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我这手真好…

暖阁中,水仙花香幽幽不绝。

卫嘉树嫩如葱白食指轻轻抚过玉台金盏的花瓣,“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在原本的世界里,享受着自由和平等,我从前从不觉得这是奢侈的事情,这分明只是生而为人最基本的权利而已!而在这个时代,我连自由生育的权利都失去了。”

“或许,在这个时代人的眼光来看,我特别矫情。你们觉得这明明是天大好事,我却这般‘不识抬举’。”卫嘉树自嘲地笑了。

“可是——”卫嘉树嘴角冷笑更浓,她恨恨拧下一截玉台金盏的花枝,揉碎在嫩白的指尖,“明明封建时代,已经被我们的时代丢进了历史垃圾桶里!而我如今,却要遵循这套垃圾规则!”

这话落在宣承熠这个封建主宰耳中,只觉得无比刺耳,刺耳又刺心。他被蔑视了,被自己喜欢的女人蔑视、厌恶。

卫嘉树将中的花泥甩在痰盂中,她用巾帕擦了擦手,食指尖上悄然冒出一片翡翠般晶莹剔透的叶子,然后她柔婉扬起自己的柔夷,忽的回首,笑靥如花看着皇帝:“我这双手,美吗?”

宣承熠正觉得愤懑而心痛,却迎面对上嘉树那异样妩媚动人的笑靥,他看着那一双选雪白玉嫩的手,“嘉树……”

嘉树这是怎么了?!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宣承熠仔仔细细端详着嘉树,“你怎么了?”

此刻,卫嘉树只是把自己食指的指甲变成了叶子,且是手背方向朝着皇帝,因此,皇帝哪怕瞧见了那片叶子,也顶多以为她是在指甲里塞了一片翡翠叶子。

但是……皇帝似乎瞧不见。

下一秒,卫嘉树食指突然变了,柔软延长,变成了一根叶片稀疏的枝条。

这一幕,简直就是妖精显现原形!

但宣承熠更加不解了,嘉树到底是怎么了?

卫嘉树突然“咯咯”笑了,笑得花枝乱颤,那根枝条在控制盘旋飞舞,她真的是太高兴了!

她原本还担心,皇帝既然能离魂,说不准,就能够看到她变幻出的枝条!

如今看来是她多心了,皇帝连别的鬼魂都看不到!

那看不到她的变化,也在情理之中!

又多了一分底气,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转瞬间,整只右手包括手掌,在皇帝注目之下,化作了直冲殿梁的腕口粗的茂密枝条,那枝条可笔直如松,也可柔软如藤。

殿梁高的枝干柔软萎落,化作无数柔软的藤蔓,在整个暖阁内如游蛇般飘荡。

柔软的藤蔓,其实有着极强的杀伤力。

她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变强,原本只能五指化作枝条,现在整个手都能变化,而且枝条的力量也变强了。

若是缠绕在脖颈上,可以轻松勒死一个成年男子。

譬如,眼前的皇帝陛下。

所以,她笑了。

这笑容叫宣承熠倍感不适,“嘉树,你哪里不舒服吗?”

卫嘉树笑容冶丽,“没有啊,我很好!”——前所未有地好。

这一刻的她,被无数藤蔓环绕,眉宇之间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凛然与妩媚,似妖精、似鬼魅,更似高高在上的神祗。

她会越来越强,终有一日,她甚至不需要服从这个时代的封建法则!

一想到这种可能,卫嘉树就止不住地笑。

下一刻,万千藤蔓消失,那嫩白的柔夷宛若无骨般捏了一个兰花指,她痴痴看着自己的右手,“我这手,真好……”

宣承熠心中警铃大作,嘉树……该不会是受了刺激,魔怔了吧?

他急忙一个箭步上前,将笑容不止地嘉树揽入怀中,他原以为,不过就是生孩子这点小事,没想到嘉树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好了好了,这事儿是朕太心急了。”宣承熠语气温柔中带着一丝慌乱,“朕是为你好,朕也不想逼你,此事缓缓再说!”

缓缓再说?而不是就此作罢?

罢了,以皇帝这个身份,能做出这样的让步,已经是很难得了。

在这个初冬,诚妃、谨妃以及慧嫔、贤嫔、良嫔五人身穿鸾纹吉服于保和殿偏殿正式行了册封礼,这位份才算是名正言顺。

贤嫔也当真是不容易,挺着个大肚子三跪九叩,竟然还能一丝不苟,礼节毫无疏漏。

不过册封礼之后,贤嫔就没怎么露面了。

据说是动了胎气,需要将养。

何苦来哉?怀了身孕,大可求皇帝延迟一下,等生完孩子再补行册封礼就是了,反正都下了旨意了,定了封号了,位份又跑不了。

册封礼后的第三日,贤嫔的隔壁永宁宫传来好消息,罗采女足月分娩,为皇帝诞下一子,这已经是皇帝的七皇子了。

冬日渐寒,卫嘉树便愈发懒得动弹,每日逗弄肉肉,闲来作画,夜里则时常辛苦,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这一日午后,丽妃驾临长秋宫,卫嘉树忙叫宫人烹了奶茶待客。

丽妃脱下缂丝八宝紫貂披风,暖暖饮了两口奶茶,才道:“我今日与诚妃一并去永庆宫看望了一下贤嫔。”

说着,丽妃摇了摇头,“大着肚子还非要行册封礼,也不怕有个闪失!”

卫嘉树笑着问:“贤嫔如今如何了?”

丽妃淡淡说:“太医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日后,切不可操劳。”

说着,丽妃不禁有些羡慕和妒忌,“她倒是好福气!七皇子满月,皇上才施舍了罗氏一个才人的位份,贤嫔便趁机给她宫里的张氏也求了恩典,晋了采女!”

卫嘉树抿唇道:“好生贤惠啊~”

丽妃搁下茶盏,眉眼带着厌恶之色:“不提她也罢。”

说着,丽妃嘴唇动了动,似是有些犹豫,“我娘家人递了消息进来,说……你母家与夏贵妃的堂叔员外郎夏溪走得有些近。”

这事儿……卫嘉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斟酌了一下道:“皇上说,夏溪的第三女夏惠心性子甚好,皇上是有意赐婚的。”

卫嘉树又忙道:“其实这事儿,是夏贵妃有意做媒,我当时没敢一口答应。后来查了一下,那姑娘的确甚好。”

要紧的是,两家都愿意。

丽妃释然一笑,“你也不必如此紧张,说来,我与夏氏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夏家是贵妃的母族,也是皇上的母族。皇上有意赐婚,你的确是没法拒绝的。”

卫嘉树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担心丽妃会介怀。

丽妃低声道:“只是贤嫔……恐怕要意难平了。”

卫嘉树淡淡说:“我们卫家跟谁结亲,与她们吴家何干?”

丽妃其实也听说了,贤嫔貌似想与良嫔结亲……但良嫔又不傻,好端端的读书人家,何苦与商贾结亲?!

“若论心机,贤嫔远在贵妃之上,你呀……日后小心防备为上。”丽妃谆谆道。

卫嘉树嫣然一笑,“我会小心的。”