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雎离开周宥住处就回了家。
一回来,范雎就感觉到了老旧大院和以往的气氛大不相同。
死人了,死了两小孩。
一开始死的还是些鸡和猫,死的时候一地的血。
然后,有小孩开始消失,消失的地方也是如同血包爆开,鲜血散了一地,场面邪性得很。
但无论怎么查也查不到凶手,他们这样的老院子连个监控都没有,就更难查了。
范雎路过的时候也看了一眼,心里嘀咕了一句,即便有监控也未必拍摄得到作案的过程。
这死亡场面他其实是有些熟悉的,编号0037的门世界,里面就有一种类似如此作案的怪物,以小孩为食,血腥邪恶且阴邪。
范雎皱着眉,作案都做到他家附近来了。
边上楼边回复信息,那个潜在客户,疑似环境保护工作者回复范雎的信息了。
大概就是询问今日在门中是否是范雎将他拖出门世界的。
范雎回答后,为了取信对方,甚至给对方科普了一番门世界的基本信息,让对方直接沉默了,估计还在消化得到的信息。
带对方过门,只需要对方将脑子中的门编号告诉范雎,并约定好某个时间,范雎通过盒子世界对应门的编号进去,那么进去后就会被分配到同一门的世界。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门在脑海中出现时,编号是模糊的,在编号形成前,两个脑海同时出现门的白霜感染者如果足够近,门就会互相影响,最后形成的门的编号会是同一个。
比如沈束和肖耀,两人经常在一起,就用这个方法进入同一编号的门,然后让范雎带他们过门。
范雎和这人聊着,并约了个见面谈价格的地点,范雎将消息发了过去:“长白山金顶,时间暂定。”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地点。
范雎也随便解释了一句:“正好要去一趟长白山。”
在范雎闲聊时,正在学校的沈束和肖耀也有点新情况。
肖耀平时在男团练习,但也会安排时间回学校学习。
他像沈束一样换了个大挎包,将他那个土罐子藏在了他的挎包中。
情况就出在他的那个土罐子上,因为里面的那具干尸会从罐子里面爬出来,透过挎包好奇地往外面看,还喜欢一脸兴奋地一个劲指着沈束的背包。
沈束看得头皮都发麻了。
肖耀:“没事,它就调皮了一点,而且你闻闻,它现在一点不臭,我每天都给它洗澡。”
沈束心道,这些是最重要的问题吗?
沈束看着伸着个黑手手撑开挎包的小怪物说道:“鬼哥不是说它不是猴子,而是古时候婴儿的尸体。”
还是在未成形时从母体剖出来,被用特殊的办法养在罐子里面,用来寻宝用的,鬼哥说得一点不差,这小干尸最喜欢指着他挎包的青铜冠了。
肖耀疑惑道:“有什么问题?”
沈束心都麻木了,不觉得有问题才是真的问题。
什么正常人没事背个婴儿的干尸在身上,还一天天学校和娱乐公司的跑,甚至还背着去见粉丝。
沈束觉得,要是被那些粉丝知道,分分钟脱粉反踩。
而且,要是被人无意间看到,不吓死人也得吓疯几个。
这时上课铃声响起,肖耀用手将挎包里面的干尸按了回去,手伸进挎包像逗小孩一样逗来逗去。
沈束:“……”
哆嗦了一下。
虽然说这小干尸死得是惨了点,值得让人同情了一点,但吓人是真吓人,沈束在心里想着,回去就给鬼哥烧点香蜡纸烛,鬼哥保佑。
上课期间,沈束给肖耀递小纸条:“对了,宥哥选了一门选修课,遗迹学,要去一趟长白山实地学习。”
“我们这一学期的开学旅行,是不是也有一个去长白山的选项?我想选这个,到时候遇到了宥哥还能帮他遛遛狗。”
范雎那里,吃完饭看电视,随便研究了一下所谓在长白山发现了遗迹的消息,范雎得不到内部照片,所以在长白山到底发现了什么并不太清楚。
等晚上,夜深人静,范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手上拿着青铜面具下了楼。
大院里面的灯光很微弱,安装的那种太阳能路灯,但这里常年被树荫遮挡,并不能见到什么阳光,以至于这灯一直处于节能模式,灯光弱得阴森森的。
阴暗,潮
湿,加上两起血案的发生,让深更半夜更没有人愿意出来闲逛了,让这大院安静得有些异常。
按理这样的院子多蛇虫鼠蚁,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连一点虫鸣吱叫声都没有。
范雎等了一会儿,唯一有一个起夜的老者从这里路过。
老者头发都稀疏了,苍老得老态龙钟,放在胸前的手成鸡爪形状,看上去像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眼睛似乎也有些问题,有些白内障。
那老者看到范雎这么晚呆在树荫下,似乎也挺奇怪,不由得好心提醒道:“小伙子,最近我们大院可不太平,深更半夜别在院子里面瞎逛。”
范雎一边将青铜面具戴上一边点点头:“是挺危险的。”
然后道:“小孩的味道如何?好吃吗?”
猛地,那老者抬起了头:“你说什么?我们院的那两起血案?警擦都来了,据说是被什么凶猛的猛兽攻击所致。”
范雎并没有听对方说什么,而是嘀咕着:“发若篓子,目如白珠,指曲如钩,体老而多病。”
“和0037编号的门内的怪物一模一样,职业序章,地缚食婴魔。”
“看来,现实世界的白霜感染者真能变异成门世界介绍的那些职业。”
而有些职业本身就充满了邪恶,比如以婴儿为食延续生命补充体力的地缚食婴魔。
那老者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身体内的骨节发出如同衣架沉重一样的摩擦声,然后猛地扑向树荫下的范雎:“你……不害怕吗?”
怪物,他这样长相丑陋,还吃同类吃婴儿的怪物,这世上能有人不害怕不恐怖吗?
他其实也不愿意的,但他心中一直有一个冲动在影响他诱惑他,他已经老了,十分苍老了,身体再没有了年轻时的活力,连说话都变得呢侬难懂,没有人再有耐心听他讲话,没有人再关心他在做什么。
很快他就要自然死去,在冷漠中死去。
而那些新鲜的充满活力的身体,实在太诱惑他了,吃了他们,吃了他们就能变得和年轻人一样,吃了他们,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一开始再难忍受,他也只是生吃一点鸡猫,但不够,完全不够,完全没有那些小孩看上去美味滋补。
所以当
那小孩就那么站在他面前望着他时,他终是没能忍住,张大了嘴吞了下去。
吃了第一个,他才知道原来年幼的身体这般好,让他如同年轻了好多岁。
他,很可怕,很恐怖,光是白日那些人提起,都会害怕得脸色刷白,即便根本不知道有他这样的存在。
这个年轻人应该也一样,立马就会恐怖得脚软得尿都吓出来。
不不不,那样就不好吃了,还是干净一些味道更加的美味。
这时一声巨大的鸟鸣声响起,青铜色的黑影冲天而起,一巨大的阴影扇着风驰电掣的金属翅膀猛地扑下。
翅膀的边羽将老者的身体削成了几块,锋利的爪子拧住他的脑袋,从脖子上硬生生地拧下,鲜血从脖子喷出,跟喷泉一样,切割成块的碎尸这才落地,血溅了一地。
速度太块,那老者甚至没有当场死亡,脑袋上的眼睛看向那凶戾的铜羽凶鸟,老者一脸的苍白和恐惧,这世上居然……居然有比他还恐怖可怕血腥残暴的存在,亏他每天还在自责懊悔。
范雎随手将手上的脑袋仍在了地上:“似乎同一职业的白霜感染者也有厉害和不厉害之分。”
比如他在门世界遇到的那个地缚食婴魔的职业者,就比这老头厉害太多。
这时,或许是因为刚才的鸟吠声充满了穿金裂石的力度,大院的住家户不少打开了灯和窗子向黑漆漆的大院中张望。
甚至有好事者直接下来查看。
结果,扶着墙,不断地在角落呕吐。
深更半夜,警笛长鸣。
“又一个死者出现了。”
“我们当时就听到鸟叫声,非常响亮凶戾,震得耳朵疼,等下来查看时就这样。”
“会不会是什么大型鸟类盯上了我们这里,前……前两天才吃了两孩子,今天吃了一老人,恩,今天没吃?”
只是撕碎了,难道鸟也知道肉质好坏?
一阵沸腾。
大院树木多,几个刑警在一棵树上发现了一些线索,那树干上,似乎被什么锋利的金属工具狠狠地削过,入木三分,且伤口平滑,要么是锋利的利器,要么就是力度十分大导致的瞬间割裂。
但什么样的凶器能做到如此。
范雎看了一会儿热闹就回去了。
冲了一个热水澡,倒头就睡,似乎在现实中杀人和在门世界杀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连拧脑袋的手感都一模一样,恩,这老头的脖子稍微脆弱了一些,他都没怎么用力。
第二日,等范雎下楼的时候,凶案现场已经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似乎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连昨晚恐惧的居民,今天谈论的都是,他们大院的房价又要跌了。
担心那些玄乎东西,还不如关心他们自己面对的问题。
范雎也是心里感叹,这世上太多不如意者,在他们眼中什么样的恐惧都没有自己的苦难重要,反正事情又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
所以心里的压抑才会有那么多心理扭曲的白霜感染者的诞生。
至于媒体报道,下面的评论都是:“不信谣不传谣,等待警方的调查结果。”
范雎去了一趟学校,和学校商谈这次带学生去实地学习的问题。
几个老教授看到范雎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
“你就是范雎?我曾经读过你的几篇论文,其中有些见解让人耳目一新。”
“本以为京大的教授怎么也舍不得放你离开,没想到你居然回到了本市。”
“早几年就听京大的朋友提起过你。”
“陈淮推荐你的时候,我们几个还以为是重名。”
范雎也是愣了愣,按理来交代他工作的最多就一教授加上陈淮,没想到一次来了这么多。
范雎赶紧客气了几句。
陈淮一个劲给范雎使眼色,他就说神仙下凡非同凡响,看看这哪里需要他举荐,这些老教授自己就会闻风而至。
“国内遗迹学方面的人才稀缺,一共也就几所高校设置了这门学科,每年报考的学生更是寥寥无几。”
“小范要是肯来我们学校任教,我们学校倒是可以考虑申请新开这一学科。”
范雎也是感叹,这何尝不是一个稳定的不错的工作,但他得两个时空跑,而一名称职的教师怎么能经常耽搁学生的课时。
也只能当一名特聘讲师,有空的时候来赚点外块。
说着说着就进入了主题。
“长
白山金顶的发现还无法确定是否是遗迹,现在的资料也就是这些。”一名教授将资料展示了出来。
更像是一份述职报告,以及几张照片。
为了不破坏现场,照片的拍摄也不够深入,仅能看到破损的石头缝隙里面露出了古怪之物。
像未知的生物,布满了金属的皮肤,但因为已经是化石年代的存在了,也分不清。
范雎的眼睛都缩了一下,这巨物……
血肉和钢铁的编辑,这似乎是……地母智慧生物,地母创造的第一代消失了的地母智慧生物。
地母文明太过璀璨,但即便是在春秋战国时期,也没听说有人见到过地母世界中的智慧生物或者它们的尸体。
这很奇怪,按理地母创造生命百相,即便因为一些原因死绝了,但也不至于仅仅只留下一些证明它们存在过的遗迹,而它们的尸体却一点痕迹都没有。
没想到,在现代居然发现了这样的尸体化石。
当然照片上的内容有限,即便是范雎也不能完全确认,必须得去实地考察。
范雎心道,这一次去长白山金顶,意义或许不仅仅是赚外快,对自己的学术研究也颇有价值。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这是你的导师账号,在校园网上你可以筛选这次申请参加这次实地学习的学生。”
“不过我们学校没有遗迹学这门专业,只是设置了遗迹学这门选修课程,由陈淮教的这一课,所以报名申请的人应该不多,最多也就一些历史系古文系考古系的学生或许会感兴趣。”
其实历史古文考古这一类的学生已经十分稀少,因为就业堪忧,对历史和古文学等等的重视程度等多方面问题导致的。
范雎心道,无妨,至少还是能有一个学生报名,他亲自点的确认和再次确认,取消都取消不了那种。
工作交接完成,范雎领了一些临时出入校门和特聘讲师的证件,然后用教师账号登录学校网,还真就只有一个学生申请了这次外出实地研学,连那些选修遗迹学的学生,竟然都没有报这次的活动。
几个教授也在感叹:“学术没落啊。”
“不过即便没有学生报名也无妨,我们学校的任务仅是去协助调
研,他们需要的也仅仅是一位遗迹学的专家。”
带学生去实地研学反而是附带的。
“啧啧,看看这学生是什么专业的学生,至少我们历史类遗迹类专业还是有这么一个独苗认真学习的。”
范雎是倾向于不点开这学生的资料,因为……会让人很尴尬。
但几个教授现在是劝不住的,感概惋惜着呢,甚至哪怕只有这么一个学生报名,他们也能有一种吾道不孤的感觉,毕竟他们以前也没遇到几个志同道合者。
结果一点开,几人的声音都额然而止。
运动训练专业的学生,这个专业的学生选了遗迹学这门选修课已经十分古怪了,怎么还申请了实地研学,搞得跟多专业多热爱一样。
范雎咳嗽了一声:“现在时间还早,说不定还会有学生报名。”
一个教授实在没忍住:“他该不会是选错了吧,以前也并非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
范雎直接道:“那倒不至于,你们看他都二次确认过了,态度明确。”
边说边在网上接收了这个学生的申请。
又聊了一会儿,陈淮还有课,范雎告别几位教授,自己准备离开学校。
学校的白桦树大道,周宥和一排学生正迎面走来,都是运动训练专业的学生。
范雎正好从他们身边走过,其中几个学生因为回头看得出神,一脑袋撞旁边的白桦树上了。
“你们瞧见了吗?那是哪个专业的学生,长了好漂亮一脑袋。”
话才说完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一脑子废料,我们专业的名声就是被你败坏的。”
那学生直接道:“好像你们刚才没看一样,比如周宥,眼睛都跟着别人没移动过。”
周宥撇了一眼:“胡说八道。”
他是因为看到了熟人所以多看了一眼,可不是因为范雎长得好看,范雎长得也……也就那样。
也不知道范雎一次二次来他们学校干什么?
周宥说道:“一个男的有什么好打望的,即便他主动找我,我都不搭理他。”
他可是99k纯金直男。
这时,范雎的脚步停了下来,朝周宥这边招了招手,他正好有事找周宥。
一排学生看着飞奔而去的周宥:“???”
范雎对赶过来的周宥说道:“昨天你把我从镜子里面拖了出来,等我想进镜子的时候,你得随便帮个忙。”
他得将预防针先打好,不然到时候又被当成变态。
周宥高傲的“恩”了一声。
范雎心道,那就好,没事了,准备离开。
周宥:“……”
就这?
特么地他跑了老大一段路,就这么一句,遛狗呢?
“等等。”周宥说道。
范雎疑惑地回头。
周宥:“我们学校的学生都比较野,你注意一点。”
范雎随口答道:“没事,习惯了。”
转身离开。
周宥眉头都皱了起来,看在这人是他那便宜哥的好朋友份上,他难得关心一句,难到这人不该受宠若惊?
果然没走多远,一脸色通红的学妹“摔倒”在了范雎身边,仰起头一脸弱小地看向范雎。
范雎看了一眼,脸上带上了微笑:“下次小心一些,地滑。”
留下那女生满脸羞红:“这个学长声音好温柔,他还好有礼貌。”
周宥:“?”
别人都没扶你,请问,他的礼貌何在?
周宥想了想,走过去准备将人扶起来,结果那女生一脸的惊恐,就差吓得在地上直退了,赶紧爬了起来,撒腿就跑,哪里有半点的柔弱。
范雎正好回头看到了这一幕,他就说过度健身吸引不了女性,就周宥那健壮的体魄,跟野兽一样,多半那些女生还会私下说一声,肌肉真恶心。
周宥脸都黑了,他好心扶人还被当成了洪水猛兽,那个范雎那么没礼貌,连手都不伸一下,反而又温柔又礼貌?
是他对礼貌的理解错误了,还是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
周宥抬头,正好看到范雎脸上的笑意,看看,那笑容绝对是嘲笑。
周宥有些恼怒,他以前也挺受欢迎的,真的,才想着,又看到一个女生大大方方地找范雎聊天去了。
此时,赵国,邯郸。
今天范雎又闭门研学,这一次倒是没有什么人找他,包括赵王偃,因
为赵王偃现在恨不得长了八张嘴,舌战群臣,根本没那时间理会范雎。
推恩令的火终于烧到了赵王偃身上,有不少功勋家族的二子三子明确表明,他们背后站着的,给他们撑腰的就是赵王偃,不然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么胡闹。
赵王偃承诺了,让他们这些二子三子能分到满意的财富,是啊,他们也同是家族的后代,凭什么他们一生都要仰人鼻息。
一时之间,实行推恩令这法令的声潮高涨到了极点,甚至让那些反对派暂时忌惮得声音都小了些。
这个消息的传出,直接震动整个朝野。
而这时,赵王偃正在义无反顾地准备废原配立娼后,谁反对都没有效,连赵国大将,被后世评为战国四大战将之一的廉颇,因为在此事上劝解赵王偃过猛,现在赵王偃正立诏准备将廉颇发配到鸟不拉屎的地方。
各大臣惊骇得自是乱作一团,每日想方设法想要劝解他们这位王。
所以范雎才说,这位王绝对是言情小说男主,即便千万人阻止他,他为了他的爱情都能毫无退步。
赵王偃对这位娼妓好到了何种程度?
那娼妓不过才有了怀孕的消息,赵王偃就迫不及待地给还未出生的小孩起了名,公子迁。
宠爱之盛,似乎完全记不得他的原配夫人,还有原配夫人的儿子公子嘉为了赵国安稳还在秦国为质。
这些情况加起来一起爆发,赵王偃现在长再多嘴都不够用,更没有闲的时间找范雎了。
所以秦国质子府邸太平得很。
赵政正用手指点着公子丹等人:“点兵点将,点到谁就该谁今天带我。”
手指停留在了公子熊身上。
赵政高高兴兴跑了过去,望着公子熊:“仙人说,他研究学问期间,由你们带我。”
然后指向公子熊背后那只大黑熊:“我想骑大狗熊。”
公子熊:“……”
于此同时,李信带领的秦国战队,恩,现在的迎接公子政归秦的礼队,也到了邯郸城门口。
一群人除了勉强看得出原本威武的铠甲外,就跟一群收破烂的一样。
他们千辛万苦,排除了一切困难,在赵人的仇恨和仇视之下
,终于到了邯郸。
李信原本以为,以他们这一路上的遭遇和赵人对他们的态度来说,赵国人恐怕不会轻易让他们进邯郸城。
但等他们递交文书后,赵国人直接派人就带他们进去了,连盘问都特别的简单。
李信等人都懵了,就感觉这一路受到的挤兑,怠慢,苛刻就跟做梦一样。
这不正常,按理邯郸城中的人对他们的仇恨应该更深才对。
其实现在邯郸上下,哪里有人还有那么多闲心来责辱李信他们,自个儿都忙着争论得不可开交,君臣离心,混乱不堪。
李信的破烂队伍走在街道上,倒是普通百姓多对他们十分不满,甚至能听到不断的辱骂声。
李信心道,这才正常,刚才他们都以为走错了地方。
骂就骂吧,赵国儿郎的确是他们秦人杀的,是对他们勇猛的赞歌。
他们运气好,在路上就遇到赵政他们,赵政现在正在完成范雎交给他的任务……霍乱赵国的民心。
范雎想带赵政归秦,但他现在做得太好了,他怕赵王偃舍不得他离开,所以他也得做一点让邯郸那些大臣和王室恨不得他早点离开的事情。
所以才有了赵政现在的任务。
任务的对象是邯郸城的百姓。
赵政骑着公子熊的那只黑瞎子,见到老人就谈论他们秦国对老人的优待,老有所依,不会因为年长了没用了就受人歧视,还有一些老人的特权,比如走在路上,年轻人都得给老人让路,老人售卖酒类免税等等。
遇到壮年,就讲他们秦国的功劳封官制度,无论出生无论贵贱和从事的行业,只要有一股子勇气和拼搏的干劲,就能在他秦国封官进爵,而不是世世代代皆布衣,被压得永无抬头之日。
遇到妇女就谈论秦国的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多么的尊重妇女,以及教育制度,她们的儿子,少有所教,义务教育,哪怕穷苦人家的孩子,也能人人识字读书。
还有什么天灾来临了,由他们秦国都府放粮救灾,反正绝对不会饿死人,若是生病了也有郎中可以看,不会饱受病疼折磨。
反正李信等人听得都目瞪口呆,说的是哪一个秦国?
这些夸张到了极点的法令,听所未听
,闻所未闻,若不是赵国官员告诉他那就是秦国公子政,他都以为找错了人,对方是其他什么奇怪的国家的公子。
其实主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邯郸百姓真知道秦国百姓过得怎么样的人能有几个?
这个时代游学的学者都没多少,更别说为一日三餐忙碌的邯郸百姓,加上交通条件的限制,很多邯郸百姓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去过临近的城市。
即便明知道这些是假的,但舆论的力量真的能挡得住吗?
谣言永远拥有难以想象的影响力,而避谣之言又有几人会认真听会听得进去。
他们只需要知道有人比他们过得更好,生活得更好,更有前途就行了,而那个地方就在他们最憎恨的秦国。
李信等还有一个疑惑,赵国对秦国的仇恨有目共睹,他们本以为秦国公子政在邯郸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他们在来的路上都想过见到的会是一个多么朴素的多么担心受怕受尽苛待的秦国公子,但……
但那骑在野兽上,一副得胜归来,巡视疆场的将军模样的小孩就是公子政?
看看,长得粉雕玉琢的,脸上都长了婴儿肥,嘟嘟脸,一看就知道平时吃得多好。
还有那干净漂亮的衣服,他们邯郸的公子也不过如此。
这……这赵国人对他们秦国公子这般优待?谁都知道公子政的父亲异人逃回了秦国,公子政的母亲赵姬又仅仅是个舞女,在邯郸城无依无靠的公子政怎么就活得这般滋润?
半响,李信才带着人过去。
才靠近,结果,那大黑熊一巴掌拍了过来,李信都被扫得退了好远才站稳。
李信站稳后一抬头,就看到几个对他虎视眈眈的人。
李信眼睛都眯了一下,这几人对他充满了敌意,且身上都佩戴得有价值连城的地母器皿。
地母器皿,哪怕像秦国这样的兵戈之国,一共也没有多少,结果守卫秦国公子政身边的人,就带了这么多件在身边。
什么情况?
公子丹等人眼神都带着冷意,仙人将照顾公子政的任务交给他们,那么他们就绝不会让公子政出半点事情。
双方对峙,李信衡量了一番,道:“我乃秦……”
话还没说完,就
被对方一个有些野性的少年呵道:“你是谁也不许靠近,即便是赵王的亲卫来了,我照样一巴掌给你扇过去。”
李信等都听懵了,他秦国公子政在邯郸过得这……这般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甚至赵王亲卫来了都不放在眼里?
他得捋捋,他现在有点分不清楚情况了,这里真的是对他秦国憎恨到了骨子里面的赵国都城邯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秦赵多么的友好和睦。
把带路的赵国官员也给看懵了:“?”
秦国人自己玩的哪一出?
还是那带队的赵国官员先反应过来,问道:“李将军,你们秦国不是派你来找公子政?”
怎么还打起来了?
正骑在大黑熊背上叉着小腰杆的赵政,哼,还当他像以前人人都可以欺负。
等等,秦国人?秦国派来找他的?
李信也从迷惑中回过神,上前对赵政抱拳道:“你的父亲异人殿下,特派遣我等前来照顾你。”
至于带公子政归秦,这是他们的事情了,公子政年幼,应该还不懂这些。
赵政一个劲眨巴眼睛,然后惊讶地对旁边的公子熊等道:“哎呀,我好像真有个父亲,我差点都给忘记了。”
他是真差点将他父亲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赵政:“我们该不会打错人了吧?那……那也是因为他们不先说说他们是谁。”
众人:“……”
赵政对于这新来的将军还有这些说是来照顾他的秦人,赵政也不知道怎么办,他得回去问问仙人的意见。
赵政想了想,今天的任务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他明天再接再厉,给这些赵人科普一下他们秦人有多幸福生活得有多美满,哼,刚才听他说话的那些赵人羡慕得眼睛都红肿了,感觉感动得都快流泪了。
赵政带着人往回走,路上还买了两条又大又肥的鱼,晚上就让公子建片鱼做给他吃,现在公子建做的鱼都有他们家仙人几分火候了,特别是片鱼的技术,片得那才是好。
当然,要做出好吃的鱼,还是得用他们家的调料。
回到府邸,赵政回头将府邸的门关上,对着门外的李信等道:“等我问问仙人怎么安置你们。”
李信等
人也没进去,本来这府邸就不会给他们住,是各国质子居住的地方,只会留少量的仆人。
赵国那接待的官员带着李信等去住处,李信不由得问道:“公子政身边的那些人是谁?”
赵国官员撇了一眼,这秦国将军也是奇怪,你们家公子身边是什么人还需要问他?
但还是答道:“都是各国送来我赵国的质子,那个驱熊的是楚国公子熊,头戴火冠的是燕国公子丹……”
挨个介绍。
李信:“……”
他又得捋捋了,所以这些各国的人非但不刺杀他们秦国公子,还争相保护?
事情太古怪了,李信也不敢贸然说点什么,而是对跟随的人使了使眼色,他们初来邯郸,必须先将情况弄清楚才行。
赵政回了院子后,看了看天色,和仙人约好的每天聊天的时间还有一些,先让公子建把晚上的鱼做好。
等吃完今天做的美味的红烧鱼,在公子丹烧的热水中洗了个澡,赵政驱散所有人各回各家,看了一眼院子角落还没有逃跑的黑石,这才抱着照骨镜进了屋,爬进自己的小床。
嘴里还叨叨着:“仙人,公子丹给我刷澡刷得越来越好了,就是洗发水用得多了一点,都不知道节约,太浪费了。”
范雎“上线”的时候,赵政这小孩应该叨叨了一阵了。
听到范雎自镜子中回答的声音,赵政赶紧讲了讲他今天完成的赞美他伟大秦国的任务,他现在可为他们秦国骄傲了,说起那些他心底都不由得升起一股自豪感。
人都自信了不少。
然后又说了说,他听到的邯郸最近那些争吵的情况。
最后才说道:“仙人,我爹,就是丢下我跑掉那个亲爹,他突然派了一个叫李信的将军来照顾我,他什么意思?”
盒子世界中,范雎脸上带上了微笑,终于……秦国有所行动,看来他的那些胡作非为终于惊动了秦国。
就是不知道来的人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而且,来的居然是李信,秦国的态度这就有些微妙了。
怎么说呢,说秦国重视他们归国吧,李信又只不过是秦国的后起之秀,远远还达不到两国邦交镇场的身份和地位。
但
若说秦国不重视他们归国吧,李信又是侯非侯,王非王,虽然年少,但在秦国身份十分尊贵之人。
李信此人,少年有勇有谋,但却少了一分稳重,多了一分莽撞。
比如历史上,他带领的20万秦军伐楚,却因为趁胜追击让这20万秦军全军覆灭。
当然这其中也并非全是李信莽撞之过,若非昌平君反叛斩了这20万秦军的后勤,秦楚这一役的较量或许本该是一路推进。
范雎沉思着,为何偏偏是李信这么一个要上不下的人物前来。
然后对赵政道:“明日还是按照我安排地去邯郸城逛逛,随便探一探李信他们的具体目的。”
赵政点点头,然后道:“我们真得回秦国了吗?其实我觉得我们现在在邯郸过得也不错。”
或许没人知道赵政在担心什么,一个被抛弃之人,却要回去面对抛弃他之人,他内心的抗拒甚至超过了他以前过那些苦日子的苦处。
他拒绝的不是回秦,而是拒绝他因为被抛弃而带给他的黑暗的过往。
范雎想了想,这么小的孩子,也没法用什么自古明君多磨砺,如燕昭王,齐恒,晋文,昭襄王等这些故事来开解他。
范雎说道:“等回了秦国,我们会过得更好,我们购买上一个庄园,种稻,养鱼,再养一些鸡鸭,随便种上你爱吃的水果树……”
赵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无比的安心,梦中他梦到了他在秦国的那个庄园,要是后半夜没有梦到他那个都看不清楚脸的爹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