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北侯·大营
一个校尉冲入,大声呼喊:“报,第三路、第五路,第七路骑哨失去了消息,已有半个时辰。”
济军法度森严,按照规矩有分路骑哨,一路失踪不回说不定是凑巧,多路就只意味着一件事。
济北侯脸上立时没了笑容,沉思一想就领悟了,就粗重透了一口气,说:“裴子云步步为营,不想今天要袭营。”
“可我久在军中,就算今夜发了酒肉,一时松懈,也有专门的人防备。”
“三十里,还有风雨,要是步卒赶过来,累的根本没有人能战斗,到时我出兵一千就可杀猪一样灭了一万。”
“要是骑兵,哼,就算是朝廷,又有多少骑兵?”
“一千,还是二千?”
“这点人冲击大营,那是找死!”济北侯目光幽幽说着。
这话的确是金科玉律,在裴子云的时代,还有一日跋涉数十里上百里还可战斗的事,那是因在那个时代,战争根本不是体力战斗——只要你手指还能扣扳机就可战斗。
而现在纯粹是体力战斗。
谁要是玩步兵连夜数十里奔袭,那就是天下第一号赵括!
济北侯脸上慢慢涨红,倏间说着:“我本有济世之志,造化不济,落到这地步,本已灰心丧气,不想还给我这机会。”
“裴子云看来还是太年轻,传我命令,第六营预备,弩弓营上栅,只要趁机擒杀了裴子云,我军立刻大胜,可趁机打垮朝廷军。”
“轰隆!”话还没有说完,巨大响声冲天而起,天摇地动,全营震动。
“怎么了?来人,来人。”
济北侯摇晃,呼唤着亲兵,就在这时,突发生了巨变,整个营地在半梦半醒的恍惚间,突受到了爆炸,顿时不少人在梦里惊醒,下意识拔刀砍去,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
济北侯听到杀声,只自门口一看,顿时一口鲜血噗出,整个人扑倒在地。
“国公,国公。”侍卫脸色大变,扶着喊着。
沈直也惊醒,才出门,看到了这个,脑海中出现一个恐怖的念头。
“炸营了。”
军营是肃杀之地,而且现在大徐立了十年,造反其实积累很多压力,一月攻城无功,再加上了连失三郡,军心其实已满怀恐惧,人人处在精神崩溃边缘,本来一直积压,还可暂时无事,但璐王起事,济北侯又发下酒肉,士兵多日强烈紧张后骤放松,又骤然被袭,神经顿时崩溃,全军惊叫而起自相残杀。
沈直顿时一凛,高喊:“快,快,亲兵队,保护国公,维持秩序,谁敢大声喧哗,冲击中营杀无赦。”
“整顿了中营,立刻高喊,平息军心。”
“看,炸开了南营栅栏,天助我也,敌人炸营了,全部上马。”几乎同时,刚才巨大声响,马匹都是大惊,所有人都在安抚马匹,裴子云看着济北侯大营大声吼着。
“是!”这些骑兵是老兵了,当然知道炸营的可怕,反应过来,只一想,都个个炯炯有神。
“杀!”骑兵兴奋起来,翻身上马,脸带狰狞,冲杀而去。
“轰!”
天空中一道闪电落下,裴子云看着里面,只见着营中人影晃动,相互之间砍杀,连绵惨叫传出。
“炸营了。”
“其实估计只炸死了十几人,但济北侯许多是新兵,攻城一月,死伤惨重,积累巨大压力和怨气,现在一炸,炸营了,这正好冲锋!”
济北侯悠悠转醒,立刻醒悟过来:“快,快派人镇压。”
“国公,我已经派人维持秩序了。”
“杀!”骑兵加快马步,蹄声如雷,上千骑兵决堤洪水一样滚滚扑去,天地间只闻一片蹄声。
“射!”慌乱中还有数十几支箭射来,骑兵密密麻麻,前后左右分开马位,但这批箭雨落下,顿时还是溅出血花。
中箭的人身躯拼命坚持,还是轰一声摔下,还没有爬起来,身后冲上来的马匹已经践踏上去,接着踏成肉泥。
大股骑兵冲阵,最怕就是摔落马下,身后骑兵哪怕是爹在前面,也不会勒马,那会被后面的骑兵撞上,九成九踏成肉泥。
还有一支箭穿过骑兵的鼻子,右颧骨粉碎,发出非人的惨叫。
但这些跌下的骑兵根本没有人去看,骑兵疯狂冲锋。
“射”更多的一批箭雨落下,不断有人或马仆倒在地,人叫马嘶,激起一片混乱,但由于速度,这已经是最后一批了。
“杀!”骑兵自缺口处冲入,长刀砍了下去,一片惨叫,割麦子一样杀下一片。
“冲锋,冲锋,或整个营冲乱。”校尉受过裴子云指点,知道这时其实最关键不是杀人,而是消灭任何清醒的,企图重组秩序的人。
“杀!”不理哭嚎喊叫的士兵,对着任何集中起来的人群冲了过去,长刀所向,所有抵抗和秩序,瞬间冲破。
营内杀声震天,只见血肉横飞,裴子云并没有亲自入场,率着百骑盯着:“不行,敌人中营已经在反应,组织抵抗。”
“一千太少了,要是有三千,就可完全冲破。”想到这里,裴子云抹了一把雨水,看着启北郡,问着一个喘息的道官,阴沉着问:“你确定已经通知了城内?”
道官才第一次看见面前这样场景,顿时想要呕吐,听着问话,连忙捂住嘴禀告:“真人,我们已发了三次通知,最后一次在一刻前,呕。”
“再等一会,看城内出不出兵。”裴子云看面前杀戮,微微抬首,雨水哗哗的落下,看向了幽黑的启北郡城。
“轰!”大雨倾盆,乌云密布,一道道闪电不断穿行,照亮了天地,沿城墙楼梯,一个个甲兵脚步不断踏上。
这时数个将军,身上披着蓑衣,沿着城墙楼梯而上,脸上焦急,为首的忠勤伯快步奔至城楼上,向着济北侯大营看去,一声巨大火光,突在济北侯大营中瞬间冲起。
“轰隆!”
刹那间天摇地动,忠勤伯面无表情看面前巨大的火光,济北侯大营大乱,可以听见里面杀声和惨叫声。
“伯爷,济北侯定是受了天谴,大营大乱,还请伯爷立刻出战。”跟随在忠勤伯身侧的大将,看着大营突在雨夜爆炸混乱,虽不明其理,却知道也是出战的大好时机。
“真可怕,这就是裴真人的后手?难怪一千骑兵就敢冲破大营,要是用这招对付朝廷大军。”忠勤伯喃喃,身子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世界火药早已出现,但却是没有这样的利用,多用以爆竹。
“伯爷,伯爷?”大将小声喊着,忠勤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神中一丝寒光闪过,退了一步,冷汗额上流了下来,分不清楚雨水和汗水。
“陈京何在。”忠勤伯喊着,大将上前大声应着:“末将在。”
“准备的事情如何了。”
忠勤伯问着,看向了陈京,陈京听着这话,身子一颤,大声:“伯爷,我都是准备好了。”
忠勤伯踱了几步,才是说:“好。”
“道官何在?”忠勤伯问。
“下官在。”道官上前来应命。
忠勤伯不顾大将诧异目光,问:“我知晓你们有异术,可以观看远处,查看裴真人,真人在不在冲锋阵内?”
道官听着命令走到了城墙上,远远看去,大营中杀喊声,火光不断浮现。
“伯爷,真人不在,在营外。”道官仔细观察,松了一口气,说着。
忠勤伯脸色在火光下有点阴沉,深深吐了一口气:“出击吧!”
“是!”
随着一声命令,启北郡大门大开,一行行甲兵扑出,铁流一样向着大营冲出。
大营·入口处
杀声震天,但营内到处是帐篷和人,己成功将骑兵速度大大减弱,特别是中军,已在百步范围,成功组建了一道防线,骑兵一冲上去,立刻受到了箭雨覆盖打击,有着这核心,当下数十人高喊,眼见着营地混乱开始出现平息的迹象,裴子云脸色越来越阴沉,突一咬牙,冷笑着:“看来,天子剑还真的要杀个大老虎才行啊。”
左右道人听着裴子云的话,都是沉默,就在这时,道官说着:“真人,你看,城里出兵了!”
城门大开,大军杀了出来,看着涌了出来,裴子云脸色才稍好些,冷哼一声:“来人,传令大军立刻配合骑兵,杀降乱军。”
“是,真人。”周围这些人都大声应着,一个校尉接过令符,奔驰迎接而去,大营扎的不远,也就是一千米,没有多少时间,就直扑入营中。
整个营地一片火光,骑兵步兵杀了上去,雨不断落下,鲜血随着杀戮流淌,大营的军伍原还抵抗,很快被冲破。
中军大帐
济北侯擦着宝剑,脸上带着冷酷,这个时侯不断有近侍进进出出,传递命令和消息。
沈直和一个大将领数十个亲兵,大将身上满身是血,冲进了大营:“国公,不知道刚才朝廷大军使了什么妖法,大破营地炸营了。”
“本来还可收拾,只是现在城中已经出兵,内应外和,现在根本收拢不住,国公,我们败了,您立刻撤离,我在后面抵抗。”
听着这话,济北侯将剑入了鞘,站了起来,对左右亲兵吩咐:“来人,取我甲来,给我披上。”
“是,公爷。”左右立刻应命,取甲去了。
“公爷,公爷,你该不会要上场杀敌吧,现在炸营了,我们守不住了,公爷,必须要离开。”大将一把上前抓着济北侯大声喊着。
“公爷,公爷,我们不能将着性命丢在了这里,我们还能东山再起。”沈直也是扑了上来,抓着济北侯的衣裳劝着。
济北侯还不肯,沈直一咬牙:“来人,带着公爷走!”
“外面不可收拾了,中军听我命令,立刻撤退。”
“是!”亲兵迟疑了一下,听着杀声越来越近,几个上去一挟,就拉着出去。
“济北侯带着本阵逃了”有人奔上来高喊:“真人,现在怎么办?”
“轰隆!”
天空中又一道闪电落了下来,只见漫天遍野都亮了起来,能看见大营的确混乱了,但中军一块,在有秩序的后退,兵甲还是严谨。
雨水哗哗的打在蓑衣上,裴子云看向了城,闪电亮光下,可以见到城上有着一些人在。
“哗”风不断吹着,带来一些寒意,周围的火把飘着,裴子云心中渐渐生出了浓郁的杀意,大功不能全竟,全是因城中响应不及时,要是城中早点出来,大营就得完全崩溃,济北侯就逃不了,现在错失良机,只能选择其中一个目标,真是可惜,可惜啊。
去追济北侯?
自己目前直接指挥,或者说能追上去的只有骑兵,可骑兵才千人左右,追上规模还在的中军,不知道是谁杀谁。
裴子云想着,看着大营,看来只有先击破大军为我所用了,当下说着:“传我命令,济北侯不要追了,杀破余下大营,降服叛军。”
“是!”身侧这些人应着,说来也奇怪,都突打了一个寒颤。
当下骑兵继续刺入,高喊:“济北侯逃了,降着不杀。”
“济北侯逃了,降着不杀。”
一些贼兵还没有清醒过来,杀红了眼,继续杀了上来,只见步骑混合,立刻把他们都杀了。
一些清醒点,一看这情况,身子颤抖,跪了下来,放下了武器。
“跪下,降着不杀。”见着这情况,骑兵更是高喊。
还是有人降,自然还有人抵抗,一将就喝着:“传真人命令,还在反抗的人,格杀勿论!”
“杀!”
一个小范畴的数十个贼军在抵抗,只听着一声命令,调来的弩弓队瞬间齐射,尖锐的呼啸中,一阵箭雨扑入,霎时溅起一片血花,数十人顿时倒下去了一半,接着校尉一挥手,矛兵上前,长矛刺入。
杀光了还不罢休,伍长领着人对着尸体刺去,有的人还没有死,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
“杀,跪地而降者不杀,顽抗者格杀勿论。”叫喊声越来越大,血腥味却不断弥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