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献上一把有刀芒的刀

咸阳是秦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农业始祖后稷就是在此教人稼穑,《诗经》中对此有明确描述。

咸阳外有秦直道和驰道,渭河以分,北方筑有古长城。

士吏拿着鞭子抽打着修建长城的奴隶,如今天热,有好几个奴隶满脸乌青地躺在地上。

一个小孩正好奇地垫着脚看着。

范雎用针给几个倒地的奴隶放了血,并喂了一些解暑的药。

几个士吏皱眉地想要过来,却被人拉住了,拉人的长官指了指李信等人。

范雎也不过是刚好路过,见人晕倒顺便救一救。

在李信他们看来,范雎的行为是十分古怪的,奴隶命贱,不值得用这么好的药救他们。

怎么说呢,奴隶除了他国俘虏,大部分都是犯了错的人,让他们修建工事以作惩罚,再正常不过。

当然奴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牵连之罪,比如一个地方的封君犯了大罪,该地的百姓都要被牵连,根据秦律,罚作奴隶,秦国那些重要工事的劳动力,大部分就是这么来的。

李信的那些士兵也在议论着,这一路他们赶路颇为急了一些,也有人中了暑热,心闷眩晕差点死去,全靠范雎的“神药”才能活过来。

在他们看来,这些药十分珍贵,非到必要都舍不得使用。

但没想到,范雎将药像撒豆子一样就给人用了。

这些士兵对范雎的看法就非常矛盾了,因为他们也见过范雎在战场上将敌人生生撕开的凶残。

赵政好奇地兜着药,他在学习,以后要是遇到了中暑的人该怎么处理。

“仙人,我们秦国的奴隶日子不是比赵国的百姓过得还好吗?”

但他怎么看着,那些奴隶被抽得皮开肉绽,他觉得应该是不好受的。

范雎一笑:“有时候听到的未必是事实,只有我们自己的眼睛骗不了自己。”

赵政似懂非懂,然后在那里一会摸摸鼻头一会掐掐手腕,嘴里嘀咕着什么人中百会……

这时,李信走了过来:“我们该进城了,王派遣的人应该已经在城门等着了。”

他们回咸阳,自有人提前将他们的消息送达咸阳。

范雎点点头,重新上了马车,一辆马车向繁华古城驶去。

赵政有些好奇地看着窗外,似乎想要看看他以后生活的地方:“仙人,这些地方我都不熟,我到了咸阳该不会还被天天关着,不让我外出吧。”

范雎心道,大概是不会的,怎么说也是堂堂秦国公子,又不是在敌国,哪有那么多的限制。

马车在高大的城门前停了下来,李信和城门口等着的一排官员接头。

那官员似乎十分惊讶,他们以为以李信莽撞的性格,怎么也会给那个假秦使一点苦头吃,但却任由对方悠闲地坐在马车里面。

是的,假秦使,这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轰动了整个咸阳,居然有人冒充他们秦国的使臣。

秦国律法森严,这可是株连全族的大罪。

在他们看来,范雎罪大恶极,处以任何极刑和被怎么苛待都是正常的,看热闹的人本是想看一个犯人坐着囚牢进入咸阳,没想居然是被车马好生伺候着。

说来也奇怪,马车周围那些向来粗鄙的兵痞脸上,居然没有看到半点不满,甚至马车里面的人小声询问中什么,那些兵痞居然一丝不苟地在回答着。

这太奇怪了。

这时,一道光从城门上照射到了马车,像是一面镜子。

镜子的光芒大盛,让城门一阵轰动。

“如此明亮的光芒,是妖星,定是妖星。”

“本就听闻最近天象怪异,疑有妖星从我咸阳上空划过,如今看来,当真如此。”

马车旁的蒙武说道:“是我秦国八镜之一的伏羲镜,平时立于城门,用来鉴别白霜感染者,毕竟白霜感染者危险太大,贸然进城会引得大乱,百姓愚钝,以为此镜能照妖魔。”

话还没说完,那镜光照到了范雎身边犯困的真妖魔身上,那镜光突然璀璨得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蒙武:“……”

这伏羲镜还真能照妖魔!

城门口已经是一片哗然。

李信蒙武他们能轻松接受范雎身边妖魔的存在,是因为他们能活着全靠这妖魔厮杀了那些追杀他们的赵人,在情理和感情上就变得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了。

但其他人,大概都是慌乱和震动的吧。

特别是范雎下车接受检查,掀开车帘露出里面打盹的银发玄瞳的妖魔,他们见之未见,根本就是不同的物种。

白霜感染者可怕,但至少还是能够理解的同类。

而这妖魔不同,一看就和他们不一样。

若不是秦王召见范雎,连“接待”的官员估计都混乱了。

范雎的出现,倒是让一群官员啧啧称奇,他们还以为敢冒充他们秦国使臣的是怎么一个三头六臂,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文弱的年轻人。

若是李信等知道这些官员的想法,文弱?估计嘴角能一直抽动个不停,这些人也不想想,能以秦使的身份好好在赵国活着,能被赵人追杀还能安然来到这里,能是一个普通文弱的读书人?

那些官员深呼吸了一口气:“秦王急召,李将军快些带公子政还有那范雎前去觐见,不得有误。”

李信点点头,这一次的任务有多惊险和困难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光是赵人不卖给他们粮食就差点将他们饿死,而如今回来述职,也算是代表着这一次的艰难过去了。

通过检查,马车直接入城,走的是秦直道,直入咸阳的最中心。

高耸的宫阙,冰冷而压抑。

马车停在了宫阙外,范雎牵着赵政的手,跟着李信走了进去。

左右分列的秦国百官,高坐上方的秦国之王,现在的秦国之主还是老迈的秦昭襄王,这位在位五十六年的国君可了不得,参与了伊阙之战、五国伐齐、鄢郢之战、华阳之战和长平之战,围困邯郸。

秦国之强大,和秦昭襄王的厉兵秣马推行法制脱不开干系。

早期曾在燕国为质。

不过如今的秦昭襄王已经年迈,虽然英武,但已见疲惫老态。

范雎基本上一走上殿堂,就将这人的一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虽然年迈,但却是个分得清轻重,看得透彻的君王,眼睛中的睿智是在战场和人心中磨砺而出,非宵小能够左右。

应对这样的君主,用对付赵王偃那一套奸佞之态,恐怕会适得其反。

在百官的最前方,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约显富态之人,当是秦国现如今的太子,也就是秦异人的父亲秦孝文王。

范雎对这人的历史记忆很少,只记得秦孝文王继位三天即死,然后就是赵政的父亲异人匆忙即位了。

范雎心中细算时间,离秦孝文王登上三天的王位的时间近了。

百官严立,无一人出声,和赵王宫每次的喧嚣颇为不同。

静得让人心慌。

上面的秦昭襄王并没有立即让李信述职,而是看向在范雎身边到处打量的赵政,半响才叹息了一声:“比吾当年去燕国时还要小上一些,却是苦了些。”

似在回忆什么。

或许只有同去过异国他乡为质,才懂得其中的滋味。

质,抵押,就像是一件物品。

半响,秦昭襄王的声音再次传来:“即有功,当赏。”

似已经准备好,旁边的官侍直接拿出帛书念了起来。

大概是赏赐了一些钱财,以及一些商铺街道,还有城外的一些土地。

小小年龄,在这咸阳就有了自己的产业,已经算是十分恩宠了。

整个过程,无一人开口,也无任何人反对。

范雎心道,看来归秦是正确的,看看,赵政的好日子这不就来了。

等赵政的赏赐完毕,秦昭襄王的目光这才看向范雎,老态的目光中没来由的让人觉得有些犀利。

秦昭襄王不紧不慢地出声道:“闻先生大才,惊绝天下,六国共赞,但唯我秦国不见先生有何能耐,当不当得那天下第一公子的称谓,实属可惜。”

停顿了一下:“不知先生可有何解释?”

范雎心道,这就是问罪了。

有什么才能也罢名声也罢,对秦国没有半点好处,反而强他国,反而利了其他六国,如今来到了秦国,恐怕是轻易不能放过了。

范雎也直接,心道,你既然这么问,那么我就直接回答,范雎答道:“我非秦臣,亦非秦人,当时也非在秦国。”

三个否定。

“一个与秦国毫不相干之人,秦律中可有规定,这样的人事事必须为秦国考量?”

“若如此,那世间,除了秦人皆是有罪的。”

都不是你秦国人,你还得要求处处为秦国着想,这正常吗?

殿堂之上终于有了一些声音。

狡辩之言。

再怎么争辩,即便没有什么叛国之罪,但也洗不清范雎利他国而弱秦之大罪,更何况假借秦使之名的罪是怎么洗脱不了的。

秦昭襄王若有所思:“秦律约束不了其他人,但先生如今却在秦国,当如何说?”

范雎似乎沉思了一下,然后答道:“人之才能岂能以罪论,我若记得不错,秦奋六世而结交有才能的人以图强秦,我这里正好准备了一份礼物,王可看一看是否喜欢,是否能抵过我以前假借身份之过错。”

反正他之承认假借了身份,其他一概不认。

秦昭襄王忍不住奇怪的“哦”了一声,殿堂之上,以行贿之举,想以一件礼物抵罪?范雎这人到底是如何想的?

其他人也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颇为好奇,以范雎之罪,百死不能抵,有什么礼物能让范雎如此镇定,觉得他还能活得了。

范雎的确直接,那些奸佞之语估计是派不上用途,不过多余,最终看到的还是实际有用的东西。

范雎叹息,他在赵国奸佞之名还在盛传,如今到了秦国,直接变成了一个直臣。

范雎在进殿前就将东西交给了侍官检查,如今不过是让人送进来。

是一个盒子,并不算大,由侍官双手捧着递给了秦昭襄王。

秦昭襄王让人打开,里面一道光反射在了秦昭襄王的脸上,在其脸上形成了一道亮斑。

明亮照人。

秦昭襄王的手在其上摸了一下,似有手指弹动之举,发出清亮之声。

秦昭襄王的眼睛终是缩了一下。

然后让人将东西传给各大臣观看。

里面是一把刀,一把一看就犀利锋利冰冷的刀,就是样式古怪了一点。

秦昭襄王本战场上的君王,对武器自然熟悉不过,他本身就收藏了颇多武器,所以一观就知道了这礼物的妙处。

众大臣也有惊讶地小声低语者:“这刀倒是锋利得利害,光是刀芒让人观看就立生寒意,看似单薄却坚韧异常,但不便杀人。”

“太短,太奇。”

“战场上不好使。”

这些大臣一边看一边将刀光往自己脸上照,他们断定那就是刀芒,刀芒之铮亮直接都照脸上了,绝对是好刀。

有人甚至用手指轻轻抚了一下刀锋,结果嘶的一声,鲜血直流。

太锋利了。

还有人将头发贴在刀锋上拉扯,几乎不用力,直接断成了两截。

太锋利了。

范雎都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秦国上下,果然人人慕战,连朝廷上也是如此,一把新的武器出现,众人都会往这方面上想。

等大致传阅了一会,得出一结论,武器虽好堪称稀世,值得珍藏,但还不足以抵罪,远远不够。

众人不由得看向范雎。

范雎抬头,语出惊人:“这刀其实无甚稀奇,不过是我家用的菜刀,平时用来切切蔬菜水果还算好用,剁点骨头我都嫌弃它钝。”

众人:“?”

用这样的稀世之刀切菜剁肉?

眉头都皱了起来,多少有些不赞同。

范雎继续道:“重要的是,我知道如何锻造这样的刀,将它锻造成能上战场的武器的样子。”

范雎侃侃而谈:“秦国之师被诸国称为虎狼之师,骁勇天下第一。”

“一则是因为秦人慕战,每上战场,必定置死地而后生,士气冠绝六国。”

“二则是秦国青铜工艺当世居先。”

“武器的锋利坚韧,对战力的提升有多少,想必不用我说各位比我还要清楚。”

“若我能让秦国士兵的武器,都换成更加锋利更加先进的材料和样式,不知可否抵我以前的过错?”

其实范雎的这把菜刀是不锈钢的,以春秋战国的科技水平,估计很难锻造出,但范雎用古法高炉锻造出铁器还是不难。

铁器能取代青铜器,是历史的必然,肯定有它优越的地方。

再不济,各国大量开采青铜矿石,导致资源短缺武器产出减少,武器之昂贵怎么形容呢?

一个有功勋的士兵服役一年大概能赚到一把矛。

而范雎若是提供一种新的可以大量制作武器的材料,光是这样其功劳都能震惊天下,让诸国难安。

范雎的话一落下,整个殿堂落针可闻,让整个秦国的士兵都换成这样锋利的武器?

他们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把稀世的刀,虽然珍贵,但也仅仅是个人收藏品而已,结果……人手一把稀世的刀。

范雎继续道:“若非如此,各位以为我为何敢只身前来秦国?”

“在赵国,赵王偃三日一请,视我如坐上宾。”

“即便去了其他诸国,以我之名声,亦会被优渥以待,奉之为贤能也不为过。”

众人:“……”

持才而孤傲。

范雎现在给他们的感觉就是这样。

但若范雎所言为真,他秦国有何理由杀了这么一个人才?

杀一人容易,但得一提升国力的人才难。

众人心道,范雎现在的意思很明显,他能提升其他六国之国力,他自然也能提升秦国的,所以秦国人没事就想着杀他干什么?

道理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有些东西想不通。

范雎的立场到底是什么?他是到了哪里想帮谁就帮谁?

他在赵国帮赵国,他遇到楚燕齐魏韩的人,他帮楚燕齐魏韩。

他……都没有任何立场的?如此随心所欲?

这世上之人,即便是圣人都还有国别之分。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就比如现在,范雎来了他们秦国,呵,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帮秦国,看上去竟然变成了一种理所当然,但真的很怪异很让人不能理解。

无论如何,一切结论的前提,都必须是范雎不得离秦,且他说的大量生产的新武器可以量产。

上面的秦昭襄王老眼深邃地看着范雎,似乎要看出一点什么来。

好半响,秦昭襄王才道:“既然先生有意在我秦国施展才能,我等便等着先生的好消息。”

杀一人,并不急在一时,若范雎因狂妄之言苟命,到时再杀不辞。

范雎心道,果然巧言令色在这位君主面前没用,只有让对方看到实在的才行。

范雎带着赵政下去了,自有官员会和范雎接洽生产新武器之事。

李信被留下来述职,范雎不用想都知道,这些百官别看一副镇定的样子,现在是迫切地想要知道范雎在赵国的所作所为的真相,以及为何赵王偃肯让这么一个人离开赵国,按理这样的人宁可杀掉也不可能放任离开。

李信也的确是这样回答的。

“赵王偃视范雎为坐上常客,甚至唤其为仙人,其亲近关系惹得赵国群臣生了嫉妒之心。”

“范雎也着实是自己想来秦国,估摸是因为赵王室用了一些禁忌之术研究长生术且不顾范雎再三反对,这才生了嫌隙。”

“至于赵王放任范雎来秦?”

李信得将路途上赵人一次一次的追杀,他们如何千辛万苦才回来的经过说道说道了。

哪里是舍得放范雎走啊,那铺天盖地的追杀可没打算让范雎走出赵国。

又说了说,他所见的范雎提供的养马术,麦两熟,白雪瓷等成效。

秦国殿堂之人以前所得消息,不过竹简那么三两句,竹简嘛,这个世界的书写习惯就是能用一个字表达的绝不用两个字。

哪里有李信讲的这般绘声绘色的仔细。

李信:“我们离开时,楚国公子熊冬日所种的麦子已经抽穗,我花了些功夫得了一麦穗,极其饱满和惊人,楚国以后或真能一年收获两次麦子,粮食倍增。”

“还有那燕国白雪瓷,齐国育鱼术……”

“若被他们成功,我秦国危以,且我觉得他们离成功并不远了。”

说得殿堂之上的人痛心疾首,恨不得将范雎叫回来当场杀了。

一句一言,掷地有声。

恨得也是咬牙切齿,眼珠子都是瞪的。

六国偷偷摸摸地就要富裕了,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就他秦国还在原地踏步,从未如此直观地感觉什么叫强六国而弱他秦国。

所以范雎以前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啊,现在却又跑到他们秦国来提供先进武器,关键是他们恨得咬牙切齿还拒绝不了这样的武器。

此时,范雎和赵政出了殿堂,坐着马车,被人接去了公子异的府邸。

赵政如今回来,他年纪尚幼,肯定是跟着父母居住。

范雎的身份就有些不好判定了,可勉强归类为赵政的幕僚?

一个幕僚是不能住公子异府邸的,还好赵政不是新得了一些商铺房子,范雎去那住最为合适。

至于现在跟着范雎身边的士兵,是安排的看守他不让他逃离之人,就当他们不存在就行,反正范雎现在长途跋涉疲劳得不行,也没想过逃跑。

范雎先送赵政去公子异府邸。

等到了时候,这就有趣了,因为府邸里面除了公子异一回秦国就娶的新夫人和新儿子成蟜外,赵政的母亲赵姬也在。

赵姬原本在赵国,后基本和范雎等同一时间出发来秦,只不过不同路,加上范雎等东躲西藏,赵姬倒是先范雎他们回来了。

范雎光是看着眼前的府邸,都觉得像是一部宫斗剧。

怎么说呢?

异人的新夫人韩姬,乃韩国王室旁系,身份十分尊贵,她嫁来秦国,为了生存定会紧紧地抓住一切能护住她身份的东西。

而大名鼎鼎的赵姬又岂是简单之人,还是一个拧不清的擅斗擅嫉之人,不然她怎会私通情人在宫里给情夫生了两儿子,还为了助情夫上位甚至要杀自己的亲儿子。

拧不清,但折腾劲儿比谁都厉害。

这两夫人碰到一起,这府邸怕是能鸡犬不宁。

所以范雎送完赵政,可不敢管别人家闲事,赶紧溜了,去补他的大觉去。

赵政站在大门口,眼睛眨巴得厉害,哦,他原来还有一个母亲的,他差点忘记了。

那韩姬冷着眉安排着:“既然回来了,就住东厢末院吧。”

韩姬身后露出一个比赵政还小一点的孩子,应该是成蟜:“末院有蚊虫,我才住了一晚,被咬了全身包。”

原本末院在冬天是个好地方,但天热就不行了,蚊虫较多,所以成蟜搬出来空着了。

赵政眨巴着眼睛,从兜里摸出一个盒子和一个打火机,举高高:“没事,我有蚊香。”

而范雎那里也遇到了一点问题,范雎被人带得越来越偏僻。

范雎记得关于赵政的赏赐时,殿堂之上还有人露出羡慕,也就是说秦昭襄王处于一些原因给与的赏赐定是不错的,但怎么来到了一个比在赵国质子府还偏僻的地方。

街道上有些商铺,有些住宅,但深得都不见什么人,不知道的人都很难相信这里是繁华的咸阳。

领范雎前来的公子异府邸的管家一口咬定就是这里,还一副理所当然地说了说理由。

“公子政的生母赵姬也是答应了的,用此处来换公子政那条街道和商铺。”

“如今公子政还小用不上这些,倒是公子成蟜从小锦衣玉食开支颇大,而且韩姬身份尊贵,也是当得的。”

范雎一幅你当真的吗?公子政还小用不上?公子成蟜更小,怎么就因为开支大将好地方换去了?

那管家一口咬定是赵姬答应了的,人家公子家的事情,你一个幕僚,甚至都不算幕僚管得着么?

范雎大概知道赵姬的想法,初来乍到,以此抛砖引玉来站稳脚跟。

但她这一张口,直接将公子政的锦衣玉食给送人了。

而且着实拧不清,公子政如今才归,是秦昭襄王亲口所言的功臣,这么势盛的时候,韩姬都敢强夺,更别说以后了。

范雎有些头痛,怎么说呢,说到底都是公子异自家府邸内的事情,这事得看公子异的态度,范雎一个外人贸然插手,着实会惹来极大的问题,因为即便是秦昭襄王赐下的赏赐,只要不是直接抢夺而是由其父母进行置换,连秦昭襄王都管不着。

当然若真如此,以范雎的性子,以后恐怕少不了要当面冷嘲热讽。

范雎看着眼前的老旧深巷,半天说了一句:“也好,清净。”

那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怕这人闹事,听说这人嘴舌颇为厉害,甚至有传言,赵国如今闹得不可开交的什么推恩令,就是这人挑拨起来的。

反正关于范雎的事情,在咸阳的市井也颇多流言,流言嘛,各种各样的都有。

范雎走向深巷,巷子中熙熙攘攘有些清苦之人,估计是咸阳中生活得较差的,若公子异不反对这等置换的话,这些人以后就是赵政的管辖之民了。

范雎将马车停在巷子中一空旷府邸前,还算干净,以后就住这里吧。

至于马车,是李信的,李信还在述职,马车暂时停在这里,范雎这一路上倒是学会了驾马车,没事还可以驾马车溜达一下。

推开府邸的门,这一刻居然有了一种新生活就要开始的感觉。

怎么说呢,虽然偏僻,虽然老旧了一些,但内心不知道为什么,却没了寄人篱下之感,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定和落叶归根的错觉。

这陌生的府邸既是起始也将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