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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证券交易所大厅里没有了往日的热闹,传来一阵阵哀号和悲泣。张翔表情呆滞地站在显示屏前面,看着满屏的绿色,双目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就在刚刚,他一直引以为豪的继峰股份的股票彻底跌停。之前赵海鹰提醒过他,继峰股份的波动太不正常,让他赶快撤出来,可是他赚钱赚得正高兴,根本就听不进去,反而怪赵海鹰不给他提供内幕消息。他之所以这么相信继峰股票,是因为谢天阳一直建议他要做就做大的,没有风险哪里来的收益,而且谢天阳向他保证继峰绝对没有问题。张翔信以为真,不光把自己准备给母亲治病的钱全部砸了进去,还把公司要给客户的工程款也全部“借用”过来,准备大赚一笔之后就收手。
现在继峰股票跌停了,他所有的钱都赔了进去。张翔的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但他却觉得格外冷,冰冷的身体渐渐变得麻木。他的耳边不停地传来各种声音,领导指责的声音、母亲要钱的声音、赵海鹰劝说的声音。证券所的憋闷的空气让他喘不过气,他冲出大门,试图逃离这一切。
张翔一口气跑到大厦顶层,大口喘着气,阴冷的空气令他战栗。他走到大厦的边缘,看着眼前的上海,这里是他梦开始的地方,也是他梦终结的地方。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感觉很轻,脚下像踩着棉花,轻飘飘走向边缘。风迎面吹着,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失魂落魄,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他身体缓缓前倾,他感觉好累,身体不自觉向前倾斜,紧接着一跃而下。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在飞,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自由过、轻松过,笑容挂在脸上,身体自由落体似的往下落。
当吴一白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张翔躺在冰冷的地上,鲜血从身体下漫溢开,眼睛还睁着。吴一白吓傻了,张着嘴却觉得嗓子像被什么堵着似的,喊不出声音来。身后的同行记者们涌动着,争先恐后地要拍摄一张震撼的图片,周围的老百姓也发出各种尖叫和议论的声音,但是吴一白却什么也听不见。
张翔的父母原本是来上海看儿子的,没想到等到的却是儿子自杀的消息。老两口来到张翔跳楼的位置,张翔的母亲把染有张翔血迹的泥土挖了出来,用布包好,张翔的父亲为张翔点香悼念。张翔的骨灰盒包着一块红布,安放在一边,同学们在旁边无声伫立。张翔的父母头发苍白,在阳光下刺痛着在场每个同学的眼睛。
看着眼前的一切,吴一白盯着谢天阳,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谢天阳却像没事儿人似的,扶起张翔的父母。吴一白再也无法忍受谢天阳的虚情假意,紧握的拳头挥向了谢天阳。
“要不是你,张翔就不会死!”吴一白指着谢天阳怒吼道。
谢天阳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蒙了,捂着脸连退几步才站稳:“老白,你是不是疯了?张翔跳楼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着谢天阳伪善的脸,吴一白怒火中烧,冲上去又要打谢天阳,没想到却被谢天阳几招就撂倒在地。
赵海鹰拉开谢天阳,质问道:“你知道张翔为什么跳楼吗?”这下,谢天阳倒是不出声了。“他就是太相信你,以为能靠着一只股票发财,挪用了公款炒股……”赵海鹰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觉得自己没资格去责怪谢天阳,因为自己也是杀死张翔的间接凶手,如果当初不是他让张翔接触到股票,张翔不可能陷得这么深。想到这里,赵海鹰懊悔不已。
不过,谢天阳却一点都不懊悔,对于张翔的死,他也很悲痛,不过他认为张翔的结局只能说明他贪心过分,不听劝而已。
看到谢天阳是这种态度,吴一白的怒火再次燃起。如果不是谢天阳一直劝张翔买股票,张翔怎么可能会不听赵海鹰的劝说。如果真像谢天阳所说的那样,为什么张翔亏得血本无归,谢天阳却能够全身而退?同样,赵海鹰在吴一白的提醒下也特地去调查过,继峰股票连续暴跌之前,谢天阳就已经全部卖出了,不但没有损失一分钱,反而还大赚了一笔。
面对大家的盘问,谢天阳脸上挂不住了,灰溜溜地走了。
张翔的死,对吴一白影响很大,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根本没有心情工作。张翔跳楼的新闻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这个新闻原本是吴一白负责的,但看着电脑上空荡荡的文档,吴一白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原本他们报社是第一个知道跳楼信息的,可是却因为吴一白的缘故,报道迟迟未出。马跃知道他和张翔的关系,也没追究他的责任,让他回家好好休息。为了转移注意力,吴一白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蚁神宝事件的调查上。
夜幕下,奔腾的黄浦江暗潮涌动,江面翻起浪花,一个接着一个。做完调查的吴一白背着背包,走进了弄堂口。
忽然,前面跑出来三个手拿棍子的黑衣人,二话不说对他一顿暴打,相机被砸了个粉碎。吴一白因为拼命保护相机,身受重伤,被过往的路人发现,送到了医院。
当赵海鹰得到吴一白住院的消息后,整个人瞬间石化。他丢下手上的工作,连闯了几个红灯,终于赶到了医院,看到的却是额头上缠着绷带,脸上还罩着氧气罩的吴一白。
赵海鹰吓得脸色惨白,他走到吴一白病床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老白,老白,你看得到吗,这是几?”
看吴一白不出声,赵海鹰瞬间一身冷汗,脑袋一阵发麻。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如果连吴一白也……想到这里,赵海鹰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他不停地叫着“老白”“老白”,直到吴一白缓缓地睁开眼睛,赵海鹰兴奋得就差尖叫了。
吴一白示意赵海鹰取下氧气罩。他很幸运,只是因殴打引起了脑震荡,加上最近心情不佳,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可是赵海鹰在他耳朵边一直叫唤,让他不醒也难。
赵海鹰却是一脸紧张:“老白,你别着急啊。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有人买凶打我……”吴一白虚弱地说。
“你说什么?”赵海鹰一脸惊讶。吴一白的相机被砸,身上的钱包、手表都不见了,大家都以为他遇到了抢劫。
不过吴一白却非常肯定,他虽然有点头晕,记忆力却不差:“不,那个人好像认识我,还叫出了我的名字……如果不是受雇于人,怎么可能会这样。”
“你真的不认识对方吗?”赵海鹰追问。
吴一白摇头。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见过那三个人,甚至连声音都没听过。
“买凶者除了方大力,我想不出第二个人……”吴一白肯定地说。
从医院出来,赵海鹰就接到了陈梦蕾的电话,约他到外滩见面。
一见面,陈梦蕾就拿出了一份从美国寄来的产品检验报告。赵海鹰一边看,陈梦蕾一边解释:“这两份检验报告,内容一模一样,结论完全不同。”说到这儿,陈梦蕾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也就是说,方大力在提供的送检样品上做了手脚。”
吴一白被打,陈梦蕾又拿到了造假检验报告,所有的证据直指方大力,看来这个方大力真的有问题。
“你想怎么办?”陈梦蕾问道。
赵海鹰思索了一下:“我必须马上回公司,把这个交给徐总。”
“我也要回汉斯国际,不管谢天阳是否知情,这个项目必须马上停止。至于证监会那边……”
“交给我去办吧。”
陈梦蕾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几天前,谢天阳特地找了她和查尔德,告诉他们蚁神宝重新启动了上市的计划,当时陈梦蕾特地留了一手,让谢天阳暂缓一下给蚁神宝追加的第二笔资金。
赵海鹰知道陈梦蕾担心的是什么,他试探性地问:“梦蕾,你想过没有,如果谢天阳,又或者是……你的丈夫查尔德,他们都知道真相,会是什么结果?”
陈梦蕾的眼神明显回避了一下,片刻后,她语气坚定地说:“我想过,任何人,任何情况都不能让我们突破底线。”
赵海鹰要的就是这句话。与陈梦蕾分开后,他直接来到了广瀚公司,把自己查到的事实全部告诉了徐瀚之。徐瀚之慌忙接过报告,看着看着,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怎么有两份结论完全相反的美国鉴定报告?”
“方大力欺骗了我们,调换了送检的样品。”
徐瀚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突然胸口剧痛,栽倒在地。
另一边,陈梦蕾也把自己查到的资料交给了谢天阳,并且提醒他必须立刻终止这个项目。
谢天阳看到两份资料后,脸色惨白,他不敢相信会是这种情况,情绪几近失控。
“天阳,你冷静一点。”陈梦蕾安抚道,又仔细斟酌了一下,“马上启动应急程序吧。”
谢天阳显然还没想好,如果真的启动应急程序,他会亏很多钱,搞不好连自己的汉斯公司都要搭进去。
“没有时间想了。”陈梦蕾提醒道,“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方大力很快就会知道,他一旦跑掉,事情会更麻烦。好在我们的第二笔追加资金还没有转过去。”
自始至终,陈梦蕾都非常冷静,她没有注意到谢天阳紧握的拳头已经冒出了青筋。人算不如天算,谢天阳算来算去,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方大力这个土包子给骗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整理思路,得出的结果是:目前唯一的靠山只有查尔德。但是这次事件很可能让查尔德怀疑是他和方大力合伙欺骗他。想到这里,他看着陈梦蕾,哀求道:“梦蕾,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情,我绝不会害你和查尔德先生的。总部那边一定会问责,你们如果现在撤资,我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梦蕾,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陈梦蕾看到谢天阳的样子,十分厌恶:“老白就是因为暗访调查蚁神宝的事,结果被人打了,现在还在医院里。”陈梦蕾带着几分埋怨。虽然在张翔的事情上她没有开口,可是她相信赵海鹰不会无凭无据冤枉谢天阳,没想到到现在谢天阳还是不愿意放弃利益,“虽然没什么证据,我们都怀疑是方大力干的,他可能已经有防备了。所以,天阳,损失再大也必须割除这个毒瘤。”
这下,谢天阳彻底绝望了,他痛苦地一拳头打在桌子上。事已至此,他虽然不甘心,却也别无选择。
2
秋风萧瑟,层林尽染,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周。吴一白头上的绷带还没有去掉,但他坚持要出院,他等不了了。
出租屋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越来越深,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但陈梦蕾迟迟没来。
吴一白有些担心,陈梦蕾和查尔德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万一被查尔德发现,陈梦蕾的处境就会有危险。
“发现了又怎么样,上海是法制社会,即便他是丈夫,也没有权利限制妻子的行动自由。”赵海鹰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他不停地看手表,焦急地等待着。
吴一白心里藏不住话:“我们这样做,会不会给梦蕾带来什么麻烦?”
连赵海鹰也变得焦虑起来:“梦蕾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丈夫好。你也看了蚁神宝的配方了,如果真的是添加了兴奋剂,那么多不明真相的消费者吃了,他们也要承担责任的。”
正说着,陈梦蕾背着包走了进来。
吴一白赶紧迎上来:“梦蕾,查尔德他没难为你吧?”
“谢谢关心,老白。”陈梦蕾低下头,轻轻地说,“查尔德昨天晚上连夜飞回了美国。”
赵海鹰如释重负,赶紧把之前的三份检测报告拿出来,比对后,又递给吴一白。吴一白擦擦眼镜,把报告凑到灯光下,反复核对。
“我已经核对过了,蚁神宝产品造假,铁证如山……”
突然,门被推开,三个人吓了一跳。徐珊珊冲进屋子,扑过去就和吴一白争抢检测报告。
原来,徐瀚之经过抢救,暂时脱离了危险。赵海鹰不想对徐珊珊有所隐瞒,把蚁神宝的事情全部告诉她了。徐珊珊听后苦苦哀求赵海鹰,不要去告发蚁神宝。她不懂什么蚂蚁的项目,她只知道,以徐瀚之目前的情况,不能再受到一点刺激,如果这个项目停止,很可能会直接导致广瀚破产。钱没了不要紧,但是徐珊珊知道,广瀚就是徐瀚之的命。
吃过晚饭,赵海鹰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家了。徐珊珊疑窦丛生,也跟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跟踪赵海鹰,没想到却看到赵海鹰和陈梦蕾先后走进吴一白的家。这下,徐珊珊的精神彻底被击垮,她直接冲了进来。
赵海鹰清楚地看到妻子方才看自己的眼神,其中夹杂着仇恨。他赶紧过去拦下妻子,问道:“珊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徐珊珊根本无法接受赵海鹰和陈梦蕾在一起的事实,更加无法理解陈梦蕾。她看着丈夫,质问道:“这件事到底背后隐藏了什么?为什么陈梦蕾为了你愿意背叛自己的丈夫?”她把目光转向陈梦蕾,毫不客气地说,“这个项目让你不惜背叛自己的丈夫,让我的丈夫不顾岳父的安危,不惜牺牲全部家业。整个项目在执行过程中难道你们都没有察觉丝毫的问题,直到快要上市了,直到我爸爸把所有身家都投入了,你们才出来揭露真相,这算什么?!”
“不是的,徐小姐,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蚁神宝的产品作假。之前我们根本……”陈梦蕾刚开口,只听啪的一声,徐珊珊竟然反手抽了陈梦蕾一个耳光。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赵海鹰见状,挡在陈梦蕾面前,冲着徐珊珊大喊道:“珊珊,你怎么能这样?!”这是结婚后,赵海鹰第一次对徐珊珊发火。
徐珊珊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怎么,心疼了?”说这话的时候,她却感觉自己的心口痛得厉害。
一旁的吴一白冲上来,试图解释:“海鹰确实一直反对蚁神宝这个项目,但是广瀚毕竟是你爸爸说了算,他其实也很无奈。”
徐珊珊根本听不进去,依旧不依不饶:“既然是我爸爸说了算,那为什么现在你又要反对他的意思,一意孤行要却揭发这个项目呢?”
说着,徐珊珊竟然冲上来抢夺吴一白手上的报告。争抢时,她一把推倒了陈梦蕾。
这下,赵海鹰真的生气了,他一把拉开徐珊珊,伸手去扶摔倒在地的陈梦蕾,陈梦蕾却有意躲开,自己站了起来。
徐珊珊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有种世界崩塌的感觉,她再也忍不了了,冲着赵海鹰大吼道:“你和陈梦蕾才是一起的,你们都是大义灭亲的英雄,归根到底,我们是两类人!在我眼里,亲情高于一切。哪怕是坐牢,我也要陪着我爸!”
陈梦蕾看着徐珊珊,竟有一丝同情眼前的这个女人:“在我看来,我的所作所为完全对得起我的丈夫,你以为我在害他,恰恰相反,我是在挽救他。徐小姐,请你控制好自己的言行,报告我可以给你,无论你打算怎么做,我都一定会去终止这个项目。”说完,陈梦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徐家之后,徐珊珊使出浑身解数,就是不让赵海鹰出门。赵海鹰已经受够眼前的徐珊珊,眼下,他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好好冷静一下。
他们的争吵声传到了楼上徐瀚之的房间,徐瀚之让袁敏把徐珊珊带回房间,准备亲自和赵海鹰聊一聊。
“海鹰啊,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预感,你会是一个出色的金融家。所以,我不遗余力地栽培你,力排众议让你到广瀚公司,一直支持你的工作,包容你的成长。后来,又把宝贝女儿嫁给你。我已经是你的父亲了,我们是一家人啊。30%的股权,我可以马上准备合同,赠股!”徐瀚之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面容憔悴。
不过,赵海鹰却拒绝了:“就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才要劝你,到此为止吧。钱损失了可以再挣,我们一定可以让广瀚东山再起的!”
听赵海鹰这么说,徐瀚之险些跌倒,他苦苦哀求道:“海鹰,广瀚公司是我毕生的心血,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一切就都毁了。”
赵海鹰心里清楚,徐瀚之对他有知遇之恩,也正是徐瀚之让他明白了金融的现实意义,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极力相劝:“广瀚是您的心血,这我比谁都清楚。可是您有没有想过,那些老百姓的心血,他们把省吃俭用的钱拿去买假货,买蚁神宝的时候,有谁在心疼他们的心血啊?爸,我们之前是受害者,但是现在证据就在我们手里,我们不能和方大力同流合污啊。”
徐瀚之听着赵海鹰的话,知道他主意已定。眼前的赵海鹰已经不是他当年初识时那个年轻稚嫩的小伙子了,俨然一位成熟的股票经纪人。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让赵海鹰离开了。
走出徐家,天空飘起了小雨。赵海鹰站在大门外,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他知道这一步只要踏出去,将无法再回头,他和徐珊珊的感情,他和广瀚的关系都将随着雨水的洗刷,彻底消失。他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他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脸颊,最后,他想起了徐敬之,想起徐敬之曾经在课上告诉他的话:“这世上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自己是谁,始终坚持做自己,这非常难。”他看着前方的路,勇敢地大踏步走了出去……
来到徐敬之家的门前,赵海鹰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他犹豫不决,手抬起来又放下,但最终敲响了大门。
徐敬之看着被雨淋透了的学生,一脸惊讶:“海鹰,发生了什么事?快进来。”
赵海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之前自己把徐敬之气得够呛:“对不起,徐教授,我走着走着就走到学校来了。这么晚了,打扰您了吧?我改天再来吧!”
徐敬之看出赵海鹰心神不宁,拉住他,同时让老伴给他煮了碗姜汤。
当赵海鹰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之后,徐敬之久久陷入沉思。这件事情对赵海鹰来说,确实太为难了,他知道事情一旦败露,自己的弟弟会面临怎样的打击,但他更欣赏赵海鹰的坦荡。他告诉赵海鹰:“以前,我给你们上金融课的时候,就经常告诫你们,投机是一切金融罪恶的根源,金融市场,从来没有捷径。现在,我依然坚持这个观点。”
听着徐瀚之的话,赵海鹰心里的结突然解开了。比起自己,徐敬之教授内心肯定更为纠结,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弟弟,但是徐敬之既然能够如此坦荡地跟自己说,那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赵海鹰满含热泪,端起手中的姜汤一饮而尽,对着徐敬之深深鞠躬表示感谢。他终于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在赵海鹰把方大力的虚假文件交给审委会的时候,徐瀚之因为接到了一通电话,彻底被打垮了。原来苏明康一直暗度陈仓,把公司账面上的钱全部转移了,已携款潜逃。徐瀚之听到这个消息后无法接受,再次晕倒。
虽然手术成功,但是徐瀚之却深度昏迷,情况很不乐观。医生告诉徐珊珊,徐瀚之的生命体征很不稳定,这种深度昏迷的病人,一旦昏迷超过一定时间,就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徐珊珊听后,当场晕倒。
蚁神宝造假的消息很快通过各大媒体揭露了出来,在全国引起轰动。查尔德得知了这个消息后震怒了,他把谢天阳叫到了自己的私人会所,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是大概的意思就是怪谢天阳太鲁莽,没有考虑好就启动应急程序。
谢天阳一脸委屈,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陈梦蕾的身上。他知道查尔德不能把陈梦蕾怎么样,但是如果自己得罪了查尔德,肯定会死得很惨。
他这点小心思哪里能够逃脱查尔德的眼睛,查尔德提醒他:“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大脑的冷静,这是一个金融人必需的素质。在这一点上,赵海鹰比你强很多。整件事,他虽然牺牲了广瀚,但是却成就了他自己。”
谢天阳还不服气:“梦蕾第一时间把报告交给他,他不过是占了个先机。如果我先拿到报告,我也可以那么做。”
说起陈梦蕾,查尔德脸色骤变。赵海鹰一直是他的心结。在他看来,现在陈梦蕾居然为了成就赵海鹰而不惜牺牲自己在公司的地位,这让查尔德心里非常不舒服。
“总部已经决定了,梦蕾很快就会离开,让我来全权负责在上海的工作。”查尔德解释道,“陈梦蕾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方式,在总部看来是有很大问题的。所以总部非常生气,她很快就会离开公司了。”
当查尔德把总部的决定当面告诉陈梦蕾的时候,她大为惊讶。
看着妻子一张装作无辜的脸,查尔德竟然有一丝厌恶:“出卖公司利益,给公司造成了损失,难道不应该被解聘吗?”
“蚁神宝产品造假,是我发现了证据,及时挽回了更大的损失。”
“可是你没有第一时间向总部汇报,而是告诉了赵海鹰。你难道不应该反思吗?”一句话问得陈梦蕾哑口无言。
查尔德带着嫉妒的语气质问道:“那是因为除了他,你不相信任何人,对吗?”
陈梦蕾的气势明显减弱了不少:“我们都是局内人,只有赵海鹰没有直接参与这个项目,所以我想他是最客观的。”
“作为你的丈夫,我可以原谅你出卖我,但只此一次。”这是查尔德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不过公司可没有我这么大度。我希望从美国回来的时候,你能变得更像我的妻子。”说完,查尔德转身走了出去。陈梦蕾跌坐在沙发上,欲哭无泪。
3
蚁神宝的项目让谢天阳赔了个血本无归,还好有查尔德这个后盾,才让他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通过父亲谢东的关系,他认识了义和金控公司的老板何卫平。说起这个何卫平,原本是钢材生意起家的,近几年开始把目光转向金控公司。所谓金控公司,是一种以控制其他公司的股份作为其主要业务的公司。
“我听说你的公司很快要有大动作呀。”谢东端起茶杯,看似不经意地说。
说起这个,何卫平侃侃而谈:“上海正在规划建设国际钢铁交易中心,这是重量级的项目,**的重视程度非常高。我是从玩钢材生意起家的,这个金控公司,实际上是个虚名。所以现在是绞尽脑汁,想办法要参与竞标。如果能拿下这个项目,公司成甲方了,那可就上了一个大台阶啦。”不过想要拿下项目,首先就要解决资金的问题。说起这个,让何卫平有些头疼:“我现在正在想办法融资,这么大的项目竞标,门槛很高,竞争激烈啊。”
谢东一听,指着身边的谢天阳:“我儿子天阳,他的公司不就是金融公司吗?”谢东看着谢天阳,说:“天阳,你跟你何叔叔聊聊,看看你能不能帮忙啊。”
谢天阳心领神会,赶紧向何卫平介绍自己的公司,就是各种夸呗,什么他的公司有外资背景,投融资的项目做了很多之类的话。最后谢天阳直接打包票:“别的我不敢说,但是只要是跟金融有关系的事情,特别是投融资,我一定能帮上忙。”这正合何卫平的意啊,二人相约有时间去义和金控详细谈一下。
谢天阳是行动派,几天后,他就掌握了义和金控的所有资料。通过分析,他了解到义和金控想要参与竞标,但是需要两个条件,一是资质,二是资金。资金方面,他可以找查尔德想办法。但是要找一家有资质的公司来在名义上合作竞标,就有些困难了。但谢天阳清楚,短期内,这个项目是他能抓住的最好的机会,他不想放弃。他找到了查尔德,准备和查尔德合作。他要靠义和金控打一场翻身仗。
查尔德听了谢天阳的叙述,思索片刻,找出了一份关于拓普智通铁矿石公司的资料。
谢天阳接过资料,眼前一亮:“拓普智通?名声很响的。”
查尔德和拓普智通的董事会关系不错,曾经在国际资本市场上合作过。拓普智通在海外平台非常好,销售渠道四通八达,订单数量非常高,查尔德看中的正是这一点。“他们不仅资金雄厚,更重要的是有国际巨头的资源。这个国际钢铁交易中心将会成为中国甚至是影响亚洲地区的钢铁交易平台。”查尔德缓缓地说。
谢天阳惊喜:“查尔德先生,我们苦苦寻找的大项目就这样落在了面前?试想一下,如果有100家钢材用户进入交易市场,这就意味着巨额的资金往来。我真的感觉像做梦啊!”
查尔德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的眼光却不仅仅是翻身:“如果做成这个项目,汉斯国际在上海金融圈都会成为闪耀的名片。”
听着查尔德自信的描述,谢天阳的眼前立刻就浮现出了自己站在纽约交易所意气风发的模样,心情甚佳。
就在上海的金融界呈现出一片光明的时候,浦东新区的建设也在有条不紊地开展中。按照规划,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分行总部从浦西迁入浦东,这对浦东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大事件。为了欢迎他们的到来,新区**决定赠送寓意吉祥的礼物表示庆贺,但是送什么让赵国平着实为难起来。
“赵副主任,这可不是一般的贺礼,这个礼物有多少经费预算啊?给我们透露一下,我们也好有个参考嘛。”办公室里的一位同事问。
这也是赵国平为难的原因之一,由于经费紧张,已经拿不出钱来买礼物了,囊中羞涩的感觉真是不太好啊。不过贺礼贺礼,贺重于礼。赵国平思索片刻,笑着说道:“我们表示欢迎的态度最重要,礼品寓意好最重要,至于价值嘛,那不是衡量我们热情的标准。”
可是到底送什么,赵国平还是没有定论。最后还是赵海鹰的一句话给了他灵感。
赵海鹰从父亲口中得知杜黎已经正式从北京调了过来,随口说道:“人民银行真不愧是领头羊。”
就是这句话,让赵国平灵光一闪:“有了,有了,这下贺礼有了。”
赵海鹰看到父亲一脸兴奋,摸不清头脑:“什么贺礼啊?和领头羊有什么关系?”
赵国平激动地解释道:“新区**要代表浦东人民对人民银行表示欢迎,所以呢就要送一个贺礼,我都想了好几天了。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被你一句话点破了。”
“不会是送一只羊吧?”赵海鹰瞪大了眼睛。
“‘领头羊’就是一只羊,多好的寓意。”
几天后,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分行总部正式落户浦东,此举标志着陆家嘴金融贸易区的正式建立。开业仪式上,红旗招展,彩带飘飘,赵国平代表浦东向人民银行上海分行赠送了一只打扮得十分可爱的小木羊,寓意其作为金融业的“领头羊”率先进入了浦东。在场的中外媒体纷纷把镜头对准了这只羊,这一外形“吸睛”又独具意蕴的特殊礼物,引来了金融界的惊奇和喜悦。杜黎代表人民银行上海分行从赵国平手里接过了小木羊。
现场赵国平格外兴奋,他激动地说:“吸引各类金融机构提前进驻,以此来吸引它们的全球性企业客户,再进一步吸引这些企业的总部进驻,这是我们管委会希望达到的一种与传统目标有些不同的‘集聚效应’,就是希望先入驻的机构能带动后面观望的机构,激活市场的凝聚力量。”话音一落,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随着中国人民银行的迁入,浦东成为国际金融中心区的大幕也随之掀起。
4
何卫平没想到,谢东的儿子的确不简单,短短几天,谢天阳居然找到国际公司拓普智通参与到项目中,这可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国际巨头。
谢天阳故作神秘地说:“何叔叔,既然我们要合作,我也给你透个底,我们的一个股东和他们有过很多生意往来,关系非常密切。这个项目他已经和那边交流过了。”
何卫平已对谢天阳刮目相看。眼下有好几家钢铁国企都盯着这个项目,他之前还担心竞争会太过激烈,但如果拓普智通真的能和他们合作,那等于有了70%以上的胜算。借着查尔德从美国回上海的机会,谢天阳做局,让查尔德和何卫平见了一面。
夜幕缓缓降下,国际饭店各种华丽的装饰灯亮起,流光溢彩,令满天的繁星黯然失色。会馆上千平方米的专用酒会场地内灯火辉煌。气质不凡、谈吐优雅的上百名来客们小声交谈着,不时发出酒杯轻碰声。香衣倩影,美酒佳肴。
谢天阳和何卫平早早就来到国际饭店的宴会厅,不一会儿,陈梦蕾挽着查尔德的手臂走进来,他们的到来,立刻吸引了很多目光。
查尔德享受着别人羡慕的眼光,他轻轻拍了拍陈梦蕾的手:“亲爱的,你总是能吸引这么多目光。”
不过陈梦蕾似乎已经厌倦了参加这种场合的宴会,她觉得自己像个花瓶,毫无思想、毫无价值。她始终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低声说道:“也许他们在想这个女人是怎么站到查尔德先生身边的,是靠本事呢,还是靠这张脸呢?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我现在的确只剩下一个查尔德夫人的头衔了。”这不是陈梦蕾想要的生活,她背着查尔德,向自己之前所在的美国公司投递了简历。因为之前的工作经验,加上现在她是查尔德的夫人,之前的公司很快给她答复,告诉她随时可以回去工作。
这完全在查尔德的意料之外,他有些惊讶地看着陈梦蕾。陈梦蕾却不以为然,对他的反应早就在意料之中:“你一直不太喜欢我和你在同一家公司做事,这不是正好吗?我另谋他就了。”语气里明显带有抱怨的成分。
“你就这么不愿意只做我的妻子吗?”查尔德压低了声音道,有些愤怒。
“我没有觉得做你的妻子就一定要放弃事业。”陈梦蕾答道,“当初,我带着多大的梦想去了美国,你是最清楚的。我想告诉你,我的梦想从来没有改变过。如果你感到意外,我只能说也许你并不了解我吧。”
一句话,说得查尔德竟无法接话。
趁着查尔德和谢天阳进到包间谈事情,陈梦蕾自己在宴会厅闲逛,却意外看到了自己的好友周媚。自从周媚进了演艺圈之后,只要有类似的宴会,她必然穿着光鲜亮丽,盛装出席。看到陈梦蕾,她也就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回归舞池。她嫉妒陈梦蕾,读书的时候,就得到了最优秀男人的爱;毕业了,嫁给了世界最优秀的男人。而她呢?每天还奔波在各种片场,演着各种连自己都厌恶的角色。现在还要把自己打扮得像只花蝴蝶一样,在各种宴会上拉投资。只是偶尔,还能招来一些意外的收获,比如谢天阳。
按理说,谢天阳也算是同学里面混得比较好的优质男了,完全符合周媚挑选男人的条件。可惜周媚也知道,谢天阳这种从国外回来的花花公子,是不可能对她动真感情的。不过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尤其是和谢天阳翻云覆雨的时候。不过,两个人鱼水交欢之后,谢天阳就恢复了原本的面貌,掀开被子,开始穿衣服。
周媚掐灭手中的烟,赶紧过来帮忙,殷勤地问:“不洗澡了啊?”
谢天阳系上领带,背对着周媚,提醒道:“以后别再穿得跟个花蝴蝶一样,到处拉投资了。如果有什么好案子,你也可以来我们公司和我们的项目投资经理谈一谈,现在文化产业也很热……”
周媚为谢天阳系领带的手垂下来:“天阳,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我,我一直在等你……”
这可能是谢天阳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读书的时候周媚明明喜欢的是赵海鹰,只不过赵海鹰和陈梦蕾如胶似漆。现在赵海鹰结婚了,自己混得好了,周媚居然开始打起自己的主意了。他不屑地说道:“周媚,我们这么熟的关系,你就不要把你演电影的那一套也用在我身上了吧?”
周媚不死心,直接扑到谢天阳怀里,泪流满面,苦苦哀求:“你知道的,我一直爱慕你,爱慕了很久……”
谢天阳有些厌恶,推开了周媚,十分平静地说道:“我们都不是大学生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像这样,偶尔见见面,叙叙旧,相互慰藉。但是,就因为我们的关系不一般,我更要坦率地告诉你,我不会娶你,也不能给你什么承诺,我要娶的女孩子必须纯洁、形象好,能为我增加好感度……”
谢天阳的这些话深深刺痛了周媚,眼泪止不住地在她眼眶里打转,如果真如谢天阳所说,那么他们现在这种情况算什么?
这时,谢天阳又露出一脸迷人的笑容:“这在国外叫开放式关系。”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宾馆,剩下周媚一个人蜷缩着失声痛哭起来。
洋泾街的搬迁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戴着安全帽、光着膀子的拆迁工人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施工,唯独四眼家迟迟不肯搬,成了洋泾街的最牛钉子户。
四眼的母亲李桂芬说什么都不搬,原本倒也还没什么,可是因为钱冬梅给他们家生了个大胖孙子,一家五口人都要住在**安排的三室一厅里,李桂芬怎么算都觉得不够住。她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再多加一间房,她就搬。这下可难坏了赵国平,要多出一间房子也不是不可以,但那就超出了补偿的面积,按照规定住户要交纳两万块钱,李桂芬哪里肯掏这两万块钱的,所以赖着不走。
这也急坏了老娘舅,苦苦相劝,告诉李桂芬,如果拆迁延迟,**要赔钱给投资商,全部街坊邻居都拿不到奖金,损人不利己,可是李桂芬根本油盐不进,就两个字:“不搬!”最后没办法,赵国平亲自上门和李桂芬谈:“党和国家为了使上海的经济效益尽快提升上来,为了上海人民的生活尽快得到改善,提出了浦东开发的政策,现在我们这个地块截至目前已拆迁953户,动迁率达到%……”
话没说完,就被四眼父母打断了。赵国平说的这些大道理,四眼父母其实都懂,可他们也有他们的理由:“这个地方,1923年建好,我爸爸就是买了的。李桂芬嫁到这个家里40多年,一直住在这个房子里,我们在这里生儿育女,度过了一生。浦东要发展,我们也愿意做出牺牲,但是,我们这一辈是牺牲掉了,总不能让小的一辈又去受苦是吧?”说道动情处,四眼父亲双目含泪,他看着赵国平,继续说道,“赵主任,我在想,国家要我们动迁,造房子改造旧市区是件好事情,既然好事情就要做到底,就成人之美成全我们嘛,能一次到位让我心满意足的……”
李桂芬也说得很明白,只要同意他们的要求,今天谈好,明天就搬走,说得还理直气壮:“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们有没有要求**补偿900美元一个平方米的房子,没有吧?”
赵国平也有自己的苦恼,洋泾老街改造,大部分的群众都是配合的,可就有那么一两家,情况嘛也有特殊的情况,一家呢是人口多,六口之家,老房子又是祖屋。还有一家嘛,儿子结婚了,也是想多要点面积。可是拆迁补偿是有明确规定的,如果开了这道口子,那大家都来找**,问题就解决不完了。
无奈之下,他来向卓老取经。卓老认为上海的开发同时也是中国迈向21世纪的国家战略,但是要满足在改革开放中萌芽的个人权利意识和要求是非常困难的。在惊人的经济增长之中,国家和个人的关系成为新的课题。
面对赵国平的疑问,卓老给出八个大字“变则通,不变则不通”。卓老看着赵国平,笑着说:“你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既满足群众的要求,又不违反大的原则。像你刚才说的两家人,儿子要结婚,人口多,是不是想要分家啊?如果在拆迁之前,他们已经是分了家的,那补偿房子的时候是不是就会有相应的分户补偿,只不过面积的核定就要有相应的调整了。”
卓老的话让赵国平茅塞顿开,当天夜里,他再次来到四眼家,把最后的决定告诉李桂芬:“原则上讲,确实不可以分户的,但是呢,你们这样有具体情况的,也可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我们**呢,绝对维护居民的利益,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你们多要求的面积,能不能拿出相应的钱来?”
四眼父母听到这话又生气地站起来,打算往外轰人。
赵国平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你们不要急,听我说完。按照钱师母提的建议,同时,也考虑到你们的实际需求,我代表街道和建设公司承诺,可以多分你们一室房子,但是两个房子的面积都要减少,这样,你们只需支付10000元,就可以得到两间共18个平方米的房间……”
“我们一年才几千块的收入,不是我们不想给,是真的没有啊,赵主任……”四眼父亲一脸为难。
一旁的孙明芳则算明白了账,笑着说:“现在搬,你们家能领到两万元搬迁费,支付了这一万元,还留一半在手里,老划算的呀。”
老娘舅如释重负也笑着过来凑趣:“还是赵主任照顾我们老街坊,四眼妈妈,这下你得偿所愿了吧?明天我就帮你找黄鱼车,赶紧的,搬到安置房,我们现在打牌三缺一啊!”
在街坊邻居的帮忙下,四眼家的家具、家电一件件被背出了房间,钱冬梅抱着大宝跟在四眼哥身后。回头望望这个生活了几十年、承载了三代人记忆的老房子,所有人的眼泪打湿了眼眶。
钱家安置房内,孙明芳拿着鸡毛掸子给小卖部货架扫灰,整个人十分憔悴,目光呆滞。连日来的搬家已经让她有些体力不支,为了不麻烦孩子们,老房子从收拾到搬迁全是她一个人忙活。
不过,货架旁剩下的不少蚁神宝的囤货却让她着实为难,她想了想,最后把囤货全部扔进了塑料口袋。正在装袋,李桂芬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亲家!你说这些货可怎么办吧!连方总都被抓……”
李桂芬刚走进来,一看孙明芳正在扔产品,连忙阻拦:“哎,哎,哎,你都扔了干吗呀?”
孙明芳有些疲惫:“不扔怎么办?这些产品都是假的,害人的!”
“这些都是我们用钱买来的,我屋里还有一大堆呢!当初可是你让我们买的产品,拉下家入会,现在你就不管了?”说着,李桂芬已经有些激动了。
原本孙明芳心情就不怎么好,加上李桂芬在她面前这一吵闹,让她感到眩晕。
李桂芬冲着孙明芳喊,有点蛮不讲理的意思:“那我们该返的钱还没返完呀!这可怎么办?你得负责!你当初把这些产品,夸得……”
还没等李桂芬说完,孙明芳就觉得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就在此时,徐瀚之由于长期昏迷,最终导致器官严重衰竭,最终宣布死亡。医生一宣布这个消息,袁敏的情绪几近失控。她跑到徐瀚之床边,失声痛哭,悲痛声响彻走廊。赵海鹰努力忍着眼泪,缓缓走向徐珊珊,紧紧地抱住了她。不过徐珊珊却没有一滴眼泪,她全身颤抖着,狠狠地推开赵海鹰,要走近徐瀚之,刚走了两步,就昏倒了。
医院病房里十分安静,窗外吹着微风,纱帘轻轻地飘起来。赵海鹰趴在病床边,握着徐珊珊的手,眼中满是自责、愧疚,他知道整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她。
徐珊珊闭着眼睛,原本圆润的脸上满是苍白与憔悴,偌大的氧气罐摆放在一旁。徐珊珊吸了几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赵海鹰轻声问道:“珊珊,你醒了?”徐珊珊恢复了意识,虚弱地看着赵海鹰,想要挣扎着起身。
赵海鹰连忙把徐珊珊扶着,说:“珊珊,医生让你静养。”
徐珊珊突然想到什么,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赵海鹰!是你!是你害死我爸爸!你明明知道蚁神宝的事情会对我爸爸造成致命的打击,可你还是那么做了。你对我无情,对我们全家无情。你对那个人太有情了,是你们气死了我爸爸!”
赵海鹰任由徐珊珊打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安慰说:“我很抱歉……我没有想到蚁神宝的事情会……”
徐珊珊用充满仇恨的眼神看着赵海鹰,只不断重复地说:“是你们气死了我爸爸……”
赵海鹰欲哭无泪,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徐珊珊解释。此时病房门被推开,袁敏走了进来,原本保养得当的她此刻显得格外憔悴,两条重重的皱纹刻在她的眼角。她把赵海鹰叫了出去,告诉了赵海鹰一个关于自己的秘密。
“我是陈梦蕾的母亲。”袁敏的话让赵海鹰惊讶不已。她继续说道,“这乱七八糟的关系让我也很头疼,真没想到我跟自己的女儿还纠缠在一起。我从小没有给梦蕾多少母爱,但是她的事,我不能不管。”她的话里明显带有警告的成分。
赵海鹰根本没有料到会是这种情况,袁敏的误会更让赵海鹰有些不知所措,他解释道:“我跟梦蕾在大学的时候确实有很深的感情,但是现在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袁敏显然不这么认为,如果是普通朋友,为什么陈梦蕾会背叛自己的丈夫把这么重要的资料交给赵海鹰?如果是普通朋友,为什么徐珊珊会看到赵海鹰背着自己跑去找陈梦蕾?虽然这一切都是徐珊珊亲口说的,不免会有些臆想的成分,不过袁敏却认为,无风不起浪,如果没做,怎么会让别人抓住把柄?她提醒赵海鹰:“你已经和徐珊珊结婚,梦蕾如今也嫁为**,我绝对不会允许她的未来因为这种丑事被毁掉。”
赵海鹰有口莫辩,他解释道:“首先,我必须说我和梦蕾的见面,只是为了揭发蚁神宝的造假事实,不想市民和**受到危害,见面的时候也并没有任何亲密接触。其次,我绝对没有想要破坏别人的婚姻,更不可能辜负珊珊。”
袁敏看着满脸真诚的赵海鹰,不再追问了。几天后,徐瀚之的追悼会在广瀚公司举行,徐瀚之生前的好友、商业伙伴都前来送他最后一程。
不过最夸张的却是谢天阳,他特地送来两个大花圈,让两个壮汉抬着从人群一侧招摇而过,自己则戴着一副墨镜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厅,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赵海鹰看到谢天阳,用冰冷的语气质问:“你来做什么?”
谢天阳摘下墨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他说:“我只是来表示慰问,好歹徐总也是我曾经的合作伙伴,不可能花圈都不让我送吧?”
一场葬礼变成了闹剧,生旦净末丑轮流上场。广瀚信托的轰然坍塌在上海金融界引起不小的震动,更让赵海鹰清晰地认识到金融绝不是儿戏,金融行业的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