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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公司最新研发了一款新的康复器材,主要用于病人术后的康复治疗。徐珊珊成为第一批使用的病人。钱冬梅作为研发的负责人,同时作为赵海鹰的姐姐,自然肩负起照顾徐珊珊的任务。自从徐珊珊在医院当场“抓住”赵海鹰和陈梦蕾后,赵海鹰就一直没有联系徐珊珊,这让徐珊珊意志消沉,根本没有心情配合钱冬梅。
钱冬梅却卖力做着指导:“把下肢抬起,脚离开床面,进行膝关节伸展,维持单脚支撑的搭桥动作,再把侧膝关节屈曲放在这只腿上。”钱冬梅费了老大工夫,但是徐珊珊根本就不配合,完全不想动。这可愁坏了钱冬梅,她看着徐珊珊一天天消瘦下去,心疼得很:“你除了骨折,肌肉也受了伤,手术做完骨头是好了,可是你腿部的肌肉如果不坚持训练,以后走路会不方便的。训练这么久了,你都没什么起色。”
徐珊珊躺在器材床上,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说:“我不想我好得那么快。”
钱冬梅一脸好奇地问其原因,徐珊珊却依旧看着天花板,没有回答。突然,徐珊珊的面前有一根项链从手掌上坠落,项链上挂着一枚钻戒。徐珊珊看得有些眼花,她不太敢相信,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兴奋地坐起来,看着钻戒。
赵海鹰微笑地看着徐珊珊,手里还捧着一束玫瑰花。他把钻戒从项链上取下,拿在手上,单膝跪地说:“珊珊,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这段时间,我真的太忙了,不能每天来看你,你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爸爸也希望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快乐。”徐珊珊之前所有的委屈、不安在这一刻全部瓦解了,她泪如雨下,紧紧地抱住了赵海鹰。
陈梦蕾手里提着水壶,看着康复室里赵海鹰和徐珊珊激动拥抱的画面,徐珊珊手上的钻戒十分耀眼,赵海鹰也笑得很开心。陈梦蕾面无表情,默默地走开了。
为了商议与义和金控联合竞标的相关事宜,马邑专门召开了董事会议,希望尽早定下这件事情。不过商议的过程并没有马邑想象的那么顺利。北方集团属于老牌企业,大部分的董事都属于保守派,有的董事认为万一出现问题,就要承担连带责任,不安全;也有些董事认为项目缺乏深入考察,建议dú • lì参加竞标。
大家各执一词,这让首席董事马邑犯了难。他苦口婆心地解释道:“这次上海钢铁公司的项目是**支持、国家产业政策扶持的项目,还有什么质疑?至于dú • lì竞标提议,除了信誉问题外,关键是没有义和金控携国际资本参与,我们dú • lì竞标也很难成功的。”
“我们到底是投钱还是不投钱?利润又如何?”
“我坚决不赞成资金联合。项目竞标在即,连底细都没摸清,就把钱砸进去,不行,不行!”
每当马邑话音一落,董事们的议论声就更大了。马邑解释道:“义和金控目前只是请求我们联合竞标,满足上海钢铁公司的竞标要求就可以了,至于北方集团是否真的参与其中,我们可以再议。就算有什么问题,外界并不知道我们联合竞标,我们只需要和义和金控对质就行,自然可以全身而退。况且,钢铁交易中心前景可图。”
一个董事很警觉,从马邑的话中找到了漏洞:“马总,我们是制造企业,真是不明白北方集团为什么要蹚一滩没有多大利益的浑水?况且钢铁商贸领域很混乱,风险很高,值不值得?”
马邑有些为难,连忙解释:“这次项目具有可发展性,还有像拓普智通这样的国际大公司参与合作。如果竞标成功,意味着多了一个机遇,我们近水楼台,利益优先,是可以考虑加入其中的。现在钢铁行业利润倍增,北方集团也算可以开辟新的领域了。”
董事们议论纷纷,虽然充满疑虑,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虽然马邑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董事们所提出的问题也让他有些担忧。没想到,竞标当天真的出事了。
竞标会现场,各大企业代表纷纷落座。赵海鹰匆匆赶来时,竞标会已经开始,偌大的会议室里,灯光有些暗,赵海鹰探着脑袋找寻着马邑和何卫平的身影。
赵海鹰坐在马邑身边,何卫平向赵海鹰挥了挥手。马邑的表情有些复杂,对赵海鹰耳语道:“这次的竞标底价才3000万,可是大家的出价最高的已经达到5500万,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计,我估计这次我们竞标无望了。”
赵海鹰心里的想法和他一样,不过他却发现,坐在一旁的何卫平却一丝愁容也没有,而是认真地在看北方集团的资料,这不免让赵海鹰有些疑虑。
很快就轮到何卫平阐述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有些激动地站起来,自信满满地说:“各位招标委员会委员你们好,我是北方钢铁集团和义和金控联合方的代表,这次我们给出的投标价格是7000万。”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赵海鹰和马邑惊讶地看着何卫平。
何卫平侃侃而谈:“北方钢铁集团是冶炼加工企业,板、管、丝、带、型材产品在国内产量占重要地位,虽然义和金控成立时间不长,但是我们有丰富的商贸经验,正在为冶金企业提供信息交换和产品交易信用委托……”这些资料都是他刚刚才背下来的。
最终何卫平以7000万的价格取得这次竞标的成功。他拿着资料书得意扬扬地从会议室里走出来,赵海鹰却十分生气,质疑道:“你们之前的投标价格不是3500万吗?为什么现在涨到了7000万?简直高得离奇,这个天价标你们如何承受得住?”
不过何卫平却不以为然,反倒有自己的解释:“这次竞标义和金控必须拿下来,不然拓普智通公司根本不会跟我们合作。我私下打听过了,所有投标公司都涨了自己的投标价,我只能硬着头皮涨啊。”
他的话让一旁的马邑有些无奈,现在的问题是,义和金控拿得出那么多钱吗?
说起钱,何卫平却是一点都不担心,他看着马邑,笑了:“这不是还有……”马邑心里一惊,愤怒并且震惊地看着何卫平。
这时,一堆记者就围了过来,纷纷把镜头和话筒对准了马邑和何卫平。
一个记者问道:“马总,这次北方集团和义和金控联合竞标,是否意味着北方集团即将开启钢铁产业新经营模式呢?请问如何看待未来全国钢材交易趋势?”另一个记者马上又追问:“北方集团这次突然竞标,是否就是不想让其他投标人有所准备,以北方集团的实力……”
面对记者们穷追不舍的提问,赵海鹰彻底被激怒了,拉着何卫平和马邑挤出了人群,来到大厅的贵宾休息室。
“为什么所有记者都知道我们北方集团联合竞标的事?不是说好我们只是名义上的联合,没有任何其他的利益瓜葛吗?”一进到贵宾休息室,马邑十分严肃地质疑何卫平。
何卫平打着马虎眼:“我只是为了做做宣传嘛。”
赵海鹰十分生气:“你是想把北方集团逼到台面上,让外界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竞标成功了上海钢铁的项目。就算你给不出竞标资金,也能让北方集团在压力下替你们掏腰包吗?”
面对赵海鹰和马邑的逼问,何卫平露出一脸的不在乎,他解释道:“你们都忘了吗?我们真正的合作方是澳洲的拓普智通集团,钱的事,不是问题,不是问题。”
赵海鹰隐约感到不安,他警告何卫平,最好快点拿到拓普智通的钱,不要想打北方集团的主意。何卫平微微一笑,当作回答。
查尔德的办公室里,悠扬的音乐声飘荡,三只酒杯轻轻相撞,谢天阳已经微醉。他没想到,这个何卫平还真是有两下子,是个狠角色。他们只调动了几百万,就轻松拿下7000万,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不过何卫平却有些忐忑,首战告捷,他心里也很兴奋,虽然在竞标会上他表现得很淡定,但是手心早就被汗给浸湿了:“但是现在还真的没有到庆祝的时候,只有与澳洲拓普智通集团签订合同,才算万事大吉。查尔德先生,时间紧迫啊,否则煮熟的鸭子会飞走的。”
不过谢天阳却不以为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何叔叔!查尔德先生在华尔街大名鼎鼎,他与拓普智通是合作关系,这个是板上钉钉的。你瞎操心!瓦特啦!”
何卫平虽然点头,但是总觉得不安心。
查尔德为两人加了少许红酒,介绍道:“这是罗斯柴尔德家族在西班牙最好的庄园酿造的葡萄酒,味道美妙。知道他们成功的秘诀吗?”
谢天阳细细地品着葡萄酒说:“欧洲最为神秘的古老家族,曾经是世界最大的金融王国!”
查尔德故作姿态地说:“请记住他们的信条,‘神圣的君权注定将被神圣的金权所取代’。”谢天阳和何卫平都沉默了。
查尔德拍拍何卫平的肩头,像是安慰:“我预订了明天的机票,去澳洲与拓普智通谈判,我会盛情邀请他们加入共同追求财富的游戏。”
这下,何卫平才算是彻底放心。
但是,查尔德太高估自己了,当他飞到大洋彼岸,来到美丽的悉尼大剧院约见拓普智通的负责人乔伊斯时,才发现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顺利,他的方案遭到了拒绝。
乔伊斯和查尔德是老朋友了,他冷静地摊开手,直言道:“拒绝你的理由我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那些数据我完全了解!中国在1980年钢铁产量只有1700万吨,10年后的1990年,钢产量是6000万吨,可仅仅五六年后,现在他们已经突破1亿吨了。下个10年,我认为他们产量会更大,3亿、4亿、5亿吨,也许要更多!”
“出口量也在迅速增加,”旁边的亨利插嘴道,“很快中国就会成为钢铁净出口国的。他们的钢铁企业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强大的对手,明白吗?”
在查尔德看来,这根本就不是理由,关键的问题是中国的市场巨大,通过合作,可以从项目上赚到大钱,这才是每个商人最终想要的结果。
“查尔德,这点我们不怀疑,但是这个交易所如果建在韩国,在日本,或者菲律宾,我们都会参加的,但是中国不行,他们成长得太快了,会瓜分掉我们的市场的。”乔伊斯缓缓地说。
查尔德彻底无语了,他眼中的乔伊斯简直已经无可救药,这么做根本就不是保护市场,而是典型的商业保守主义。最后查尔德丢出一句话:“没有交易所,中国商人也会快速发展的!”
“延缓他们的发展,对我们的赢利大有好处。”亨利冷冷地说道。
这下查尔德彻底明白了,为了阻止别人生存,拓普智通宁愿放弃利益。查尔德将手中最后几页纸抛向空中,踩着满地的资料,黯然起身,走向门外,留下一句话:“拓普智通,你们会后悔的!”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可是查尔德却迟迟不回来。何卫平着急了,他来到北方集团公司,准备找马邑想想办法,毕竟他现在和马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不能让这个担子全部压到自己身上。
马邑刚推开门走进来,就看见秘书正给坐在沙发上的何卫平倒茶水。
秘书站起来,缓缓地说:“马总,这位何总说有事找您,我就请他……”马邑摆了摆手,示意秘书出去。
马邑刚刚开完董事会,董事们对他的解释将信将疑,不过也下了最后通牒:尽快从这件事情上解脱,不能再出什么纰漏了。那边刚刚结束,这边就看到了何卫平,马邑心里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
这次的何卫平和之前在投标所看到的判若两人,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顶在脸上,胡子拉碴,满脸的憔悴。
何卫平一见到马邑,直接说明来意:“这拓普智通的钱目前还到不了,上海钢铁的首款……”
一听钱到不了,马邑感到十分震惊:“到不了?为什么?”
何卫平解释:“国外注资呢,有一个时间差,他们从审核到打款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可是根据中标合同,竞标成功后的首期款是必须要一周内到账的。所以还得让北方公司先垫付首期款给上海钢铁公司……”
马邑一听就不乐意了,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他表现出了异常的警惕,他提醒何卫平,北方集团是签署过协议的,只是名义上的联合竞标,并不需要出资金。
“可是竞标书上写着我们两家公司的名字,一旦违约,上海钢铁把我们告上法庭,赔偿款你们也得出一大笔。况且现在各界都知道,北方集团和义和金控是联合拿下的这个项目,这个时候抽身,恐怕……”何卫平语气里带有明显的威胁。
马邑有些生气了,何卫平见状立马变了一副嘴脸,连忙赔笑道:“马总,我只是在讲述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况且拓普智通集团的资金两周后就能转账过来,北方集团只是需要垫付一下,到时候拓普智通的款一到,就立刻偿还给北方集团,还能有200万的佣金。我们这个项目多好啊,在国际上都备受关注的,你们北方集团的加入,只有利益,没有损失!”说着,赶紧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我这里还有所有拓普智通集团跟我们公司的来往协议,您看看,绝对如假包换!”
马邑警觉地接过资料,仔细翻看着,内容一应俱全,确实看不出什么问题。马邑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何卫平说得对,现在退出,只会让北方集团平白无故增添损失,违约金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过这30%,就意味着2100万,对北方集团也算是巨款了。他让何卫平当即签下合同,两周之后要将钱原数奉还。最后马邑补充道:“还有徐家的500万,你必须如期归还!”何卫平听后,心花怒放,连忙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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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老城区,昏黄的路灯整齐地排成一列。夜已经深了,赵国平家客厅的灯依旧亮着,他还在为**招商局大厦落成仪式上要送的礼物发愁。
浦东成了香饽饽,大家争先恐后地拥进来,“领头羊”来了,“一马当先”也来了。给**招商局送什么,可是愁坏了赵国平。
周蕙笑着说,赵国平简直成了送礼专业户,隔几天就要送一次礼,你说送礼就送礼吧,还必须花钱少,又有寓意。照她看,要是这么一次次送下去,赵国平的脑袋估计就要想破了。
“是啊,我的脑袋快破了。”赵国平按着太阳穴,觉得灵感殆尽。
看着赵国平的样子,周蕙笑起来,帮着他按摩,边按摩边说:“你呀,不服老不行,多找点年轻人,让他们给你出出主意。”
第二天上班,赵国平还在为送礼的事情头疼,一边开会,一边还在想着送什么。这时,工作人员在幻灯片上播放着一些手绘的小地图,这些地图都是陈建华自己没事儿的时候画的。陈建华看到地图出现在幻灯片上,有些惊讶。
赵国平看着陈建华,为他解开疑虑:“是你的女儿,陈梦蕾女士提供给我们的。陈工,你的这些地图太有意义了,见证了上海的变化,见证了浦东的发展啊。”
听赵国平这么说,陈建华还有些不好意思。赵国平提议,让陈建华亲自为大家介绍。
陈建华缓缓站起来,侃侃而谈,他说起了这些地图的来历:“我是个北京人,刚调到上海来工作的那几年,我一直都不习惯。别看我是工程师,但我也是个路痴,每次出门办事我都记不住路,所以我就画了这一张张小图。我发现这个东西不只是对我有用,还能帮助别人。上海的外来人口不少,和我一样的路痴也不少,我碰到问路的人,就随手送他几张。这几年,我画地图的频率更频繁了,因为道路变化很快啊。高架桥,高楼大厦,让我眼花缭乱。这些地图是浦东的见证,更是全中国建设发展的见证。”
陈建华像是对大家说,也像是对自己说,他憧憬地看着幻灯片:“我在想等有空的时候,我想登上明珠塔,从高处看看上海,画一张上海全景图,那一定很壮观。”
一旁的徐敬之补充道:“登高望远,一定精致别样啊。”
突然,一个灵感闪过赵国平的脑海,他激动不已,在陈建华和徐敬之诧异的目光中,赵国平激动地说:“二位,你们又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这是今天开会的意外收获。”
赵国平解释道:“**招商局大厦落成典礼,新区**要送贺礼,这是我们的传统节目啊。二位刚才说登高望远,说得太好了。我们可以送一只雄鹰,寓意展翅高飞。”大家拍手叫好。
**招商局大厦在浦东举行落成典礼的当天,赵国平代表新区**赠送了一座雄鹰雕塑,寓意招商银行有鹰一样的慧眼,即将展翅翱翔浦东大地,振翅高飞,带动陆家嘴一飞冲天。
赵海鹰发现,钱春生最近有点奇怪,开始疯狂地想要赚钱。钱春生前几天竟然神秘兮兮地找到他,想问他要一些股票方面的内幕消息。原来钱春生的一个朋友买卖股票,仅仅只用了10天就赚了200多万,钱春生说起这个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赵海鹰当下就把他的这个念头扼杀在了摇篮里,并且十分严肃地警告钱春生,内幕交易是违法的!很多所谓的内幕消息都是各个公司为了竞争故意流传出来的假消息,不少人都因此上当受骗。
赵海鹰说的这些钱春生根本就听不进去,反而质疑道:“海鹰,你是不是不想我赚大钱?上交所的高层哪个不知道内幕消息?内幕交易多了去了,一到我头上就出事了?”赵海鹰的态度十分坚决,认为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次分开后,连续好几天钱春生都没有联系赵海鹰,赵海鹰越想越担心,决定跟钱春生好好谈谈。
一来到钱家,钱青青和孙明芳都在忙着包饺子,看到赵海鹰又惊又喜,留他吃饺子,赵海鹰却没啥心情,询问钱春生在不在。
“一回来就闷闷不乐地跑到卧室里待着!都是个老邦瓜了,也不知道出去多跟朋友聚聚会,接触点女生!”孙明芳明显带着抱怨。
正说着,钱春生从屋里走出来,同样也带着抱怨的语气:“妈!我有那么老吗?还老邦瓜!说话真是夸张!”
钱青青哈哈大笑了起来,但是她突然发现,从进屋后,赵海鹰自始至终都没有笑过。钱青青正想问呢,赵海鹰却叫钱春生跟自己一起出去。钱春生极不情愿地跟着赵海鹰来到了一家私房菜馆。
这是一家位于洋泾街的老式四合院,因为老街都拆迁了,只有这条路还保留着,老板把这家四合院承包了下来,改成了私房菜馆。
也许是因为在老式的房子里,所以容易勾起曾经的记忆。赵海鹰点了一份竹笋炒肉,回忆起来:“我记得我们俩小时候最喜欢吃竹笋,你最开始还吃不来,说味道太奇怪,后来我硬往你嘴里塞,每次都这么整你,后来你竟然比我还爱吃了。”
钱春生笑了起来:“我不能让竹笋成为我的软肋啊,每天被你揪小辫子。”
熟悉的味道让两人陷入回忆,笑着谈论起儿时在老街的往事。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们老街的一群小伙伴中有人竟然带了大家都没见过的烟花棒,王大娘的儿子小胖子还使坏把烟花棒扔进了你的裤裆,结果大家都吓傻了。”赵海鹰回忆道。
说起这事儿,钱春生大笑了起来:“最后还是你一把脱下我的裤子,才没让火烧起来,不过我因为这事一个礼拜没理你和小胖子,你们一个害我差点被火烧,一个害我在所有人面前丢了男子汉的脸。”两兄弟陷入了回忆之中,都十分感慨。
说了这么多,赵海鹰终于进入了主题。他看着钱春生,十分认真地说:“春生,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兄弟,我不想因为什么事,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钱春生拍了拍赵海鹰肩膀,愧疚地说:“不,都是我的问题,不怪你。”那天之后,钱春生也仔细想过这些问题,自己没钱也不能怪赵海鹰,赵海鹰作为朋友已经非常尽力在帮自己了,只是他最近真的遇到了一个大问题,一个必须要用钱解决的大问题。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钱春生的办公室里人满为患,这几乎已经成了最近几天的常态。每天一大早,包工头带着四五个农民工就跑到钱春生的办公室里要钱,包工头气冲冲地说:“我们公司改造洋泾老街的项目工期过半,有些项目都要竣工了,你还不给我们发工资!大家都等着领钱回家过年呢!”
钱春生又是端茶又是递水,他知道自己理亏,也理解这些民工们,但他也很无奈,但凡有一点办法他都不会拖欠着工人的工资。他看着大家,带着歉意说:“这甲方贷款手续还没有完善,资金出现了缺口,我等了这么久都没有收到工程尾款,上百个工人的工资我哪里拿得出来啊!”
民工们可不管那么多,他们都等着拿钱回家过年。有些民工急了,冲着钱春生大喊道:“别扯那些没用的!不管你是借还是偷,都要把工资给我们发了!”
其他民工跟着应和:“明明是你不讲理,拖欠农民工工资!快点发工资,不然我们不走了!”眼瞅着民工就要动手,钱春生赶紧答应,保证明天就给,这才把民工们安抚好。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钱春生就被敲门声吵醒了,他没想到民工们直接找到钱家安置房了。钱青青刚要开门,钱春生眼疾手快,一把拦下。
敲门声也把孙明芳吵醒了,她感觉有些不对劲,问:“春生,外面是谁?”
钱春生还没回答,门外又响起了更加猛烈的敲门声以及嘈杂的吵闹声:“还钱!钱春生!你拖欠民工工资,还当什么老总!你快出来!你说好今天给我们发工资的!你倒是出来啊!”
这下,孙明芳和钱青青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纸包不住火,钱春生本来不想让孙明芳担心,现在事情败露,只好老实交代:“是工程尾款**还没批下来,我哪拿得出那么多钱发几百号人的工资啊!”
孙明芳一听就急了,电视上天天播拖欠农民工工资的负面新闻,每次她都深恶痛绝,必须把这些黑心的老板都说上一通才算是痛快,可是没想到这次居然轮到自己儿子了。她决定把自己的存款拿出来给钱春生救急。
“妈!得要70万!”钱春生把这个数字一说出口,孙明芳就震惊了。钱春生解释,“我们项目的尾款是150万,只要尾款下来,我就能发工资了,可这不是还没下来吗?”
孙明芳一屁股坐到椅子上,70万,她连见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可是门外的敲门声依旧不断,孙明芳估计左邻右舍都听见了,尤其是四眼家,就在她家隔壁,这让她以后在李桂芬面前怎么抬得起头啊。钱青青更是急得上蹿下跳,外面全被堵着,她可怎么去上班啊。钱春生看着母亲和妹妹,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用电话拨下了一串号码。
过了一会儿,满脸忧虑的杨乔匆匆赶来,远远地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原来,包工头动员民工们停工,全部都来到钱春生家要钱。民工们早已把钱家围得水泄不通,许多邻居都打开门上的猫眼瞄两眼,又赶忙关上,还有的透过阳台的窗户看热闹。
包工头看到杨乔,赶紧迎了上去。之前就是因为杨乔推荐,他们才从重庆来到上海,现在杨乔来了,包工头首先冲上前去,一口一个杨局长叫着。杨乔看着包工头,心里极其厌恶,之前给他介绍工作的时候,这个包工头恨不得把脑袋都割下来担保,说一定不惹事,好好带着工人干,现在可好,才一点事情,就带着工人找上门了。这不是给他难堪,给钱春生难堪吗?
杨乔没有表露出对包工头的看法,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让工人们赶紧散去,在这儿堵着,万一惊动了媒体,这事儿可就大了。他找到了一把椅子,站了上去,苦口婆心地劝阻道:“你们在这里堵着,给左邻右舍都造成不便。拖欠工资肯定是钱老板的错,没有任何疑问!但是,你们这么围堵,也解决不了办法。大家放心,你们都是我介绍来的,我们又是老乡,我肯定想办法给你们解决!钱老板是我的朋友,他这个人绝对不是赖账的人,只是因为工程尾款没拿下来。不过大家放心,我给你们打包票,有我杨乔在,我一定会为大家要回工资,让大家好好过个开心年的!”
听到杨局长都这么说了,民工们也都安静了下来。其实他们之前的工资发得还是比较及时的,都是因为临近过年,准备回家,却迟迟不见剩余的工资,加上包工头带头鼓动,这才放下工作,跟着跑过来讨要工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把目光再次转向了包工头身上。
包工头上前一步,笑呵呵地对杨乔说道:“杨局长,大家都有难处,但是我们相信你,你要帮帮我们啊。”
杨乔拍拍胸脯,向大家保证道:“我杨乔拿人格担保,你们会拿到工资的!我是代表劳动局的,是**的声音,说到一定做到!”
杨乔是劳动局局长,代表的是**,民工们这才纷纷散去。
安抚好民工,杨乔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转而又担忧起来。钱春生把事情都跟他说了,不同以往的把酒言欢,这次杨乔十分严肃地提醒钱春生,不可以拖欠任何一个农民工的工资:“他们的生活都很不容易,家里几乎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大老远地跑到上海来打工,就是想多挣点钱往家里寄。而且马上要过年了,你不能让他们空手回去。”
杨乔说的钱春生都理解,但是他也很无奈,甲方一直不给钱,他从哪儿凑出70万给民工发工资啊。
临走前,杨乔安抚钱春生:“我们再去找甲方谈谈,这是他们的问题,在过年前必须把工资发下去!”
赵海鹰接到钱青青的电话,才知道钱春生遇到了麻烦,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钱春生最近那么想要赚外快。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有一丝安慰。
他托了个金融界的朋友用他们公司的名义帮忙做了一份金融担保书,让钱春生拿这个担保书去银行,至少可以拿到40万的贷款。剩下的30万,赵海鹰继续帮他想办法。
钱春生原本就不想麻烦赵海鹰,可是赵海鹰的一句话就让钱春生的心瞬间融化了:“我们是最好的兄弟,你有困难,我必须义不容辞地帮你。”
泪水已经浸湿钱春生的眼眶,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前赵海鹰帮他融资了一大笔钱,才开了建筑公司,如今剩下的30万他觉得不能再麻烦赵海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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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海鹰把钱春生的事情告诉赵国平的时候,赵国平对赵海鹰好一顿责备:“春生有这么大的麻烦,你怎么不早说?”
赵海鹰也是一脸无奈:“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您能想想办法吗?”
“我跟你爸还有积蓄,都借给春生!加上贷款,应该也够了。”正在厨房做饭的周蕙听到这个消息,走了过来,一副要为钱春生还债的架势,不过被赵海鹰拒绝了:“春生不想借我们家的钱。”
赵国平了解钱春生,自尊心那么强,肯定不会要的。按说洋泾老街的改造本来也归管委会负责,这些甲方承包出去就什么都不管了,拖欠着民工们的工资,这还了得。想到这里,赵国平当即决定:“我去给工程部打个电话,必须让人协调好,机关办事有时候真是太慢了!”赵国平一边念叨着,一边走进书房。
周蕙微笑对赵海鹰小声说道:“你爸一出手,绝对没问题啦!”
周蕙说得没错,果真赵国平的一通电话打过去,很快就有了答复。最后,在管委会的参与下,钱春生顺利拿到了工程尾款。
一拿到钱,钱春生那叫一个激动啊,银行都没去,直接带着钱来到了工地。他心里急,他觉得只有工人们实实在在地把钱拿到手上才是真正的放心。现在过年期间,在银行需要排很长的时间,他直接把钱交到大家手里,既节约了时间,也让大家安心。此外,为了弥补之前拖欠大家工资耽误的时间,钱春生还特意给每人准备了200元的大红包。为了归途的安全,他还特意包了专列火车,送他们回乡,希望尽可能地给大家做一些弥补。
民工们提前接到了要发钱的消息,早早就排好队,脸上洋溢着激动兴奋的表情,焦急地等待着。
片刻后,赵海鹰的轿车风风火火地驶入工地,钱春生和赵海鹰热情地把一摞摞钱交到农民工手里,场面温馨又壮观。整个过程都被钱青青记录下来了,通过电视机,传播给了全国的观众。
浦东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渐渐繁华起来。黄浦江水缓缓流动,环绕着整个上海,温柔而安静。不过有一个人的心情却并不平静。何卫平等着查尔德和拓普智通的合作协议,等得花儿都谢了,最后等到的是一句“拓普智通放弃投资”。
这下,何卫平慌了,如果拓普智通放弃投资,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情急之下,他来到了查尔德在上海的公寓。
查尔德看到何卫平,连招呼都没打,自顾自地喝着红酒。查尔德自己也很无奈,他在电话里已经跟何卫平解释清楚了:“拓普智通是笨蛋,是混蛋,他们没有眼光,他们害怕中国商人会抢走市场。就是这么简单!结束了,一切都结束啦!”
“北方集团已经把首期款垫付给了上海钢铁公司,交易中心项目正式启动,目前已经有几家公司向我们投来了橄榄枝,我们……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拓普智通不参与投资,北方钢铁公司就会撤出项目,所有的投入,我的身家都在里面了,一切要打水漂啦!您,查尔德,是华尔街的大老板,您一定有办法的,求您再去澳洲,或者美国,或者英国……”何卫平几乎带着哭腔恳求道。
不过,查尔德却并不这么认为,拓普智通突然放弃的项目,消息肯定传遍了全世界,其他公司就会心存疑虑,也不会投资。想到这里,查尔德也感到很痛心,中国市场真的很大,对他来说,是一块到嘴的肥肉,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了。
看到查尔德也无力回天,何卫平彻底绝望了。几十年的家业,顷刻之间彻底毁灭。他在绝望中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何卫平听了查尔德最后的建议:“走得越远越好,非洲、南美洲,或者大洋洲……反正世界这么大,你可以走得很远!”
赵海鹰拿着借条来到义和金控,却发现公司只有几个员工,办公室更是空空如也。他感觉不对劲,找到了马邑。
当赵海鹰急匆匆地来到马邑办公室,马邑正在看新闻。新闻里播放的正是义和金控的公司职员被警察问询的画面。原来从几天前开始,何卫平就彻底失去了联系,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公司账面上的数百万元。赵海鹰和马邑面面相觑,震惊地看着新闻。
马邑脸色难看,看着赵海鹰,一脸的焦虑:“坏事了坏事了,我们北方集团已经把2100万的首期款付给上海钢铁公司了。剩下的全款呢,谁来补齐?”
听马邑这么说,赵海鹰心里一沉,问道:“何卫平让北方集团出了首期款?”
“从一开始联合竞标,我们就已经被捆绑在一起了,不管是义和金控给款,还是北方集团给款,在合同里,我们都是甲方,一样有连带责任。”马邑显得有些崩溃。
赵海鹰震惊了,他原本是去义和金控找何卫平偿还欠条,结果发现根本没有他的踪影。后来赵海鹰找了许多朋友,才知道何卫平四处筹钱,有几家金融公司在跟进项目。赵海鹰感到事情不太对劲,从义和金控来到了马邑这里。没想到一来就从电视上看到何卫平的消息。
“他这时候放弃,一定是拓普智通毁约了,没有了外国的资本,他就拿不出那么大一笔钱,无法继续项目的建设,将输光所有底牌。”马邑推测着。
看着马邑,赵海鹰十分自责:“对不起,马邑,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为你与何卫平牵线的,让你陷入了这么大一场fēng • bō里……”赵海鹰话没说完,便十分愤怒地一拳捶在了墙壁上。
马邑也十分崩溃。这个时候再说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他捂着额头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问道:“这项目我自己也有很大过失,没有及时掌握义和金控和拓普智通的合作进度。不关你的事。可是现在该怎么办?这钱肯定是要不回来了,上海钢铁如果再把北方集团告上法庭,我恐怕无法推责……”
赵海鹰拳头紧握,说道:“马邑,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何卫平的事既然已经被媒体通报,说明警方早已介入了,我们总要挽回一些损失才行。”看着马邑十分失落地呆坐在沙发上,赵海鹰心中更加自责。
4
谢天阳没想到,他居然会跌倒在何卫平手上,他得知消息后整个人蒙了。呆站在电视机前许久,他才反应过来,他马上拨打何卫平的电话,可是得到的却是电话关机的语音播放。
他怒气冲冲地推开了查尔德办公室的门,查尔德正悠闲地站在办公室里打着小型高尔夫。谢天阳心里猛地一沉,质问道:“何卫平到底逃到哪里去了?”
查尔德没有任何回应,而是十分有兴致地把球轻轻推入球洞。
这下谢天阳更觉得事态严重。当初竞标上海钢铁公司,他投给了何卫平300万,何卫平这一跑,让谢天阳血本无归。
“你不要告诉我这件事跟你无关,而且你竟然还这么悠闲!”谢天阳带着质问甚至有些愤怒的语气问查尔德。
查尔德的办公室位于大厦顶楼,阳光十分刺眼。查尔德不紧不慢地走到窗边,把纱幔轻轻拉过,遮住太阳,说道:“我也是受害者。好题材没有赚到钱,对于一个优秀的金融家来说,就是最大的失败。”
“几百万对你是小数目,但是我不信你查尔德被人欺骗,还能泰然自若地在这里打高尔夫!拓普智通为什么不投资,是不是你在其中搞鬼?”
谢天阳的逼问彻底激怒了查尔德,他收起球杆,瞪视谢天阳,斥责道:“你没有资格质问我!拓普智通的商业合作函你也亲眼看到的,他们最终毁约,我们都是受害者。明白吗?”
看到查尔德这个态度,谢天阳也无所谓了,之前他对查尔德毕恭毕敬,只是为了能够拥有查尔德这个靠山。查尔德对他看似友好,但是双方心里都清楚,只是彼此利用而已,查尔德想要利用谢天阳在上海的金融网络为自己服务,谢天阳又何尝不是要利用查尔德在华尔街的招牌。
二人冷静片刻后,查尔德先主动开口:“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钱去给自己设piàn • jú?你动动脑子,如果何卫平没有跑掉,交易所项目破产,你们要共同承担违约责任,损失的何止几百万?连带你在上海金融界的信誉,全都完蛋啦!我是在帮你,你要感谢我,感谢何卫平的消失,法律责任是他一个人的!”
谢天阳被查尔德的态度和言语搞得十分狼狈。这300万对于他已经是一大笔钱了,如果不能快点补上漏洞,汉斯集团就会有大危机。
查尔德没有再说话,而是挥球杆把球推进了球洞。谢天阳看得出,这就是查尔德的态度,这个洞深不见底,查尔德自己是不可能进去的。
5
当陈建华在办公室见到赵海鹰的时候,很是惊讶,他知道赵海鹰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倒了一杯水给赵海鹰,问道:“你还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说吧,什么事啊?”
赵海鹰直言道:“陈伯父,据我所知,上海钢铁交易所的详细规划是你们设计院做的,我想向您了解了解上海钢铁交易中心的情况。”
陈建华也听闻了北方集团的一些事情,只是没想到赵海鹰也和这件事情有关系。他找到了竞标时公布的上海钢铁交易中心的规划书和图纸,交给赵海鹰。
赵海鹰一边看,陈建华一边解释:“上海钢铁交易中心的规划把重点放在了国内市场,重点是辐射长三角、珠三角地区,主要围绕上海钢铁现有服务业综合试点区的钢铁交易、信息、物流、再生资源等几大功能,实现龙头企业和地方企业的强强联合,打造钢铁行业国内领先的服务、交易平台。”
赵海鹰看得出,手中的规划设计耗资并不低,可见**也是下了决心要打造一个能够打响名气的钢铁交易中心的。他有些疑问:“为什么这么大的钢铁交易中心不能考虑面向国际市场呢?”陈建华没有回答,而是让他继续说。赵海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把规模再扩大一倍,把物流、仓储的标准运营体系跟国际接轨,通过产、融结合促进钢铁行业企业融资环境的健康发展,把金融变成和钢铁交易、信息、物流、研发等功能并重的功能之一,甚至可以形成钢铁交易和服务的‘上海标准’,做到面向亚洲市场甚至全球市场也不是不可能的。”
赵海鹰的提议让陈建华瞬间茅塞顿开。之前的规划设计更多的是把目光投在国内市场,而赵海鹰的眼光更加长远,直接投向了国际市场。陈建华听后,频频点头,感叹道:“海鹰,你果然是金融行家啊。你的这个思路很好,不过现在招标已经结束了,如果要改规划,那也应该是甲方提出来啊。”
陈建华口中的甲方正是北方集团。赵海鹰说:“其实我今天就是想来和您先探讨探讨,如果您觉得扩大规模、改变原有规划有实际的可行性,那我想去和甲方谈谈。”
陈建华向赵海鹰保证,只要北方集团愿意增加投入、扩大规模,设计院十分乐意也会支持配合完成新方案的调整和修改。
看到陈建华的态度,赵海鹰心里算是有底了,他直接来到马邑家。马邑也正在犯愁,北方集团董事会已经投票决定,放弃上海钢铁交易中心的项目,也就是说,两个小时后,北方集团将会正式启动撤资程序和经济诉讼。
情急之下,赵海鹰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参加北方集团的董事会议。
马邑一听就拒绝了。要知道,出席董事会议的全部都是北方集团的高层领导,连部门经理都没有资格参加,何况是赵海鹰。赵海鹰顾不了那么多了,跟着马邑来到了北方集团的会议室,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赵海鹰转身把门反锁,直接抽出插在门上的钥匙。
这下,会议室的董事们慌了神,交头接耳。赵海鹰看着在场的董事们,直言道:“对不起,各位董事,我是赵海鹰,上海钢铁交易所的项目是我推荐给马邑先生的。在你们开会之前,能不能给我20分钟的时间,做个陈述?”
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董事们的议论声更大了。其中几个董事知道赵海鹰的名字,但是就算赵海鹰是其他公司的董事长,他也没有资格来参加北方集团的董事会。
赵海鹰拿出钥匙,带着威胁的语气说:“我已经把会议室的门锁上了。我要说的事情和北方集团的利益息息相关,如果你们连20分钟都不肯给我,那么我就把这把钥匙从这里扔出去,恐怕浪费的不止20分钟的时间。”
这下,马邑也急了,赶紧站起来,劝道:“海鹰,有话好好说。”
一直没有出声的董事长正襟危坐,赵海鹰的大名他也略有耳闻。他倒是很好奇赵海鹰到底想干吗,于是开口道:“好吧,我们也不差这20分钟的时间。赵海鹰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董事长都开口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赵海鹰见状,赶紧将准备好的上海钢铁交易中心最新规划的资料交给董事们,一边发一边解释道:“在这份规划里,上海钢铁交易中心不再只是面向国内钢铁市场,而要面向国际市场。也就是说会辐射日本、韩国、东南亚以及欧美……”
赵海鹰侃侃而谈,董事们听得也格外认真。最后,赵海鹰为在场的董事展示了一份礼物,他揭开了会议桌上的一个大盒子,是一个新钢铁交易所模型的大蛋糕。这个蛋糕是他请陈建华帮忙画了草图,依照草图的模样做的:“我期待未来的钢铁交易所更美丽,更宏大,应当是上海面向亚洲、面向世界钢铁市场的交易中心。”众人表情惊讶,议论纷纷。
赵海鹰看着董事长,又看看会场的董事们,非常认真地说道:“董事长,各位董事,刚才我说的全新的上海钢铁交易中心就如同这个摆在你们面前的大蛋糕。北方集团已经获得了甲方的权利,如果和上海钢铁公司强强联手,一起把上海钢铁交易中心打造成为国内、国际领先的B2B服务平台,那么这块蛋糕就会做得更大更好。”
话音一落,会场的董事面面相觑,最后都把目光转向了董事长,等待着董事长的意见。只见董事长拿起了小勺子,把一小块蛋糕送进了嘴里,表情很满意,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蛋糕的味道确实很不错,耐人回味啊。”董事长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一时间,董事们纷纷拿起小勺子,开始品尝蛋糕。
洋泾街改造项目已经接近尾声,赵国平和几位上海领导特地来考察,由钱春生做介绍。
整条洋泾街焕然一新,一改之前破旧弄堂、老式街店的模样,四处高楼林立,洋气的商铺充满了时尚的气息,一点也看不出曾经的样子了。
钱春生介绍道:“这条支路是我们建筑公司承建的,所有的楼房项目均按照**给的规划图一比一规制。这条街以前杂货铺、理发屋、菜市场等便民点聚集,现在主要打造成了商业中心,街中央有一个大型的百货店入驻。”
听着钱春生的介绍,赵国平很是激动,这条路就是以前孙明芳开永春副食店的地方,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竟变得如此现代化。赵国平感慨道:“浦东的老街改造几乎都要完工了,浦东的发展万象更新,一人富,富一点,大家富,富一片。城市形象树立得好,人民居住条件改善良多,商业化的进程不断推动,上海才能真正成为国际金融中心。”
被赵国平这么直白地表扬,钱春生还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全国都在提倡新都市主义,街区的多功能化,重视城市的公共空间,同时重视古建筑的保护。上海在城市规划这一块,探索和规划得十分成功。浦东新区如今的实践,是打造新时尚环境的最有力证明。”
洋泾街的改造让钱春生的春生建筑公司在业内名声大噪,也让不少人看到了商机,杨昊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广瀚公司的破产,让杨昊对金融界大失所望,他觉得与其跟着别人干,还不如自己当老板。正好洋泾街改造,新建了不少商铺,杨昊便用自己所有的积蓄开了一家西餐厅,赵海鹰和钱春生知道这个消息后,特地前来捧场。
赵海鹰发自内心替杨昊开心。“我给你打折!或者你带一桌来,我就给你10%的回扣?”杨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或者我入股,每季度分红,我不参与技术,只负责融资?”赵海鹰连开玩笑都和自己的职业有关系。一旁的钱春生也开玩笑说:“你们搞金融的也太会做生意了,还让不让其他人活了?”
杨昊笑得很开心:“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忙了!”
“好!”
等杨昊离开,钱春生十分激动地说:“海鹰,我又接了一个大项目,是富华房产的商业街建设,那条街就在你们上海证券交易所的新址那里。听说上交所新址今年8月就要开始正式营业了,到时候那条商业街一定很繁华……”
“恭喜你啊,春生。”看到钱春生混得风生水起,赵海鹰由衷地为他高兴。
而谢天阳最近可就没钱春生那么幸运了。
谢天阳的汉斯集团因为在义和金控上投资了300万,濒临破产。他在国际期货市场里赔了些钱,急于要找回来,所以利用参与义和金控的机会,高利息吸收了几笔资金。面对儿子欠下的巨额资金,身为父亲的谢东犹豫了,他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向谢天阳泄露了证券内幕消息。
纸包不住火,谢天阳疯狂买进一只股票的消息在业内传得沸沸扬扬,也引起了上海证监会的注意,最后谢天阳和谢东被判入狱。
赵海鹰得知这个消息后,多次去监狱探视,却都遭到了谢天阳的拒绝。赵海鹰突然感到身心疲惫,广瀚集团破产,他为了让何卫平偿还债款,把马邑推到深渊,深陷piàn • jú,害得马邑被董事会罢免,徐珊珊的债款也要不回来,连上交所的前辈、他曾经十分尊敬的长辈谢东,都被证监会抓捕……一切的一切在他脑海中闪现,他突然感觉这一切都跟自己扯不开联系,甚至觉得正是自己把这一切搅得太乱了。
想着铁窗内的谢天阳,赵海鹰的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他想起了这几年所发生的一切,自己从静安所的一名小保安,到在金融圈崭露头角,名声大振,又到一夜之间公司破产失去朋友和最敬重的长辈,再到今天,或许自己有太多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才一次次被人陷害,连累朋友。他要从头再来,这一次,他不会再一意孤行,要把每一步都实实在在地走清楚,走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