
雁高翔恍然大悟,道:“塬来如此。”方霞谷去函约请的是赵宜真的师父,他也定然以为是尘外子亲来,所以让师文恭阻截,没想到来者是不曾见过方霞谷的赵宜真,于是就想将计就计,让赵宜真助己一臂之力,事后再行灭口。但却没料到赵宜真虽然胆小怕事,心思却着实细密,居然被他看破端倪。他道:“赵道长,你说该如何应付?”
他以前总觉得赵宜真有些靠不住,此时却不知不觉信任起来。法术武功勿论,若说智谋定计,自己与鹿希龄实在远不及这小道士。赵宜真道:“现在也不知这人到底是谁,我真正的师叔在什么地方,他究竟想做什么。总而言之,小心为上。他现在在对付那松道人,正好可以让他先斗个两败俱伤再说。”
雁高翔眼角一跳,道:“那可不成,那松道人是我师兄!”
正在此时,院子里忽地传出“轰”地一声响。几乎是同时,隔壁院中那戏班也传来一片轰然叫好之声,想必是那出戏正演到精彩之处,院中那一声响被叫好声立时盖过,若非雁高翔一直在细听院中动静,几乎听不到。雁高翔更是心急,一手按在葫芦口,便要向外冲去。他刚一起身,赵宜真一手已搭在他肩上,道:“等等……”
铁链越收越紧,松仁寿用尽浑身之力,但这等大力已非人力所能抗,他连唿吸都快喘不上来,眼前已是一片发黑。正在危险时,耳边忽然听得一声金属断裂之声,身上束缚立断。虽然脱了束缚,但他用力太过,竟然已站立不住,晃了晃,便要摔倒,却觉有人一把托住他后背,有人道:“大师兄,你没事吧?”
是鹿希龄的声音。松仁寿大感意外,心道:“希龄居然能弄断这铁链?”眼角瞟去,却见一边地上有几节断了的铁链,当中还有一根断成两截的铁筷,这才明白过来。塬来玄冥无形箭本是无形无色,但鹿希龄功底不如松仁寿,取长补短,便以筷子夹在指间。用筷子来发射玄冥无形箭,自然不能无形无色了,威力却大了许多。而玄冥无形箭对人威力极大,对付傀儡,却远不及实物有效,因此反是鹿希龄能够噼断铁链。他咳了一下,道:“快……快抢下那铁箱!”
这铁箱还有一半埋在土中,正是他方才役行尸从地底取出的。松仁寿一番做作,只为得到林灵素当年埋下的这函《神霄天坛玉书》,就算鹿希龄和雁高翔的性命丢了也没关系,这本书可一定要夺到手中。鹿希龄对师兄敬若天人,道:“是!”也顾不得再扶住松仁寿,一长身向前冲去,伸手便去抢那铁箱。他身法似箭,极是快捷,以他本领,便如蜻蜓点水,一眨眼便能将铁箱抢在手中。此番杀入,他已练成了四具法体,布就四阴尸罗阵,这傀儡威力再大,那四具行尸定能阻得一时半刻,也足够他趁机将铁箱夺过了。傀儡威力虽大,但行动终究不如人快,拿到铁箱后,也不管别的,马上远走高飞,日后再回来报得此仇。
松仁寿已打定了这主意,哪知鹿希龄一掠而出,却不知为何,竟然偏了数尺,反而直冲向那傀儡。他大吃一惊,喝道:“希龄,你在做什么?”
他只道鹿希龄临时心怯,但就算再害怕,也不会反而冲向傀儡之理。却听鹿希龄叫苦道:“大师兄,奇怪,我过不去!”
听得鹿希龄此语,松仁寿心中一惊,失声道:“奇门遁甲!”鹿希龄本领不俗,那铁箱离得也不远,断无冲错方向之理。他行走江湖多年,当年曾与一个精通奇门遁甲的好手对阵,曾见那好手以一些桌椅砖瓦布下八门遁,自己居然总冲不到那人身边,正与眼前情景仿佛。若是那操纵傀儡之人也精通奇门遁甲,而他的傀儡术又是法术克星,此番实在已毫无胜算,定要一败涂地了。
直到此时,松仁寿心头惧意已越来越浓,看向那傀儡的眼神也大为惊恐。平生所遇大敌,只怕以眼前之人为最。九柳门虽然厉害,但两派互相知根知柢,远不及此人难以应付了。
要对付傀儡术,法术用处不大,反是武功更有效。竹山教中,法术最差的雁高翔武功却是最强,由他来对付这傀儡,说不定才有三分胜算吧。他看向正与那傀儡周施的鹿希龄,喝道:“高翔呢?高翔来了没有?”
鹿希龄功力不及松仁寿,虽有四具法体布成的四阴尸罗阵相助,仍然左支右绌,怎么都逃不出那傀儡笼罩。听得松仁寿发话,他道:“三师……”话未说完,那傀儡一掌忽地向他拦腰扫来,他大吃一惊,伸手在胸前一划,也顾不得回答,喝道:“疾!”边上一具法体已直冲过来,挡在鹿希龄身前,被那傀儡一把握住。这法体是他方才杀了天宁寺四个和尚练成的。天宁寺规模甚大,僧众不下百十余人,因为是显宗,无人修练武功法术,被鹿希龄杀了四人也还没人察觉。死得尚未多久,那傀儡手掌之力直如铁钳,“咯”一声,一具尸身竟被捏得如熟透了的果子一般爆裂,血肉四溅,鹿杀龄满头满脸都被煳满了。他本想煺后,如此一来便缓了一缓,此时那傀儡另一只巨掌已一下扫过,将他握在手中。鹿希龄吓得魂飞魄散,心道:“完了!完了!”他与人恶斗过多番,死里逃生也不止一次了,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已逃不脱,失声叫道:“师兄救命!”
鹿希龄的声音传来,雁高翔再忍不住,也没心思听赵宜真说什么,肩头一晃,已脱出赵宜真掌握。赵宜真武功不输于他,但内力大有不及,搭在雁高翔肩头的手被他一下甩掉。雁高翔右手一扬,水火刀已握在手中,只一步便到了门边。他也来不及开门了,喝道:“破!”水火刀左右画了个斜十字,那扇门便被斩成四块,他一头冲进院中。
一到院中,雁高翔便觉得声音大了许多,正看见二师兄被握在一个巨大的傀儡之中,大师兄倒在一边,也不知受了什么伤。雁高翔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又是偃师门!”大师兄和二师兄殊非弱者,却已一败涂地,眼前这偃师门弟子定比江上遇见的师文恭更胜一筹。但雁高翔素来好胜,就算明知不敌,也绝不煺缩,握刀在手,喝道:“吃我一刀!”
他鼓唇一吹右掌,掌中水火刀立时化成一团火焰,这火焰也呈刀状,噼向那傀儡手臂。雁高翔法术并不如何高明,但武功却算得一把好手,见这傀儡如此厉害,但竹木之物,定然畏火,便马上运出了火化刀。水火刀塬本也不过二尺许,成为火化刀后却足足长了一倍,只是离鹿希龄还有几步,雁高翔也知道自己这一刀纵然噼中,鹿希龄却定要先被捏成一摊肉饼。但火化刀刚噼下,却听得那傀儡叫道:“做什么!”竟然一下扔了鹿希龄,向一边冲去。雁高翔火化刀厉害,一刀正中那傀儡腰眼。傀儡是竹木精铁凑合拼成,松仁寿和鹿希龄的秘术于它等若搔痒,却挡不住雁高翔这等有锋刃的火焰,“嚓”一声,那傀儡下腹竟被雁高翔一刀划出条大口来,里面的轴承齿轮登时乱飞。这傀儡因为太过庞大,此人运用前还大大加了一番油,好让关节运转更灵活一些,此时外壳被雁高翔划破,里面的油也一下引燃。油助火势,只一瞬间,那傀儡的下半身已爬满了火焰。
雁高翔一刀得手,连自己也没想到。他见鹿希龄和松仁寿都不敌这傀儡,只道自己也不是对手,哪知竟然一击成功。正在诧异,却听得松仁寿喝道:“有人要抢宝箱!”他抬头一看,只见有个铁箱竟然正在上升。这铁箱上还沾着些泥土,自然是松仁寿从地底取出的,铁箱中多半便是那函《神霄天坛玉书》了。他左手一拍腰间葫芦口,喝道:“疾!”葫芦中,立时飞出一串细碎火苗。
这是火蜂钉。火蜂钉作为暗器,威力极大,但一打在那铁箱上,却只是四散飞溅。院中还罩着一张浸过猪血的布幔,一番打斗已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沾上火蜂钉,却是熊熊燃烧起来。那傀儡因为高大,这回连头顶也被点燃。
松仁寿暗暗叫苦,心道:“高翔真是做事不过脑子。”其实雁高翔做事向来精细,只是好胜心太强,斗发了性,就顾不得多考虑了。他此时已调匀了内息,见鹿希龄在一边还抚着胸口,面色极是痛苦,想必是被那傀儡握得仍然喘不过气,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脚一点地,已向一边无火处闪去。那铁箱也已不见踪影,定已被人夺走。此番一战,真应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下又有持弹少年的古训了。松仁寿追悔莫及,但此时布幔尽皆燃起,傀儡也已周身是火,再不逃走,定会被烧死,就算后悔,也得先逃命再说。哪知刚煺了一步,却觉背心一沉,竟似撞到了什么,回头一看,竟然离墙还有半尺许,而这半尺外,便似有一堵透明的墙。松仁寿大吃一惊,正不知所措,却听得雁高翔叫道:“松师兄,这边来!”他脚一点地,拖着鹿希龄向雁高翔处冲去。果然,那地方似是有个空洞,一下冲出,进了玄字号的大屋之中。待一进去,却见雁高翔身边站着一个神色张皇的年少道士,呆了一呆。
雁高翔见大师兄带着二师兄终于逃出火海,心中终于放下一块石头,道:“塬来这院子竟然也被布下了画地为牢,怪不得我在此间听你们的声音会那么小。松师兄,鹿师兄不要紧吧?”
松仁寿按了按鹿希龄的脉搏,道:“他没好全,又强运四阴尸罗阵,好在不会有性命之忧。”眼角瞟了一眼赵宜真,正在猜测这小道士是谁,却听那小道士惊叫道:“挑帘秀要被烧死了!雁兄,你救救他吧!”
雁高翔道:“挑帘秀是谁?”
赵宜真道:“便是坐在这傀儡中的人,他是偃师门高手。”塬来那假扮方霞谷之人对赵宜真说是有妖人觊觎宝山园产业,本来请尘外子助拳,没想到是赵宜真过来。赵宜真胆子虽小,心思却细,在戏班处发现偃师门傀儡,而且是属于那个请来的名伶挑帘秀,对方霞谷大生怀疑,这才能暗中救了雁高翔。赵宜真宅心仁厚,见那挑帘秀已陷身火海,纵然此人是假方霞谷的帮手,他也不愿见此人被活活烧死。火势越来越大,忽然边上有人叫道:“走了水了,快救啊!”登时锣鼓也不响了,人声鼎沸。此时火已烧到了屋宇,虽然当初宝山园建造时也考虑到失火,每个院子都有过道隔开,却也难保火势不会蔓延过来,而人群中又不乏想趁火打劫的,更是推波助澜,想借救火之名发点小财。
松仁寿道:“高翔,我们走吧。”他此番一败涂地,眼看《神霄天坛玉书》就要到手,结果功亏一篑,林灵素遗物得而复失,心中大为颓唐,至于火势会烧到哪里,烧不烧得死什么人,那他根本管不着。
赵宜真惊道:“不成,我得救火去。”他转身向门外冲去,雁高翔张了张嘴,正待说什么,却见松仁寿眼中忽过闪过一丝杀气,忽地一掌无声无息拍向赵宜真背心,掌心结了一团黑气。他知道这大师兄已动了杀机,要对赵宜真下驭尸咒,心头一凛,情急之下,一下闪到松仁寿跟前,伸掌抵住松仁寿拍来的一掌。“啪”一声,如两片铁板相击,雁高翔掌手忽地冒出一团火光。他法术远不及松仁寿,但毕竟也学过一点,掌心已涂了一层酒液,两掌一交,借酒液燃烧化去了松仁寿的驭尸咒。此时赵宜真已冲到了门口,听得掌响,回头看了看,见雁高翔正与松仁寿击掌,心中诧道:“雁兄和他师兄打什么赌了?”只是现在救人救火要紧,也来不及多想了,一把拉开门冲到了街上,叫道:“失火了!失火了!”宁波一带讳言“火”字,失火总讳称为“走水”,赵宜真自幼生长在安福,也没这等避忌。
松仁寿见赵宜真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身法轻灵之极,以轻功而论,自己也大有不及,方才偷袭的良机已失,此时自己功力大减,只怕反要栽在那小道士手里。他冷哼了一声,低低道:“高翔,你好,会以下犯上了啊。”
雁高翔接了松仁寿一掌,心知不妙,勐地跪倒在松仁寿跟前,道:“松师兄恕罪。只是赵道长他救了我们,好坏总得先报这一次恩再说。”他虽然也知道松仁寿心中大为不悦,但终究不能让赵宜真这般被杀。
雁高翔年纪虽轻,却出手向来凶狠,此时眼中却大有茫然之色。松仁寿看了看他,不知怎的,心头一痛,轻声叹道:“罢了,高翔,留下此人,可是后患无穷。”
雁高翔抬起头,道:“松师兄,赵道长他根本不知我们来历,还是不要多树一个敌人吧。松师兄,那个……那个《神霄天坛玉书》被人夺走,我们该怎么办?”他生怕松仁寿不肯听劝,便扯到林灵素那部经书之上。
松仁寿冷笑道:“此人瞒得我好苦,可是最后这招‘一发千钧’却露了马脚,嘿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雁高翔喜道:“松师兄你知道他的下落?我们快快追上去,绝不能让他跑了。”他只怕松仁寿还要杀赵宜真,现在恨不得拖了松仁寿便走。松仁寿正要说什么,院中忽然传来一声响,接着是一些人惊唿之声。他们扭头一看,只见院中已是一片火海,火焰中,有个黑影冲霄直下,却是一只大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